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紀(jì)福音圣男 第六十九章 互不相欠

埃里克沒猜錯的話，辛瑪古的那位月精靈老師艾格尼絲，就是殺死他和艾琳母親的人。

而從月精靈們的反應(yīng)來看，他們是極其排斥這種行為的。

以月精靈動輒三百年的壽命而言，與外族結(jié)合雖然是禁忌，但至多只算是漫長生命中一個抹不去的錯誤，遠不至于為此終結(jié)生命——不過百人的族群數(shù)量，早已到瀕危中的瀕危的地步了。

埃里克猜測，十幾年前艾格尼絲對他父母的追殺，更有可能只是想將他母親帶回月精靈之地，結(jié)果因為種種意外，失手將其殺死，并為此悔恨終身。

因此在另一條世界線上，艾琳才會得到她的學(xué)生辛瑪古的悉心教導(dǎo)，從一個飽受精神力折磨的病弱少女迅速成長為一名強大的魔女——后期的黑化，則是辛瑪古那邊的問題了。

明確了人物關(guān)系，埃里克心底也有了打算。

而亞蘭已經(jīng)看了他半天，見他終于回神，忍不住問道：“艾格尼絲大法師有什么問題嗎，你為什么會關(guān)注她？”

埃里克笑了笑，“亞蘭小姐確定要我回答這個問題嗎，這也算在交換回答的份額內(nèi)。”

亞蘭冷哼一聲，不再多問，“該你繼續(xù)回答亞蘭人的事情了。”

“沒問題。剛才說到哪里了？”埃里克問。

“你發(fā)現(xiàn)了我們在賽爾冰湖的據(jù)點。”

“如果我所聽說的都是真的，那這就是我所了解的事實部分的全部了?！卑＠锟丝粗?，“接下來是我的猜測：你們打算在那個人跡罕至的地方積蓄力量，為復(fù)國作準(zhǔn)備?！?p/> 亞蘭沉默不語，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他這種說法。

埃里克也沒說話，只等她繼續(xù)發(fā)問。

沉默持續(xù)了一陣。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亞蘭看著他，“你的猜測，就到此為止了嗎？”

“干嘛，你難道還指望我給你們猜一個有頭有尾的完整復(fù)國計劃出來嗎？”

埃里克詫異，“我都說了，我對你們根本懶得在意。且不說我不相信你們能成功復(fù)國，就算成功了，對我也不會產(chǎn)生任何影響?！?p/> 亞蘭看了他一會兒，露出逞強般的冷笑，“帝國人，你們遲早要為自己的輕視付出代價?！?p/> “真噠？那我給諾斯利亞總督寫封舉報信好咯。”

“……”

亞蘭一下子啞火，張口結(jié)舌，神情頗為尷尬。

只是剛放完狠話，她實在很難立刻認慫，哼哼唧唧半天，終于憋出來一句這對他沒什么好處，沒必要多此一舉云云。

埃里克也很聽勸，“那好叭?！?p/> 昏暗的經(jīng)堂，再度陷入詭異的沉默里。

見講經(jīng)臺上的蠟燭燒得差不多了，埃里克起身，“沒有別的問題，我就走了。”

“稍等一下，埃里克殿下?！逼綇?fù)完心情，亞蘭對他的態(tài)度至少在表面上又回到了尊敬的狀態(tài)，“我還有一個問題。”

“說吧?！卑＠锟丝粗?。

“殿下說，關(guān)于亞蘭人的事情，您都是從別人那里聽說的。您可以告訴我，您是在哪里、從哪個人的口中聽說的嗎？”

埃里克抿了下唇，“你打算怎么對待那個人？”

亞蘭露出笑容，“殿下應(yīng)該明白。”

“如果他就是亞蘭人呢？”

“……”

“我告訴你的一切，就是我在紅木林遇見的那位加西亞告訴我的。”埃里克說道，“可他并非有意，只是無意失言，與他隨行的那名亞蘭人同伴也很快提醒了他?！?p/> 亞蘭看著他的雙眼，“殿下可以保證，您說的話是真的嗎？”

埃里克轉(zhuǎn)身對講經(jīng)臺后面的神像擺出祈禱姿態(tài)，“我可以向神明起誓，我的話句句屬實?！?p/> 見泄密的果然是族人，亞蘭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不少。

她對埃里克行了一禮，“感謝殿下的坦誠相待，很抱歉，亞蘭今天對您做了許多失禮的行為，請您見諒?！?p/> “沒事，我不在意?！卑＠锟苏f道。

“我還有個不情之請?！眮喬m又道。

埃里克看著她，“不要把你們的事情告訴任何人，對吧？”

亞蘭點頭。

“可以。不過我也有件事要你幫忙?！?p/> 見亞蘭一下子變得警惕，埃里克笑了笑，“只是件小事，我想托亞蘭小姐為我?guī)Х庑沤o艾格尼絲大法師?！?p/> 亞蘭一怔，接著搖頭，“我只是大祭司的隨從，最多隨他一起去見那位高貴的月精靈，憑我自己是不可能見得到她的?！?p/> “那就以大祭司的名義去見他。”埃里克說道，“只要見到我的信，艾格尼絲大法師不會在意亞蘭小姐的一點小手段。”

亞蘭猶豫片刻，還是答應(yīng)了。

“好，那我們就互不虧欠。時間也不早了，亞蘭小姐還有別的問題想對我說嗎？”埃里克問道。

亞蘭看了他一會兒，開口道：

“問題沒有了，話倒是還有幾句。我在盧蒂亞見過許多貴族，但像埃里克先生這個年紀(jì)，心思就這么深沉的，卻沒幾個。您讓我覺得危險，并時刻懷疑自己此時與您達成的協(xié)議是否會在未來成為某種禍端?！?p/> “那是你見得少了?！卑＠锟诵α艘幌?，“我們之間不存在利益沖突，要說禍端，那只能是你們自找的。我可以保證不會干預(yù)你們亞蘭人的任何事情……除非你們主動擋在我面前?！?p/> 亞蘭也露出笑容，身體靠過來，肩抵著他，“我也可以保證，亞蘭人絕對不會主動成為殿下的敵人?！?p/> 經(jīng)堂昏暗，燭光跳動。

看著近在咫尺的銀發(fā)嬌顏，埃里克也不加掩飾地打量著她的臉，“亞蘭小姐平時就是以這樣的方式打探消息嗎？”

“不，如果我表現(xiàn)得太輕浮，早就被大祭司趕走啦……能讓我主動靠近的人，至今也只有殿下而已?！?p/> 亞蘭看他看得更加肆無忌憚，簡直像是在用目光在他臉上舔舐親吻，“您這張臉生得真好，好到讓我覺得您投身教會真是可惜。就算沒有這些事，我也愿意在殿下身邊多待幾天。”

“那不如就留在圣女修道院吧。”埃里克說道。

亞蘭一怔，繼而失笑，“我可受不了清修的苦?！?p/> 埃里克看著她，“如果亞蘭小姐沒有犯下什么不可饒恕的錯誤，等你將來走投無路的時候，可以來找我?！?p/> 亞蘭盯著埃里克看了一陣，發(fā)現(xiàn)他似乎是認真的，臉上笑容淡去，接著退后半步，垂眼俯首，牽裙行禮。

“我不覺得會有那么一天，不過殿下的好意，我收下了?！?p/> 兩人都明白，彼此仍有所保留，但都覺得剩下的部分已然無關(guān)緊要。

話已說盡，埃里克先一步離開經(jīng)堂，返回精舍，亞蘭隨后，看著他身影消失，才往自己休息的地方走去。

“希望我們未來真的不會成為敵人吧……”亞蘭站在陰影里，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目光逐漸轉(zhuǎn)冷，“埃里克殿下?！?p/> 回到旁舍，埃里克先去書房，給月精靈大法師艾格尼絲寫了封信。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肯定，月精靈不會對他們兄妹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因此寫信時也十分直接，直言艾琳現(xiàn)在所遭遇的困境，請她允許艾琳前往帝都魔法學(xué)院學(xué)習(xí)魔法。

想了想，埃里克又補充了幾句，強調(diào)大祭司辛瑪古對貴族存在偏見，以及更關(guān)注帝國事務(wù)，不適合指導(dǎo)艾琳——他是真怕艾格尼絲轉(zhuǎn)手就把艾琳推給自己的學(xué)生辛瑪古。

至于錯手殺死父母的仇恨……有意識以來壓根沒見過父母一面的埃里克，并不覺得這比解決艾琳的問題更重要。

畢竟叔叔埃德加的態(tài)度也更多是他父母運氣不好。

“——殿下?！?p/> 埃里克抬頭，“你還沒睡？”

“我在等殿下?！卑⑷R娜走過來。

“寫完這封信我就睡了……唔，還有一封給叔叔的信。”埃里克低頭繼續(xù)寫信。

阿萊娜走到他身旁，掃了眼信件便移開視線，鼻子忽然動了動，無意識的追尋間，目光逐漸集中到他左邊胳膊上。

似乎是……陌生女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