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道在上 二百六十、離淵老祖

大荒真解第三境甚至都還未臻至圓滿之境，然肉身以四境極致躋身五境一瞬……

以往無心不曾砥礪至無暇，尚有缺憾的瑕疵的大荒真解·前三境，皆圓滿了！

九場全力以赴的廝殺，直到最后一場無心仍未占得一絲優勢。

可這九場問境之戰，感悟卻頗多。

肉身躋身一瞬，問境之戰隨之落幕。

涅槃血焰內斂，三百六十五個穴道得到升華，綻放華光。

高挑少女一抹額間汗水，臉色雖然蒼白萎靡，到底沒忘了禮數，在離開石刻前對著早已闔眸的僧人鞠身抱拳以示這數日來的陪練之恩。

哪怕知曉這僧人不過是劍峰先輩所“拘留”的一道武道感悟。

做完這件事，少女手指似不經意劃過眉心紅痣，坦蕩一笑，“作風雖有些不似從前的自己，卻也不反感！”

朝著城墻外一步。

視線一變，出現在幾幅石刻近前。

還未等無心有時間鞏固境界，目光剎那挪移——“有陌生視線窺探！”

劍峰一脈塵封已久，若無準許，連師徒一脈的扛鼎者茯嬰都只得止步傳送峰。

何來生人？

只另一道熟悉氣息伴隨，略使得無心警惕戒備稍稍降低分毫。

視線越過殷潛，與其身后之人對視。

“鋒芒近圓融內斂，氣息近乎于無，略帶一絲威壓！”

有著劍峰中樞秘鑰加持，無心便是劍峰一脈至高者。

莫說化神修士，便是靈臺修士都不見得能在她洞悉下繼續隱藏，而今卻觀不透，那約莫便只剩兩三種可能性……

洞天修士。

三轉以上渡過劫難的妖修。

最后卻是如同靈機道君一般……“器靈！”

無心前世本命法寶雖只初步孕育器靈，卻還算博覽各路古籍，也算有些見識，大約猜到此人跟腳。

器靈……可能還是器靈之中最為難得的劍靈！

甚至，通過劍峰秘鑰，無心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人性”、“神性”、或許，眼前之人，即將脫離“器靈”范疇！

尊者卻不可能了。

她縱有中樞秘鑰，也不曾成功窺探老古董的跟腳來歷。

故，哪怕是無心心境不錯，仍然有一瞬動容錯愕。

器靈，有著極其完整意識靈性的器靈，其本身至少都是一件極品道器！

這種級別的存在，在天玄都不多見。

這種誕生神性器靈的極品道器，不能以尋常道器視之，已經具備等同于洞天修士的力量，且隱匿手段便是入道尊者都難以捉摸，卻出現在殷潛身側，不言而喻。

有些人，天生不凡，備受天眷，你甚至連嫉妒的心思都生不出。

后者捕捉到少女眼中震驚一瞬之時，到底止不住露出一絲輕蔑。

此女劍道天賦尚可，肉身古怪，身具古怪劍道傳承，與殷潛所修有其曲同工之妙，可天賦比之殷潛，相差太遠！

這一絲輕蔑來去之快，無心幾乎就要漏察，也不意外。

換做是她，猶如皓月對視螢火，她甚至連輕蔑都沒有，會直接無視，并不抵觸或覺得被羞辱了。

劍府完全開辟后，殷潛身上原尚可觀測到的氣息渾然內斂了，已看不出屬于劍修的絲毫特征。

其來此，目的何為，無心自然知曉，而既然與老古董做了交易，也自然不可能違背諾言。

不過，她當時話也沒說死，至于這位前任青蓮劍君能否通過考驗成為她的弟子，那就另說了。

“劍君。”老劍修拱手作揖，眼神中雖無敬重，亦無此前的抗拒。

目光神情幾乎與初見時如出一轍，可到底有了一絲不同。

那是那十日帶給殷潛的改變，無心早有預料，不覺稀奇。

對于殷潛稱呼“劍君”，無心也沒有虛偽客氣，甚至有些該說的話也沒有遮掩。

直截了當。

“我與老祖雖達成約定，代替你出任劍峰劍君之位，可收徒一事，講究一個性情相投。

你殷潛資質固然比之我有過之而無不及，便是拜一位入道尊者為師，都完全足夠！

可就如同來時你看不上我，我當時觀你雖沒有看不上的意思，可也知你我二人絕非一路人！

而今，或有些許改變，就算收你為徒，也只能是記名……”

老古董希望她收下殷潛，所求為何，不言而喻——“使殷潛可借鑒她身上上古劍道傳承完善自身！”

只老人光風霽月，沒有做出強奪之事，甚至許以重諾，可達成共贏。

無心再不違背諾言與本心的前提下，自然也要投桃報李。

記名弟子便再合適不過了。

不入度牒，不會錄入劍峰祖師堂，沒有因果羈絆，稱呼也非師尊，而是老師、先生、甚至是前輩。

為師者可隨意將其逐出門墻，為弟子者也可另覓良師！

對此殷潛也早有預料，想到了少女來時自己的一番心思，不由苦笑。

殷潛身后的妖孽男子卻笑了，看著少女的目光頓時就順眼了不少。

“算你有自知之明！”

殷潛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沒有說話，知曉這位未來的“老師”還有話。

無心深深看一眼他。

“入我門下，且還有一場入門歷練，若渡不過……就算你我連記名的師徒情分都沒有，我也還是會將自身身懷的劍道傳承感悟分享與你，也不算完全違背與老祖約定！”

無上劍閣基礎劍經事關重大，要傳也只能傳與嫡傳弟子。

然借由墨蟬所悟劍經感悟，或許對于殷潛而言，意義還遠勝過基礎劍經，且這份感悟，價值不可估量！

殷潛目光一時也變了，目光復雜。

十世歷練早已不是十余日前不愿通曉世事的殷不讓，意識到少女與老祖宗之間除他所知，還別有約定，心下一嘆。

終了，無心將歷練考核告知——

“先前往大離仙朝，隨便拜入哪個書院，讀十載圣賢書！”

“而后之后前往西漠，隨便拜入哪個魔道宗門，但百年內不得回宗！”

大離入門書院還好說，沒有太高的門檻。

至于以什么身份拜入魔門，又如何避過修習魔道功法，這就不在無心考慮的范圍了！

無心沒有琢磨過收取弟子的心思，大致亦師亦友。

她雖然欣賞魔道作風，但同樣也欣賞劍修，是以門下弟子不能為心思叵測之輩，卻也需知人心險惡！

儒門修士雖多酸儒，然醇儒浩然之風，亦有極多只得敬佩學習之處。

臨走前，無心亦將那份“劍道感悟”刻印在一份極為珍貴的玉簡上交予殷潛，便闔眸鞏固肉身境界。

殷潛離去前三步一叩首，足三拜九叩。

無心背著身，不阻攔也不全然受禮。

離道院之行，僅剩一日。

殷潛返回老竹峰后沒有能見到老古董，伏地一拜后由劍靈“止語”帶著離開了！

“止語”隱匿功夫連入道尊者都難以察覺，殷潛又有道宗令牌，更有老古董的遮掩，在沒有任何人發現的情況下，一人一劍悄無聲息離去！

道院之行當日。

老古董一改往日，走出不知多少年都不曾離開一步的老竹峰，現身磨劍崖。

抱著酒葫，悠悠然坐在一座石刻上。

沒有囑咐什么，不過顯然對于少女毫不拖泥帶水將那份劍道感悟贈予殷潛很是感慨，與不好意思。

慷慨將手中酒葫丟給少女，嬉皮笑臉道給少女餞行。

卻不想少女并不給面子，轉手就將酒葫丟還給了老人。

老人罵罵咧咧。

“一個兩個都身在福中不知福，可知道老祖這酒釀多珍貴？放出風聲，那便是連入道尊者也要搶著喝！”

一臉看不起。

“且不喝酒的劍修能叫劍修嗎？！”

卻聽得少女一笑。

“餞行哪需喝酒？”

“有老祖宗親自送別就很是有面子了，不若余著，等弟子取了道院魁首歸來老祖宗再給弟子慶功？”

老人晃晃酒葫，得意大笑，“算你這丫頭識趣！”

他這酒極為珍貴，自然是境界越高，或者說根骨越重悟性越高飲下后得到的造化越重！

臨行前，老人將屬于無心的那一份半卷“青蓮劍經”交給她。

掐準時間，無心拜別老古董，有著劍峰中樞秘鑰，一步便落腳傳送峰。

少女離開劍峰后，老人并未回返老竹峰。

悠悠一口酒釀后，擤了擤鼻子，攤開手。

一份紋繡三足小鼎的卷軸漂浮，卻是玄黃閣那位“老友”的傳信。

得悉內容一瞬，便是老人再樂觀也不住擰眉，沉聲。

“隱忍百萬載，終忍不住要出手了？”

至于內容為何……卻是玄黃閣巡視大荒的斥候發現——天外來客！

原以為只是其他大世界前來天玄歷練的修士，經詳查卻發現，這些“天外來客”極不簡單，且行動并不純粹，竟與隱世于大荒的幾個先天古族都有來往。

玄黃閣天網步步滲透之下，終得悉這些修士的來歷。

“上界！”

老人起初還不想這么早出手布局。

畢竟百萬年過去，知曉當年他與第一代青蓮劍君百萬載約定的古修士十之八九都隕落了。

哪怕未曾隕落上報宗門，可百萬載過去，滄海桑田，在更加殘酷的上界，又有幾個宗門能延續屹立至今？

而這“秘辛”絕不會公之于眾，那些脈系能傳承至今的便是更少了。

沒想到，他還是小瞧了這些來自上界的勢力。

今百萬載期限將至，這些王八羔子又要卷土重來了！

老人神色鮮有這般嚴肅，嘀咕道：

“上界不同于下界，由先天一脈主導，爭斗更為嚴峻，優勝劣汰，強者為尊！

除了那些古老的宗門，能屹立百萬載而不倒的，底蘊都深得可怕！”

卷軸所敘。

那幾個“天外來客”修為雖都不高，都是十余歲的金丹天驕，可一身戰力神通，天玄同輩幾乎沒有能與之匹敵者！

每一個，都可媲美頂級勢力傾力培養的道子級別中的領軍的人物！

其后，玄黃閣針對這些“天外來客”行動，進行多番推測，得到一些連玄黃閣內部都要震顫的結論。

這幾個傳承至今的古老脈系令后輩天驕先一步降臨，來者不善！

怕不單單沖著“青蓮劍?！倍鴣?。

極有可能對天玄同輩的各頂級勢力出手，扼殺年輕一代，再一網打盡天玄造化！

要知道，天玄大世界鼎盛時期，戰力雖不未排在三千大世界前十之列，只在第十一。

論造化，卻可排在前三，甚至只在“祖界”之下！

上界雖為太古一戰后，世間僅存的一塊先天造化之地，卻神秘又危險，很多古地便是先天一脈萬古巨頭都不敢涉足。

相反之下，三千大世界乃是太古洪荒破碎后小碎片演化，危險有限，然蘊藏造化卻同樣不俗，有些秘地機緣造化連上界巨頭都要動容！

老人原以為能順利渡過這五百載，與玄黃閣主取了那樁造化后偷渡飛升，沒想到，到底沒能躲過這一劫。

“不過，你們還以為老頭子還是當年的愣頭青？”

轉頭又嘟嘟囔囔。

“同輩之中最強嗎？那就拭目以待？”

老人原不想過分干預殷潛與無心的道途，可眼下卻是不得不干預了！

殷潛看似無憂。

有少女贈予劍道感悟，有著十世歷練，又有少女看似無賴實則用心良苦的考核，百年內必將崛起。

實際上？

其劍道功法不全，青蓮劍經只有一半，往后之路要么再創輝煌，要么就只能深入那座禁區，尋到劍經后半篇！

少女遭遇同樣棘手。

兩樁連他老頭子都有些云里霧里的算計，若不出手，幫襯一二，這小丫頭單槍匹馬想要查個水落石出怕是要浪費太多時間！

眼下，若不干預，碰上了，極有可能會出現大岔子。

加上，時間不多了。

至多五百載，天玄必將大亂！

反手取來一塊竹雕令牌。

“通信敕令！”

可跨越洞天、圣境傳音。

“十余萬載，卻不知那人留下的離淵衛，可還認我這離淵老祖？”

這一刻，自稱離淵老祖的老人，目光深邃猶如無盡深淵，內斂的尊者氣息，倏然外露。

即便僅有一毫，仍令得整座青蓮劍峰彌留劍意皆在剎那之間驚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