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極！ 第102章,坐觀

城外藥田。

莊瑾帶著手下兩個小隊過來，兩個小隊中，林宏、畢愷是小隊長，錢文德、鄔昊、杜云起等人，也都在其中。

——沈家有意讓街鎮(zhèn)守保留班底，支持此種行為；再者，新去的街鎮(zhèn)守，也需要組建自己核心班底，他將手下心腹帶走，騰出位置，正好方便了對方，巴不得的事情，也算是郎情妾意，你情我愿。

這月值守的藥田，也不再是之前的黑玉草藥田——六經(jīng)實力自然要承擔更大責任，人盡其用，看守的是一片蓮華草藥田，就是疏絡丸的一種主材。

苗綸同是六經(jīng)，又與莊瑾同出一坊，也是蓮華草藥田，位置就在莊瑾藥田旁邊。

他們上面的區(qū)鎮(zhèn)守（對應城北的坊鎮(zhèn)守），是一個叫作欒振云的七經(jīng)武者，此人年過半百，頭發(fā)都有些許花白，與邢彥相比身上少了許多鋒芒、銳氣。

“蓮華草藥田這邊，比黑玉草藥田那邊，對異獸吸引力更強，出現(xiàn)異獸的頻率更高，實力也相對更強，甚至偶有磨皮圓滿境界的異獸出現(xiàn)……更強的就基本不會了，以你們實力也足夠應對……”

煉肉境界的異獸，相當于武者七經(jīng)以上，按照欒振云的說法，因為環(huán)境原因，基本不會在這邊出現(xiàn)——戰(zhàn)功兌換清單上煉肉境界的異獸肉，都是從州城調撥，城外藥田這邊沒什么供應，具體原因也沒多說，簡單交代一下就匆匆走了。

莊瑾看出來了，這位欒振云欒鎮(zhèn)守，年齡大了，精力有所下降，是屬于在這邊混日子的那種，基本差事完成，不出錯漏就夠了，不會給下面人找什么事，但也不希望下面人給他添什么麻煩。

莊瑾分配任務，安排過兩個小隊，來到住所，這邊陳蕓已然打理妥帖，正在客廳正中懸掛畫卷。

這是之前說過的、那幅月中老人的畫卷，就那個一手挽紅絲，一手持杖，童顏鶴發(fā)，在非煙非霧中奔馳的……陳蕓帶過來了。

此世相傳，月中老人掌管姻緣之事，故而，每逢朔望，陳蕓必焚香拜禱，感謝有緣牽合，遇到莊瑾，并祈福兩人可以白頭到老。

一開始，對陳蕓這種舉動，莊瑾的評價是：迂腐、幼稚的虔誠，他是不信神仙佛陀的，更相信：求仙問卜，不如自己做主，念佛誦經(jīng)，不如本事在身。

莊瑾說了自己看法，陳蕓也不爭辯，只道：‘我聽過一種說法，心誠則靈，或許不是神仙聽到保佑，而是因為這種儀式，就如婚姻一般，讓人更知道緣分來之不易，從而心中愈發(fā)珍視呢！’

莊瑾聽到深以為然，后來也有跟著，一開始更多是陪著陳蕓，漸漸也生出些慎重、誠心。

夫妻一起拜了月中老人。

莊瑾發(fā)現(xiàn)，回到城外藥田這邊，肉眼可見的，陳蕓心情好了許多，他知道這是為何，心中唏噓感懷不已。

——之前兩月在城北那邊，每次莊瑾行動出去，陳蕓擔心他遭遇危險，在家中等待，內心都是焦灼，一定要熬到看見莊瑾安全回來，才能安心睡下，如今卻是不必憂慮那些了。

這日傍晚，苗綸過來蹭飯——之前在城北時，三人小團體隔三差五晚上小聚一次，他這是養(yǎng)成慣性了。

陳蕓準備了好酒、好菜。

“弟媳手藝好，如今在城外藥田這邊，卸下肩上重擔，品嘗起來也更覺美味。”苗綸贊嘆。

城北那邊，獲取戰(zhàn)功容易，卻也提心吊膽——那些心大、不謹慎的，早就死了。

如今到了城外藥田，才真正是放松下來。

“是啊！”

莊瑾也有這種感覺，在城北那邊，哪怕上月后半月，戰(zhàn)事看著極為順利，他心中也仍提著三分警惕，心弦繃緊，如今才算真正放松下來，吃著小酒小菜，坐看云卷云舒，笑談外界風云……深感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啊！

“咱們能有此刻，還要感謝這月主動過去城北那些四經(jīng)、五經(jīng)武者。”

苗綸調侃說著，評價道：“我看那些人過去，想著占‘戰(zhàn)功貸’的便宜，抱著撿戰(zhàn)功的想法，恐怕未必能如意。”

他說這話時，語氣中略帶酸意——推出‘戰(zhàn)功貸’時，他已然突破六經(jīng)，自己沒享受到這份福利，倒是段濤，那顆疏絡丸沒成功，九月十八那晚后養(yǎng)好傷，又‘戰(zhàn)功貸’申請一顆疏絡丸，終于突破。

莊瑾聽聞，微微點頭：“藥王幫給我的印象，狡猾、狠辣，就如狼一般，真要抱著在地上撿戰(zhàn)功的心態(tài)，早晚出事。”

“是啊，可惜段老弟沒來，不然咱們東橋塢鐵三角又能湊一桌了。”

在沈家本部、城外藥田那些四經(jīng)、五經(jīng)武者聲音下，這月城北每坊至少要讓出兩個街鎮(zhèn)守位置，不過要是愿意，讓出更多自然更好，只是段濤背著‘戰(zhàn)功貸’，不好過來。

“段老弟不是看不清形勢，只是為了第二顆疏絡丸，沖擊瓶頸，背著戰(zhàn)功欠賬，身不由己啊！”

苗綸說到瓶頸，感慨道：“我卡在五經(jīng)到六經(jīng)瓶頸多年，也就藥王幫突然崛起，與咱們沈家相爭，這般背景下，開始煉制疏絡丸，才……不然，恐怕一輩子都要卡在這里吶！”

“是，變局中帶來機會。”從某種程度上說，莊瑾也是這種背景下的受益者，不然恐怕接觸超凡機會都不會有。

苗綸想到莊瑾出身，說起來：“自五月份推出疏絡丹后，這兩月城北武者傷亡人數(shù)，都快趕得上城南了，武生招募那邊也是接連兩次擴大規(guī)模，現(xiàn)在和藥王幫一樣，那一兩銀子的報名費都不收了。”

“但這對那些武生來說，卻不是什么好事，因為城北這邊戰(zhàn)事，可不比從前，過來就是……”他微微搖頭，沒說下去。

‘免費的才是最貴的！’莊瑾心中浮現(xiàn)出這句話。

如果以前招生招募，還算一個不錯的機會，現(xiàn)在就不算是了，風險太高，出頭概率太低。

“唉，不說這些，管不了、管不了！說回瓶頸，現(xiàn)在突破六經(jīng)，等完成六經(jīng)境界積累，又要面對六經(jīng)到七經(jīng)瓶頸……”

苗綸說著，給莊瑾倒了碗米酒，又給自己滿上一碗，一口喝下，長長吐出口氣：“六經(jīng)到七經(jīng)的瓶頸啊，比之三經(jīng)到四經(jīng)更難，疏絡丸都沒用……唉，我此生恐怕……”

莊瑾沒有瓶頸，體味不到這般滋味，寬慰道：“現(xiàn)在不是推出疏絡丹了么？還是有機會的。”

“疏絡丹，呵呵，談何容易？一顆疏絡丹，就要六千戰(zhàn)功。況且，積攢了足夠戰(zhàn)功預訂，還要排隊，什么時候拿到?jīng)]準吶！”

苗綸舉例：“就說咱們坊鎮(zhèn)守邢大人，推出疏絡丹的第一月就預定了，到現(xiàn)在都沒拿到，都先緊著上面十經(jīng)、十一經(jīng)……咱們六經(jīng)就更別說了，即使湊夠戰(zhàn)功預訂，也排在更后面，等到猴年馬月去了。”

“咱們沈家與藥王幫相爭，如莊老弟你所說的，變局中出機會，但說是開了一條口子，只是這口子太小，一般人難以逾越啊！”他此番感嘆中，充滿了不甘。

莊瑾聽著這些，也是心緒復雜：‘如此看來，我沒有瓶頸，何其幸運也！這還只是前面瓶頸，就讓人如此，若是后面……’

只能說，越到后面，他這種天賦越是恐怖，永無極限，會將身邊同行之人一個個遠遠拋開。

或許是來到城外藥田放松，也或許是感慨武道之難，觸及心事，這日中午苗綸喝得微醺，說了許多，說了對莊瑾救命之恩的感激，說了自己在城南七經(jīng)的兄長，從小就暗暗較勁，想要趕上對方，卻止步五經(jīng)，蹉跎在城北，如今六經(jīng)，看似更進了一步，實則更感絕望。

若非今天特殊情況，恐怕誰也不會想到，這個平時看著和和氣氣、老好人一般的人，心中會藏著如此多事情。

“夫君，苗鎮(zhèn)守……”陳蕓煮了醒酒湯過來。

“我送他回去吧！”莊瑾攙扶著苗綸，將對方送回住所，此夜群星閃爍、星光萬點，將兩人影子拉得很長。

十月初三。

這日中午，苗綸匆匆找來，一開口就道：“莊老弟，昨晚城北出大事了。”

“昨晚，咱們沈家在城北，再次發(fā)動了攻勢，你猜怎么著？藥王幫趁著月初調動，將城南的一些六經(jīng)武者暗中調來，一坊下面的街鎮(zhèn)守級別，安排了六個六經(jīng)武者……簡直喪心病狂！”

莊瑾聽著，都是微微心驚：‘我就說藥王幫不會認了，會有更兇反撲，果然來了。’

這次，藥王幫做的可以說比上次更過分，打了個更大的擦邊球，簡直是在踩線的邊緣蹦跶，但要說犯忌諱、壞規(guī)矩，還真沒有，每月街道變動安排，也是正常情況，唯一特殊的，就是這月城北藥王幫的小香主強了那么一點。

“莊老弟，還真讓你說中了，幸虧咱們……呃……”

就算兩人留在城北，也不會出事，不過一番驚心動魄是免不了了，苗綸感覺又欠了莊瑾的情，算上八月十七那晚的救命之恩，還不清了啊！

“這就是禍兮福所倚了。月初咱們離開，許多人都以為傻，現(xiàn)在看來，卻是明智之舉。”

莊瑾問道：“咱們沈家，這次損失不小吧？”

“可不是？”

苗綸答道：“就算有‘戰(zhàn)功貸’，咱們沈家一坊的街鎮(zhèn)守，也沒有達到那種程度，兩坊加起來都夠嗆……更別說，應那些沈家本部、城外藥田，一眾四經(jīng)、五經(jīng)武者要求，這月又有輪換，每一坊都去了兩個‘撈戰(zhàn)功’的……如此實力對比下，這次咱們沈家吃虧不小。”

“當然，死傷最多的，還是那些去‘撈戰(zhàn)功’的關系戶……嘿嘿，這次他們是撞到槍頭上了，搶著去，結果迎頭觸上這么大一個霉頭。”

他感嘆著，語氣中有三分幸災樂禍，顯然對那些關系戶頗為看不慣：“這些關系戶一死，咱們占的沈家本部、城外藥田位置，可就沒主了，至少能多留數(shù)月，就是長久待下，也不無可能。”

從這個角度來看，這些關系戶的死，對他們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

莊瑾微微點頭，又是問道：“咱們東橋塢情況如何？”

“咱們東橋塢倒是還好。”

苗綸給莊瑾算著：“段老弟又‘戰(zhàn)功貸’了一顆疏絡丸，突破六經(jīng)，杜仕元、韋珣兩個拿‘戰(zhàn)功貸’，突破五經(jīng)，兩個新去的四經(jīng)，也都拿著‘戰(zhàn)功貸’突破了，聯(lián)合的另一坊，平水泊這月走的是兩個五經(jīng)，因為‘戰(zhàn)功貸’，最終是兩個六經(jīng)，四個五經(jīng)……”

“算下來，一共四個六經(jīng)，八個五經(jīng)，六經(jīng)武者對比是六比四，卻多出八個五經(jīng)，就是那些關系戶戰(zhàn)斗力差些，以多打少，還吃了些虧，不過撤走不難……要是咱倆還在，說不準都能反殺。”

——的確，初二這晚失敗后，邢彥就有感嘆，‘若是我手下莊瑾在此，必不至此’，嗯，想念莊瑾的第三天。

“那就好。在其位、謀其政，更多是上面要考慮的……況且，如今咱們身在城外藥田這邊，就是有心，也無力，鞭長莫及……”

莊瑾端起酒碗：“且飲身前一碗酒，笑看江河付東流。”

“說得好！說得好啊！”苗綸端起酒碗相碰，酒花四濺，一如此時城北激蕩的局勢。

清風徐徐中，兩人對坐，喝著米酒，品著小菜，從上月城北說到城南，再說到藥王幫……最終，那些外界的風云變幻，隨著酒水盡數(shù)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