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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能大畫家 第八百零六章 愛情的開端(下)
(新春加更。)
(大家闔家幸福,萬事如意。)
“清晰知道自己會面對什么,清晰知道自己要放棄什么。還愿意跟隨對方從巴塞羅納去往大坂,這才是真正的勇氣。明確了解自己在選擇什么,明確了解自己會為了選擇他而付出的代價。”
酒井勝子指尖捏住勺子。
“在這種情況下,她還是在那天選擇站在了天臺邊,這才是真正的厚重的愛。否則,那只是欲望,只是一種對于‘獻祭精神’的自我滿足。仿佛這樣才能證明我足夠愛你,這樣才能代表她或他沒有荒廢自己的感情,愛上一個不該去愛的人。”
“最充分的了解,才能最徹底的相愛。”
“我在不了解彼此,甚至不了解自己的時候,就效仿媽媽爸爸,說讓我們成為彼此的心之錨。”
女人平靜的說道。
“其實這是非常不負責任的幻想。幻想和誓言之間的差距,便在于會不會真的付出實際行動。”
顧為經(jīng)聽的出神而入迷。
他拿起桌上瓷盞里的一枚紙包的方糖,慢慢的撥開裹紙。
他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那么了解酒井勝子。
他們在年初的藝術(shù)項目里相遇,然后一起完成了《亞洲藝術(shù)》上的論文,再之后就是決定一起參加今年的獅城雙年展。
這段時間無疑是充實的,充實到了顧為經(jīng)偶爾有他們認識了幾個世紀的錯覺。
阿旺會喵嗚喵唔的從他的懷中掙脫,輕車熟路的跳到酒井勝子的懷里亂蹭。酒井勝子遞過一杯水,他會自然而然的飲下。
他們似是已經(jīng)這樣共處了一百年,還會繼續(xù)這樣共處一百年。
認真的想,他們的相遇近的恍若在昨天。
顧為經(jīng)總共認識酒井勝子,也認識了不到半年而已。
半年時間他足夠真正全面的了解一個人么?
顧為經(jīng)能給予酒井勝子很多形容的詞匯。
溫柔、嫻靜、頭發(fā)細細軟軟的,喜歡穿紅色的衣裙,聞起來帶著香香軟軟的草莓氣息,能寫一手干練的英式八股論文,畫起畫來筆觸精致而柔軟……
然則。
把這些詞匯全部堆積到一起,真的就能完成對眼前少女的“同義替換”么?
“不行。”
顧為經(jīng)回答自己。
這些詞匯全部都堆積在一起,他只能得到一支插滿了人造絹花的纏絲紋插花瓶。
花瓶散發(fā)著細軟的氣質(zhì),精致而易碎,嗅起來像是新鮮的草莓。
這就是他潛意識里酒井勝子的模樣。
顧為經(jīng)也是像對待精致而易碎的東西一樣對待勝子。
在變故發(fā)生的那晚,他第一時間就和勝子分開了,讓對方離開這里,發(fā)送了分手短信。正如在地震第一波震感到來的時候,人就把家里最精致的花瓶下意識的塞進堆滿海綿墊子的保險柜里。
可酒井小姐從來都不是花瓶啊!
她有自己的主見,有自己的性格,除了能畫畫,還能打一手半專業(yè)水準的網(wǎng)球,玩任天堂明星大亂斗也超級厲害。
阿旺多么狂霸酷炫拽的貓,打遍十里八鄉(xiāng)無敵手,撓完吳老頭撓顧老頭,撓完顧老頭,嚇唬孤兒院的小朋友,卻在酒井勝子懷里變得服服帖帖的。
酒井勝子有太多顧為經(jīng)無法用他的“細軟”標簽概括的元素,也許她同樣還有太多顧為經(jīng)根本沒有意識到的那面。
這些樣子的酒井勝子根本沒展現(xiàn)在他的身前,而是等待著他的發(fā)現(xiàn)。
這次見面。
顧為經(jīng)意識到了酒井勝子比他所以為的要堅強的很多。
什么都不和她商量,直接和對方提出分手,把勝子徹徹底底的從豪哥相關(guān)的事情里“驅(qū)趕”出去——顧為經(jīng)曾以為孤膽英雄一樣,自己承擔所有,便是最為酒井小姐好的行為,便是勝子最需要他去做的事情。
他認為這是對酒井勝子好,酒井大叔認為這是對女兒好,可他們……又真的了解酒井勝子自己是怎么想的么?
酒井勝子說,她在沒有充分了解過顧為經(jīng)的時候,便輕易做出了許諾,是不負責任的行為,是激情而非真正的愛情——
是對“獻祭精神”的自我滿足。
那么。
顧為經(jīng)在沒有充分了解女孩的時候,便輕易為對方做出了抉擇,暴君般的做出了“他認為對對方最好”的抉擇。
他在發(fā)送出分手短信的那刻,心臟痛苦中夾雜著奇怪滿足感,到底來源于為了愛去做崇高犧牲的神圣感,還是“獻祭精神”得到自我滿足后的虛榮之心。
他是愛勝子。
他還是愛能成為像那些凄美的愛情故事主角一樣,成為為了保護公主,獨自面對魔王的強大男人的感覺?
“顧君,曾經(jīng)我們盼望愛成為生命的一切,又根本不懂什么是愛。”
酒井勝子用紙巾隔著手,把大塊的雞胸肉撕成小條,一點一點的喂給身前的貓貓。
昨日他與《油畫》雜志的經(jīng)理相對而坐,整座萊佛士酒店一層水吧除了侍者外只有顧為經(jīng)和安娜兩個人。
密蠟色澤的古老咖啡廳是獨屬于年輕的女經(jīng)理一人密蠟色澤的宮殿。
她端坐在對面,一個人的氣場就能填滿四周全部空蕩空間。
今天這里客人很多,咖啡館里人流如織,一對對客人在點著餐,穿著咖啡文化衫的服務(wù)生提著牛奶壺來來回回的穿梭。
抱貓的酒井小姐靠坐在對面。
在對方她一點一點把手里的肉絲喂給貍花貓的柔美動作里,四周的人流與喧囂又悄然消寂無聲。
“曾經(jīng)我們只是兩個小孩子。”
他聽見酒井勝子用夢囈般的口吻說道,“身體為欲望做好了準備。心卻根本不知道愛為何物。”
“愛比喜歡沉重太多了。”
“一個人的人生也許會喜歡很多很多的人,可你能愛的只有那么零星幾個,爸爸,媽媽,弟弟,至交的好友……”
“在搞清楚自己內(nèi)心之前,魯莽的去談愛,并無意義。”
酒井勝子說道。
顧為經(jīng)隱隱約約的覺得,勝子其實是在說,她曾經(jīng)的不是真正的愛。
蔻蔻很勇敢,可酒井勝子覺得那顧為經(jīng)對對方的感情,依舊不是真正的愛,只是激情下的幻影。
所以不要過早的去下定結(jié)論。
你感激我,但你喜歡酒井小姐。——蔻蔻曾對他如此說道。
但這期間,又真的沒有任何愛意的成分存在么?
促使他對酒井勝子說出分手的,是肉體對于想象的獻祭。
那促使那天他對蔻蔻說出“我愛您”的,又是一種什么樣的情緒——只是感激么,亦或是心底被瞬間觸動后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只有充分的了解,才能徹底的相愛。
顧為經(jīng)認識蔻蔻很多年了。
他了解對方的人生,了解對方的過往,聽過對方闡述自己的內(nèi)心和夢想。
沒準。
他要比了解酒井小姐,更加了解蔻蔻。
青春的愛呀。
它真是一個難以解開的謎。
人們總是在最開始接觸誰的時候,便伴隨著主觀的想象,給對方涂抹上各種各樣的油彩。愛情,它就是一幅老畫的艷麗的油彩慢慢的被時光侵染褪色,而你卻發(fā)現(xiàn)自己依然愿意在畫框身前長久駐足。
顧為經(jīng)低頭輕輕的笑了一下。
他竟然發(fā)現(xiàn),過去這么長時間里,論他接觸另外一個人的內(nèi)心,接觸的更多,論向另外一個人吐露自己的內(nèi)心,吐露的更多的……兩者居然都是樹懶先生。
一個他至今為止從來都沒有見過面,不知道對方的外貌、年齡乃至身份的人。
他們之間的目前交談方式,就注定不可能帶有太多“濃妝艷抹”。
簡簡單單的一個人說,一個人聽。
可這就夠了。
顧為經(jīng)不了解樹懶先生的外貌、年齡、身份或者職業(yè),唯一絕對可靠的信息就只是對方應(yīng)該是一個中年大叔。
顧為經(jīng)不是通過這些信息認識的樹懶先生,他是通過對方的“心”認識的樹懶先生。
剝下一個人的外衣。
在剝下所有虛偽、虛無、虛妄的裝飾之后,在脫離了所有世俗附加妝點之后,他所露出的“真正的身體”。
那個溫熱、可愛、博學、強大,偶爾會有一點點突然冒出來的反差萌的人。
他了解樹懶先生,了解樹懶先生的優(yōu)點和缺點。
無比奇妙。
除了“戀愛小課堂”之外,顧為經(jīng)幾乎沒有和樹懶先生談?wù)撨^有關(guān)各自生活上的事情。
能想象一個人的軀體,眉眼,完完全全由藝術(shù)與詩歌,由沙漠里的飛行員,星星上的玫瑰,烏托邦,海岸邊的女王和水中的巨人組成么?
這就是顧為經(jīng)的感覺。
樹懶先生就是這樣一個由一行行詩句堆積起來的人物。
他的談吐有些時候顯的稍微“不接地氣”,一輩子都生活在象牙塔里的老學究難免會有這樣的問題。
仔細傾聽,仔細交流。
顧為經(jīng)又能感受到樹懶先生內(nèi)心里的溫熱與溫情,尤其是對方對藝術(shù)領(lǐng)域的喜愛,完全做不得假。
假以時日。
他要是能和樹懶先生在現(xiàn)實世界里相遇,一定會是非常令人動容的場景。
如多年的故友重逢。
顧為經(jīng)會對對方送上世界上最美好的祝福,樹懶先生則會回以溫和的笑容。
這一幕太有意境了。
年輕人不由得想得出神。
“對了,關(guān)于之后的采訪對談,我不是很喜歡那個安娜·伊蓮娜。我昨天和她見了一面,相處的并不是很愉快。”
酒井勝子抹抹阿旺的嘴唇上的油。
她忽然說起了正事。
“我也一樣!我對她同樣印象不好。”
顧為經(jīng)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立刻微微點頭表示贊同。
“昨天晚上她約我見了一面。”
他手指把玩著方糖的包裹紙:“并不是很愉快是很含蓄的說法了。”
“我猜,你們吵架了對么?”
酒井勝子為阿旺梳理著粘在一起的小毛發(fā),隨口問道,語氣聽上去沒有過忿的驚訝。
安娜對顧為經(jīng)印象不太好,人家又是位強勢慣了的大小姐。
這個行業(yè)里有的是人想要去主動討好伊蓮娜家族,卻不包括身前的這位。
他連拿“槍”指著自己的頭的地下教父面子都不給。
伊蓮娜家族所能做的,不過是拿“槍”指著顧為經(jīng)的職業(yè)前途而已。
這樣情況下兩個人見面,稍有不慎談話間帶上了些許火藥味就再所難免。
“她有攻擊你的作品?她不喜歡那幅《陽光下的好運孤兒院》?”酒井勝子溫聲說道,“別理她。你又不是為了她畫的那幅作品。伊蓮娜家族在這個行業(yè)也不能一手遮天。就算這次得不了獎,一幅這么棒的作品的誕生,對你來說本身便是獎——”
“這倒沒有。我們沒有怎么提那幅畫。她來找我,是為了我們論文的事情。”
顧為經(jīng)輕輕搖搖頭。
“老實說,關(guān)于藝術(shù)的那部分討論,我們兩個談的還蠻愉快的。這位新任女經(jīng)理閣下是我所見過的藝術(shù)修養(yǎng)積淀最為深厚的評論家之一。很難想象,她只比我大了三歲多些。這點確實是無愧于伊蓮娜家族的威名。”
“我們談了很多論文方面的事情。”
“她提到了梵高和卡洛爾的異同。說她們作品是對安逸生活的一種矯正——”
“說的很好啊,比我在論文里寫的好多了。”酒井勝子抿了一下嘴唇,“這不感覺上去蠻愉快的么?聽上去,她認可我們的論文。來自《油畫》雜志的認可,沒準足以在一些關(guān)鍵的問題上一錘定音。”
“在談話的最后,我對她說,伊蓮娜家族都應(yīng)該去下地獄。是不是對話氣氛立刻聽得就有令人難堪了起來?”
顧為經(jīng)含笑說道。
女孩松開了梳毛的手,無比震驚的盯著顧為經(jīng)。
他說的那可是在西方藝術(shù)世界叱咤風云的了不知多久的伊蓮娜家族啊!
伊蓮娜家族都應(yīng)該去下地獄?
酒井勝子在心中做好了和安娜翻臉的準備,但這樣的話,哪怕只是就這樣聽到耳中,還是讓勝子感受到一陣強烈的心驚肉跳。
“她給我開了一張價值300萬歐元的支票,想要收買我承認,我們論文里的女畫家卡洛爾,便是伊蓮娜……那位被印在雜志底的K.女士。”
“美好的靈魂無法被束縛,她自會尋找自由的K.女士?”
“沒錯。”
顧為經(jīng)頷首。
“而伊蓮娜家族都應(yīng)該去下地獄,這就是我給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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