重明仙宗 第133章 謀劃

問話的上修不是旁人，正是與已然身歿的束遠江同行而來的那位護道金丹。

此時這位上修面上倒是無有什么悲慟之色，不過發(fā)問時候，倒是嚴肅非常。

居于費葉涗身側(cè)的費東文聽得詰問，思索一陣，還是淡聲應(yīng)道：“束道友莫怪，收監(jiān)此僚時候恰逢魏大監(jiān)蒞臨司中，他老人家惜才，特命暫留其性命，以待過后調(diào)其赴涼西戎邊，是以司監(jiān)這才未有動作。”

“一介假丹而已，哪有前途？！什么惜才！”束家上修面色難看，看著蜃氣屏上那持刀修士，心頭滿是憤懣。不過費東文將“魏大監(jiān)”這三字甫一念出過后，他便就再不敢置喙一字。

場內(nèi)上修們畢竟修行的年頭長了，性子多為淡漠，是以勿論曉不曉得雙方恩怨，眼下都未將束家上修這反應(yīng)放在心上。

費疏荷攜二子立在這玉堂中一角，本見得康大寶三人合戰(zhàn)那辮發(fā)老修大占上風(fēng)、稍有心安。可甫一見得持刀劍修步入場中過后的束家金丹反應(yīng)，即就又緊張起來。

康昌晞對自家老爹倒是信心十足，面上連絲擔憂之色都無。只是他卻未料到，不過又過了幾息時候，蜃氣屏中景象便就一變，駭?shù)盟c身側(cè)的康昌懿大驚失色，險些隨費疏荷一并驚呼出聲。

“錚”戟光與刀身重重相撞，康大掌門接回屠劋，掌心便就傳來了一陣酥麻。虎口綻開之際，殷紅鮮血慷慨涌出，將其足下厚土都浸成了紫黑顏色。

康大寶暗道不妙、心頭未慌，體內(nèi)《玄清枯榮秘冊》所帶靈氣復(fù)又運轉(zhuǎn)至了掌心穴位，右手虎口也跟著迅速結(jié)痂。

太古靈體確非是一般的煉體之法，只是又過了幾息時候，康大掌門這虎口黑痂便就被新皮沖破，登時便就止住了這不適之感。

對面那持崔五羊士面上生出一絲訝然之色，

能令得現(xiàn)下的康大寶都稍稍吃癟的存在，自是事前被那糾魔司胥吏著重講過的。眼前這持刀劍修喚做崔五羊，實打?qū)嵉呢氋v出身。

不過在自百年前以散修之身結(jié)成冰葉道基過后，便就得了大衛(wèi)禁軍的青睞。

直到其犯事入監(jiān)之前，他已在千牛衛(wèi)做到了副將的位置上，統(tǒng)管一營，地位只在諸位上修之下。

隨后卻不曉得崔五羊是觸了哪位大人物的霉頭，不單入手的結(jié)丹靈物遭人用計調(diào)換，害得他道心紛亂，只落得個結(jié)成假丹的下場。

過后更是因罪入獄，從堂堂仙朝正官、變成了卑賤刑徒，也是令人唏噓。

康大掌門無有閑暇替眼前之人嗟嘆，眼見得那辮發(fā)老修因了崔五羊入內(nèi)過后，都已息了要遁走的念頭，手頭烏箭再發(fā)毫光，險些釘在了費晚晴那如花似玉的臉上。

費南乂自是要救，他這雷法消耗甚大，便是有回靈丹丸相幫，威力亦比不得最初時候，辮發(fā)老修自是能制。

空氣被雷暴灼得滾燙十分，辮發(fā)老修枯瘦的指節(jié)攥著烏箭，輕易將面前雷光打散，繼而烏箭箭身滲出黏稠黑芒，將周遭的碎石都腐蝕成齏粉。

“嗖”又是一陣破風(fēng)聲來，費南乂雙手結(jié)印而當，其手中符印沖出來的雷霆又變得耀眼許多。

只是辮發(fā)老修這一擊同樣未有留手，烏箭輕松地破開雷霆，大片黑芒向外侵蝕，壓得場中雷光須臾間便就消逝不見。

“砰”，費南乂頭上獨角冒出玄光，總算將這烏箭箭鋒擋下，而其一身法衣卻也已被罡風(fēng)撕成碎縷。

饒是裸露的脊背都已爬滿血痕，可費南乂卻仍掐著雷訣，不肯后退半步，用命之下，總算將這烏箭擊飛回去。

辮發(fā)老修面上露出些驚疑之色，只覺將將撿回來的烏箭亦是滾燙無比，手掌皮肉綻開，淌出血來、如線墜下。

他到底鏖戰(zhàn)許久，靈力不濟，只這么一頓，便就被費南乂抓到了破綻。

“轟——“

只見得費南乂并指劈落，青紫雷光如毒龍穿云，倏然墜下、卻在離辮發(fā)老修三寸處驟然扭曲。

后者自是不會坐以待斃，辮發(fā)老修匯集起所剩不多的靈力，運在烏箭尖端騰起漩渦狀黑霧，竟將暴烈雷弧絞成寸寸光星。

陣陣風(fēng)浪將這老修辮梢掀起，激得他面上現(xiàn)出來了些歡悅之色：“外頭上修來的就只這般手段？既如此，我這磨刀石今日可就要崩了他們的刀！”

辮發(fā)老修的沙啞笑聲裹著腥風(fēng)，撮指成劍，一揮一落之間，黑亮的箭簇便就已經(jīng)瞄向了費南乂的眉心。

惡風(fēng)陣陣襲來之際，費南乂足下堅實的地面又倏然陷落下去。

費南乂眉頭一緊，足下升起靈光，險險避過。只是這時候辮發(fā)老修法寶已至，費南乂只靠獨角、玄印合力抵擋不得，整個人都被打落下去。

他只覺喉嚨一熱，噴出血霧的同時腳下靈靴也已挨上了粘稠腥臭的爛泥。

費南乂未及動作，便看見自己嘔出的血霧懸浮半空，被殘余雷火炙烤成赤紅蒸汽。

辮發(fā)老修又換了手決，剛剛逞兇的烏箭登時化作九道虛影封鎖八方。其箭尾拖曳的陰穢之氣凝成鎖鏈，眼見得就要將還在念咒掐訣的費南乂縛住。

費晚晴花容失色，趕忙以飛劍來救。辮發(fā)老修這時候都已是勝券在握，自是不愿意節(jié)外生枝。

這老修活了近六甲子，確是果斷十分。便見他以左手掌鋒為刃，將右手小指指節(jié)平削下來。

就那么鼓嘴一吹，那指節(jié)遭一口黑氣拂過之后，便就生成了具丈高白骨、手持刀盾，與費晚晴戰(zhàn)作一路。

這老修祭出此法顯也傷了不少元氣，整個人都肉眼可見的萎靡下來。那手持刀盾白骨顯然不是費晚晴之敵，只是戰(zhàn)過數(shù)合，便就

不過值此時候，他倒有些興奮，蓋因若是真將這些外界上修派進來磨煉的后輩擒了下來，那說不得還能有條別的出路。

他是已經(jīng)天不假年、元壽卻也不多，卻也不想遭人磨了神智、押赴涼西去與那無窮無盡的妖獸獸群拼命。

費南乂未生懼色，頭頂獨角再生玄光，總算暫時將辮發(fā)老修法寶止住。

不過后者顯是有了些破釜沉舟的念頭，辮發(fā)老修踏著龜裂的地縫快步逼近，每步落下都有地面遭黑芒侵成爛泥。

烏箭箭尾溢散出的陰穢之氣似是無有窮盡，正撕咬著費南乂已有潰散之象的護體玄光。

可后者面上仍不見慌色，論及本事，他本就當不得辮發(fā)老修這位頂尖假丹，但到底后者已經(jīng)被這獬豸玄牢鎖了近二十年，便算實力猶在，可底蘊盡失之下，連枚回靈丹丸都無，自是難以持久。

費南乂想得清楚，茲要自己叔侄二人抗住這老修最兇的三板斧，或就有轉(zhuǎn)機得勝———只要康大寶那處不生變故的話。

康大掌門自是將場中情景看得十分清楚，那辮發(fā)老修手段犀利，費家叔侄能獨自扛住便算難得，破局之處不在別的地方，只在自己與崔五羊二人之間。

崔五羊持刀而立，面上古井不波，手頭刀鋒現(xiàn)起靈光，卷起的罡風(fēng)割裂著龜裂地表、簌簌作響。

康大寶面色一肅，他卻曉得崔五羊當年在禁軍中，可是得授了一部宙階上品劍法《曇華寂滅劍》，亦如蔣青一般，常與金丹論法，堪稱是一時之杰。

更難得是據(jù)糾魔司那胥吏所言，這崔五羊更是已參得其中真意，摸得劍元邊緣。

《曇華寂滅劍》這部劍法能被大衛(wèi)禁軍之中的高修青睞，自是有獨到之處。這劍法講究的是“真劍、如劍、無劍”三重境界。

入門時候只得劍法其形，參得其中招式玄奧，以諸般劍器御敵，劍法威力固然照舊犀利驚人，卻屬下乘；

至參得“如劍”之境過后，便就是萬物如劍，初時以刀戟棍棒當劍、精深時候則是飛花落葉、盡數(shù)皆可為劍，威力不減半分。

待修至“無劍”之境，那便是劍元大成，便算真人見得，說不得都要邀請就坐、同席講法。

不過這劍經(jīng)說來誘人，且還算得樣修成劍元的上佳佐料，但豪門子弟卻少有研習(xí)。蓋因這《曇華寂滅劍》便是出了名的重悟性、輕資糧，若要修成，卻要比其余功法多付出許多苦功。

是以哪怕這劍法相對易得，但修習(xí)此法的，多是如崔五羊這般有些天資、不乏毅力的貧家子弟。無有資糧相輔、長輩提攜，那便只有靠著用心用命，去掙得些錦繡前程。

崔五羊此時以刀為劍，這便是已窺得劍元門檻，一如當年蔣青一般，可做得金丹上修的座上賓朋。依著康大掌門的小心性子，自是不敢小覷半點兒。

戟鋒與刀身相撞，康大掌門連退數(shù)步，足下裂開道道深痕，算是又一次試探得了這崔五羊?qū)嵙Ψ欠病?p/> 更難得是其便算大占上風(fēng)，亦未有冒進舉動，反是警惕十分地持刀而立，顯露出非一般的謹慎性子。

康大寶對此自然熟悉，確如他這般起于微末者，斗法時候便慣是如此。所謂“未慮勝先慮敗，未慮得先慮失”便是這類人物身上難以掩藏的窮酸味道，扎眼刺鼻得很。

且這類人物勿論手段是否高強，但都少會犯錯，是以康大掌門不怎么喜歡與這類對手相戰(zhàn)。

不過值此時候，卻也是避無可避，康大寶手頭動作未有遲滯，屠劋一抖，大片黑炎復(fù)又呼嘯而出，滾滾熱浪將焰火之中的一切物什盡都侵蝕干凈，卻是被一道陡然升起的亮光倏然斬做兩截。

“當真犀利！”

康大寶不躲不避，卻是反其道而行，持戟面朝亮光而去。只是就在邁步同時，眸中金瞳亦是靈光大盛，兩道金芒與來襲的劍光徑直撞上，竟是不落下風(fēng)，相持幾息過后，甚至還將這劍光壓過一頭。

康大掌門都已能看得崔五羊眸中那絲訝色陡然生出，足下靈光卻是半刻不停，越步近前，朝著崔五羊當頭滑落一戟。

后者面色平淡，照舊無有什么驚艷舉動，只是持刀來擋。

所用為刀，卻含劍意，沖得康大寶手頭一震，半身經(jīng)絡(luò)都傳來一陣灼熱之感，顯是已經(jīng)有了損傷。這痛楚來的突然劇烈，險些令得這屠劋脫手。

不過卻也激起了康大掌門骨子里所帶狠勁，他索性棄了傷勢不顧，放了屠劋墜地，令得對面那本來神色淡然的崔五羊挑眉一驚。

繼而一道狂暴難匹的勁力從康大寶雙拳奔出，崔五羊一時不察，便就見得前者雙拳都已近得眉間。

“這廝是什么出身？怎上來便就是這般以命抵命的剛烈手段，哪見得半分貴家矜色？！”

只是瞬間，崔五羊便就息了要以攻對攻的手段。他到底憐惜自身性命，選了暫避鋒芒，腳下步法運轉(zhuǎn)到極致，才算險險避過了八荒鎮(zhèn)岳這兇橫一擊。

康大掌門雙拳落到空處，地上遭砸出來一個巨大的深坑，塵土飛揚、難得視物之際，二者卻是不約而同、復(fù)又出手。

康大寶眸中金光燦亮十分，崔五羊手上兇器鋒銳難當，一擊下來，卻又是戰(zhàn)做了個平手。

已經(jīng)遁開距離的崔五羊目中訝色更濃，心頭暗道：“這廝的手段，比起本應(yīng)寺那小禿驢卻也不遑多讓。

真論起來，或還要比那小禿驢多分老辣，當也是哪個大派所出的金丹種子？這般看來，或要比那費家二人值錢些，如若能安然擒下、以為籌碼.”

崔五羊念頭才起，手中指決便就成形，戰(zhàn)到這等時候，向來寡言的他才舍得吐出來第一個字：“破！”

康大寶只聽得眼前之人似是從喉間迸出來一陣金鐵相撞之聲，繼而旋身斬出來百道銳光。

這一擊顯是殊為費力，崔五羊額上細汗深處，指決亦被崩開，皮肉綻開之際濺出來幾個血點，痛得他面色一肅，長出口氣。

能令得這經(jīng)年假丹如此消耗的劍術(shù)定不是凡品，康大寶只覺這銳光襲來之際，似伴有鬼神泣鳴，若不是他神識之強遠超同階，這時候靈臺說不得還會有些損傷。

面得銳光當前，康大掌門想也不想，便就將才入手那張二手符寶祭出。青光靈盾方才成形，只抗得幾息工夫，便就遭這道道銳光沖爛。

康大寶顯是早有所料，卻也不慌，只是再連發(fā)數(shù)道金光來擋。崔五羊手段到底已遭符寶消磨了一陣銳氣，是以康大寶倒也能險險擋下。

前者算到了眼前這世家子定有護持之寶傍身，卻未有算到其這瞳術(shù)竟也驚人。

他入過禁軍、守過帝宮，見識定算不得淺。但僅論瞳術(shù)而言，卻覺面前這昂藏漢子的造詣，怕是都已能比得禁軍中幾位排名靠前的教練使。

要曉得，那起碼都已是修為已至中后期的經(jīng)年上修，便算在禁軍之中，亦算得有數(shù)的人物，哪里是尋常人可比得萬一的。

“這漢子來歷怕是不尋常，或能比得本應(yīng)寺那個小禿驢”崔五羊的眸光倏然肉眼可見地變得炙熱起來。

他便算遭人陷害、斷絕道途，現(xiàn)下也才不滿二百歲。若是能得自由，那便是真什么也能舍得了。

適才他與福能倉促斗過一場，聽聞過后者開口言過出身跟腳，整個人心氣便就松了幾分。十成本事發(fā)不出來七成，戰(zhàn)不數(shù)合便就各自默契離去。

但而今他心性已定，也理得清楚此時境況，自是想擒了場中一眾小輩謀條出路。只是這心思才冒出來，崔五羊便就見得康大掌門服下了幾丸回靈丹藥。

哪怕是底蘊強如康大掌門，與崔五羊這等人物死戰(zhàn)一場，不消盞茶工夫，亦要覺靈力不濟，渾不似與同階相戰(zhàn)那般，真如殺雞宰狗一樣輕松。

崔五羊見得此幕過后，再查自身靈力已有干涸之象。丙六監(jiān)室真如絕地，便連一絲一毫的靈力都要于空中捕捉好久才能納得。

眼前這昂藏漢子非是庸手，崔五羊的謹慎心思又起了效用，權(quán)衡利弊之下，念得再戰(zhàn)下去、怕是都難以為繼，其目中的熱切之色即就又漸漸淡了下來。

“還是回了監(jiān)室中域，好生謀劃一陣，才有十足勝算。”

不過崔五羊卻未有輕動，而是看向了辮發(fā)老修那里。

那處戰(zhàn)場中亦有了變化，辮發(fā)老修指節(jié)所化的那具白骨傀儡非是費晚晴飛劍對手，現(xiàn)下已被《青冥素心劍》斬做齏粉。

而已然底牌盡出、難乎為繼的辮發(fā)老修，卻也不得不舍下被陰穢鎖鏈壓得岌岌可危的費南乂，分神出來與費晚晴做個周旋。

“冥頑蠻物，早言過要你來與我等匯做一處，省得如仝河之流遭人各個擊破、落得個生魂遭勾的下場。這蠢物卻因了在這鬼地方結(jié)得的些許齟齬、不聽我言。這般說來，也確該你今日有此一劫！”

崔五羊?qū)賹嵐麤Q，只怪自己晚來一步，未能與那辮發(fā)老修形成合力。既是難得全勝，他也就不再留戀，只是再發(fā)一擊，將康大掌門又擋在原地，即就踏著一陣清風(fēng)、背身而走。

只是這動靜，自是瞞不住場中含有辮發(fā)老修在內(nèi)的其余眾修。

曉得自己被視作棄子的辮發(fā)老修慘然一笑，倒也無有什么意外之色。只是在這慘笑之際，他也倏然將烏箭從費南乂護體玄光上頭抽走，轉(zhuǎn)向正賣力糾纏的費晚晴身上要害。

“哈哈，就這丫頭，也配拿我磨刀？！！一并下去，恰好與老祖我做暖床之用！！”

不過這辮發(fā)老修卻是不料，有那兩道金光比他烏箭還快，就在烏箭打落費晚晴飛劍之際，箭尾亦遭金光擦過。

不單重重陰穢邪氣盡都消散，也累得烏箭箭身偏了方向。

加之費晚晴動作不慢，自小由上修教導(dǎo)的步法早已熟稔十分，這才能險險留得命在。

只是其胸前法衣靈禁皆被箭鋒輕松劃爛，康大掌門快步趕來之際，正聽得一陣錦帛撕裂之聲，不消端詳，便就能入眼看得一片豐腴雪白掙脫出來。

可惜這身份時候皆是不對，饒是美不勝收、可康大寶卻無暇多顧，便就與掙脫陰穢鎖鏈、面色慘白的費南乂匯做一路。

自那辮發(fā)老修選擇調(diào)轉(zhuǎn)法寶之時，他便就已經(jīng)無了勝算。康大掌門惦記他一身骨肉精血，卻是在費南乂再發(fā)雷霆之前驀然出手。

他這戟法確是已得了《木府星君執(zhí)戟郎授兵法》幾分真意，不說已參得化境，卻也是收放自如。

戟光劃出，分做兩道，各選辮發(fā)老修一耳灌入，后者身上靈力連維持法寶都有不足，手上指決輕掐，本該遁走的身子卻是紋絲不動，便就只來得及發(fā)聲苦笑，眼睜睜見得戟光入耳、將顱內(nèi)黃白攪成爛泥。

將將三百年修行化作塵埃，也是令人唏噓。

過后康大掌門卻是收了居外時候那伏低做小的姿態(tài)，徑直將辮發(fā)老修生魂勾入紫玉缽盂，至于后者遺蛻，則是連帶諸般物什一并收入囊中，以圖后用。

這一番康大寶便是面對費南乂這位妻家長輩，亦是不見得什么謙遜模樣。后者固然稍有意外，卻也未顯露出來太多在意之色，只是拉著才整好儀容的費晚晴過來一并道謝。

依著康大掌門個性，自是要連連推辭、不敢顯露出來半點挾恩圖報之感。

“若依我看，這監(jiān)室中的刑徒們怕要鬧些古怪！”費南乂謝過之后，便就又發(fā)一言，康大掌門疑竇生起，便連因蠻修骨血到手而生出的些許喜意，亦被壓了下去，繼而發(fā)問：

“族叔的意思是？”

“這崔五羊行事向來獨來獨往，便連其禁軍同儕都難與他親近，怎么會無緣無故過來助一跟腳不清的蠻修？”

費南乂這話一落地，康大寶亦覺不對，加之隨著日子推進，這監(jiān)牢中的刑徒亦是愈發(fā)稀少難覓，是透著些古怪不差。

“大寶不消太過放在心上，晾那群么么小丑亦做不出什么上得臺面之事。”見得康大掌門蹙起眉頭，費南乂又寬慰一句。

三人也不多言，各自服丹愈靈療傷、以備后續(xù)動作。

崔五羊一路疾行行到監(jiān)室中域，這里有處磁山，天然自成結(jié)界，能比得外界上修窺探，算是這丙六監(jiān)室之中僅有的一處安全之所，亦被崔五羊當成了自身老巢。

他是丙六監(jiān)室之中道行最高之人，過往時候除了那辮發(fā)老修之外，卻也無人有意與他爭搶這看似特殊、實則雞肋之所。

崔五羊落腳時候，磁山內(nèi)卻要比平日熱鬧許多。內(nèi)中猬集了好些監(jiān)室刑徒，一個個難說本事如何高強，卻都是神色郁郁、面帶恨意。

這道人無意與這些嘍啰言談半字，穿過重重人影，便就行到了一處靜室之中。

內(nèi)中有個相貌丑陋的大肚青年，臉上畫著道魔釋三家符文，端坐在一黑幕長簾之前、沸騰血池之中，詭異十分。

“崔前輩回來了？可救得吳寶夫那老兒？”大肚青年開口時候，卻如童子稚聲，端得是邪異非常。

見得崔五羊面沉如水，未有答應(yīng)，大肚青年哪還消再問，他只將身后長簾掀開，顯露出內(nèi)中倒掛一人，淡聲笑道：“崔前輩莫急，這般夠分量的只消再湊幾個，待得晚輩于此地結(jié)丹過后，咱們便就能掙得一線生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