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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扶搖河山 第六百三十章 乾陽點三甲
嘉昭十五年,五月十一,大周宮城,文華殿。
清晨,旭日東升,云顥似錦,大周宮城廣闊,被萬道霞光影映,殿宇疊嶂,恢弘富麗,宛如天上宮闕。
王士倫、陳默、徐亮雄等三位主考官,帶著十多名同考官,進(jìn)入文華殿東閣。
守護(hù)殿試墨卷一夜的掌卷官,將三百多份殿試答卷,移交給閱卷官,清點無誤。
掌卷官在移交殿試墨卷之前,將會試排名前十八位貢士墨卷,在蓋彌封關(guān)防前提下,事先從墨卷中抽取,移交主考官優(yōu)先評閱。
春闈大比的最終之局,殿試墨卷評閱也就此開始。
其余三百份殿試墨卷,由十八位同考官閱卷,要在二天內(nèi)完成閱卷,并確定三百名貢士入甲名次,時間非常緊促。
三位主考官拿到前十八名考生的殿試墨卷,會仔細(xì)進(jìn)行閱卷,確定答卷水準(zhǔn)與會試排名匹配,再上呈皇帝御覽。
但有時會試前十八名考生,其殿試答卷也可能出現(xiàn)紕漏,或是水準(zhǔn)平庸,或言辭出現(xiàn)犯忌。
只要出現(xiàn)這類情況,不合格的殿試答卷,就會從前十八名中抽取,用其他優(yōu)異殿試答卷作為替補。
這樣倒霉的情形,并不太多見,學(xué)子凡排入會試前十八名,本身才學(xué)都不同凡俗,極少會在殿試失手。
在東閣東面的廂房之中,三名主考官分閱十八份殿試墨卷,發(fā)現(xiàn)文章的精妙之處,常常會相互探討一番。
此時,陳默拿到其中一份墨卷,只是看了幾行文章,便忍不住嘆道:“好字,真是好字,淳雅凝練,雋秀神飛,大家氣度。”
王士倫饒有興致走到陳默身后,端詳幾眼他手中的墨卷,笑道:“的確是好字,比起重華初見,愈發(fā)老辣端麗,已入宗匠之境。”
陳默笑道:“原來王大人也好書法之道,目光敏銳,只是看幾眼,便能分辨其火候高低。”
一旁正在閱卷的徐亮雄,聽了兩人的話,心中有些迷惑。
因殿試墨卷雖也彌封姓名,加蓋關(guān)防印章,但卻不謄寫易書,所以每一張殿試墨卷,都是考生自己的字跡。
凡是能進(jìn)入殿試的學(xué)子,都是十余年筆墨苦讀之功,殿試墨卷發(fā)現(xiàn)書法出眾者,是十分平常之事。
但王士倫和陳默都是當(dāng)今大家,學(xué)養(yǎng)深厚,見多識廣,那位考生墨卷書法如此了得,竟能被這兩人評為宗匠之境?
徐亮雄也好奇的過來觀看,他只是看了一眼那份殿試墨卷,也已忍不住叫好起來。
問道:“王大人和陳大人見字欣喜,難道認(rèn)得是那位考生的書法?”
陳默淡淡一笑,試卷都是彌封名字,怎么可能知道是哪考生,老夫要好好讀一讀這份答卷。
以后開榜之后,也好按圖索驥,知曉這位考生姓名,這等出眾的書法,老夫賣這張老臉,也要求一幅字來鑒賞?!?p/>
徐亮雄聽了此話,微微一愣,方才他明明聽到兩人的言辭,其中有重華初見之時,愈發(fā)端麗老辣之語。
聽著怎么都像是認(rèn)字識人,可是這位陳大人卻矢口否認(rèn),不過徐亮雄也是沉浸官場之人,心中也不覺得奇怪。
殿試閱卷,事關(guān)重大,不管是王士倫,還是陳默,都是官場老饕,這種要緊關(guān)頭,不愿留下絲毫話柄,也在情理之中。
王士倫所言重華初見,是當(dāng)初永安帝六十五大壽,各部官衙主官入重華宮賀壽,發(fā)生的一件軼事。
當(dāng)時永安帝在宮中擺設(shè)壽宴,與拜壽群臣飲酒談樂。
期間永安帝曾向幾位喜愛書法的重臣,展示那副珍愛的《般若心經(jīng)》書法卷軸,以為彼此評鑒交流。
這幾位重臣之中就有王士倫和陳默。
當(dāng)年徐亮雄只是一名戶部郎中,還未晉升左侍郎,遠(yuǎn)不是官衙主官,自然沒有入重華宮賀壽的尊榮。
所以,王士倫和陳默笑言重華初見之時,他自然是茫然無知……
不過,徐亮雄對此事也不在意,一心評閱手中的墨卷,斟酌字句,撰寫評語。
會試排名前十八名的貢士,他們的殿試墨卷才會越過同考官,直接由主考官評閱。
主考官評閱之后,會上呈皇帝御覽,并從中遴選出一甲三名,以及二甲前十五名。
這些名列前茅的驕子,都是本次春闈大比,天下學(xué)子中最璀璨的光華。
由此可知,這十八份殿試墨卷,具備與眾不同的份量。
每個主考官各自分到其中六份,數(shù)量著實不多,如果這六份墨卷經(jīng)主考點評,最終被皇帝點入一甲,甚至被點中狀元。
對于經(jīng)手閱卷的主考官,可是極大的榮耀和機緣。
科舉名入一甲者,只要不出現(xiàn)官場意外,積累數(shù)十年之功,基本都能位極人臣,這對于主考座師是絕佳的人脈根基。
王士倫和陳默,他們都已是六部魁首,精明老辣之人,或許不會太在意這種榮耀。
但徐亮雄正當(dāng)年富力強,去年剛上位戶部左侍郎,正是仕途勃發(fā)炙熱之時,他對這等主考名望,可是看得極重的。
所以,他自然沒心思理會,王士倫和陳默的言辭隱晦小事,而是全神貫注評閱手頭六份墨卷。
不提徐亮雄心思籌謀,陳默又欣賞幾眼手中墨卷書法,便開始凝神瀏覽起墨卷的內(nèi)容。
只是看了開頭兩段,一雙看似昏花老眼,目光漸漸亮起,甚至透出一股深藏的銳意。
他兩個手指持續(xù)輕敲桌面,這是他心情激蕩時的習(xí)慣動作,卻沒像方才那樣發(fā)出驚嘆之音。
他只是將那份墨卷仔細(xì)瀏覽兩遍,提筆斟酌片刻,才洋洋灑灑寫下十幾字評語。
坐在不遠(yuǎn)處的王士倫,將陳墨評閱墨卷的神情,都一一看在眼里,臉色生出一絲微笑,顯得有些意味深長。
三大主考官,只評閱十八份殿試墨卷,而且都是上策論,口誦佳篇,頗有些坐而論道的瀟灑。
但十八位同考官就沒那么愜意,他們要在兩天時間內(nèi),完成三百多篇殿試策論評閱,排出大致的名次,時間緊迫,事務(wù)繁重。
因此文化殿東閣之中,同考官們都在認(rèn)真評閱墨卷,不敢有絲毫怠慢松懈。
唯獨作為同考官之一的孫守正,雖也在評閱墨卷,卻有些心神不定,眼神游移左右。
此刻他心中像點著一把火,心思那里是在評卷之上,而是籌謀做另外一件大事。
只是他作為會試同考官,殿試之后事務(wù)緊湊,竟讓他半點抽不出身子。
他不過是個從七品御史,權(quán)柄狹小,許多事情無法逾越自主,身不由己。
昨夜他徹夜不眠,滿腔熱血灼燒,心中躊躇滿志,輾轉(zhuǎn)反側(cè)不寧。
可是一到天亮,便有禮部官吏上門傳信,有車馬護(hù)送入宮閱卷,難道他能說自己不去嗎?
而殿試墨卷批閱,需整整兩日時間,十八名同考閱卷官,必須吃住在文化殿東閣,門外由禁軍把守,不得離開半步。
二日閱卷之后,三百名貢士上榜名次基本確定,這對孫守正來說,真是莫大的煎熬和諷刺。
但是,眼前宮禁森嚴(yán),面對其他同考官,還有三位主考官,他不敢輕舉妄動。
事關(guān)重大,如一位主考官涉嫌,其他兩位主考官是否也有牽扯,這種事誰也說不準(zhǔn)。
孫守正性子清正執(zhí)拗,但不是一個愚鈍之人,他知道這樣的事情,如果不能一擊而中,自己就要萬劫不復(fù)……
文華殿殿試閱卷第一天,似乎波瀾不驚。
主考官仔細(xì)點評十八份首卷,斟酌優(yōu)異,衡量高下。
同考官們爭分奪秒,盡快評定三百份墨卷,其中少不得為了墨卷高下,據(jù)理力爭幾句。
隨著日升日落,濃重夜幕再一次籠罩皇城。
三大主考官完成十八份首卷點評,確定大致名次,等待皇帝最后點選,他們也開始巡視同考官評卷事宜。
十八位同考官依舊事務(wù)繁重,評卷容易,排次卻耗心力,夜里他們要挑燈夜戰(zhàn),明日一早依舊難以松懈。
嘉昭十五年,五月十二日,乾陽殿。
嘉昭帝上完早朝,返回乾陽殿,便看到王士倫、陳默、徐亮雄等三大主考官,都已經(jīng)在殿中等候。
一同入殿的還有本次殿試掌卷官兩人、彌封官兩人。
另有三個內(nèi)侍手中各捧幾份試卷,站在殿試執(zhí)事官之后,十八份首卷經(jīng)評閱,已分成上中下三等。
十八人大致名次排列,對比會試排名,雖有小同,也有大異,總之出現(xiàn)一定偏差,這也在常理之中。
等到嘉昭帝在御案就坐,王士倫上前說道:“啟奏圣上,本次春闈前十八人殿試墨卷,都已完成評閱。
其中兩人因策論答題欠佳,已由后列之人抽選替換,暫定十七、十八位,請圣上御覽點選?!?p/>
王士倫話音剛落,三位內(nèi)侍分別上前,將分為三等的墨卷上呈至御案。
嘉昭帝的目光,停留在最左側(cè)的墨卷上,那是三大主考官評定,名列一等的六份墨卷。
只要不出現(xiàn)意外,頭甲三名會在這六份墨卷中產(chǎn)生。
皇帝在那六份墨卷中翻閱,看到其中一份墨卷,書法精到,雋秀流麗,卓絕不凡,看著十分眼熟,皇帝嘴角微微牽動。
凝聲說道:“賜座,拆除彌封關(guān)防!”
九五至尊點閱殿試墨卷,自然沒有彌封糊名的道理,皇權(quán)至高,乾坤朗朗,不容半點陰蔽。
郭霖命殿中內(nèi)侍,給三位主考官擺桌賜座。
在場掌卷官和彌封官上前,共同檢查墨卷彌封關(guān)防,是否完好無損,確定無虞之后,彌封官當(dāng)著殿中君臣,拆除試卷彌封。
嘉昭帝看向那份書法卓絕的墨卷嗎,上面所寫的考生名字,果然就是賈琮,他嘴角生出絲不易覺察的笑意。
有些興致盎然拿過那份墨卷,仔細(xì)瀏覽起來……
彌封官將拆除的彌封封條,一共十八份,交給三大主考官,上面寫著墨卷編號,以及對應(yīng)考生名字籍貫。
因皇帝瀏覽前十八位墨卷,點選名次之時,需要三大主考官參與磋商,自然要讓他們知道考生名字身份。
三大主考官都是才學(xué)高絕之人,雖不至于人人過目不忘,但記性卻是極好。
他們只要看到彌封編號和姓名,就能聯(lián)想起自己評閱的對應(yīng)文章。
等到看清彌封上的姓名,他們各人臉上神情各一,或意外、或迷惑、甚至隱含驚喜……
御座之上,嘉昭帝仔細(xì)閱手中墨卷。
當(dāng)他讀道:何為仁者,正溯之氣,忠正之情,嚴(yán)慎之舉,謝名去望之勇,扶搖天下之心,勿為婦人之善,勿為庸者之忍。
心中微微震撼,只覺得字字句句,似乎都映入心底。
眼神中生出向往沉思之色,口中微微默念:謝名去望之勇,扶搖天下之心,勿為婦人之善,勿為庸者之忍……
他想起當(dāng)年以奇絕之機,登上九五之位,朝野逆流,蠢蠢欲動,污名謗語,極盡能事,血戾之后,最終一舉平定。
想要逞扶搖天下之心,必定要有謝名去望之勇,婦人之仁,糜費之情,只會成為大業(yè)的阻礙!
賈琮不過舞象之年,閱歷有限,但心智深明之處,似乎深受點撥,參悟世情,已頗具老辣,名師出高徒,柳靜庵果然了得!
嘉昭帝壓下心中震撼,繼續(xù)閱覽下文。
他能感覺隨著文意深入,賈琮謄錄的書法字跡,銀鉤鐵畫,愈發(fā)氣勢儼然,如聆音罄之悠揚,如傳天宇之雷鳴。
“故善治天下者,不恃有操馭天下之術(shù),而恃有治省吾心之道。不徒有勤勉殷政之德,而貴有忘情利天下之心?!?p/>
嘉昭帝心中如聞鐘鼓,不由得微微凜然……
當(dāng)他讀道:由是而至,堯舜禹三代之豐功偉烈,不難見于陛下治年矣……
剛剛被激蕩起的心緒,一下又緩緩回落,不難見于陛下治年,他回想文意,心中生出少許向往之意……
此時,三大主考官賜座,都等著嘉昭帝御覽過墨卷,之后才好發(fā)話磋商點選之事。
三人見皇帝只是拿了第一份墨卷,竟然讀得手不釋卷,眼神神情變幻不定,明顯是被文意所撼動。
三人心中都生驚訝,其中王士倫身為閣臣,又兼領(lǐng)六部主官,他已不是第一次擔(dān)任會試主考。
以往嘉昭帝點閱墨卷,都是一目十行,讀完卷子知其優(yōu)劣高低,也就罷了。
第一次見到皇帝瀏覽墨卷,竟然能讀得如此動容,到底那位考生文章如此了得?
他們?nèi)瞬唤寄貞?,自己評閱的墨卷之中,那幾位的考生文章錦繡……
嘉昭帝似乎并沒意識到,自己第一次讀殿試墨卷,竟讀得如此專注,花費的時間如此長久……
此時,他讀道文章的論策之言:
夫大吏之惡,其位愈尊,其害愈大,其害愈大,而人愈不敢言。或避之而走,或私欲脅從,吏治敗壞之始。
惟任不畏強御之臣,營設(shè)精煉專任之司,出力而排之,行漢世懲貪之法,宋人禁錮貪吏之制,彼又何而為耶?
除吏之蠹,去民之害,殺一二人,而天下皆生,是天下之至仁也。
嘉昭帝心中平生一股肅殺之氣,往日他對軍權(quán)紊亂旁落、軍伍枉法貪弊等事,心中多生嫉妒,心中也早有一番籌算。
賈琮的澄清吏治之法,讓他讀來有種怦然而動,隱隱絲絲相扣,讓生出幾分默契之感……
嘉昭帝讀完賈琮的墨卷,心中思緒擾動,一時有些難以平靜。
他將賈琮的墨卷放下,開始瀏覽其他墨卷。
這次瀏覽速度快了許多,除少數(shù)幾份稍微仔細(xì)些,大多數(shù)墨卷如同走馬觀花,閱讀十分迅捷。
等到嘉昭帝放下最后一份墨卷,說道:“此次各位愛卿閱卷選才,頗具成效。
本次前十八位貢士墨卷,策論頗有章法氣度,應(yīng)答撰文之人,皆為才華卓然之輩。
嘉昭帝這話一說,吏部尚書陳默臉生喜意,說道:“啟奏圣上,方才破除彌封,臣才知道賈琮的墨卷是臣評閱。
臣讀其墨卷,便與圣上同感,在臣所評六份墨卷之中,賈琮的策論當(dāng)為第一!
賈琮在糊名謄卷之下,被點今科頭名會元,文華才情超絕同倫,策論恣意縱橫,令人耳目一新,更能令圣上首肯。
臣以為賈琮之才,已具奪魁天下之資,臣請圣上斟酌裁斷,欽點賈琮為今科頭名狀元?!?p/>
陳默此言一出,乾陽殿中每一個人,都心神波動,奪魁天下,頭名狀元,對任何人都是驚名望,不得不讓人動容。
王士倫聽了陳默之言,目光微微波動,但卻并不動聲色。
徐亮雄聽了陳默之言,心中卻一片焦急,他沒想到陳默居然有這等運氣,剛巧讓他批閱到會元賈琮的墨卷。
如果圣上聽取陳默奏言,點了賈琮為今科狀元,那一甲三名,就會去掉一人。
王士倫是內(nèi)閣大臣,兼領(lǐng)六部首官,一向得圣上重用,他點評的六份墨卷,圣上必定十分看重。
三位主考官之中,自己官職名望最低,又是臨時拉來充數(shù)。。
如果圣上從王士倫閱卷之中,點選了一甲另外兩人,這樣的可能性是極大的。
到時自己評閱墨卷,無一人入一甲,顆粒無收,這人可就丟大了……
此時,嘉昭帝看了眼徐亮雄,目光轉(zhuǎn)到神色淡然的王士倫。
問道:“王愛卿,陳愛卿諫言點賈琮為狀元,你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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