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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延命燈開始的長生路 第一百四十七章 言稱道律
五毒宗上有紫府四尊。
五毒老祖青蟾道人,祭煉一尊青玉蟾蜍蠱,以其御使青玉寶光,蟾蠱吐納之間,青氣變染百十里。乃是紫府上基修得圓滿,觀主級別的人物!
這位老祖之下,有紫府道人三名。
一號蠱道人,駕馭鬼蝶幻蠱上百,一手靈幻之氣攝拿諸法,囊括萬象,也是青蟾老祖的親傳大弟子!
第二位紫府道人,名為羅網。
此人不養蠱,不煉毒,唯豢養了一頭人面妖蜘,這妖蛛最擅編織絲網,此網細若游絲,能過濾神念,一經觸碰,鵝毛不起,虎牛難脫,在南土,四野諸妖都極為畏懼此人名聲,絲毫不敢靠近毒蠱部……
第三名紫府,林殊一,她卻非來自南土,而是出身于天南府的一方豪族。
有道是:青竹蛇兒口,黃蜂尾后針,二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
這位女冠先后曾拜入天南觀,然天資所限,七載難入大道,于萬法殿前受了白尨大院首一封拜帖,轉拜入南毒蠱部……
毒蠱部,五毒蠱術為根基,從不外傳,就連諸多蠱師都少有離開。
唯有五毒法脈再分支的毒修、蟲師之術才能外流。
可誰知此人一入南土,短短半個甲子間便沖破練氣瓶頸,直證紫府道行,更加以練就一身荼毒法力,掌持小神通“婦人心”!
四位紫府,以尚在壯年的青蟾老祖為首,影響力輻射橫跨州縣,自是有資格開一方旁門道統。
青毒山上,天還未大亮便已經熱鬧了起來。
州府中的諸多望族士子也沒見過真正的仙宗,但在這處滿是花田與靈蟲充斥的西南旁門中,呼吸之間吐納著這帶著靈韻的氣息,卻是皆叫他等心有躊躇。
這一次五毒開宗典禮,亦是一項磅礴的入道之禮。
所有參與此典的少年少女,都有一次拜入五毒宗考核,有修習那仙道法門的機會!
山門道場一角,那尚且空曠的宅邸中,兩名十來歲的蠱徒少女縮著身子倚靠在院前廊階前,一面困意纏綿、搖搖欲墜,一面又強撐起身子為堂內的道人護法。
這兩位都是南土寨中的童兒,入得毒蠱寨中,自小就調配百草,與五毒打交道,至今及笄年歲,能修出靈力來,資質可以算是不差的了!
可南土風俗弱肉強食,徑直擺在了眼下,諸寨巫女甚至童子,因不凡的靈姿,便愈容易成了某些蠱師的禁臠。
兩位蠱徒少女為“蠱道人”攝來,還未享用便又轉手予了上觀道人。好在此人看都懶得看二人一眼,叫二人松了一口氣之余,卻是更顯畏懼!
青年道人盤坐在堂中,觀想服氣,一夜煉法,玄陰一炁充斥正堂,連帶著整座庭院都冷下來許多。
眼見靈晨已至,朝霞紫氣欲出。
黎卿吱嘎一聲推開房門,一炁長吐,立時便有裊裊白煙自天靈諸竅中飛出,那一炁出竅穴,入周天,與天地清氣相合,霎時間便作朦朧云靄,漫舒漫卷,演化出天馬,騰蛇,猛犸,蛟龍等等形狀。
兩側陪侍的兩名蠱徒少女當即便被這動靜嚇醒,立刻繃直了身子往兩側一立,似是要掩蓋著她們打盹的失禮!
“勞煩了,且退下休憩去吧。”
黎卿擺了擺手,屏退二人,此刻他那一吐煙霞已緩緩消逝,星冠道顏于白煙中隱隱,玄陰氣機竟似是與天邊晨霞紫氣相呼應。
那兩名蠱徒少女半是存疑、半是怯懦,在原地駐足了許久,見這道人實在懶得搭理她等,欠身便要告退。
“上道還請稍稍等待,巳時末,開宗典禮才起,奴且去為尊道取來熏香、藥皂沐手……”
接下來數日都是開山大典,這二人哪里敢在白日間偷懶休憩?
只是見這道人晨起,便順從地退出了庭院,將去取藥皂為其熏手,點燃熏香為其滌塵氣……
待得兩位擾事之人離開,黎卿默立于院中,右手伸出二指一點。
立時,自那指尖中就有清氣萌生,馭天波、起煙嵐,升上云空百丈,接引東天紫氣來,內天玄陰炁、天外紫霞精,將之摶練一周,三十五息后再度歸來,正合玄陰聚少陽之感。
入得紫府境界后,一元炁道中,需上蘊紫府絳宮,內修一口元始祖炁,以周天作溫床,唯求誕育陰神太質于無形。
吐一口元始祖炁,攝來朝霞日精,消去極陰之態,再沉入丹田絳宮之中……
此為持玄陰、轉少陽,是為損有余而補不足!
無需日久堪磨,只在天清氣盛之日,取祖炁一道伴朝霞之精,摶練小周天,自能功成爾。
而正待黎卿方才收功,將內庭籬門拉開之際,庭院外,又突然響起了叩門聲。
“幽篁子道兄可在?”
一道清脆的女聲呼喚而起,很陌生!
這五毒宗宅府區域并無禁制結界,黎卿可以很清楚的感知到院門外的三四道呼吸,以及那兩尊紫府的氣息。
吱嘎一聲木門脆響。
庭院外,碧璽青袍的女修與三名道人同立在這座庭院門口,似是等待已久了。
這幾名道人只在那院中元炁波動停止之后,相喚上一聲,也未等待太久,庭院的大門便被一青年拉開。
沒有結界禁制便是如此,諸道人的道場之間幾乎沒有任何的設防。
尋常的圍墻石壁,在紫府道人的眼中,簡直和扒光一般無二,太不蔭蔽了。
“是!”
院門緩緩開啟,一名年輕道人從庭院中顯露出了身形,只見其七星為冠、錦云作衣,清秀分明的五官,有鳳蝶落于額髻之上,為那清冷容顏平添了一份妖異。
這是一位令天南修行圈子中的道人皆感到極為陌生的紫府道人!
這些久未回宗參加授箓儀式的天南律令道人們,也是第一次見黎卿。
“幽篁道友!貧道有禮了。”
那身著天南紫袍的中年道人率先朝著黎卿稽首,打了道招呼。
“貧道周元義,忝為律令院左院正,攜弟子駐五毒宗已歷三載,暫協五毒祖師青蟾道人理諸事……”
“這位是五毒宗的林道友,唔……亦是啟蒙于臨淵之中,出身名門。”
紫袍院正上來便是自報家門,轉頭再將那位五毒宗的紫府女冠林殊一介紹予黎卿。
律令院是促成這南土毒蠱部下山之事的直接參與者,以數十載的鋪墊,再耗費五六載時日,如今這才算是徹底解決了土司毒蠱部這道頑疾。
而如今這五毒宗開山大典,居然并不是由律令院院首來布道!
先是傳言要由敕伐院的定山道人來布道五毒道統,如今,更是空降了一位剛剛晉升筑基的年輕道人來?這難免讓律令院的道人們心頭有幾分不爽。
如此手段,不就是摘桃子嗎?
“小女子林殊一,見過道友。”
臨淵山中的來往斗爭,林殊一不知,她也不在意,現今她的身份十分奇特,對外,她是五毒宗的三長老,是四方支柱之一。
對內,她永遠是天南外院的出身,她永遠出身于天南大族林家,是雙方的紐帶!
她也只需要做好紐帶,平衡兩方的能量便足矣。
只是今日開山大典在即,這位臨淵山空降而來的布道之人來的屬實有些遲了。他該做些什么,該怎么做,眾人須得先對照排演一番。
這位林姓女冠,非并不是煉氣士,但卻似是與天南觀的關系極為親近,在今日這個時刻,也不避五毒宗的嫌,居然和律令院院正攜肩拜訪而來?
“也是,若非臨淵在土司的毒蠱部中有自己人,想要兵不血刃的收服五毒一脈,何其難也?”
黎卿眉頭一挑,似是有了一個大致的猜測。視線與二人交錯,又望了其身后的兩名藍衣道徒一眼,當即便還了一道稽首,再請幾人入庭院。
幾番攀談下來,卻見那院正掌托著一道銀頁箓折,將黎卿需參加的儀式和目的一一標注了出來。
旁側那女修亦是時不時的吐露數句,似是在為其補充……
“哦?周院正的意思是,貧道今日定要喧賓奪主咯?”
黎卿坐在院中石桌一側,瞇眼思考著這銀頁箓折中的儀式,聲音都不自覺地提了起來。
與那青蟾老祖同行接受開山大典的朝拜?待得立脈儀式完畢,須得由黎卿授仙門脈書,為這道旁門法脈正名,當然,也當由天南觀對其進行擔保與監管。
也就是說,算是附屬宗門嗎?
“是,此行事關重大,律令院上下嘔心瀝血數年,便看今日了。”
“老夫多多少少也聽說過鬼郎……幽篁道友,不知道友可擔此任否?”
“須得有個度,也……絕不能太過失禮了!”
周院正雖是第一次接觸黎卿,但那鬼郎君的名號,這兩年可是響徹江南、嶺南、天南諸道。
少時得孽緣,十里紅妝擺嫁妝,而后柳黃州遭劫,竟使白骨道二長老斃死當場,江南道中,兩名陰神因他雙雙失蹤……
這可不是個善茬!
此五毒宗開山大典,須得當著三府萬民的面,明晰主次之分。
這天南府,臨淵山為尊!
可,他有些擔心這位幽篁道人會不會頂不住那老怪的壓力,常聽聞這鬼郎君輸不起,常掀桌。
只怕這黎卿年紀輕,吃了虧,驚覺恥辱,當眾便祭以詭譎幽冥之術強將那青蟾老祖拉入幽泉之下泄憤,那這開山大典可算是完了。
“不過文勛而已。”
“但……我觀這五毒宗,戒律不嚴,南夷習氣不改,竟將蠱徒弟子視若奴婢。”
“昨夜貧道剛剛落腳,便有人將兩名方才及笄的蠱徒少女送入院中……”
“道兄覺得何如?”
對于那院正的猶疑,黎卿毫不在意,尹祖要叫他來主持五毒宗大典,他自是丟不了天南觀的臉。
可既然是附屬宗門,天南觀總不該任由其如此的男盜女娼罷?也得給他好生的定立合乎南國道律的清規。
要知道這可是煉出了靈氣的少年少女,數十年甚至上百年后,她等將會是五毒宗所倚仗的中堅修士。
今日你將她作奴婢,明日她便視你如仇寇。
但有一個熬出頭來來,修行有成,奉行南土的弱肉強食,倒戈反弒,絕不在話下!
再將此習氣傳入州府之中,不出一甲子,這五毒宗便要失盡人心,乃至攪亂一府風氣。
在道行、以及超脫凡俗的法力加持下,人的貪嗔癡欲便如洪水猛獸,若不加以制約,那離滅亡也就不遠了!
而黎卿這一出言,當即就令幾人眉頭一跳。
幾名律令院的道人最是惱怒這個,早就有此意了。
可這五毒一脈剛剛低頭,人家才剛立下道統,你就開始就立規矩壓人,這可不太好吧?
那青蟾老祖可是常有取兒徒煉毒蠱的惡名,座下幾名紫府道人,也都是狠厲角色,有些逾越規矩的作為再正常不過。
真要上來就執戒律,還不得馬上就逼反了他們?
“此事,急不得,當緩立。”
周院正神情不定,面有難色,猶豫了一番還是回絕道。
這毒蠱一脈才剛剛俯首,立規矩固然是好事,但現實往往不是如道經中所寫的那般黑白分明。
做事須得講究一個掌握火候,幽篁道人還是太年輕了。
旁側那女修,神色變幻數息,但最終也并未出言,她在南地半甲子,更是知曉何為風土民情,那是根扎在骨子里的東西。
“緩不了!”
“周院正,貧道輔這五毒宗開山大典,敕封旁門法脈,也不過是遵守遠行前祖師留下的囑咐,順路而已。”
“黎某可不想主持冊立一旁門典禮,若干年后被人戳著脊梁骨,言稱黎卿道人便是這旁門左道的擔保人,染上一世污名!”
“視門中弟子如奴婢,如此做派,不加以束縛,遲早要出大事!”
“屆時,犯了那州府中拜入五毒宗的望族子嗣、世家后裔,她等背后的父祖、宗鬼不容,少不了要鬧騰起來……”
黎卿面露一絲不愉,拂袖將那卷銀頁箓折翻入袖中。
“現在不定,以后再要定儀規,那就是要以血與頭顱來定了。”
“今日,貧道得讓五毒宗立下戒律,參照南國仙門律令,否則,這旁門道統的擔保,我不會交。”
他聽聞了那青蟾老祖的英明,也知曉這位觀主級人物的才情。
但既然要開一方法脈,怎可如此沒有規矩,
現在不嚴立戒律,今后再動,恐怕才會驚得那些犯下懲律的蠱修人人自危吧?
何況,那青蟾老祖真若僅僅因這事兒就反了?黎卿還真看不起他。
南國自有律令,仙門、士族共治億萬生民,仙宗旁門,若無律令束縛,數十載年間便能糜爛一方。
此氣焰,絕不可助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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