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賁郎 第341章 束手束腳

第341章束手束腳

天色將亮，許都各處參與混戰(zhàn)的吏士陸續(xù)回營。

高順也奉命出兵，控制城內(nèi)各處街道，清理尸骸。

呂布乘馬巡城，燃燒大半夜的火焰已經(jīng)撲滅，余燼尚存，煙塵繚繞。

街道兩側(cè)是堆積的軍民尸體，有燒傷、踐踏而死的，也有兵刃擊斬受傷而死的。

經(jīng)歷過雒陽、長安大場面的呂布，此刻習以為常。

還仔細觀察死者特征，對趕來身邊的楊俊說：“昨夜各軍酣戰(zhàn)，卻沒有斬首的，說明他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楊俊不語，只是點著頭。

此刻他也是被混戰(zhàn)半夜的殺戮所驚駭，至于他主動第一個放火示警這種事情，反倒不好拿出來邀功了。

不多時，巡查到荀彧府邸附近，這里已燒成白地。

府邸附近有更多戰(zhàn)死的吏士，府邸內(nèi)有抱著水盆、提著水桶滅火時被煙火燒死、熏死的的尸骸。

幾個軍吏正在清理廢墟，指揮軍士將尸骸搬運到空地。

呂布詢問這里管事的軍吏：“荀長史何在？”

“這……”

軍吏稍稍遲疑，說：“昨夜亂軍襲殺長史府邸，府內(nèi)死傷慘烈……長史公或許被賊軍梟首。”

“梟首？”

呂布挑眉，怒容浮現(xiàn)：“引我去看。”

“喏。”

軍吏應(yīng)下，轉(zhuǎn)身在前引路，引著呂布來到一處廢墟，看廢墟規(guī)模大小應(yīng)該是前院主房大廳。

墻壁尚存，棟梁木椽燒毀，屋瓦墜落。

殘壁之間，是沒能燒干凈的碳化原木，以及囚禁屋內(nèi)被燒死的幾十具尸體。

軍吏在其中攝手攝腳小心翼翼行走，指著一具眾人圍繞的無頭死尸：“大將軍，這是荀長史佩劍。”

呂布怒容更甚，似乎也是為荀彧之死而感到憤怒：“仔細拷問各軍，查清兇犯！”

“喏！”

軍吏奮聲應(yīng)下，拿到這個授權(quán)，他努力拷打之下，肯定能有所收獲。

楊俊站在呂布身后，他以袖遮住口鼻，思索著形勢變化。

昨晚那么亂，最少有三股勢力作亂，也有可能是五股。

至于天亮，自然是各歸本營，絕大多數(shù)士兵不可能主動脫離編制。

就今年這樣的情況，脫離編制隊伍簡單，想要再進來可就難了。

因此即便徹查、整肅，也跟絕大多數(shù)基層士兵關(guān)系，這些人也不知內(nèi)情。

要處理徹查的，是各軍的軍吏。

不過荀彧之死，的確可以做個文章。

楊俊思索著，跟隨呂布又前去拜謁天子。

此刻許多公卿、官吏齊聚宮門之外，對于這種程度的騷亂，其實大多數(shù)人都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

楊琦站在隊伍前排，至于中書令伏完以及赴宴的官吏，因為狂飲爛醉的原因，一個都沒能到場。

楊琦也觀察官吏隊伍，見很多人面容熏黑，衣衫有被飛燼燃燒的孔眼。

這么多人，各自情緒也是不同。

抱病的司空周忠今日乘輦而來，有氣無力坐在輦榻之上，以袖捂住口鼻，時不時一點咳嗽就引發(fā)劇烈咳嗽。

“大將軍到！”

衛(wèi)士高唱，呂布乘馬抵達，身后跟著大大小小幾十個部督、中郎將、校尉、都尉。

至于軍司馬一級，沒資格來這里，但軍司馬及以下的軍吏，都要過一遍審問。

這么難得的機會，呂布又豈會輕易錯過？

此刻的他，也有些理解當時的趙基。

看著周圍的公卿、百官，特別是那些身上煙火燒熏跡象明顯的人，呂布恨不得盡數(shù)砍了，徹底肅清這些膽大妄為的人。

可真殺了，軍隊還會生變。

除非將對方的軍中鄉(xiāng)黨斬盡殺絕，殺一兩萬人，才能達到這種效果。

殺幾個人，他又不解恨。

一場嘩變引起的騷亂，一夜間死傷軍民不下兩萬。

死多少人真不重要，重要的是打破了遷入許都以來的中興氣象！

此前這種氣象在，四方士人如百川匯聚入海一樣，持續(xù)滋養(yǎng)、壯大朝廷；朝廷的影響力也能通過這些人反應(yīng)到郡縣。

如果呂布也大開殺戒，那這種氣象會更加衰敗，朝野之士與他更加的離心離德。

可殺幾個人真解決不了問題，更難以宣泄他一腔憤懣。

難道學趙基，敲斷幾個關(guān)鍵人物的股拐，再隨機找一個可死可活的砍了，以儆效尤？

這樣雖然能將影響降到最低，可是不解恨。

呂布目光審視著公卿、百官，看的這些人毛骨悚然，很不自在。

從這些人中穿過，呂布來到前排，他下馬后，楊琦拱手：“大將軍。”

“子奇公。”

呂布也還禮，扭頭觀望：“怎不見中書令、孔少府等人？”

“昨夜中書令宅中歡慶壽宴，孔文舉等人赴宴，多宿醉未醒。”

楊琦回答，見呂布還在審視那些身上煙火氣息濃厚的官吏，轉(zhuǎn)而就問：“大將軍，昨夜騷亂可抓到禍首？”

“暫不得而知，還需詳細審問。”

呂布語氣緩慢，這出乎楊琦的預(yù)料，還以為呂布會怒不可遏。

呂布也確實生氣，因為他已經(jīng)收繳到一些合法的幕府調(diào)兵文書，可能是之前一段時間書寫的，現(xiàn)在拿來使用。

調(diào)兵的軍書要么是寬大又長的木牘，要么是帛書……哪怕是木牘，上面也是貼一層帛書，這樣字跡清晰，印文也能完整。

終究是做過主簿的人，呂布很清楚這些調(diào)兵軍書在程序上來說是合法的。

書法大家邯鄲淳是大將軍幕府的令史，專門負責起草正式文書。

邯鄲淳的書法，幕府各司以及呂布的印，用的又是幕府內(nèi)同一批工匠所造的木牘、帛書，這樣的調(diào)兵文書，那就是真的！

吏士接到這樣的真令，自然該遵從。

責任不在執(zhí)行的軍隊，出在幕府自身監(jiān)管、約束不力。

可呂布又有什么辦法？

邯鄲淳估計已經(jīng)死透了，這伙人日常時有足夠的機會盜拓印文，甚至干脆雕刻仿真印信。

此刻，呂布很想將身上有煙火痕跡的官吏悉數(shù)剁掉，可真的不能這么搞。

就在呂布與楊琦閑聊之際，宮門開啟，大長秋時遷走出來對呂布、楊琦拱手，隨即腰板挺直：“上詔，命大將軍、子奇公、尚書令及三公入宮。”

伏完不在現(xiàn)場，哪怕輦榻之上的司空周忠也跟著行禮：“臣奉詔。”

隨即，五個人入宮，而周忠依舊乘輦而行，他自己是真的走不動路了。

宮內(nèi)郎官、虎賁、羽林當值各處，呂布見羽林都是熟面孔，也就安心下來。

沒有得到趙基的授令，宮中虎賁不會參與謀害他。

羽林又是自己的，以后再舉薦、掌握一些郎官，那天子行宮對呂布的危險就越來越小了。

見呂布昂首闊步，步伐一如既往的自信、豪邁。

其他公卿不如呂布腿腳強健又長，走的就慢了些。

此刻，楊琦與楊彪微微側(cè)頭，目光接觸后很有默契讀懂了對方的心思。

司徒趙溫也拄著拐杖，一副行將就木的遲鈍模樣，左右觀察時也是姿態(tài)遲緩。

即便這樣，趙溫還是注意到了楊琦、楊彪的眼神交流，再看看列隊組成白刃戟門的虎賁，再看看外圍站崗的羽林，趙溫又扭頭去看周忠。

周忠以袖捂嘴，咳嗽不已，不發(fā)表什么態(tài)度。

大殿內(nèi)，劉協(xié)待呂布這些人落座后，才問：“大將軍，昨夜主謀者誰？”

“回陛下，臣軍中吏士回答，襲擊臣府邸者，操潁川口音。不知襲擊行宮賊臣，是何處口音？”

劉協(xié)沒有回答，只是扭頭去看穿戴襦鎧的光祿勛陳宮。

陳宮對呂布拱手：“先是盜匪襲擾，最后鷹揚軍趙庶部持大將軍調(diào)令，前來助戰(zhàn)剿賊。待賊退去，又有常山兵來襲，鷹揚軍遂與常山兵對峙。隨后衛(wèi)將軍調(diào)兵前來入衛(wèi)陛下，與鷹揚軍、常山兵生出爭執(zhí)，又有賊人、奸細鼓動，遂廝殺起來。”

呂布就說：“趙庶已死，想來是他約束不力，為奸細所殺，又偽造調(diào)令，蠱惑吏士，來擾圣駕。”

說罷，呂布對劉協(xié)拱手長拜：“讓陛下?lián)鷳n了，是臣的疏忽。”

“這與大將軍何關(guān)？”

劉協(xié)不緊不慢說：“賊臣久有禍心，大將軍分心國事，大將軍又豈能有所提防？不知大將軍如何看？”

“回陛下，臣以為這是劉景升遣使作亂。”

呂布可沒心思繼續(xù)耗在潁川，留在這里已經(jīng)不安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