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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國之國 第一百九十四章 禁笑之令(上)
當(dāng)一行人最終踏入到大皇宮的范圍時,希拉克略的課上所曾教導(dǎo)過他們的東西終于得以立體的呈現(xiàn)。
君士坦丁堡同樣是一座建立在丘陵上的城市,它也被稱為七丘之城,與曾經(jīng)的羅馬擁有同一個別稱。
當(dāng)君士坦丁大帝選定這里作為新都城的落址時,他凝望著這里,心中想到的是否是另一座古老而又偉大的雄城呢?
他或許曾經(jīng)發(fā)愿,要將他的新羅馬建造的比原先的羅馬更為雄偉壯麗。他也做到了,即便君士坦丁堡,還有乞丐,還有貧民窟,但至少在競技場,大教堂和大皇宮這些地方,絲毫不遜色于古羅馬的皇帝們歷代修建的宮殿。
這是一個面積廣闊的建筑群,比一旁的競技場還要廣闊數(shù)倍。
皇帝在這里生活,享樂和處理政務(wù)——以往的羅馬皇帝可以行走在街道上,軍營里,在浴場中與民眾談笑風(fēng)生,如今的羅馬皇帝卻在宦官的重重包圍中,平民難以一睹真容,即便是將領(lǐng)和臣子,也需要層層通傳。
今天的宮廷一如既往的人流涌動,喧囂吵鬧,只是每個人的臉上都隱約掛著微妙的笑容,曼努埃爾一世依然不愿意承認(rèn)——在與阿爾斯蘭二世的戰(zhàn)役中他得到的只有徹底的失敗。
他認(rèn)為,無論如何,他還是將這支大軍的主力完整的帶回了君士坦丁堡,并沒有讓他的臣民們受到太大的損失,但人人都有眼睛和嘴巴,還有耳朵,那些跟隨著他回來的貴族、將領(lǐng)和總督,不但一無所獲,還差點死在了他們素來看不起的突厥人手中。
他們雖然滿腔怒火,但此時要再組織起一場遠(yuǎn)征已經(jīng)是不可能的事情,至少在這幾年內(nèi),他們的怒火只會沖著曼努埃爾一世。
當(dāng)阿萊克修斯帶著眾人走進(jìn)舉辦宴會的大廳時,一些貴族的眼神更是意味深長。曼努埃爾一世的行為也不能說是每一樁都是錯的,比如他將自己的長子變成了私生子,剝奪了他應(yīng)有的權(quán)力。
只能說,在這場大敗后,如果阿萊克修斯依然是皇帝的長子,依然具有正統(tǒng)的身份和繼承權(quán),他的臣屬肯定一早蜂擁而上脫去皇帝的絲綢衣服,剝下他腳上的紫紅色涼鞋,把他驅(qū)逐到修道院里去了吧。
無奈曼努埃爾一世現(xiàn)在只有一個六歲的兒子,還是個法蘭克女人的兒子。繼位后,他的法蘭克母親肯定要代為攝政,拜占庭帝國的人對她厭惡透頂。
曼努埃爾一世的第一個妻子也是個外來人——康拉德三世的妻妹,也同樣的乏味無趣。她將拜占庭貴族們的一些行為視作褻瀆和犯罪,并且不斷的斥責(zé)他們,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孤身一人嫁來了這樣一個遙遠(yuǎn)還有陌生的國家,不懂得隱藏鋒芒是一樁多么危險的事情。
果然,在她生下了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后,她就死了,人們都說她是病死的,但誰知道呢?
曼努埃爾一世雖然表現(xiàn)的非常憤怒和悲傷,但其中肯定也有他的推波助瀾——那時候他已經(jīng)與安條克的康斯坦絲商定好,要娶她的女兒瑪麗。
宮廷中的貴人們借著皇帝的默認(rèn),弄死了第一個王后,但第二個王后也不得他們的歡心。
他們都在懷疑這是否是法蘭克女人的通性,她們自以為虔誠,貞潔,卻絲毫沒有想過,世上的一切,并不能夠以她們閱讀過的書籍或者聆聽過的教導(dǎo)為準(zhǔn)。
只能說她現(xiàn)在還能夠忍受,只不過是因為她是拜占庭帝國通向安條克的眾多橋梁之一,沒有將安條克徹底的吞并之前,她依然可以過著那種自以為平靜的日子。
宴會在金宴庭中舉行。
人們最先看到的。當(dāng)然還是曼努埃爾一世,皇帝頭戴著沉重的冠冕,那頂冠冕幾乎有一整顆石頭炮彈那么大,高高地聳立在那顆衰老的頭顱上,因其璀璨奪目反而讓皇帝顯得更為蒼白虛弱。
按照以往的習(xí)慣來說,它并不適合出現(xiàn)在這種應(yīng)當(dāng)輕松愉快的場合。
人人心知肚明,這是曼努埃爾一世的盾牌,而非冠冕,他在提醒人們,他依然是整個拜占庭的主宰,是天主所指定的君王。
但這個無聲的宣稱就如他身上那件紫紅色的長袍,雖然厚重而又僵硬,內(nèi)里卻空洞無物。
不過當(dāng)皇帝手持著圣球和權(quán)杖,腳上穿著紫紅色的皮質(zhì)涼鞋,端坐在那張黃金寶座上的時候,所看到的仍舊只有匍匐在地的身影。
無論他們怎么想,無論是身著紫邊白衣的官員,還是佩戴著札甲的將領(lǐng),在此刻,他們依然稱呼他為“巴西琉斯”,仍舊是他的奴隸和工具。
這個想法讓他心滿意足。而這種情形下,只是從桌邊站起但沒有跪下的幾人就相當(dāng)醒目了。
“那就是亞拉薩路來的野蠻人嗎?”
在被允許起身后,一個執(zhí)事官的朋友小聲詢問道,這個執(zhí)事官所承擔(dān)的就是外交方面的事務(wù),他抬頭望去:“是的,那是亞拉薩路的國王,還有埃德薩伯爵,的黎波里伯爵,還有圣殿騎士團(tuán)的大團(tuán)長,善堂騎士團(tuán)的大團(tuán)長?!?p/>
金宴庭的布局完全遵照了羅馬的營造形式,它是一個巨大的長方形殿堂,外側(cè)有柱廊,一面朝向大海,完全打開。
在這座大廳中,用餐的人們只要一抬頭就能望見碧藍(lán)如洗的天穹,洶涌澎湃的大海,還有在天地之間游曳往來的點點白帆,無論是黎明還是正午,又或者是黃昏和夜晚,這里都能呈現(xiàn)出各種不同的美景。
但今天的人們卻很難有心情去欣賞金色的陽光還有潮水,那是誰?他們都在提出與執(zhí)事官的朋友相同的問題。
曼努埃爾一世的位置當(dāng)然是最好的。當(dāng)初的設(shè)計者甚至在這座建筑的最北端擴(kuò)出了一個有著圓形穹頂?shù)男d,這個小廳引起了一些教士的詬病,因為它太像是教堂的后殿了。
尤其是安置皇帝餐桌的地方——這個位置如果是在教堂里的話,應(yīng)當(dāng)擺放著神圣的祭壇。
毫無疑問,設(shè)計師或者說是曼努埃爾一世的想法,是要將地上的君王與天上的主人并列,只是用了這種較為隱晦的暗喻手法,叫教士們難以橫加指責(zé)或是阻撓。
但對于皇帝來說,這個位置完全就是他應(yīng)得的。他坐在餐桌邊,旁邊是他的妻子,還有兒子,因為小皇子只有六歲的原因,還被皇后緊緊地抱在懷里。
曼努埃爾一世為此感到了一絲得意,只要拜占庭帝國的官員們還沒有愚蠢到想要歡欣鼓舞地迎接一個法蘭克女人的統(tǒng)治,他們就絕不可能輕易推翻他。
他們有不滿,沒關(guān)系,等到各地行省的第一批稅收被送上來,他就有了說服他們的有力武器。
在穹頂小廳的兩側(cè),還有有九個凹陷進(jìn)去的大壁龕,若是在教堂中,這種壁龕一般被用來擺放圣像,現(xiàn)在它是一座可以容納六個人進(jìn)餐的餐室。
它很容易讓聯(lián)想起古羅馬人用來招待親戚朋友用的小餐廳,在古羅馬人的庭院式住宅中,一般會有一個可以容納十來個人,甚至幾十個人的大餐廳。
但也有一些住宅會配置小餐廳,一般位于主人居所的一側(cè),位置隱蔽,只有三張餐榻,一張是主人的,兩張是客人的,就算一張餐榻可以同時躺臥兩個人,也只能同時招待四個人。
餐臺之間的桌子更是小巧精致,奴隸們往往不得不一遍遍的撤去原先的菜肴才能放上新菜——而主人與客人往往就在一遍遍的觥籌交錯間,就商定了一筆筆交易或是陰謀。
而這九座壁龕樣式的小餐室,也只供給與曼努埃爾一世關(guān)系最為親密的人,或是血親,或是他最可信的大臣們。
以往靠曼努埃爾一世最近的餐室是屬于阿萊克修斯的,但今天他也退后了,將這個位置讓給了幾個陌生的法蘭克騎士,其中有兩個年輕人尤為矚目,一個身著白色的綢緞束腰外衣,一個則身著黑色的絲絨束腰外衣。
唯一相同的是,他們的身上都披著一件深紫色的無袖斗篷。這是曼努埃爾一世的賜予,能夠用上這個顏色的人,幾乎能被稱之為凱撒——也就是僅次于曼努埃爾一世的尊貴頭銜。
人們很快就知道了,這兩個年輕人,正是亞拉薩路的國王鮑德溫四世以及他的摯友埃德薩伯爵塞薩爾,亞拉薩路國王得到紫袍的賞賜無人會有異議,而埃德薩伯爵得到這份賞賜,則是因為他在沼澤中救了皇帝的關(guān)系。
“要我說,他若是知道知道自己犯了怎樣的大錯,定會痛苦的捶胸頓足?!眻?zhí)事官的朋友用一種極其微小,幾乎無法被別人聽見的聲音說道。
“別胡說了,他又不是拜占庭人?!眻?zhí)事官瞪了他一眼,他的朋友果然笑盈盈的不再說話,而是繼續(xù)去注視著那兩個年輕人,這種舉動并不突兀,事實上,在場的人們幾乎都在或是光明正大,或是小心翼翼,或是遮遮掩掩的打量著他們。
“這沒你做出來的小東西好用?!滨U德溫試了試餐叉,有些不滿的說道。他說的當(dāng)然就是塞薩爾才來服侍他的時候,隨意弄來的樹枝做成的筷子。
此時的人,尤其是信奉天主的人,依然認(rèn)為用手指抓食物是天經(jīng)地義的行為。若不然天主為什么要賜給你五根手指呢?
只不過平民們用五根手指抓東西,而貴族們用三根手指抓東西,雖然一樣會被用得油膩骯臟。那他們用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抓起食物的時候,覺得自己要比平民們高貴優(yōu)雅的多了。
但就像是他們總將拜占庭帝國的人看作異端,拜占庭帝國的人,也認(rèn)為他們就是一群不曾被教化的野蠻人。
他們在一百多年前就開始使用餐叉和勺子,只是餐叉的式樣。不像后來有三股尖頭,只有兩股,尺寸也偏小,勺子同樣如此,這就導(dǎo)致了那些習(xí)慣用手指進(jìn)食的基督徒騎士們在用起餐叉的時候,總是笨手笨腳,不知道該怎么處理它和食物之間的關(guān)系。
譬如他們身邊的雷蒙和兩位大團(tuán)長,就索性舍棄了餐具,反正這也是拜占庭人所弄出的華而不實的東西——他們?nèi)绱苏f,依然用手指進(jìn)食。
反觀塞薩爾與鮑德溫卻能夠非常好的使用這兩種餐具。
因為鮑德溫身上始終不曾離去的痼疾,塞薩爾非常注意他的個人衛(wèi)生,雖然用手指抓東西吃,并不會導(dǎo)致病情惡化,但若是一日三餐均是如此,又不能頻繁的沐浴更衣的話,這種衛(wèi)生習(xí)慣也必然會招致一些蟲子的追逐和叮咬,它們會破壞皮膚外層的屏障,引發(fā)腫脹和潰爛——普通人很快就能痊愈,最差也能去找教士,但鮑德溫不行。
因此,除了一些較為正式的宴會,若是在私下里,只有他與塞薩爾兩人,鮑德溫也是會使用餐具的,當(dāng)然最多的當(dāng)然還是勺子,還有塞薩爾提供的筷子,反正這種餐具在用餐完畢后隨手一折,扔進(jìn)壁爐里就好,不會有任何人注意。
但在使用餐叉的時候,他的右手雖然不像左手那樣時不時就會麻木,但依然無法做得與塞薩爾那樣的靈巧,他有些羨慕的看著塞薩爾用那把餐叉端起滑溜溜的糖醋蝦仁,又舀起四處亂滾的橄欖,更能夠?qū)⑷峄难蚰汤遗e起來完整的放入口中。
“你怎么做到的?”他忍不住問道。
“輕一點就行了,慢慢來,不必著急,反正這里也不會有人來催促我們?!比_爾說,在來到這里之前,他畢竟已經(jīng)用了好幾十年的筷子,對于該如何掌握手指上的力度,早已駕輕就熟。
鮑德溫雖然也跟著他使用了幾年筷子,但在平衡和用力上還是有些力不從心,何況沉重的純金餐叉可要比輕盈的木筷笨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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