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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扶搖河山 第七百五十八章 芳心警家業
神京城東,華容巷。
最近巷子中段一座單進小院,剛剛騰換了屋主,一個年輕女子帶著丫鬟搬入新居。
這女子十七八歲,正當花樣年華,美貌嫵媚,身姿婀娜,風韻撩人,引人矚目。
雖這女子平時極少出門,但街坊偶爾聽到她操大同口音,想來是從大同遠道而來。
但凡喜好出入風月場所,都知大同婆姨頗為出名,這位新屋主如此嬌艷妖嬈,大概就是明證。
漂亮的女人易引起男人遐思,于是華容巷中便出現各種傳言。
有人說這女子是名當紅歌姬,也有人說是富商新婦,更有人說她是貴勛私養的外室。
這女子搬進院子之后,經常有位貴公子上門,每次來都是鮮衣怒馬,豪奴相隨,派頭不小。
街坊之中有在市面行走,見多識廣之輩,認出這人是齊國公府公子,還在五軍都督府做官,身份頗為顯赫。
關于這女子是貴戚外室的傳言,就此得到證實。
原本出沒街巷的幾個地痞,頗為垂涎這女子美貌,聽到這艷花有主,立刻退避三舍,不敢招惹。
自來民與官爭,死路一條,即便地痞惡棍也深知此理,更何況此人還出身齊國公府,更加不能招惹。
好在這女子雖是他人外室,行至還算規矩,平日都是大門不出,物品采買都是丫鬟進出。
偶爾會有一位親眷上門,據說是這女子的兄長,附近街坊也習以為常。
這天丫鬟得了這女子吩咐,正要出門采買胭脂,突然遇到有人送信上門。
那丫鬟拿了信封進門交給自己姑娘,那女子拆開信封看過,神情微微一動。
說道:“街北那家成衣鋪子送的信,我上次做的那條黃緞繡花褙子,他們手頭布料不夠。
要等新貨到了才做,怕是要延誤三四天,可以退二錢銀子做補償。”
那女子又對丫鬟說道:“小云,上回你不是說老娘身子不好,你今天出去買了胭脂,順便回家看看。
也算盡盡孝心,不用急著往回趕,天黑前回家就是了。”
小云聽了心中高興,說道:“姑娘,早上我多做了飯菜,晚間的都是現成的,姑娘放水一蒸就能吃。”
那女子聽了微笑,讓小云放心回家,等到丫鬟剛出門,女子臉色一正,看著手中書信,俏臉泛起一絲嬌紅。
她進屋等了一頓飯的功夫,聽到院門咚咚輕聲敲響,這聲音并不太顯眼,但這女子卻聽的分明。
她臉上嫵媚一笑,便輕步出了屋子,透著門縫看了一眼,才笑容滿面開了門。
她見段春江笑著進門,還順手撣了撣他衣角塵土,笑道:“你倒是好膽,青天白日就敢過來。”
段春江笑道:“我入巷子時已留意過,沒人看到我進門,慧娘,小云怎么不在家。”
慧娘笑道:“方才我打發她回家看老娘,天黑才會回來。”
段春江笑得意味深長,說道:“看來你也是一副好膽。”
他說著便老實不客氣,一把摟住慧娘的細腰,卻被慧娘啪的打了一下,扭腰便掙脫開來。
笑道:“你這短命黑心的東西,當初把人家從大同誆騙到神京,我見了這里的繁華富貴,著實高興了幾天。
本想和你多做幾日夫妻,沒想你這狠心的東西,轉手就把我送給陳瑞昌,你可真不是個東西。”
段春江笑道:“陳瑞昌可是齊國公府的貴公子,年少多金,有錢有勢,難道還能辱沒了你。”
慧娘笑道:“他這身份的確金貴,能做他的外室也算體面。”
慧娘偷瞧了段春江一眼,見他聽了自己這兩句話,臉上生出一絲不快。
她心中不由得意,說道:“可他就是個毛頭小子,毛都還沒長齊全,哪里有你這死鬼有趣。
你這沒良心的東西,說是幫陳瑞昌安置外室,得了空子就偷摸上門,可沒少睡過老娘。
陳瑞昌交了你這種朋友,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他倒是舍得在我身上花銀子,光這座單進宅子就花了一千多兩。
每個月花我身上少說也有百兩,世家子弟都是冤大頭。”
段春江笑道:“千把兩銀子算什么,只要我辦成手中事情,你要多少銀子都沒問題。”
慧娘恥笑道:“你一個賣糧食的,口氣可是真大,千兩銀子都不放眼里,你們男人就愛胡吹大氣。”
段春江笑了笑,也不做爭辯,說道:“女人頭發長見識短,以后你就知我說的真不真。
我讓你打聽的事,有沒有從陳瑞昌哪里問出什么?”
慧娘柳眉一豎,說道:“我以為你這死鬼特意來看我,原來是打聽消息來的,真是沒良心的東西。”
段春江笑道:“我是來打聽消息的,也是來看你的,你把小云都打發了,我也不好閑著。”
說著一把抱起慧娘,快步就往里屋走去,慧娘笑著捶打他的胸口,那里是有用處的。
沒過一會兒,房里傳出糾纏打鬧,慧娘笑聲猶如銀鈴,一陣翻騰喧鬧,有人氣如奔牛,有人嬌吟如鶯。
過去頓飯時間,房里恢復平靜,慧娘靠在段春江身上,俏臉紅暈如霞,格外嬌艷欲滴。
慵懶無限說道:“我都想過了,神京雖然繁華,但沒大同老家過得塌實。
這些世家公子,都是朝秦暮楚,哪有長久情義,我也不是三歲小孩,可不在這上頭指望。”
段春江說道:“你既然想著回去,等我忙過手里大生意,便帶你一起回去,在神京混著也沒意思。”
慧娘笑道:“這話你可不好哄我,你如帶我回去,你想我怎樣都成。
你不是想知道陳瑞昌的事情,我按你的法子暗中套話,可是他似乎很謹慎,衙門公干之事,半個字都不提。
只是今日早上出門,我送他到門口,可能他北上時間不短,倒和我說了一些話。”
段春江目光一亮,問道:“他說了什么話?”
慧娘說道:“他說上回他路過紅樹集,看到一家老字號的金飾店,里面的赤金鳳釵十分精美。
據說店主早年和哦啰斯人學的手藝,那鳳釵樣式連神京都沒有,還說回來一定買了送我。”
段春江聽了這話,心中如同擂鼓一般,泛出難言的激動,紅樹集的名稱在腦子仿佛回響。
按慧娘的說法,陳瑞昌上次會在紅樹集停駐,必定也是押糧過路之地。
寶屯里、遙山驛、紅樹集這三個地方,都是大周軍糧道途徑之所。
只要這三個地方以點連線,只夠推敲出想要知道的許多信息。
榮國府,梨香院。
堂屋圓桌上堆了一疊賬本,薛蟠正拿著其中一本翻看,皺著眉頭,滿臉苦色。
旁邊一個三十多歲的婆子,正對他解釋賬本上的要緊賬目。
這婆子是薛家大房的管賬婆子,娘家姓蔣,是薛家偏房一位寡婦。
因為蔣婆子識文斷字,婦人之中也算少見,加之做事穩妥仔細,又沒有子嗣,很得薛姨媽器重。
薛蟠因馮淵一案,假死脫身,不能再在金陵露面,薛姨媽才帶兒子女兒遷居神京。
薛家大房在金陵的生意,雖有部分也隨之遷到神京,但大部分老店生意依舊在金陵。
特別是薛家的招牌老字號紫云閣,旗下所有生意依舊在金陵運轉。
這些金陵的生意產業,都由薛家一些偏房子弟操持,或店鋪中經年的掌柜打理。
這些人每月都和神京書信往來,通報上月店鋪生意狀況,以便薛姨媽母子掌管金陵生意現狀。
薛姨媽信重的蔣家婆子,每月都會巡查金陵各店鋪賬目,詢問各店生意賬目往來。
蔣婆子每半年會來神京一次,向薛姨媽和薛蟠稟報,金陵各處生意銀錢帳本詳情。
薛姨媽會將金陵各店來信所報,與蔣婆子日常巡查賬目所得,進行兩廂校對,甄別金陵各店生意疏漏。
當初薛寶釵的父親是薛家翹楚子弟,胸有韜略,深思精明,是一位出眾經商英才。
薛姨媽未出嫁前只是深閨小姐,出嫁后跟丈夫學會經商之道,在打理家族生意方面,也算頗有些手段。
她這套異地管控生意的法子,也算頗有縝密之處,也算打理異地生意可行手段。
只是兩地畢竟相隔千里,再好的生意打理法子,也不如身在金陵城的通透便利。
而且法子是死的,人心卻是活的。
這幾年薛姨媽一家客居神京,打理起金陵的生意,已覺日漸疏離艱難。
薛寶釵雖然才智出眾,但畢竟是個女兒家,將來總要嫁為人婦,薛家生意終究要薛蟠繼承。
雖薛姨媽知道這不過是趕鴨子上架,但她就這么一個好大兒,卻是別無他法。
等薛寶釵過及笄之年,薛姨媽心緒愈發急迫起來,這半年時間一直督促薛蟠熟悉家業。
前些日子,因為薛蟠鼓搗段家糧鋪生意,每日都和段青江和陳瑞昌廝混。
這段時間他們做成了同文館的生意,陳瑞昌又剛巧北上公干,薛蟠一時有些落單。
正遇上蔣婆子從金陵過來報賬,薛姨媽自然鎖了門戶,抓了兒子的壯丁,讓他聽蔣婆子報賬。
只是薛蟠是個懶惰粗心的紈绔子弟,吃喝玩樂,游手好閑,哪里做得來查賬這種細巧之事。
只是翻了幾頁賬本,便覺得暈頭轉向,聽了蔣婆子說了幾句賬目之事,便覺得腹中翻滾,煩躁欲死。
其行其狀,觀寶玉攻讀四書五經,頗有異曲同工之衰,一對表兄弟恰是同類草包貨色。
薛蟠忍著惡心聽蔣婆子嘮叨,最終實在耐受不住,丟下賬本跑進內室。
看到母親正和妹妹說話,不禁抱怨道:“媽何必這樣折騰兒子,明知我看到賬目就頭疼。
倒是我妹妹從小就善于盤賬,放著她這種熟手不用,偏要兒子這等生手操持,真是為難死我了。”
薛姨媽罵道:“你這不省心的孽障,你妹妹是個女兒家,將來要嫁做人婦,相夫教子。
難道還能一輩子給你看賬本,大房只有你一個爺們,這種事你不做誰來做。
這種事開始生疏,耐性子做上幾次,慢慢就熟練起來,誰也不是生來就會做生意,你就給我爭點氣吧。”
薛蟠嚷道:“媽,兒子看賬本腦袋痛,我想去歇一會兒,先讓妹妹幫我看著。
妹妹比我聰明,比我會看賬本,知道生意里的彎彎繞繞。
我看了半天,也沒瞧出個子丑寅卯,到時耽擱家里生意,那可不得了。”
薛蟠嘴里嘟嘟囔囔,一邊卻往后退走,片刻便一溜煙不見人影。
薛姨媽見了不禁唉聲嘆氣,寶釵勸道:“哥哥這幾日肯在家里待著,總算心里還放著家里生意。
媽也不好逼得太緊,哥哥一向散漫慣了的,即便要收心也要慢慢來,哪能一蹴而就的。
蔣大娘在神京留不得太長時間,金陵的生意還要她回去看著,不能耽擱她太長時間。
還是我去看賬本吧,要是看出其中不妥,也好和蔣大娘分說清楚。
事后我再一項項和哥哥解說,這也算他看過賬本了,這樣來回幾次下來,哥哥多半也能入心了。”
薛姨媽聽了也覺有理,她見女兒進了堂屋,開始仔細翻看賬本,每看過幾頁賬本,便要詢問蔣婆子。
有些蔣婆子能夠回答,有些賬目上的蹊蹺,連蔣婆子都有些難知究竟。
每遇到這等卡口之處,寶釵便翻查關聯賬目,取出各店鋪書信校對,大致也能推斷出問題。
薛姨媽見女兒沉靜專注,無半點急躁不耐之色,隨手翻看賬目,便能看出門道端倪,不時向蔣婆子發問。
薛姨媽心中微微嘆氣,自己老爺當年在家打理賬目,便和女兒完全相同的做派神情。
女兒自小得老爺悉心教誨,倒是真得了自己老爺衣缽,可惜她偏投錯了女胎。
要是我的寶釵是個男身,自己何須這般操心頭痛。
薛姨媽進出堂屋幾次,一直到日頭開始落山,見女兒已看過大半賬本,似乎并沒太多疲憊之色。
那蔣婆子卻有些臉色發青,像是累得不輕,她被寶釵問了太多賬本上關竅,絞盡腦汁費心回話。
只是她日常只管巡查賬本,金陵各家店鋪日常生意出入,實務細節她也知之不詳,已數次被自家姑娘問倒。
寶釵將蔣婆子打發去歇息,這才站起身子,想伸一下腰身,又覺得有些不雅,只是伸手捶了幾下纖細腰肢。
說道:“媽,賬本我已看過大半,明日再花上小半日時間,里外就都能看完。”
薛姨媽問道:“我看你方才問了蔣婆子許多事,是金陵的賬目有問題嗎?”
寶釵微微皺眉,搖了搖頭說道:“賬目上看不出大問題,只是金陵各店每月來信,我都有詳細看過。
對各店的生意盈利,心中多少有些底子。
媽心里也很清楚,這些年家里的生意,比起父親在時,已經大有不如。
自從父親去世后,金陵甄家在商場發力,掙下了甄半城的美名,對薛家的生意打壓不小。
自從我們一家遷居的神京,對家中生意的打理關照,比在金陵更加不得便利,家中生意更低落一層。
但今年甄家落罪抄家,他們在金陵的所有店鋪生意,全部都被官府抄沒,連甄三姑娘都下落不明。
甄家的生意敗了,在金陵商場空出好大余地,上兩月媽就和我說過,此時正當時候,有利可圖。
媽也給金陵各店回信,讓他們及時囤貨傾銷,盡量占據甄家被抄留下的空檔。
女兒曾仔細估算各店生意,這兩月盈利應該比起年初,要好上三成有余,長此以往薛家生意多半能恢復舊貌。
但我今日盤點賬目,各店生意雖好了不少,盈利比年初卻只上漲兩成,還稍許有些欠缺,和原先預料有些差距。
方才女兒問了蔣大娘不少事情,但她平時只是巡查賬目,各店日常買賣進出,她也不是太清楚。
但翻看前后賬目,大致也能推算出緣故。
金陵各家店鋪掌柜都是老手,可許多貨物進價沒到壓底,各類損耗也比往年稍多了些。
而且貨物出價有些偏低,所有這幾月各店生意興隆,銀流盈利卻沒預想的高。
這些事情我也是大致推斷,因我也多年未在金陵,對那里的市面價碼,也已不太清楚。”
薛姨媽聽了心中不安,說道:“金陵各家店鋪的都是老掌柜,都是你父親當年親手培植。
即便各店擔任要緊職司,也都是家中各偏房子弟,許多人都是我從小看著長大。
這些人都是生意場上老練人,照理不會犯把價不穩的紕漏,如今也是世風日下,人人都懈怠起來。”
寶釵嘆道:“雖金陵各店用的都是家中老人,但父親去世之后,家中便也弱了威勢。
我們一家又搬來神京多年,金陵各店中的掌柜伙計,天長日久之下,心中自然少了顧忌。
這世上最易變的就是人心,這些人日常生意懈怠,也就沒有什么奇怪。
女兒擔心如今只是懈怠,再過幾年就難免生出貪弊,到時金陵的生意便更難了。”
薛姨媽嘆道:“你哥犯了馮淵的命案,當年賈雨村做的手腳,讓他假死脫身,這其中牽連不小。
馮淵雖然死了,但馮家族親卻有不少,你哥要是回去金陵,必定要被人舉告,到時賈雨村都受牽連。
其中風險是在太大,所以他萬不能回去,再說即便你哥返回金陵,他也頂不了大事情。”
薛姨媽看了女兒一眼,心中又是嘆息,女兒回金陵倒是頂事,只是她心里有放不下的人,多半不愿回去。
再說姑娘家打理生意,終歸不是長久之計。
寶釵說道:“媽,前幾日我收到寶琴的書信,她說二叔從神京返回金陵,沒多久又出了遠門。
因這兩年二嬸身子欠安,這回蝌兄弟和寶琴沒跟二叔出門,兩人都留在金陵侍親。
蝌兄弟頗有才學,性情忠厚,做事勤勉,從小又跟著二叔南北走動,比常人多些見識。
媽不如給二嬸修書一封,讓蝌兄弟幫忙照看金陵生意,他是你的親侄兒,你也能信得過。”
薛姨媽說道:“這倒是一個主意,蝌兒雖年輕些,閱歷比不上鋪里的老掌柜,但人品做事我是放心的。
我待會就去寫信,讓蔣婆子帶回金陵,怎么說也多雙眼睛看著生意。
其實這事我合計了許久,你二叔一家都在金陵,原本讓你二叔幫忙打理生意,那是再合適不過的。
你二叔年輕的時候,是你父親手把手教出來的,這些年又走南闖北,見多識廣。
只要他肯打理大房生意,足夠把家中那些老臣子壓的服帖,即便大房生意分潤些給二房,我也是愿意的。
只是你二叔行蹤不定,一年沒幾日在金陵,便是我有此心,也很難得其便利。
你二叔也是過四十的人,這些年東奔西跑,也掙下不小的家業,足夠一雙兒女嚼用一輩子。
他其實早該在金陵過些安生日子,還這么長年累月在外奔忙,也不知道他圖個什么。”
寶釵說道:“媽既有此心,也是一件好事,倒也不用太急。
寶琴明年就到及笄之年,她和梅翰林公子已訂婚約,早則明年入冬,晚則后年開春,多半就要送嫁入京。
二叔必定也要過來,到時媽和二叔好好商議此事,必定能夠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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