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要完 第677章 加利福尼亞天國萬歲

“美國人來啦，魔鬼來啦.”

安德森中隊的馬蹄踏碎斯托克頓碼頭的木板時，西班牙語的驚呼聲此起彼伏。這個參加過美墨戰(zhàn)爭的老兵馬上就興奮了起來，仿佛又一次置身于那場讓美國大贏特贏的戰(zhàn)爭當(dāng)中！

“燒！全他媽燒光！”安德森的馬刀劈倒了一個慌不擇路，一頭撞到他跟前的墨西哥裔的漁民。

理論上這個墨西哥佬也是個美國人，還是個有國籍有選票的美國人！可實際上加州這邊真正的白人老爺可不在乎這些“戰(zhàn)敗者”的后裔，不僅不尊重他們的公民權(quán)，還想盡一切辦法搶奪他們的土地——都戰(zhàn)敗了，憑什么占有加利福尼亞的土地？如果不肯滾回墨西哥，那就干脆去死吧！

跟著安德森一起沖斯托克頓騎兵也都是純正的盎撒白老爺，聽見中尉的命令，馬上就甩出浸透煤油的火把，一棟棟墨西哥人居住的房屋瞬間騰起青煙。一個裹著頭巾的墨西哥婦女抱著嬰兒沖出火場，嬰兒的襁褓已經(jīng)竄起了火苗。安德森的馬刀劈在她的肩頭，那女人仰面慘叫著倒地，安德森麾下的“長矛手約翰遜”的矛尖一下就穿透了嬰兒襁褓。

碼頭附近的一座腌魚倉庫的二樓。穆列塔的獨眼透過百葉窗盯著這一切，手指幾乎要把柯爾特轉(zhuǎn)輪的木頭握柄捏碎了。他早就知道那些美國佬（其實穆列塔自己也是美國人）不做人，但卻沒想到他們居然不做人到這種地步——根據(jù)那個什么破條約，被割讓給美國的加利福尼亞州地盤上的白人（墨西哥白人）也算是美國公民啊！你們這些東海岸來的“上等白”怎么說殺就殺？

他的副手拉斐爾這時候抱來三個陶罐，罐口封著浸蠟的麻布：“頭兒，中國人給的‘地獄火’準備好了?！?p/> “好，該讓盎格魯雜種嘗嘗下地獄的味道?！蹦铝兴秘笆滋糸_蠟封，硫磺味混著苦杏仁的氣息沖得人太陽穴發(fā)脹。

當(dāng)?shù)谄唛g棚屋被點燃時，穆列塔一腳踹開倉庫大門。隨后二百來個墨西哥騎手就如神兵天降一般從巷道涌出，他們的馬鞍上不僅掛著轉(zhuǎn)輪槍，還有祖?zhèn)鞯奶姿骱涂掣收岬膹澋丁?p/> 穆列塔抬手一槍就打飛安德森的軍帽，然后用西班牙語嘶吼：“中國人來幫我們了！加利福尼亞天國萬歲！”

原本蜷縮在酒窖里的老鞋匠佩德羅愣住了。他看見幾個真約派的華人民兵和墨西哥騎手一起從巷子里沖出，M1841式線膛槍上都裝上了閃閃發(fā)亮的刺刀；他看見華工總會的雙鏟麥穗旗被一個墨西哥裔的少年高高舉起，那少年還用西班牙語大喊：“全世界勞動者.團結(jié)起來！”

“殺死美國佬！”老佩德羅顫顫巍巍掏出了一把老掉牙的燧發(fā)手槍，六十歲的他似乎一瞬間回到了身為墨西哥人和入侵的美軍戰(zhàn)斗的那個年代。他的兒媳抄起煎玉米餅的鐵鍋，用力投向一個正向她撲過來的美國騎兵！

安德森的左腿突然被套索纏住。這個曾經(jīng)屠殺了半個連的墨西哥人的老兵，一個沒穩(wěn)住，就被人從自己的戰(zhàn)馬上給“套”了下去，然后重重砸在了堅硬的石板路上，他最后看見的一幕，就是穆列塔那張瞎了只眼還被劈了一刀的猙獰面孔和一把要命的轉(zhuǎn)輪槍.

斯托克頓的唐人街并不大，只有一條主街和幾條小巷子，不過卻相當(dāng)繁華——如今的加州華人控制著全州七八成的食品、日用品供應(yīng)，所有的唐人街上都店鋪林立。

麥克萊倫中尉和他的部下這回可是撿著了一個肥差！

他們沖進唐人街后就發(fā)了瘋一樣的搶劫和放火——最近加州的物價都他媽的漲瘋了，他們這些當(dāng)騎兵的盎撒老爺?shù)娜兆右膊缓眠^，現(xiàn)在能搶一點兒是一點兒！

麥克萊倫中尉一馬當(dāng)先，一刀就劈開一間商鋪的大門，里面.全是一筐筐的雞蛋啊！一筐筐在薩克拉門托要賣一美元一個的雞蛋已經(jīng)半個月沒吃煎雞蛋的中尉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翻身下馬就要去搶雞蛋，突然卻聽見外頭的街道上響起槍聲和呼喊聲：“黃皮猴子.”

麥克萊倫伸手拎起一籃子雞蛋，轉(zhuǎn)身就出了商鋪，扭頭往槍聲響起的地方一看，就看見巷尾突然飛出兩個陶罐。第一個砸在騎兵隊列中央，不知道什么東西沾到馬鬃立刻爆燃，青藍色的火苗順著油亮的皮毛竄上騎兵的牛皮武裝帶；第二個在一間米鋪的招牌下炸開，鐵砂暴雨般掃倒七八匹馬，一個和麥克萊倫沾著親戚的騎兵軍排長被一枚鐵釘貫穿眼窩，慘叫著從馬上跌了下來。

那個曾在斯托克頓的大木橋下嚇得點不著引線的礦工，此刻滿嘴酒氣，也捧著個裝了苦味酸和一把鐵釘?shù)奶展薏灰频臎_了出來。

麥克萊倫連忙丟了雞蛋拔出手槍，對著這中國人就來了個“清空轉(zhuǎn)輪”！

“天父皇上帝保佑”金阿炳用粵語呼喊著口號，腦海中滿滿都是真約派來到美洲前，他和同鄉(xiāng)出來的十幾名兄弟被白人礦主一個個用槍打死的場面——那個白人礦主之所以這么干，只是為了賴掉欠了一年的工錢！當(dāng)時阿炳拼命的逃.而那個礦主的模樣，他一輩子也忘不了，就是麥克萊倫的樣子。

當(dāng)麥克萊倫的子彈打穿阿炳的肩膀時，阿炳手中的陶罐也向麥克萊倫而來。這個騎兵中尉連忙揮出馬刀，一刀就劈中罐體，苦味酸晶體在陽光下折射出致命的光芒，爆炸的氣浪掀翻整段青石路，金阿炳被一陣熱風(fēng)拋出去了七八步，而麥克萊倫的鍍金懷表的指針永遠停在了八點十七分。

斯托克頓市政廳前。

謝爾曼躲在一輛翻倒的四輪馬車后，望遠鏡里看到自己的副官在火海中打滾——那小伙子昨天還炫耀未婚妻的來信，此刻卻像個火人般滿地打滾，直到被一發(fā)“仁慈”的子彈打穿了腦殼！

而隨著他的死亡，謝爾曼組織的對市政廳的第一波進攻也徹底失敗，除了十一個陣亡和八個受傷，就一無所獲了。

“報告！安德森中隊長被墨西哥人拖在馬后.”通訊兵的聲音帶著哭腔，“麥克萊倫中尉.連人帶馬炸碎了?！?p/> “什么？墨西哥人也.”謝爾曼上校當(dāng)然知道真約派的人能打——他們在加州的地位就是打出來的！所以他本人并不是很贊成排華，可沒想到墨西哥人現(xiàn)在也能打了！難道打人的毛病也會人傳人？

“趕走美國人，加利福尼亞天國萬歲！”

謝爾曼這個時候突然又聽見北邊的墨西哥人聚居區(qū)傳來了西班牙語的歡呼！

“趕走美國人？”謝爾曼氣得胡子都炸起來了，那些墨西哥裔難道不是美國人？

“叛徒！”謝爾曼怒吼了一聲，剛想招呼手下去墨西哥裔的社區(qū)殺人，突然又聽見不知道誰在大喊：“援兵，敵人的援兵來了！”

斯托克頓西面煙塵大作！

三百蒙古騎兵在僧格林沁舊部阿木爾率領(lǐng)下，正用馬尾拖著松枝在來回奔馳。這個科爾沁漢子故意敞開羊皮襖，露出胸前太平天國頒發(fā)的“忠勇校尉”銅牌（這就是個用來安撫蒙古和山西歸順的滿清舊部的虛銜），用一口京片子對賴文光道：“張三爺當(dāng)年在長坂坡咳咳樹梢綁掃帚.”

“撤退！全線撤退！”謝爾曼沒看過《三國演義》，還真給“羅貫中的計策”忽悠到了，哪里還敢戀戰(zhàn)？趕緊下達了撤退的命令，然后轉(zhuǎn)身就上了衛(wèi)兵給他牽來的戰(zhàn)馬，一馬當(dāng)先，撤出了斯托克頓.

日落時分，肅順在一間布行外找到金阿炳。這個廣東仔中了三四槍，血流了一地，手里卻緊攥著一支轉(zhuǎn)輪手槍，

“神父.”金阿炳拉著肅順的手，正在交代遺言，“把我燒成灰撒在珠江里.阿妹中元節(jié)要祭拜的.弟兄們，阿炳來了，阿炳幫你們報仇了！”

肅順看著這個漸漸沒了聲息的民兵，忽然想到了自家的國仇家恨，不由得一聲嘆息。

遠處傳來墨西哥人的狂歡聲。六具白人礦工被吊在克羅克銀行外，穆列塔正用祖?zhèn)鞯耐袪柼乜素笆装€割喉。幾個墨西哥孩童用木棍蘸血，在墻上畫著歪扭的“VivaMéxico”（墨西哥萬歲）。

廣場上，阿木爾帶來的蒙古騎兵在分發(fā)加州葡萄酒。一個少年騎兵還拿出一本《三國演義》連環(huán)畫，指著里面的圖片，對同伴比劃張飛怎么用計哄退曹孟德。

咸豐則站在市政大樓的二樓，看著眼前這座小小的，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城市，突然對身邊的賴文光和雷老虎道：“這好像還是我第一次打勝仗呢！”

賴文光笑道：“南義金駙馬，干的不錯.今后你一會經(jīng)常打勝仗的！”

雷老虎則問：“賴主教，趙駙馬，咱們接下去該干什么？是不是該向薩克拉門托進兵了？”

咸豐搖了搖頭：“不，咱們應(yīng)該等！”

“等什么？”賴文光問——他剛來美國，并不知道美利堅這個國家的虛實，也不大清楚加州的情況。

咸豐道：“等華盛頓國會山的老爺們出牌，等薩克拉門托的美國佬糧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