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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文豪 第76章 匡扶天下之志
第76章匡扶天下之志
“韓三娘贏了一關合該拿一份。”
陸北顧沉吟片刻說道:“你們二位雖然輸了但也已經傾盡全力,若是我把你們的都拿了,我心里也過意不去。”
韓三娘想了想提議道:“按500貫來算,大兄的給陸公子,我這份不動,計、盧二位,每人拿50貫,陸公子總共拿300貫,如何?”
幾人欣然同意。
見眾人都同意,韓子瑜便對著韓三娘說道。
“好,那這本《洛陽伽藍記》先交由陸兄保管,待會兒三娘去合江縣城的交子鋪戶取些交子來再行分賬。”
所謂“交子鋪戶”,其實就是此時的民間銀行,最初是因為鐵錢太重貨幣流通極不便利,為解決商人攜帶巨款困難的問題,成都16家大商人聯合成立了第一家交子鋪戶,專門提供現錢保管服務。
后來大宋設立了益州交子務,將交子發行權收歸官方,禁止民間私造,交子正式成為法定貨幣,但這些交子鋪戶卻保留了下來,幾乎在四川的各個主要貿易節點都有分布,會提供現錢存儲、提取服務,不過在交子鋪戶存錢是沒利息的,不僅沒利息,還得交每年3的保管費。
而韓氏作為瀘州大族,跟這些交子鋪戶自然是常有來往,家族子弟在賬面上都是有取錢額度的,只要能證明身份,隨時取用比帶在身上方便的多。
就在這時,韓三娘忽然拿出了自己那份法名獲賜憑證與般若經舍的薦書,遞給了陸北顧。
“陸公子,這兩物于我無用,便贈與你吧。”
陸北顧一怔,這倒是好事,能給侄子、侄女都用上,道謝之后他便收下了。
“若是嫂嫂能知道語遲和言蹊能得到法王寺主持賜法名保佑,還有機會進般若經舍聽俗講,應該很高興吧?”
陸北顧心里想道。
這次拿到了不少好東西,再加上去成都時李磐給的蜀錦,等到嫂嫂帶著兩個孩子一起遷籍搬過來,可以給她們一個驚喜。
至于具體要買哪處宅地來遷籍,他還得考慮考慮再決定。
此時幾人爬完山都累的不輕,索性請法王寺給他們派了兩臺寺里的驢車,拉著他們回到了縣城。
坐在狂飆的驢車上,陸北顧也是體驗了一把當年大宋太宗皇帝在高梁河的快樂。
實際上,大宋的驢車多為大型平板貨車,很適合中短途運輸,采用的是大輪雙轅設計,車尾通常會加固硬木,行駛起來速度不算慢而且穩定,所以乘坐體驗不算差。
“我見合江縣城周邊往來,多是與我們所乘一般無二的驢車,怎地見不到幾輛騾車?”
陸北顧隨口問道。
在他的印象里,好像古代是不乏騾車的,畢竟騾子的體格和速度都比驢要強得多。
大宋缺馬場是眾所周知的,所以民間馬車少倒是很正常,陸北顧平時基本上見不到馬車,但為什么是驢車使用的最普遍而非騾車呢?
“我猜是繁衍騾子費勁兒,還不如選擇不斷地繁衍驢子。”盧廣宇猜測道。
“是這個理,驢的適應各方面都強,耐粗飼,飼養成本遠低于馬和騾,不過在我家那邊,其實牛車要多一些。”
韓子瑜邀請道:“若是你們有空來瀘川縣來,帶你們坐牛車逛逛,雖然慢了些,但牛車的車廂可比馬車還要大的多,坐著很舒適。”
陸北顧點了點頭說道:“要是能通過縣試的話,下一步就是去瀘川縣上州學了,到時候少不得還要叨擾二位。”
大宋開國的時候,瀘州其實是下轄六縣的,分別是瀘川、合江、江安、綿水、涇南、富義,后來乾德五年因軍事和財政原因,廢綿水縣入江安,瀘川縣并掉了涇南縣、富義縣,所以如今的瀘州就剩下了瀘川、合江、江安這三個體量都很龐大的縣。
除此之外,瀘州還有淯井監和南井監兩個面積不遜色于普通縣的鹽監,而這兩處鹽監雖然不算正式行政區,但居民數量也很多。
“陸公子這話說的。”
韓三娘抿唇笑道:“談什么叨擾?歡迎還來不及呢。”
驢車一路狂飆進了合江縣城,韓三娘先去交子鋪戶取錢。
眾人按照韓三娘的提議,各自拿到了自己應得的那份,在韓子瑜的邀請下,又一起吃了頓晚飯。
一日三餐,對于普通人來講是很奢侈的事情。
這個時代正處于兩餐制向三餐制過渡的時期,普通人受到經濟條件影響,一日兩餐仍是主流,兩餐制的話早餐在上午八九點,稱為“饔”,而晚餐在下午四五點,稱為“飧”。
中午餓了怎么辦?那當然是硬挨著。
所以由此可見,其實縣學靠著學田收益執行的免費午餐制度,真的是一項仁政.只能說當年劃粥苦讀的范仲淹自己雖然淋雨了,但卻沒忘記給后人撐把傘。
不過階層差距始終是存在的,對于官宦之家、富商大賈而言,一日通常都是三餐,甚至隨著市井經濟的繁榮,普通市民有時候也會去夜市加餐。
韓子瑜吩咐酒樓的堂倌上了壺鳳曲法酒,又點了些菜肴。
“慶功酒,先敬陸公子一杯!”
眾人各自舉杯相視一笑,酒杯在空中輕輕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窗外此時也傳來陣陣喧鬧聲,是夜市上小販的叫賣與行人的談笑聲。
合江縣作為水運樞紐,夜市向來繁華,此時哪怕關著窗戶也能聽到街上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陸兄方才說要去州學。”
韓子瑜夾了一筷子清蒸鱸魚,隨口問道:“可是已經選好了要跟隨的先生?”
還有這說法?
陸北顧搖了搖頭,只道:“并不知曉此事。”
“州學的上中下三舍,每舍都有數名先生負責教學,脾性、擅長的學問各不相同,可以選擇某位先生指導,不影響正常讀書,但人選須得慎重選擇。”
聽起來,似乎是小班教學,但導師制負責的意思。
韓子瑜想了想說道:“我倒是與幾位先生還算交好,若是陸兄來州學,到時候可以為陸兄引薦一二。”
“那便多謝韓兄了。”
酒過三巡,眾人都有些微醺。
話題也從州學自然而然地扯到了朝堂。
計云說道:“聽說如今朝中立儲的事情吵得很兇,好幾位學士都因此被貶謫出京了。”
“國朝局勢艱難,官家也不如慶歷年間銳意進取了。”盧廣宇跟著說道。
韓子瑜悶了口酒,重重嘆息。
“哎,要我說,就不用想這些,中進士難度何止登天?而州學競爭便已經如此激烈了,如今朝堂局勢又這般復雜與其卷入其中,倒不如在地方上安穩度日。”
這種想法,當然跟他一直在州學中上舍之間徘徊,始終無法到達頂尖有關。
時間長了,再加上家族里算得上家大業大,也就難免有此念想。
陸北顧聞言若有所思,輕聲道:“韓兄此言差矣,正因朝局動蕩,才更需要正直之士挺身而出。”
“哦?”韓子瑜來了興趣,“陸兄莫非有匡扶天下之志?”
“談不上匡扶天下。”陸北顧搖頭,“只是我出身寒微,深知百姓疾苦,若能入仕,至少能為一地百姓做些實事。”
這番話他說得平靜,卻也真誠,難免讓在座眾人起了敬意。
逢場作戲的話,跟發自肺腑的話,是不一樣的。
韓三娘眼中閃過一絲異彩,不由多看了陸北顧一眼。
“來,敬陸兄一杯!祝陸兄有朝一日,能東華門外唱名!”
韓子瑜喝酒喝得有點上臉,舉起酒杯對著陸北顧說道。
陸北顧也是笑道:“若是有朝一日,若是我們能東華門外相見,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幾人哈哈大笑。
州試的難度,大家都很清楚,為了那幾個赴京趕考的禮部省試解額,州學生們都要年復一年的搶破頭。
可瀘州州學里的學生,年年都有去開封考省試的,又有幾個真的中了進士?
寥寥無幾。
每個能參加禮部省試的舉人,都是自己所在州學里的天才,但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天才。
所以,這話也沒人當真,權當是酒桌上的胡言亂語。
又喝了幾杯,鳳曲法酒喝的陸北顧有些燥熱,正好酒樓二樓雅間臨江而設,他推開雕花木窗,合江縣的夜景便如畫卷般鋪陳在眼前。
暮色四合,城中各處已亮起星星點點的燈火,江面上漁火與岸上燈光交相輝映,宛如天上星河傾瀉入人間。
陸北顧憑欄而立,他修長的手指輕撫窗欞,目光卻越過萬家燈火,望向更遠處的黑暗。
其他人是否把這句話當玩笑他不知道,但他自己,無論如何都是有信心來到東華門外的。
因為經過這次禪林雅會的實戰檢驗,陸北顧明顯感覺到了自己詩賦能力的巨大進步。
趙抃的特訓是極有作用的,而在掌握了方法之后,哪怕沒有老師教,陸北顧自己研讀筆記,同樣還能再繼續進步一截。
所以,目前他的詩賦能力,應對縣試肯定是綽綽有余。
陸北顧有預感,他繼續待在合江縣的日子,不會太久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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