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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獨享卡池 第170章 驚鴻班
幾天后。
清晨薄霧未散。
王希在庭院中起勢,身形如松。拳風忽如疾雷破空,轉瞬又似流水綿延,衣袂翻飛間竟卷起地上落葉,在周身形成一陣旋風。
師兄俞瑞陽、師妹霍巧兒和師姐霍思菱三人在一旁靜靜觀摩,眼神驚異。
嗖——
王希右臂橫擺甩動兩次,一震一翻,又是兩掌落下,仿佛落筆書寫“開”字,周身環繞的落葉旋風頓時四散。
待一套拳法打完,王希收勢站定,悠悠吐出長氣。只見以他為界,十步之內纖塵不現,連方才被拳風卷起的落葉都規整排布成圓,仿佛被無形屏障隔絕在外。
巧兒興奮鼓起了掌,面頰泛紅喊道:
“師兄!你這套拳法莫不是把清風都降服,揉進了招式里?真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要能打?!?p/>
王希輕笑走來。
“師妹,我又不是仙人,哪能降服清風,只不過是將書法融入了咱們霍家拳,再加以運用炁,才顯得神異?!?p/>
“炁?”霍巧兒不解。她拿著毛巾上前,為師兄擦汗?!皫熜?,什么是炁?”
王希滴汗未出,卻也接受了師妹擦汗的好意,隨口解釋:“五氣朝元、三花聚頂后,于體內自行凝匯的無形力量?!?p/>
霍巧兒哦了聲,雖然不懂,但總覺得很厲害。
“復云呢?”王希問了句。
“哎呀,說起他就惱人?!?p/>
霍巧兒氣鼓鼓,竹筒倒豆子似的抱怨起來。
“那沒出息的家伙,整整兩日不見人影。我今早特地去張家問了,師兄你猜怎么著?”她踮起腳尖湊近,哼哼道:“竟是被個戲班子勾了魂去!”
聞言,王希眉梢微動:
“鎮上來了戲班子?”
“是呀,昨兒剛到,叫什么‘驚鴻班’的,聽說唱得好嘞……師弟他那幾個叔伯出手闊綽,包了兩次場,每次都賞十幾二十塊?!?p/>
正說著,霍巧兒突然拽住師兄的袖口,輕輕搖扯:“師兄,那個……爹不是常說張弛有度嘛,其實……”
她支支吾吾,似乎有點不好意思開口。
畢竟才剛埋怨師弟玩物喪志。
王希看著一臉赧然的小姑娘,眼底浮現笑意:“想去?”
“嗯!”霍巧兒忙點頭。“就、就看半場……可以嗎,師兄?”
“行?!蓖跸PΦ??!拔遗闱蓛喝タ础!?p/>
霍巧兒面露驚喜:“師兄真好!”
王希又看向師兄師姐,似是在詢問兩人去不去。
“師弟,你與師妹去吧?!?p/>
俞瑞陽微笑擺手。
“我這個師兄現在可落后你太多了,得勤練找補吶!”
霍思菱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似乎對看戲沒半點興趣。
見狀,王希便招呼師妹一聲,兩人離開了武館。
片刻后。
沿路打聽一番,王希便帶著巧兒,在鎮中一處廢棄的城隍廟前找到了那個戲班子。
這里原本是商販聚集地,此刻卻臨時搭起了個彩綢棚子。
有些簡陋,但起碼是個像樣的舞臺。
幾個耳聾眼瞎的樂師坐在一側,敲鑼打板,簇擁著一個拉琴的白發老者。
臺上正有一男一女在唱戲,演的是武生與花旦。另一個演丑角的矮漢子手持雙刀,咋咋呼呼,在那比劃。
西皮流水的快板中,那武生唱腔悲憤,仰天長嘆:
“黑鰻翻浪遮月明,漁火黯淡照不清!強征船稅充私庫,餓殍遍地泣無音——”
他手持一長竿,舞了個槍花:
“可恨那!洋旗高掛衙門里——卻道番邦是貴賓!”
樂師立即換板,改為二黃慢拍。
花旦提著漁籃,掩面泣訴:
“昨日里父兄鎖進牢籠去,只為拒獻黃花閨女——說什么‘通商聯誼’,分明是!黑鰻張口吞月明!”
突轉快板。
臺下觀眾連忙鼓掌,噼里啪啦。
“好!”
“唱得好?。 ?p/>
臺下擠著百十號人。前排的鄉紳搖著折扇,時不時往臺上扔幾個銅子。后頭的腳夫們蹲在條凳上,就著花生米喝粗茶。
幾個湊熱鬧的半大孩子攀在樹上,把樹杈都被壓彎了。
“師兄,這……”
霍巧兒掩口輕呼,眼中滿是驚詫。
“嗯?!蓖跸N⑽㈩h首,目光饒有興致地落在戲臺上?!熬垢野抵S韓四爺的黑鰻軍,這‘驚鴻班’膽子倒是不小?!?p/>
他剛降臨青葦鎮時,就親身經歷三河幫仗著黑鰻軍支隊長撐腰,上霍家武館尋釁找茬。
若不是他實力非凡,武館怕是早已遭殃,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連這小小青葦鎮都如此猖獗,可想而知,在韓四爺治下的其他村鎮乃至城市,那些無權無勢的百姓,又該遭受怎樣的欺壓?
王朝興亡皆是百姓苦。
亂世尤為難捱。
此刻,臺上那穿著黑衣白紋戲服的矮個丑角持雙刀跳踉,似是在扮演黑鰻軍小隊長,插科打諢:
“嘿嘿!爺爺我刀劈北海龍王殿,腳踢南山土地公!洋大人賞的夢瓷片喲——”
他突然變臉,刀指觀眾,一副趾高氣昂的兇戾模樣。
“爾等賤民怎配懂?速速獻銀又獻嬌,否則……”丑角刀背拍手,陰惻惻笑道:“統統送去營房充苦役!”
“狗官該死!”
“還我血汗!”
臺下觀眾義憤填膺,朝戲臺扔爛菜葉與臭雞蛋。
那丑角也不是常人,王希分明看到他的詞條為「驚鴻班丑角·趙蛤蟆(中立/四星)」,但他卻不躲不避,被砸得滿身污臭,故作抱頭鼠竄,嘴里叫囂。
王??聪蛄硗庖荒幸慌?。
「驚鴻班武生·羅渠(中立/四星)」
「驚鴻班花旦·江小蘭(中立/四星)」
都是外家拳高手。
這時,樂師敲鑼打鼓,那白發老者也拉起了激烈琴音。
「驚鴻班琴師·啞叔(中立/四星/精英)」
銅框四星,外家宗師。
王希眼神一凝。
難怪敢這么唱,沒點本事豈不是找死?
戲臺之上,鑼鼓點驟然轉急,只見一襲紅衣的刀馬旦踏著鼓點颯爽登場。
身后一黑一白兩名少年郎分立兩側,黑衫少年端著枷鎖,白袍少年手持白幡。
只見刀馬旦靠旗獵獵,紅纓槍在手中挽出凌厲槍花,唱腔高亢:
“月黑風高鰻作浪,欺男霸女喪天良!爾等披著官家皮,腰纏民脂喂豺狼!”
同時,槍尖捅向那雙刀丑角,后者狼狽躲閃,動作滑稽,嗚呀怪叫。
刀馬旦橫槍立馬,怒目圓睜:
“今日驚鴻代天問——爾等是軍是匪是閻王?!”
黑衫少年幫腔念白:“一查私吞賑災糧!”
白袍少年緊接附和:“二查通敵賣城墻!”
兩者一同朗聲:“三查血債千百樁——”
刀馬旦怒喝:“槍挑賬本見真章,紅纓專縛惡蛟蟒,戲臺便是——斷頭樁!”
旋身踢槍,一槍刺中那丑角胸膛。
那武生花旦齊齊高呼,朝天灑下一張張寫滿罪狀的白色紙錢。
“好!”
“好!!”
臺下掌聲雷動,觀眾喝彩。
“好!”霍巧兒站在人群后方,也忍不住拍手叫好。很快,她又有些擔憂地拽了拽王希的袖子,低聲道:“師兄,唱得真好嘞,就是……”
她善良聰穎,自然也明白戲班子這么個唱法,必定會引起黑鰻軍的不滿,甚至招來禍事。
“不必擔心?!?p/>
王希輕拍師妹肩頭,安慰道。
“戲班子走南闖北,若無倚仗,怎敢如此針砭時弊?”
他的目光看向臺上那紅衣刀馬旦,扮演者實際是位三十出頭的男子。
「驚鴻班主·梅言溪(中立/五星/精英)」
銅框五星。
王希的元神有所觸動,能清晰感知到對方體內澎湃的血氣與流轉的先天之炁。
這梅班主不僅筋骨強健,五臟六腑更是生機勃勃,雙目精光內斂。
內外兼修,皆已圓滿!
同為大宗師的梅言溪感知敏銳,陡然轉頭,銳利的視線朝臺下一掃,便與人群最后方的黑長褂青年目光交匯。
他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這偏遠小鎮,怎會有如此年輕的大宗師?!
心中雖驚疑,梅言溪仍不動聲色,遙隔人群朝王希點頭致意,露出友善的淺笑。
王希身姿筆挺,頷首以作回應。
兩位大宗師之間的默契,旁人并未察覺。
“多謝各位爺捧場!今日伺候不周,還望海涵!”
“戲是糙戲,人是真人。承蒙老少爺們賞臉,咱這《黑鰻吞月》全憑抬愛,若有幾分歡喜,還求個彩頭,給孩子們買包茶潤潤嗓!”
說著,梅班主一聲喝道:
“渠兒,給大伙走一個!”
“好嘞班主!”
武生呼咧一聲,原地三連后空翻,又驚得臺下眾人鼓掌道好。
正討彩,身穿黑衫白袍的倆少年郎已端著紅綢托盤,去了臺下。
觀眾也算熱情,出手爽利。
闊綽的鄉紳能賞幾塊銀元;穿短打的莊稼漢雖拮據,卻也摸出三五枚銅元。
至于那些挎籃挑擔的販夫走卒,本是存了蹭戲的心思,此刻被這熱鬧一激,倒不好意思空手。
有的摸出幾枚磨得發亮的銅子兒,也有從懷里掏出還溫乎的咸鴨蛋往臺上丟,惹得那扮丑角的矮漢子一個騰躍接住,當場剝殼啃了一口,擠眉弄眼道:
“謝爺的賞!這蛋可比黑鰻軍的餉銀還實在嘞!”
臺下頓時哄笑一片。
可就在這時。
眾人忽聽一陣驚呼,伴隨驚雷般的暴喝:“黑鰻軍辦事!閑雜人等滾開!”
循聲望去,便看到黑裝挎槍的二十來人,在一名壯漢隊長率領下擠開人群。
鄉紳忙起身讓開,幾個孩童被婦人拽到身后。一大幫子男人都四散,生怕殃及池魚。
完犢子!
真把黑皮引來了!
“好個《黑鰻吞月》……”那壯漢隊長咧嘴冷笑?!绊n四爺的名號,也是你們這些下九流能編排的?”
臺上梅班主一行面不改色,各個冷眼以對。
忽地,那隊長感覺有人拍他肩膀。
他扭頭一看,便發現自己身邊多了個黑長褂青年,剛想開口怒罵,卻臉色一變。
壯漢認出這青年了。
不正是那晚,由董團長親自送出營房的貴客嗎?
“爺,您也在這看戲啊……”
他擠出笑。
“帶你的人回去吧,莫來打擾大伙的興致?!蓖跸]蒼蠅般擺擺手?!澳銈兌瓐F長要是問起,就說是王先生的意思?!?p/>
“可這……”
王希不再多言,只是輕描淡寫瞥了他一眼。元神一掃,此人頓時像被猛虎盯著,嚇得心臟停擺。
“好、好的!”
一行黑鰻軍來多快,跑多快。
眾人皆是驚詫。
這青年什么來頭,連黑鰻軍都要看他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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