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火球與蒸汽邪神 第五十三章擁抱光榮的進化吧

“如何？這盛世是否如你所愿呢？”

“剃刀”墨多斯很興奮，借著酒精，他盡情抒發著自己對于未來美好的憧憬，在他看來伊森就是下一位緋紅女王，而他就是奧勒德一世，只要他們合作，火箭隊將會迎來長久的統治。

即使維系不了千年，也至少能讓他的后半生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

慶功宴的火光照亮夜空，空氣中彌漫著肉香和酒香，他們正身處王宮之中，這些恢弘宮殿此刻都屬于他們了，這是墨多斯以前做夢也不敢想的景象。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伊森卻遲遲沒有回應他。

這讓墨多斯的酒醒了一些，他與伊森四目相對，忽然間沒來由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是一個看起來很和善的年輕人，至少要比所有人看見的影像中和善許多，若非親眼所見，你絕不可能相信他是殺害了緋紅女王的兇手。

然而這副和善的表情維持久了，卻產生了一種讓墨多斯說不出來的詭異感。

他當了許多年偷獵者，和太多人打過交道，他自認為自己善于察言觀色，通過對方臉上的表情，就能揣摩出他們的內心的想法，然而他與伊森會見了有段時間了，卻完全不知道這個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墨多斯甚至沒法看出伊森對于他們占領王都這件事有什么看法。

難道……

這個人生氣了？

“聽著，你需要有人來幫你管理這個地方。”

墨多斯的語氣變得急促了幾分，他還在暗中觀察伊森肩上貓咪和跟隨他的蝙蝠的動向，當然值得警惕的還有那只金色的大鳥，當緋紅女王隕落時它也在現場。

“你需要人手來替你打贏這場戰爭，緋紅女王雖然死了，但她的殘黨還有許多，所有奧勒德皇室任命的城主都不愿意成為我們中的一員，還有北方的馭龍一族，他們幾乎沒有受到魔物遷徙的影響，絕對是個大麻煩。”

墨多斯準備了許多說辭，不過在他原本的構想中，這些話本應在更重要的場合說出來，而他將扮演軍師的角色，“你需要充足的人手來幫你來剿滅這些勢力，這些殘黨中不乏優秀的召喚師，要不了多久他們就能適應新的規則。”

墨多斯看得很明白。

火箭隊之所以在短時間內所向披靡，打的就是時間差，目前大多數召喚師仍然受到過去魔物戰斗條條框框的限制，一旦當他們意識到“攻擊召喚師”才是最行之有效的手段時，天秤將會朝著不利于火箭隊的那一方傾斜。

他們必須在那之前盡快贏下這場戰爭。

“剃刀”墨多斯暗中打量著伊森的一舉一動。

他當然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若是雙方相安無事，那自然是最好的結果，可如果伊森不愿意接納他們，又或是對他們展露出了敵意……

歸根結底，他也是一名召喚師。

縱然擁有強大的魔物伙伴，卻難以改變孱弱的身軀，墨多斯認為緋紅女王的隕落恰恰證明了哪怕凌駕于所有之上的王者，也沒法徹底掩蓋這些與生俱來的弱點。

王宮內歡鬧的氣氛僵住了，墨多斯的手下們也覺察到了這場談話似乎并不如想象中那般順利。

實際上他們并不在乎坂木老大和又或者火箭隊的名號，對他們來說，只要能讓他們獲得權力和財富，只要能滿足他們的欲望，組織的名字根本無關緊要。

墨多斯調查過伊森，算上那只剛孵化的黑色雛龍，他也只有六只魔物伙伴——在伙伴的數量上，伊森出奇得遵循傳統。

而現在，他們人多勢眾。

哪怕每個人只出動一只魔物，單憑數量就足以將伊森給淹沒。

如果爆發了遭遇戰，只要有一只魔物趁亂接近了伊森，將他撲倒在地，戰斗就結束了。

王宮內有些劍拔弩張的氛圍被隱藏在暗處的夏洛特等人看在眼里，若不是擔心制造出響動被人聽見，白頭巾當即就一蹦三尺高了。

——“我說什么來著？老森絕對不是這種人！”

盡管白頭巾也找不到任何理論依據來支持自己的觀點，但在和伊森相處了幾天之后，他就認定伊森絕對不會和墨多斯這群敗類同流合污。

趁亂劫掠難民是連偷獵者都不恥的行徑，這些人在偷獵者里，也絕對是最骯臟齷齪的存在，他們才是真正的臭泥！

不，說他們是臭泥，都侮辱了臭泥，畢竟臭泥作為魔物只是散發出了令人不愉快的氣味，實際上它們幾乎不會給人類帶來麻煩，前幾年皇家召喚師協會的魔物圖鑒還把臭泥歸納進了對人類有益的魔物分類中，稱它們能消耗掉大量人類產出的垃圾，是大自然里的清潔工。

“我們要去幫他么？”

夏洛特手心都滲出了一層汗。

她聽說了墨多斯和黨羽們在避風港的暴行，她的父親和那位富商曾有過商業來往，富商本身是一位優秀的召喚師，魔物對戰是他的愛好，每當他和商隊造訪月森城時，都會專程去城主府上找父親切磋。

父親對富商給予了很高的評價。

不僅如此，富商還花了大價錢為商隊聘請來了一批精銳的召喚師護衛隊，除了維護跑商時的安全之外，每當他們途徑大型魔物的巢穴時，富商都會帶領護衛隊前去一探究竟。

然而這樣一個經驗豐富的召喚師隊伍，卻遭到了墨多斯全滅。

在王宮的慶功宴上，墨多斯的部下們嬉笑著談論富商和護衛隊的愚蠢，面對如此情景，他們竟然仍然遵循傳統，打算通過公平的手段來堂堂正正的戰勝對手，他們提起富商和護衛隊擺開了陣勢，甚至富商本人還主動向墨多斯發起了挑戰。

依照王國的傳統，如果富商贏下了決斗，墨多斯就要必須帶上他的人離開避風港，并且永遠都不允許再來騷擾他們。

如果緋紅女王沒有隕落的話，富商會贏下決斗，接著以勝利者的姿態驅逐他們這些上不來臺面的偷獵者。

然而實際情況卻是在富商走上前來，認為這是一場一對一的較量時，狼群們一擁而上，幾乎頃刻間間就把他淹沒了，就連護衛隊的成員們也呆愣在了原地，他們都聽見了富商的慘叫，自始至終他都沒能發出任何一個有效的指令。

而當狼群散開時，地上便只剩下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體。

這一幕為護衛隊帶來了極大的驚嚇，而當墨多斯前往避風港時，就已經做好了計劃。

一旦雙方開戰，以襲擊對方的召喚師作為第一優先級，他們的目標從來不是堂堂正正的戰斗，而是進行一面倒的屠殺。

夏洛特覺得伊森此刻也處于危險之中。

她披著隱形披風，觀察到了墨多斯黨羽的動向，一些人不動聲色地封堵住了伊森的退路，魔物也聚集了過去，他們似乎已經心照不宣地決定好了戰術。

若是這場談話無法得到令人滿意的結果，他們便會用一小批魔物鉗制住伊森的魔物伙伴，剩下的主力部隊則會以殺死伊森為目的發動襲擊。

“坂木老大，我認為你的沉默是對我的不尊重。”

墨多斯的余光掃過在伊森身后聚攏著的手下們，說話的語氣也加重了幾分，“而我已經對你致以了最崇高的敬意，畢竟火箭隊是由你創立的組織，我們也愿意維護你做完組織的領導者……尊重理應是相互的！”

不知是不是錯覺，墨多斯總覺得王宮里越來越冷了，說完話時，他竟然看見了自己呼出的熱氣。

“我在聽。”

伊森說道，“你希望消滅緋紅女王的殘黨，實現統一。”

這個計劃在伊森聽起來難度很大，畢竟高階召喚師與低階召喚師之間的差距可以用懸殊來形容，一旦墨多斯的把戲被拆穿，那些城主們也開始以“殺死召喚師”為目的而進行戰斗，這些偷獵者和他們等級并不算高的魔物只有被剿滅這唯一的結局。

他觀測了墨多斯的魔物，那只灰狼標定的等級為42，距離鳳尾蝶女士這樣的頂尖召喚師相差了30多級。

召喚師孱弱的肉體是相對的，墨多斯看起來也并不見得比其他人強壯多少。

伊森也得若是站在歷史的角度來衡量墨多斯的行為，這只以偷獵者為核心的組織注定是無法長久的，他們注定只是作為開始亂世的配角，在短暫的高光后便會匆匆退場，而他所提到的城主們，還有北方的馭龍一族則會取代他們，成為一個時代的主角。

割據的局面會持續幾十年，直到以其中的某一方勝利而告終，到了那時，這個位面將會重新迎來統一的局面。

但伊森從不打算在這里逗留幾十年的時間，出差兩周是他對于工作時間的極限。

“在來王都之前，我曾去過霧林郡會見過鳳尾蝶女士，若是她將‘霧天’戰術用于暗殺，你們又將如何應對？”

在伊森看來，鳳尾蝶女士就很有成為超級殺手的潛質，一旦進入了濃霧的范圍，便相當于被她將刀架在了脖子上。

墨多斯看起來對緋紅女王制定的規則嗤之以鼻，嘲笑那些因遵循規則而死在他們手里的避風港居民，但實際上，他們一直都是這一規則的受益者，否則無需城主出手，他們便早就會死在了某一次偷竊魔物蛋的過程中。

王宮內鴉雀無聲，面對伊森尖銳的提問，墨多斯一時間也回答不上來。

剿滅殘黨，完成統一實際上更像是一句口號，他根本沒來得及思索其中的細節。

“那就由我來幫你們一把吧。”

既然墨多斯認為自己對火箭隊嘔心瀝血，那么他作為組織名義上的頭目，理應對這些兢兢業業的人們有所犒賞才是。

看起來墨多斯和他的黨羽們遇到了難題，他們也無法解決召喚師肉體過于孱弱的問題，幸好伊森結交了許多朋友，有幸認識到了一位肉體改造領域的大師。

進化，與永恒的生命藝術。

這是祂在學院開設課程的內容。

墨多斯又一次呼出了一口熱氣，寒意越來越強烈了，那來源于靈魂深處的寒冷驅散了僅存的醉意，當他模糊的視線恢復清晰時，才后知后覺地覺察到了王宮內的異常。

他看見了血色的冰層不知何時凍結了他們腳下的地面，當他朝著腳下看去時，冰層內倒影出的卻并非他的剪影，而是一個扭曲的，渾身長滿肉瘤的怪物輪廓，他甚至沒法把怪物稱之為魔物，因為它看起來只是大量血肉毫無規則堆砌起來的產物。

疑惑沒有在墨多斯腦海里持續太長時間，因為他的視線很快被自己的小腿所吸引。

他的小腿流血了，或者更準確地說，他看見自己的皮肉正連同骨骼一起融化著，整個過程竟沒有任何痛覺，仿佛變化著的并不是他的身體。

他的視線也變得越來越高。

這源于他逐漸膨脹的軀體，兩米、三米，乃至更高，超越了人類的范疇，變成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物種。

墨多斯聽見了驚慌失措的尖叫。

偷獵者們失去了圍殺伊森的勇氣，此時此刻，他們的腦海里就只剩下了唯一的念頭——逃跑！

這是生物對待恐懼時的本能，而那些魔物則先他們一步四散奔逃著。

等一下……

你們為什么要逃跑？

我的身上發生了什么？

墨多斯想要拽住一位離他最近的手下問個明白，發出的卻是意義不明的沉悶低語，本應屈伸出去的胳膊變成了蠕動的觸手，跨越了十多米的距離，將奔逃的手下卷入其中。

他緊接著便看見了手下發生的變化。

他的身體也在融化，卻并未就此死去，顫動著的肉塊落在地上，堆砌在了一起，逐漸形成了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物體。

這樣的景象沒有持續太長時間，當墨多斯回過神來，整個王宮的改變都已經完成了。

血肉鋪成的地毯，就連恢弘的建筑也被腐化了。

墻壁變成蠕動的巢穴，還長出了無數只眼睛，而他的部下們此刻都在這里，他們還活著，只是已經全然無法辨認出過去的樣貌。

“恭喜你，墨多斯先生，進化已經完成了。”

冥冥之中，墨多斯聽見了伊森的聲音。

對方依舊維持著不變的表情，“這樣一來，你就再也不必擔心有人直接攻擊你的本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