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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文圣 第117章 達府污名詩,贈趙漕運使
竊竊私語在周圍的人群中蔓延。
誰不知道,今日能踏進趙府大門的,不是手握命脈的權貴,便是富甲一方的巨賈。
那朱漆大門每開合一次,就有小廝捧著禮單高聲唱報,金玉碰撞之聲隔著數里外都能聽見。
幾條街巷早已被看熱鬧的數萬百姓擠得水泄不通。
婦人們踮著腳尖,孩童騎在父親肩頭,一雙雙眼睛里盛著艷羨的光。
“聽說了么?”
一個扎藍頭巾的漢子咂著嘴,“趙府光灶上就養著七十二位大廚,淮揚菜、魯菜、巴蜀菜.各占一排灶臺!”
旁邊賣炊餅的老頭兒忙不迭接話:“何止!我家侄子在戲班打雜,說府里搭了七座戲臺,請了十幾個戲班,要唱足十天十夜的連本戲!”
在街頭的酒肆二樓,幾個閑漢倚著雕欄桿指指點點。
但見趙府側門處,挑夫們正扛著貼紅封的酒壇魚貫而入,那壇身上“紹興”、“杏村”等各色金漆貼紙,在陽光下晃得人眼。
“快看!”
忽然有人驚呼。
眾人齊刷刷望向碼頭方向。三艘扎著紅綢的貨船正緩緩靠岸,苦力們喊著號子往下搬東西——
南海的干鮑用紅綢裹著,
薊北塞外的熊掌盛在一口青銅冰鑒里,
更有整簍整簍的活蟹,吐著白沫。
“作孽喲”
一個老嫗眼神茫然,喃喃道,“這些夠我們一條巷子的小老百姓,吃半年了。”
“誰說不是呢!”
綢緞莊的伙計小跑著穿過人群,懷里抱著的一件云錦,在跑動間流光溢彩。
他額上汗都來不及擦,只對著攔路的行人連聲告罪:“勞駕讓讓!這是趙府三小姐要的新裁料子,耽誤不得!”
甚至連街角茶攤上,說書人醒木一拍:“要說這趙老太爺的七十大壽啊,乃我江州府一樁大盛事,壽宴一擺少說耗費金銀幾十萬兩!”
話音未落,攤前已圍上來一圈豎著耳朵的聽眾,聽的瞠目結舌。
那端午龍舟案的血腥氣,早被這滿城的喜樂沖得煙消云散了。
忽聽得遠處一陣騷動。
幾個眼尖的突然叫起來:“快看!那不是江州府院,江行舟一群秀才嗎?”
街頭巷尾的百姓人群頓時一陣騷動,如潮水般分開一條道來。
眾百姓們眺目望去,
卻見,
但見長街盡頭,一群青衫秀才,踏著滿地紅屑迤邐而來。
為首的年輕人一襲月白長衫,衣袂在風中微微翻卷,腰間羊脂玉佩清越之聲竟壓過了街邊的爆竹響。
“是江公子!”
有婦人失聲驚呼。
上百名府學秀才緊隨其后,薛家兄弟步履生風,韓玉圭折扇輕搖,曹安與陸鳴談笑自若。
李云霄腰間佩劍叮當作響,沈織云與杜清音談笑而行。
這一眾江州一府五縣的世家俊彥、寒門翹楚,此刻竟都簇擁在那月白身影之后。
趙府門前霎時鴉雀無聲。
那唱禮單的小廝張著嘴忘了詞,正捧著珊瑚的豪商手臂僵在半空。
連檐下懸掛的壽燈都似停滯搖曳,只將一片光影投在青石板上。
“江江公子!”
趙府大管家一個激靈,額頭瞬間沁出冷汗。
江行舟雖是秀才,可在江州府的聲望,可遠比絕大多數舉人還高。
大管家提著袍角踉蹌奔下臺階,腰彎得幾乎要折斷:“您您能和眾府學院諸生,親臨趙府,真是蓬蓽生輝!”
江行舟含笑頷首。
“快!快請入中門!”
大管家嘶聲喊道,嗓音都變了調。
朱漆大門,內里張燈結彩的庭院。
江行舟抬眸望了望門楣上“漕運世家”的金匾,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江行舟一襲白衣,領著眾學子穿過趙府回廊。
趙府內張燈結彩,觥籌交錯,卻在江行舟等眾府院學子們踏入正廳的瞬間,驟然靜了一靜。
漕運使趙淮正舉杯與滿座的江州府九大世家、舉人賓客談笑,聽聞通傳,手中酒盞微微一頓。
他緩緩抬首,蒼老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詫異和疑惑——趙府因為趙子祿和江行舟污名一事起爭執,與江行舟素來勢同水火,這在江州府眾人皆知。
今日這“江州第一才子”竟親自登門?
滿座賓客們,也是面面相覷,連絲竹聲都不自覺地低了幾分。
卻見江行舟神色肅然,客氣氣的對著趙淮深深一揖:“江生特來恭賀趙老爺子七十大壽!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漕運千秋業,趙門萬代功!”
他聲音清朗,在寂靜的大廳中格外清晰,“晚生不才,特備了一篇五百言長詩一首,為老爺子賀壽。”
“賀壽.長詩?”
趙淮愕然。
廳內燭火搖曳,將那宣紙上的金粉映得流光溢彩,也照得江行舟唇邊那抹笑意晦暗不明。
滿座數百位賓客,望著那深深躬下的白衣身影,心頭俱是一震。
“可惜了”
不知是誰輕嘆一聲,這聲嘆息卻仿佛道盡了在場所有人心思。
漕幫王舉人摩挲著酒杯,眼中閃過一絲復雜;
蘇州鹽商李員外捋須搖頭,嘴角泛起苦笑;
就連端坐在織造局的沈舉人,也不由閉目長嘆。
誰能想到——
這位憑借“三篇出縣、六篇達府”名動江州的江行舟,在端午龍舟賽上傲視群雄的江州第一才子,今日竟也會對著趙府折腰,眼巴巴的趕來送一首詩賀壽!
“滿腹才氣,到底也是抵不過趙家這江州十大世家府邸啊!”
有人低聲喃喃,
廳內燭火搖曳,映得江行舟手中那卷金箋格外刺目。
趙淮已經十分滿意的捋著胡須,眼角皺紋里藏著幾分得意。
滿座朱紫權貴,此刻都成了這出戲的看客——看吧,那支曾經刺破江州府青天的筆,今日也要蘸著金粉,在紙上寫滿了諛詞,為漕運使大人賀壽!
“好!好!”
漕運使趙淮突然放聲大笑,聲若洪鐘,“江公子有心了!
來人啊,筆墨紙硯伺候!
還有,待會一定要將這首詩,裝裱起來,就掛在我趙府的正堂,供諸位賓客們瞻仰欣賞!”
管家連忙上前,雙手捧著一卷長長的空白宣紙卷軸,指尖都在發顫。
“恭賀趙老爺子!”
“此詩一成,必定文名大振!”
滿座舉人賓客見狀,紛紛舉杯附和,
只是那酒盞相碰的脆響里,分明藏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江行舟直起身子,白衣在滿堂錦繡中顯得格外素凈,來到廳內長桌前,沉吟著準備動筆。
“不知江郎此詩.”
老爺子趙淮臉頰微顫,竟有些按捺不住,“不知是出縣之作,還是.達府之篇?”
他話音未落,自己先驚覺失態——
多少年未曾這般急切了?
江行舟白衣勝雪,聞言輕輕撫過腰間玉佩,略一沉吟道:“此詩醞釀月余,不敢說有多驚世駭俗.”
他忽而抬眸,眼中精光乍現,“但[達府]之譽,當無懸念。足以讓趙老爺子的名聲傳遍江州府,乃至整個江南道,流芳百世!”
滿江州府的文人,沒人敢說自己的詩詞文章,在寫出來之前,一定能達到什么品階!
但是江行舟敢,因為他筆下文章,篇篇皆是出縣、達府!
“好!好!”
趙淮狂喜,猛地拍案,案上金樽都跟著一晃。
這位執掌江州府漕運十余載的老狐貍,此刻竟像個初入官場的毛頭小子,連聲音都變了調:
“若真能達府,你與子祿那些過節,老夫做主——”他大手一揮,“從此一筆勾銷,煙消云散!”
“老爺”
管家捧著卷軸的手,都在發抖。
“請!”
趙淮撫須大笑,眼角皺紋里都漾著喜氣。
這些年他撈的銀子,庫房都堆不下了;
要說權勢,在這江州府的地界,便是太守大人也要給他這漕運使三分薄面。而這滿座的賓客們,為了討好他這漕運使,更是不遺余力。
可這文名
趙淮望著那卷金箋,仿佛看見自己的名字,隨著墨香飄過整個大周圣朝江南道十府。
大周朝哪個讀書人不想青史留名?
便是他這等銅臭滿身的江州漕運使,午夜夢回時,何嘗不盼著能在這本府本道的文壇留下一筆?
“這可是達府啊.!”
大鹽商李員外喃喃自語,手中玉杯傾斜都未察覺。
若他能得贈一首達府詩,莫說是和解,就是讓他當場給江行舟跪下當干兒子,他也是心甘情愿!
江行舟負手而立,提筆醞釀之間,任滿堂目光如灼。
廳外之風卷入,吹得他衣袂翻飛,宛若臨世。
那卷金箋,鋪在廳內長桌上,映著燭火,竟似欲破紙而出
廳內檀香裊裊,
他也不急于落筆,目光似有似無地掠過廳門外,在等!
等薛太守和周院君抵達趙府。
“江公子”
管家捧著上好的松煙墨,欲言又止。
滿座賓客屏息凝神,卻無一人敢出言催促。那可是達府之詩啊!莫說等上一時三刻,便是枯坐整日,能親眼見證一篇傳世之作誕生,也值了。
趙淮壓住心頭的焦急,只是盯著江行舟身前的宣紙長軸。
果然,不過片刻的功夫,趙府大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薛太守到——”
“周院君到——”
兩聲通傳如驚雷炸響。
滿座朱紫賓客聞聲,紛紛震驚起身。江州府最有權勢和文名的兩位大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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