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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要完 第866章 選舉?你會嗎?
第868章選舉?你會嗎?
江風(fēng)裹挾著北岸浦口工業(yè)區(qū)吹來的煤煙,從長江水面一直卷上“東殿號”的甲板。而站在舷梯頂端的楊秀清卻渾然不覺,此刻他手指緊緊扣住冰涼的柚木欄桿,目光死死只是釘在下關(guān)碼頭上那支黑壓壓的軍陣上。
三千名天京衛(wèi)戍師的步兵,列成整齊的方陣,刺刀如林,在黃昏的余輝中閃爍著冷冽的殺氣。他們身著藏青色呢料軍服,銅扣腰帶勒緊腰身,大蓋帽檐壓得極低,遮住了半張臉,只露出一雙雙銳利的眼睛。軍靴踏在花崗巖碼頭上,發(fā)出沉悶的“咚咚”聲,仿佛整座天京城都在震顫。
“立正——敬禮!”
一聲口令炸響,三千桿步槍同時舉起,刺刀斜指天空,刀刃反射著竹絲電燈的光芒,連成一片銀色的海洋。
楊秀清的喉嚨微微滾動一下——好重的殺氣??!
“四哥,瞧瞧!”韋昌輝站在他身旁,皮靴尖踢了踢甲板,咧嘴笑道,“天京衛(wèi)戍師的儀仗隊,專程候著您檢閱呢!這身行頭,是上海被服廠新制的,比太平軍之前的紅袍子威風(fēng)多了吧?”
秦日綱也湊近半步,手指點向軍陣,聲音里壓不住得意:“那槍更稀罕——天歷二十二年式后裝槍!七點八毫米口徑,五發(fā)彈倉,打的是無煙火藥彈。”他咽了口唾沫,壓低聲音,“法國工程師幫著設(shè)計的,六百米內(nèi)指哪打哪,比英吉利的恩菲爾德前裝槍快六倍!”
楊秀清的腮幫繃緊,臉孔拉得老長。
他知道這槍。
朝鮮漢城兵工廠的洋人工程師曾說過,江南廠新出的利器能連發(fā)五彈不換膛,射速比前裝槍快六倍。而他的東殿親兵裝備的“天歷二十年式”,就是英吉利的恩菲爾德前裝槍的仿品——那已經(jīng)是朝日天國可以造出來的最好的步槍了。
差距,太大了。
跳板咯吱作響,楊秀清緩步走下舷梯,靴底踏上鋪著花崗巖的碼頭時,他微微瞇起眼。
羅耀國站在最前,呢料大氅被江風(fēng)掀起一角,露出腰間別著的鍍金左輪。馮云山站在他身側(cè),穿著一件樸素的棉布長袍,拄著根手杖。蕭朝貴軍裝筆挺,肩章上元帥金星熠熠生輝。洪宣嬌的紅頭巾被風(fēng)吹起,露出一頭烏黑的秀發(fā)。石達(dá)開、洪仁玕、瑪利亞等人依次排開,目光齊刷刷落在楊東王身上。
“四哥,一路辛苦。”羅耀國上前一步,伸手?jǐn)v住楊秀清的肘彎,一臉的誠摯,“天京可盼您盼了二十年啦。”
楊秀清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后釘在瑪利亞胸前的十字架上。這手握“郎努斯基之矛”的洋婆子今天穿著黃襖馬面裙,沖他屈膝行了個不倫不類的萬福禮——兩手空空,沒有帶著那支曾經(jīng)刺傷姬督和蕭朝貴的長槍
軍靴踏地的轟鳴驟然逼近。
儀仗隊分列成甬道,刺刀叢林里浮動滔滔殺氣。楊秀清數(shù)著士兵背包旁晃蕩的彈匣包——每個牛皮包里鼓鼓囊囊塞著五個彈夾。
他帶來的一萬親兵,統(tǒng)共才配了三十萬發(fā)子彈。
而眼前這三千人的彈匣里,就壓著七萬五千發(fā)。
還都是黃銅子彈?。?p/>
這差距,比原來估計還要大。
“兄弟們辛苦了!”羅耀國突然朝軍陣高喊。
“為國為民!”
三千條喉嚨炸開的吼聲撞得江面一顫。楊秀清袖管里的手指也是一哆嗦,他想起漢城練兵時,朝鮮兵喊“東王萬歲”都像沒吃飽飯
打,看來是打不過的。
楊秀清這回算是徹徹底底絕了和羅耀國在天京城“碰一碰”的心思。
不過打不過,還可以選??!
高架鐵路的鋼梁在下關(guān)火車站上交錯成了一張鐵網(wǎng)。電氣火車發(fā)出低聲轟鳴,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鼗M(jìn)月臺,玻璃窗映出楊秀清僵硬的臉色。
這是一節(jié)貴賓專用的車廂,車廂里的座位包著絲絨軟墊,水晶燈盞懸在紅木桌上方,洪宣嬌的銀匙正攪著咖啡杯里的方糖。
“四哥今后要當(dāng)太平天國的東王,還是當(dāng)朝鮮天國、日本天國的東王?”羅耀國指尖敲著堆放著小點心的鍍銀餐盤,似笑非笑,“三個王冠一起戴,脖子受得住么?”
馮云山的茶盞“咔噠”落在碟上:“天規(guī)森嚴(yán)!老四既歸天京,朝鮮王位該給你家老二,日本王座則交給承天。至于東王世子……”他枯瘦的手指點向窗外掠過的浦口鋼廠,上百根煙囪正噴著黑煙,“只繼承天京東王府的這份家業(yè)。”
楊秀清的獨眼掃過羅耀國和馮云山的臉面:“誰立的規(guī)矩?”
“大會定的?!笔挸F啪一巴掌拍在了紅木桌上,“咱們諸王——包括天上的洪天王在內(nèi),都得守這鐵律!”
“天父四子也不能例外?”楊秀清沉聲問。
“不能!”羅耀國的聲音斬進(jìn)鋼鐵車輪的轟鳴里,“天父親口頒的諭!”
楊秀清喉結(jié)滾動:“何時頒的諭?本殿怎不知曉?”
滿車廂目光驟然釘在他臉上。
馮云山捻著抽出一根雪茄煙,蕭朝貴摸著自己花白的胡須,瑪利亞手里的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捏著一只朽木拼出的十字架。而羅耀國則從口袋摸出了“通天鏡”。洪仁玕忽然噗嗤笑出聲:“四哥說笑了!您代天父傳旨半輩子,還能不知天諭?”
楊秀清后槽牙咬得發(fā)酸。
而燕王秦日綱則笑嘻嘻道:“九千歲,這事兒南王、西王、西王娘、北王、翼王、吳王和吳三王娘(瑪利亞)都是知道的您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說的這些人,都是“天上下來的”,而他沒有提到了三個王,包括他自己和干王、小豫王都是凡人
“我當(dāng)然也知道!”楊秀清從牙縫里擠字,“但規(guī)矩……能改?!?p/>
“自然能改!”羅耀國笑著推過一碟芙蓉糕,“過半數(shù)舉手就成。可惜啊——”他指尖蘸著茶水在桌布畫圈,“東殿七萬舊部,在大會里連張票都沒有。”
楊秀清猛地攥住桌沿。
列車正掠過玄武湖,水面倒映著陸軍子弟學(xué)堂的玻璃穹頂,穿學(xué)生裝的孩童列隊跑過操場。
“他們現(xiàn)在回來了!”
“所以明年開春選新代表?!绷_耀國掏懷表彈開表蓋,“四哥想?yún)⑦x?”
楊秀清盯著表盤上跳動的金針:“自然要選!”
羅耀國“啪”地合上表蓋:“那咱們今日,便從選舉規(guī)矩說起——”
汽笛長鳴。
車窗外,紫金山腳的新東王府已亮起電燈,幾十扇玻璃窗淌出昏昏黃黃的光,像一頭伏在黑暗里蟄伏了多年的巨獸,現(xiàn)在終于開了眼。
楊秀清坐在絲絨軟椅上,指節(jié)輕輕敲擊著扶手。
羅耀國從公文包里取出一冊燙金封皮的《太平天國選舉章程》,推到楊秀清面前。
“四哥,這是天歷二十三年修訂的選舉法,您先過目?!?p/>
楊秀清翻開第一頁,目光掃過密密麻麻的條款,眉頭越皺越緊。
“我有七萬多人,”楊秀清猛地抬頭,“四五十席保底有吧?”
“這可不好說?!瘪T云山慢悠悠道,
楊秀清冷笑:“那些人都是我一路帶出來的,不投我東殿的票還能投誰的?”
羅耀國微笑:“說的也是但他們得先注銷朝鮮、日本的國人身份,一律登記為太平天國國人?!?p/>
楊秀清瞳孔微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蕭朝貴咧嘴一笑,“他們得選,是當(dāng)朝鮮國人、日本國人,還是當(dāng)天國人。選了天國國人,就不能再兼朝鮮、日本的國人身份。”
楊秀清的手指捏緊了章程,紙張在他掌心皺成一團(tuán)。
這還是要把他的朝日天國和東王府一拆三分?。?p/>
列車緩緩?fù)?孔辖鹕秸尽?p/>
楊秀清站在月臺上,望著遠(yuǎn)處燈火通明的東王新邸,忽然覺得胸口發(fā)悶。
羅耀國拍了拍他的肩膀:“四哥,到家了?!?p/>
楊秀清沒動。
“選舉的事……”他緩緩開口,“我要帶人參加?!?p/>
羅耀國微笑:“當(dāng)然可以,而且歡迎!”
“我要東殿舊部直接登記,不必注銷朝鮮、日本身份?!?p/>
“這不合規(guī)矩?!?p/>
楊秀清猛地轉(zhuǎn)身,盯著羅耀國的眼睛:“規(guī)矩是人定的!”
羅耀國依舊笑著,眼神卻冷了下來:“四哥,天國的規(guī)矩,是天父定的。”
楊秀清沉默良久,忽然笑了。
“好,好?!彼c點頭,“那咱們就按規(guī)矩來。”
他邁步走向東王新邸,靴底踏在花崗巖臺階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背后,羅耀國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來:
“四哥,選舉的事,您真的會嗎?”
楊秀清沒有回頭。
他知道,這一局,他贏面還是很大的哪怕只有一成的席位,也能和其他幾殿交換利益,結(jié)成一黨。至于日本、朝鮮,可以都傳給承天,讓他當(dāng)朝日天國的王。
這太平天國的大會應(yīng)該管不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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