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帶惡人 第58章 要提媽,要回家

“吼！”

暴躁的怒吼從天空傳來，風暴之獅拉布扇動羽翼，空氣之神恩利爾所賜的權能頓時激蕩開來

——連接天地的風暴之柱！

交錯淡青色風柱，裹挾著萬千透明利刃，噼里啪啦地切割在城墻外圍的神性結界之上。

只是須臾的時間，這面保護了烏魯克城六個晝夜的“盾牌”，便徹底粉碎。

甚至，連王宮神塔中，那作為結界核心的星辰三聯神神像都隨之崩解開來。

整個烏魯克城和城中的數萬平民，因此暴露在暴雨和狂風中。

而看到風暴之獅拉布攻破了烏魯克的防御，另一側的巖石巨人烏利庫梅也不甘示弱，揮舞手中的石質權杖，向前橫掃。

一道道黑色泥點從水域下飛出，濺落到烏魯克城墻內外，落地便化作一個個三米多高的石巨人，試圖以最快的速度毀滅這座觸怒神靈的罪惡之都。

血花綻放，骨肉粉碎。

生命消亡的慘叫和垂死抵抗的怒吼，此起彼伏，在烏魯克上空交匯成一曲末日的悲歌。

“雜種！”

吉爾伽美什目眥欲裂，右手向后虛握，從打開的巴比倫之門中抽出一柄造型夸張，長度驚人的神造兵裝，放聲暴喝：

“開辟千山，翠之地平線——伊伽莉瑪！”

伊伽莉瑪，蘇美爾神話中，基什城邦的守護神與戰女神扎巴巴創造的七大神造兵裝之一，意為“綠刃”或“野牛門”，別名斬山劍。

這是一柄連千之山都斬斷開拓，偉長巨大的無骨巨劍。并非只以劍刃斬切。并非只以質量開拓。這把神造之劍內包有「地平線」的概念。這是「天與地被絕對分開之理」的本身從劍中流出的結果。

無骨巨劍向前揮動，撕裂風暴和巨浪，輕而易舉地形成肉眼可見的空間斷層。

而范圍內的萬千石巨人，在一瞬間被碾成齏粉。

處理了雜兵，吉爾伽美什的左手同樣抓起了另一件神造兵裝，暴喝著向前揮動：

“焚驅萬海，拂曉水平線——修爾夏伽那！”

修爾夏伽那，基什城邦的守護神與戰女神扎巴巴的的七大神造兵裝之一，意為“紅刃”或“心愛的年輕人”，別名斷海劍。

熔巖塊似的山峰和純然之火構成劍身，連萬海都灼燒袚除。因為這把神造之劍內包有「水平線」的概念。這是空與海的盡頭、「溶化混雜的領域」的極致。如果給這里賦予黎明的方向性，則意味著溶盡萬物之爐。正邪、善惡、天空海洋、敵人、敵對之物都平等地在曙光中溶解消逝。

伴隨著熾烈的劍光落下，烏魯克城外滾滾而來的第三和第四波浪潮被硬生生撕碎，化作漫天濺落的雨滴和蒸騰而起的白色水霧。

城中劫后余生的民眾們不由向半空中的君主投去狂熱而敬重的目光，口中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

“吉爾伽美什！吉爾伽美什！吉爾伽美什！”

然而，沒等慶賀聲持續幾秒，雄獅的怒吼和巨人的咆哮便震碎了凡人心中剛剛升起的一絲信念。

巍峨如山的巨獸跨過渾濁的水域，如噩夢般降臨到烏魯克城外。

伴隨著魔力的激蕩，十二道淡青色風柱和十二道紫紅色雷槍自天空墜落，向烏魯克城傳達諸神的決意

——此城，必滅！

“休想！”

一道綠色的身影從城墻上騰空而起，身下的大地浮現出一個又一個的銀白色光狀漩渦，數以千計的銀白鎖鏈從中飛射而出，將兩頭宣判末日降臨的惡神牢牢捆縛在原地。

即便烏魯克城已經近在眼前，它們卻只能止步于此，難以寸進。

“吼！吼！”

巨人和雄獅發出憤怒的嘶吼，洶涌震蕩的神力將纏繞在身上的鎖鏈一寸寸震斷。

不夠！還不夠！

半空中的恩奇都緊咬銀牙，將心一橫，身體分解開來，也隨之化作巨大的銀色鎖鏈，再次纏繞在兩頭惡神的身上，讓它們停下進攻的腳步。

天之鎖，這既是她的神器，也是她的本質。

以天之名義，為世人鎖系神明，消弭災害。

因此，這件東西擁有“律神”的特性，捕縛的對象神性越高，它的性能越是優越。

在和好友吉爾伽美什并肩作戰的過程中，杉木獸芬巴巴，天之公牛古伽蘭那都曾栽在了這東西上。

而如今的兩頭惡神，亦然！

“好樣的，吾友！”

看到恩奇都已經拼上全力，成功限制了城外的風暴之獅拉布和巖石巨人烏利庫梅，吉爾伽美什當即抓住機會，展開了自己的最強一擊。

他摘下胸前一枚宛如鑰匙的黃金配飾，向上高舉。

身后數以千計的金色漩渦，以紅黑色的神紋為脈絡，彼此串聯，瞬間鋪滿天空、水面和大地。

隨后，一扇扇集結著至高之財，埋藏著巴比倫文明最強秘藏的光狀門扉在吉爾伽美什手中聚合為一，化作一柄造型獨特的神造兵裝。

此物由三段圓柱狀的刀刃組成，每一片刀刃都象征著天、地、冥界，各自向不同方向回轉，展示了世界應有的形態。當它們合并起來時，便可表述“宇宙”的本質。

“敘述原初…”

“開天辟地之時，虛無亦為此獻上賀禮…”

“以吾之乖離劍撕裂世界！”

吉爾伽美什唇齒翕動，吐露如同歌謠的詠唱。

那名為“乖離”的神劍被緩緩舉起，三片紅黑色的柱體加速旋轉，將周圍的魔力因子抽吸一空，強烈的扭曲感以其為核心，迅速擴散開來。

似乎是嗅到了死亡的氣息，被天之鎖困住的風暴之獅和巖石巨人瘋狂掙扎，身上的鎖鏈一根根繃斷。

但新的鎖鏈又從水域，從空中，從地下一根根生成。綿延不止，堅固難摧。

剛才，你們不是很囂張嗎？雜種！

吉爾伽美什冷笑一聲，將全部的神力灌輸入乖離劍中，同時吟詠出最后的強音：

“環繞眾星之臼，天上的地獄乃創世前夜的終點——天地乖離，開辟之星！”

剎那，乖離劍落向前方，紅黑色的以太風暴形成湮沒一切的洪流，瘋狂宣泄向前方的兩頭惡神身上。

擴散開來的光暈讓漆黑的夜空亮如白晝，恐怖的扭曲席卷四周形成肉眼可見的空間斷層。

砰砰砰砰！

方圓百里的風暴與雷霆被一掃而空，如同玻璃碎裂的聲音在風暴之獅和巖石巨人身上接連響起。

眾人凝神望去，赫然看到城外的兩頭龐然巨物如同被塞進了一臺可怕的絞肉機般。

在凄厲的慘叫聲中，它們的身體、神性、乃至靈魂一寸寸碎裂開來，被分解為最基本的靈子，再無生還的可能。

成功了？

烏魯克眾人經過短暫的失神后，爆發出山崩海嘯般的歡呼，互相抱在一起，喜極而泣。

是的，他們活下來了！

“咔嚓！”

然而，突如其來的炸裂聲如同一盆冷水澆在了眾人的頭上。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天空不知何時布滿了蛛網狀的裂痕，如同一塊碎裂開來的鏡子。

電閃雷鳴之間，一枚枚宛如星辰的光繭墜落向大地，化作偉岸的身影。

天神安努、地神恩基、空氣之主恩利爾、萬王之王馬爾杜克……那一張張面孔正是人類曾在神廟中供奉和祭拜的對象。

只是此刻，他們的臉上沒了往日的威嚴與虛假的仁慈，只有令人窒息的陰森和惱怒。

“不知死活的東西，居然要本王親自出手！”

暴脾氣的恩利爾冷哼一聲，揮手召來百十道暴風，交相卷席向烏魯克城。

經過輪番的惡戰，這座人類都市已經殘破不堪。

而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也已經耗盡了魔力，處于強弩之末。

兩人的全力一擊，僅僅堅持了數秒，便被恩利爾的風暴瓦解，身體如流星般砸進烏魯克城中，再起不能。

幸存者們見此情形，心臟墜入谷底。

完了……

連最強的兩位王都無法對抗諸神的決意，他們作為孱弱的凡人，自然也無法阻擋這注定要死滅的命運。

不過此時此刻，他們至少可以選擇邁入死亡的方式，是光榮，還是卑微！

“雜種，去你的！”

不知是誰發出了第一聲吶喊，不知是誰投出了第一根長矛，一道道孱弱渺小的身影在殘破不堪的城墻上站起，向天上的諸神發泄著屬于弱者的憤怒，展示著屬于弱者的驕傲。

雖然長矛還沒有飛到面前，便力竭墜落，但這種忤逆的行為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諸神高傲的臉上。

火辣、刺痛、驚愕……種種情緒在諸神心中翻騰開來，最終醞釀出強烈的憤怒和屈辱。

這些螻蟻真是膽大包天，絕對不能讓它們痛痛快快的死去！

恩利爾率先出手，造物的神權隨之發動，狂暴的颶風化作一只只風暴之獅，呼嘯著撲向烏魯克城中。

安努和恩基也不甘示弱，雷火聚合的精靈，泥土孕育的巨人也紛紛加入了毀滅的浪潮中，準備蹂躪這座不敬神的罪惡之都。

正當鋪天蓋地的陰影即將淹沒那淪為孤島的人類城市之際，一道道碗口粗細的蒼青色雷霆從天空劈擊而下，將數百頭風暴之獅撕成碎片。

透過那凄烈的雷光，一頭全身閃爍著金屬光澤，高達萬米的天牛，傲然屹立于漫卷的雷云之中。

——天之公牛古伽蘭那？！

認出這頭神獸的烏魯克人微微一愣。

而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一只白皙的手掌握著綴滿寶石的金色大杯，從雷云中探出，將杯中的金色神液澆淋向大地。

嗡！嗡！嗡！

威嚴而神圣的顫鳴之下，原本死寂陰森的世界被賜予生命的律動。

無形的空氣凝合為一只只翼展數百米的巨鳥、蕩漾的水波變生出一條條藍黑色的巨蛇、蠕動的泥壤固化為一頭頭筋肉虬結的如山巨獸。

——末日巨鷹席拉；

——深海之蛇利維坦；

——戰爭巨獸貝希摩斯！

它們是神的造物，是生命的守護者。

一瞬間，濃郁的酒香在城中彌漫，大量的信息涌入眾人的腦海。

而新加入戰場的怪物們也果真如信息所述的那般，結隊撲向巴比倫三柱神的造物，成功守衛住搖搖欲墜的烏魯克。

“找死！”

接連的變故，讓那個暴脾氣的恩利爾氣得暴跳如雷，當即跨上戰車，率領著麾下的從神與惡獸，沖向那屢攻不下的小小人類都市。

天神安努和地神恩基臉上也露出了不悅之色，隨即加入戰場，準備徹底碾滅這股讓他們蒙羞的反抗力量。

但與此同時，水域劇烈震蕩，兩股漆黑的浪潮分別從波斯灣和艾比夫山方向漫卷而來。

不，不是浪潮！

而是一只只不同物種的魔獸！

有翼雙足蛇“巴修穆”、三角獅龍“烏修穆迦魯”、七頭蛇“穆修瑪夫”、怒蛇“穆修素”、河精“拉赫穆”、獅頭風暴惡魔“烏伽爾魯”、獅頭人“烏利迪姆”、蝎人“基塔布利魯”、暴風雨“烏姆·達布魯圖”、人魚“庫盧魯和人牛“庫薩利庫”。

——十一魔獸！

——女神提亞馬特的造物！

它們是巴比倫魔物的始祖，神怪們的大父，擁有著與巴比倫諸神抗衡的神力和權能。

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十一魔獸組成的黑潮大軍硬生生截停了諸神的隊伍，與其廝殺在一起。

該死！

天空中的馬爾杜克見此情形，再也坐不住了，揚起手中的巨斧，朝著混亂的戰場和那遲遲沒有陷落的人類城市，發動雷霆一擊。

與此同時，嘹亮肅穆的吟唱從魔獸大軍后方傳來，一對宛如星辰的十字瞳中射出兩道青紅色光芒。

一束能夠詛咒有形的生命，一束能夠分解無形的權能。

這兩道包含了極致色彩的華美光束，劃破無邊的昏暗和混沌，帶來一瞬的光明。

其所過之處，天空積聚的暴雨云團和成片雷域，也被撕碎開來。

“轟！”

馬爾杜克猝不及防，被兩道光帶擊中，身軀從天空墜落，跌入滾滾的浪濤中。

而此時此刻，頭頂大地之觸的創世龍母從黑潮中上浮，張開翡翠色的羽翼。

蕩漾著神圣光芒的魔力浪潮擴散開來，橫掃沿途的陰霾，消弭凜冽的狂風。

轉眼之間，云銷雨霽，雷暴退散，那沉悶陰郁的空氣溢滿創世之初，萬物即將從胎房中孕育而出的鮮活感。

起源之母——提亞瑪特！

眾人望向那意料之外的救兵，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曾為信仰的神，放棄了守護的職責，執意降下死亡。

曾為災害的獸，遺忘了背叛的恥辱，選擇庇佑生命。

何其諷刺，何其荒誕。

不過，也對。

善惡并不應以外貌和物種為評判標準。

惡魔之身，亦可負天使之翼！

劫后余生的眾人仰望著城外的魔獸大軍和起源女神，齊齊低下頭顱，在心中默念：

——歡迎歸來，曾為神之眾獸！

——歡迎回家，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