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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神探1546 第二百九十五章 完美應對
文華殿外。
黃錦靜立。
圓嘟嘟的臉上沒有笑容。
眉宇間偶爾閃過幾分擔憂。
陸炳赴河套前夕,與黃錦相見,念叨過一件事。
他平生朋友無數,多少人趕著結交,但自覺最是不求回報,反倒對之有大恩之人,便是海玥。
遠行之際,最放不下的便是這位至交好友。
所以如果宮中有什么兇險,針對海玥,陸炳還望黃錦能盡自己所能照拂一二。
當時黃錦就有些莫名。
總覺得陸炳話里有話。
遠走河套,也非純粹為了軍事功績,是另有緣由。
但這件事,他記下了。
而就在剛剛,他意識到事情不妙。
黃錦看不透朝政,不明白那些錯綜復雜的關系;
但熟悉嘉靖。
畢竟是從小服侍到大的主子,哪怕面無表情,是喜是怒,是怨是恨,他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今日主子就很焦躁憤怒。
尤其是入文華殿前,冷冷地瞥視了一眼海翰林。
是沖著對方去的。
想到陸炳的關照,黃錦原本有意提醒一下,偏偏找不到機會。
故而此時在外焦躁不安,擔心辜負了好友的囑托。
可也只能耐心等待。
盼著等到今日的講經結束后,能通過察言觀色,弄清楚天子為何會突然惱怒,再告知海玥,讓他起到補救之法。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
此番講經的時間,格外的長。
就在黃錦都忍不住探頭朝里面望時,終于結束了。
“明威不愧為朕之股肱,所言皆是以國朝為重!”
朱厚熜踏著余音而出,帶著笑意:“來日將中誠帶入宮,他的皇祖母掛念著呢!”
海玥緊隨其后,低語應承著什么。
黃錦眨了眨眼睛,快步迎上。
瞥見朱厚熜眉宇間罕見的舒展,心下暗詫——
主子的心情……
似乎突然變得很不錯?
黃錦不通四書五經,不知道殿內到底說了什么,卻也如釋重負。
海翰林是好人,能通過講經消解誤會,那是再好不過了。
不敢自作聰明地詢問,黃錦默默跟隨,一如尋常。
待得擺駕回了乾清宮,卻再度愕然地發現,主子沒有回到殿內,而是來到乾清門內東側,目光巡視著周遭的殿宇,露出思索之色。
直到這時,黃錦才輕聲道:“陛下?”
朱厚熜道:“海卿給朕出了個主意,在這里設上書房,統一教導皇子,你覺得如何?”
黃錦趕忙縮了縮頭:“這是大事情,奴婢可不敢言語……”
朱厚熜失笑:“不就是一個學堂么?瞧你怕的,膽子太小了,忘了昔日在王府里面,咱們也是去學堂讀書的!”
確實只是一個學堂,但意義又有不同。
歷朝歷代對于皇子的教育皆有側重,而明朝皇子的學習,一般分散于大本堂與文華殿之中,缺乏統一管理。
當然之前也用不到。
好幾位皇帝膝下要么是獨苗,要么干脆沒有子嗣。
人丁如此稀少,哪里還要專門為皇子開設一個書房?
恰恰是如今的天子,才需要這番考慮。
這話說得朱厚熜就愛聽了。
正德朝有這煩惱么?
沒有!
也就是他多子多福,為老朱家的主脈開枝散葉!
當然皇子學堂的設立也有講究。
海玥以《春秋》為切入點,看似講的是君臣,其實從三傳的引申談及親親之道。
一番老生常談的兄友弟恭后,提出解決之法。
“乾清宮旁設立上書房。”
“擇醇儒日授經史。”
“近在御前,以便稽察。”
朱厚熜起初覺得新奇。
越想越是贊許。
事實上,海玥就是將清朝培養皇子的辦法改良后搬過來。
不得不承認,清朝對于繼承人的要求,遠比其他朝代規范。
畢竟清朝是以少數滿族統治大量漢族,他們希望通過提高皇位繼承人的文化素養,來削弱漢族士大夫的文化優越感,加強統治基礎。
同時又通過嚴格教育,來保持滿洲的傳統特性,防止過度漢化,其中騎射的加入,也使得清朝皇子多文武雙全,確實有不少才干之輩。
反觀朱元璋自蒙元手中光復華夏,江山鼎革,自無須憂心正統之爭。
但由此大明天子的水平,也是參差不齊,放到歷朝歷代,都是屬于很拉胯的。
即便如此,朱厚熜所慮的,也不是皇子的課業優劣。
而是“早立儲貳”與“禮法祖制”之間,那道難以彌合的裂痕。
立儲思想的核心意義,在于通過禮法祖制,維護政治的穩定。
明確的繼承人,能避免權力真空引發的動蕩。
同時禮法祖制也能約束皇權,減少君主主觀導致的隨意性。
這其中自然也有過度強調名分導致僵化的情況,但整體來說,積極意義遠超過缺陷。
可嘉靖既戀權又多疑,明明自己擔心兒子跟自己搶權,卻要把責任全部推到臣子身上。
這種時候說什么都是錯的,不如拋出一個制度。
上書房選于乾清門內東側,靠近乾清宮。
凡皇子年屆六齡,即入書房讀書。
選學士三人,為上書房總師,皆以德高望重的大儒出任;
又選先生數人,以擅于教書育人的穩重臣子出任。
輪流入值,與皇子皇孫們相見,僅以捧手為禮。
每日寅時來到書房早讀,卯時開課,午時下學。
各大節日放假一天,暑期上半課。
以上就是海玥初步給出的建議。
還有許多值得完善的地方。
可朱厚熜已然頗為心動。
蔣太后正擔心日后這些皇孫們成長起來,會為了空懸的儲君之位爭斗,兄弟鬩墻,做出種種殘忍之事。
現在上書房一出,是否解決了這個問題?
顯然沒有。
但嘉靖覺得,可以籍此好好寬慰一下母親,讓她不至于胡思亂想,能夠安心養病。
這就很難得了,更重要的是,統一教學也避免了臣子在皇子身上爭相押注,同時堵住悠悠之口。
群臣不是擺出禮法祖制,讓他速速立儲嘛,現在設上書房延請耆儒,既全了皇長子教育,又有兄友弟恭,避免再生漢王寧王之亂,防微杜漸。
如此。
日后張皇后無子,哪怕皇長子是庶出之身,只要才德服眾,承繼大統亦無不可。
至于何時立儲……
那就完全由天子說了算了。
把給諸皇子招收侍講學士的亂子,轉化為制度的確立,朱厚熜對此極為滿意,當即表態:“海卿,皇子予你教導,朕可安心矣!”
“臣惶恐!”
然海玥竭力推辭:“臣尚未至而立之年,豈敢僭居帝師之位?此番進言,絕無半點私心,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唔!也罷!”
朱厚熜說這話的時候,是真的和顏悅色,露出幾分罕見的體諒,難得地為別人考慮了一回:“朕總不能把你架在炭火上烤,待得來日皇子開府,再由你講經不遲!”
那就是十年后的事情了。
到時候想必以海玥的威望,只去皇子府上講學,反倒是屈尊紆貴。
此事定下,回到乾清宮,支開了黃錦,昔日那個矮小瘦弱的內侍默默來到身后。
朱厚熜收斂其笑容,取出之前的密卷,直接擲于地上:“母后認的義女,豈是這等輕狂性子?竟敢挑撥離間,欲讓朕殘害忠良,其心可誅!”
他根本不屑查證,言語里流露出濃濃的戒備與怒火:“此番參與污蔑的,統統杖斃,你親自監刑!”
‘這老登越來越自私多疑了!’
回到翰林院的桌案前,海玥搖了搖頭,神色里倒也沒有詫異。
事關太子,歷朝歷代的皇帝,表現得沒幾個像人。
李世民那樣的千古一帝都不能免俗,李承乾可以說是其真正的人生污點,更何況其他。
海玥早早就清楚,在嘉靖朝,與任何皇子走得近,都是自討苦吃,甚至自絕于仕途。
歷史上嚴嵩父子刁難裕王,連王府的補給都不全,一方面固然是示好景王,希望這位次子繼承大寶后,延續嚴家的富貴,另一方面也是做給嘉靖看的。
而后徐階真正向裕王示好,也是等到扳倒嚴嵩,嘉靖的政令已經開始不管用,景王又死了,才敢施恩下一任天子。
這也是隆慶帝只對高拱親近的原因,高拱是真正在王府里面陪著他一起吃苦,雪中送炭,患難與共的,徐階充其量就是錦上添花。
如今倒沒有那般激烈,正常下擔任侍講學士,并沒有什么關系。
可一來朝堂上的局勢不太對勁,似乎有人在推波助瀾,激化矛盾;
二者教導幼年皇子并不容易,朱厚熜的前兩個兒子并沒有繼承其聰慧,想要引其成才,嚴厲不好,寬松也不成,稍有不順心,來日就是反目成仇。
所以海玥并不想培養下一任皇子,更不準備建立所謂的師生感情,走張居正的老路。
與其寄希望于和新君締結私人感情,培養出一個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圣明君主,他更相信實際看得到的進展。
比如收河套的戰略準備;
比如一心會成員于京師各部,天下兩京一十四省的具體任職。
所以此時此刻,他取出兩封書信來,目露異色。
一封來自海瑞。
一心會在外的成員,多與其溝通,再綜合各地局勢,反饋到自己面前。
已成慣例。
另一封,則來自于嚴世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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