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無敵 640【子欲何為】

開平帝在宮中禁衛(wèi)的簇?fù)硐码x去，府前街上跪倒一片。

然而他們依舊不能進(jìn)府探望，因為里面還有一群重臣等著，最后莫修庭在臺階之上做了一個團(tuán)揖，代其父謝過眾人，那些心思各異的文臣武勛們只能放下禮品離去。

依照數(shù)位太醫(yī)的輪流診斷，莫蒿禮這次并非得了什么疑難雜癥，而是昨日夜里不小心染了風(fēng)寒，隨后病情急劇加重。換而言之，這是因為人老之后抵抗力減弱，乃是生老病死的自然狀況。在了解這個情況之后，正堂偏廳內(nèi)的皇子和大臣們愈發(fā)心情沉重。

衰老和死亡是每個人的必經(jīng)之路，非藥石所能醫(yī)。

一想到這位四朝元老所剩時日不多，就連六部尚書都情不自禁地生出幾分惶恐的心思。

因為太醫(yī)叮囑不要讓人打擾莫蒿禮休養(yǎng)，所以偏廳中眾人也沒有冒昧求見，在和莫修庭聊了一陣之后，眾人漸漸告辭離去。

直到最后，只剩下谷梁和裴越二人。

谷梁不解地問道：“大鴻臚有何指教？”

方才談話的過程中，莫修庭數(shù)次給出暗示，讓他們暫時不要離開，故而谷梁有此疑問。

莫修庭告罪道：“侯爺恕罪，家父想見見中山侯?！?p/> 裴越和谷梁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納罕。

按說他和這位左執(zhí)政從無私交可言，為何要點名單獨見自己？更何況眼下還是他最需要休養(yǎng)身體的時候。

谷梁對他微微頷首示意。

裴越想了想，開口答應(yīng)下來。

隨即便有莫府管事帶著裴越入內(nèi)，莫修庭則繼續(xù)留在偏廳陪谷梁說話。

來到安靜清幽的臥房之中，裴越望著床上那個閉幕養(yǎng)神的老人，拱手行禮然后輕聲道：“晚輩見過執(zhí)政大人?！?p/> 他不禁想起兩年前的那次朝會，自己因為扳倒孫大成和七寶閣沾沾自喜，卻被這位老人看穿所有底細(xì)。當(dāng)時的場景歷歷在目，裴越甚至還記得自己背上泛起冷汗的感覺。僅僅兩年時間過去，當(dāng)初睿智的老人已經(jīng)變得如此蒼老和衰弱，令人不勝唏噓。

“裴越來了？”

莫蒿禮睜開眼睛，面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沖床邊的太師椅努努嘴道：“坐罷?！?p/> “是?！?p/> 裴越?jīng)]有矯情，走過去坐下，雙手撐在膝蓋上，看著對方臉上的疲倦之色，不禁擔(dān)憂地說道：“老大人，要不晚輩過幾日再來探望您？”

莫蒿禮輕輕搖頭，緩緩說道：“老朽時日不多，等不了了，有些話想在進(jìn)棺材之前說與你聽?！?p/> 裴越正襟危坐，斂去愁緒說道：“老大人請指教?！?p/> 莫蒿禮望著這張年輕俊逸的面龐，不禁微微出神。

裴越?jīng)]有催促，靜靜地等待著。

莫蒿禮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問道：“你先生何時返京？”

裴越怔了怔，沒有想到對方會挑起這個話頭，還以為會是那些叮囑自己忠君報國的老生常談。然而想到遲遲沒有歸來的席先生，他也有些擔(dān)心，畢竟當(dāng)初做過一個令他膽寒的噩夢。倘若是在前世，他對這種夢境肯定不以為然，但是如今連穿越都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很多事便顯得玄妙無比。

迎著對方老邁的目光，裴越斟酌道：“先生離京辦事，對我說大概會在年內(nèi)返回。”

莫蒿禮輕輕一嘆，悠悠道：“老公爺莫非要走在我前面？”

裴越陡然一驚，下意識就看向四周。

他心中藏著的秘密很多，都是不能讓外人知道的隱秘，其中裴貞還活著屬于最重要的幾件之一。

莫蒿禮注意到這個年輕權(quán)貴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進(jìn)入防御的姿態(tài)，不禁輕笑一聲，然后寬慰道：“不必緊張，陛下對老朽還算尊重，至少不會讓耳目進(jìn)入這間臥房。其實這件事沒有你想的那么可怕，陛下即便沒有實證，想必也早就知曉老公爺?shù)纳?。對于陛下來說，裴貞死了便夠了，老公爺是否活著并不重要?！?p/> 裴越頷首道：“的確如此，畢竟老公爺從未想過造反。”

莫蒿禮贊許地眨眨眼，在裴越沉思之時開口問道：“老公爺可曾交給你某些信物？”

雖然眼前躺著的老人仿佛行將就木，稍稍動作大一些就可能撒手人寰，但是此刻從他口中說出的這句話仿若驚雷一般，足以令人方寸大亂。若非裴越早已在開平帝眼前養(yǎng)成面不改色的習(xí)慣，怕是立刻就會露出破綻。

聽到這個問題后，裴越茫然地反問道：“什么信物？”.xXbiQuGe.

莫蒿禮扯起嘴角，沒有再問下去。

裴越卻覺得這位老人已經(jīng)有了答案。

莫蒿禮岔開話題道：“聽說你那個莊園快要竣工了?！?p/> 裴越聽著他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完全摸不透這位老人的心思，便只能謹(jǐn)慎地應(yīng)道：“是的，老大人若是有興趣，可以讓家人拿銀子買一些股子。晚輩不敢保證能日進(jìn)斗金，但至少是一個穩(wěn)當(dāng)?shù)臓I生?！?p/> 莫蒿禮微笑道：“你有這份心便夠了，至于家中那些不孝子弟，讓他們自己想辦法謀生罷，總不能養(yǎng)出一群混吃等死的廢物。再者說了，老朽知道你那個莊園的厲害，想必都中爭搶者甚眾，莫家就不湊這個熱鬧了?！?p/> 裴越微微垂首道：“老大人言重了?！?p/> 莫蒿禮又道：“裴越，其實老朽一直以來都有個疑問，不知你能否解惑?！?p/> 裴越微笑道：“老大人請問?！?p/> 莫蒿禮望著他的雙眼，沉吟道：“你從開平三年秋天開始起勢，不到四年的時間里已經(jīng)成為國侯大帥，可曾想過這輩子要達(dá)到怎樣的高度？”

裴越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消失，最終化作一片冷肅之色，沉聲說道：“老大人此言何意？”

莫蒿禮不答，靜靜地望著他，那雙老眼中的昏花之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清明冷靜。

“不愿答，還是不好答？”

片刻之后，莫蒿禮的聲音打破房內(nèi)的沉默。

裴越吐出一口濁氣，正色道：“我希望自己能堂堂正正地活著，不會被人輕松隨意地處死?！?p/> 又是長久的沉默。

莫蒿禮臉上浮現(xiàn)溫和的神情，緩緩道：“很好?！?p/> 請退出轉(zhuǎn)碼頁面，請下載愛閱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