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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大明 第827章 ?死里逃生,抄家
戶部。
呂嵩和藍(lán)青田相對坐著,默然良久。
外面官吏走動的聲音都小了許多,呂嵩腦海中浮現(xiàn)一個畫面:所有官吏在經(jīng)過他的值房之外時,都躡手躡足的緩緩而行。
“陳耀干的好大事!”藍(lán)青田是個直性子,忍不住開口發(fā)牢騷,“此人能干,下官都頗為佩服。沒想到竟然……簡直是喪心病狂。”
呂嵩默然,藍(lán)青田越想越急,“尚書,若是大軍嘩變,這……京畿危急啊!俺答大軍沒能做到之事,咱們戶部卻做到了。國朝立國至今,這是最大的笑話!天大的笑話!”
“老夫知曉。”呂嵩沉聲道:“此刻說這些有何用?就算是傾盡三江水,也挽回不了。”
“說是長威伯趕赴軍中,哎!”藍(lán)青田嘆道:“說實話,此事一出,按理墨家就該順勢造輿論。可他……尚書,長威伯此人,他心中有大局。”
呂嵩眸色深邃,“老夫知曉。”
正因為知曉,所以他才悄然令人送了滿月禮,在大戰(zhàn)時殫思竭慮,把糧草后勤安排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摹?p/>
“罷了,是下官失言。”藍(lán)青田直爽,卻不蠢。他想到了大戰(zhàn)時南方給大軍挖了個大坑,若非呂嵩當(dāng)機(jī)立斷,那批霉變的糧食輸送到了軍中,天知道會引發(fā)什么后果。
那事兒引發(fā)帝王震怒,一番嚴(yán)查后,南方一群官員落馬。
為此南方官吏和士大夫?qū)吾灶H為不滿,有人甚至說他是墨家的奸細(xì)。
太陽緩緩曬在外面,看著格外冷寂。
“怕是來不及了。”藍(lán)青田苦笑。
呂嵩起身,拿起了奏疏,“說實話,你不是執(zhí)掌戶部的最佳人選,不過當(dāng)下戶部需要穩(wěn)定,故而老夫依舊舉薦了你。”
“尚書,你這是……”藍(lán)青田看著呂嵩手中的那份奏疏.
“出了這等大事,老夫有何顏面留在戶部?老夫,這便去請罪。”呂嵩深吸一口氣,走出值房。
外面,冬日不暖。
人心薄涼。
所有人都知曉,一旦大軍生變,這位戶部大佬必將落馬。
所以,躡手躡足的目的不是擔(dān)心驚動他,而是擔(dān)心他惱羞成怒遷怒下屬。
“功名利祿,一腔熱血,終成空。”呂嵩喃喃道。
他緩緩走下臺階。
陽光照在他的臉上,微微有些暖意,但隨即暖意就被冷風(fēng)吹散。
那些官吏默默的看著他,看著他手中的奏疏。
呂嵩這等級別的大佬,就算是要上奏疏,也自會令人送去,哪里用得著他自己出手。
大概是這位戶部尚書的最后一份奏疏吧!
所有人止步。
有人嘆息,有人竊笑,有人微微搖頭……
當(dāng)權(quán)力的光環(huán)褪去后,一切赤果果的呈現(xiàn)在陽光之下,在冷風(fēng)中無所遁形。
呂嵩平靜的看著這一切。
人走茶涼,這個道理他不是不懂。可事到臨頭卻有些凄涼的味兒。
老夫,終究辜負(fù)了一身所學(xué)。
呂嵩想到了儒家的現(xiàn)狀,想到了自己革新儒家的心愿。
罷了!
罷了!
若是帝王寬宥,那么就歸鄉(xiāng)去教授兒孫,或是開個書院,教授一批弟子。
好歹,也是為這個儒家,為這個天下盡一番力。
呂嵩突然一怔,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把儒家放在了大明之前。
“家國天下吶!”呂嵩嘆息,緩緩看了那些官吏一眼。
“尚書!”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步履輕快。
呂嵩回眸。
他的隨從正一臉狂喜的急奔而來。
甚至還有些踉踉蹌蹌的。
接著是侄兒呂平。
“伯父!大喜!”
呂平在戶部官吏之前總是一副沉穩(wěn)的模樣,可此刻他揮舞右手,狂喜之色令人詫異。
“尚書,長威伯回京了。”隨從開口,隨即閉嘴,看著呂平跑過來。
他只是隨從,而這等風(fēng)光的時刻,該知趣的讓呂平來。
換了以往,呂平會矜持,可此刻他卻忘乎所以的跑過來,喜上眉梢的模樣,讓呂嵩想到了當(dāng)初自己回鄉(xiāng),得知這個侄兒科舉不過,在家郁郁寡歡后,便問他可愿跟著自己時,呂平的歡喜。
“長威伯回京了?”呂嵩心跳加速。
若是蔣慶之鎮(zhèn)壓不住諸軍,大軍嘩變,他就兩個結(jié)局,其一被亂軍所殺,其二是狼狽而逃。
“這是……”狼狽而逃四個字瞬間從呂嵩的字典被摳了出去,他心跳越發(fā)快了。
“長威伯在昌平州籌集到了糧草,隨后趕赴軍中,就在元輔等人壓不住大軍時,出面安撫……大軍安然,大軍安然吶!”
呂平的唾沫星子都噴到了伯父的臉上都不自知,“他們說長威伯只是一人一騎到了大軍之前,便令大軍肅然,一句列陣,便讓混亂歸于秩序。”
一人一騎,就在嚴(yán)嵩等人惶然不安時,鎮(zhèn)住了大軍。
只需想想那個畫面,就讓人悠然神往。
“蔣慶之他竟然……”呂嵩城府之深,可到了此刻,卻有一種喜極而泣的沖動。
他看著手中的請罪奏疏,只覺得世事無常。
上一刻他還是戴罪之身,下一刻就脫離了絕境。
而解救他的不是儒家,而是死對頭墨家,墨家巨子。
呂嵩眸色幽幽,“你去請見長威伯,就說,老夫今日請他飲酒。”
呂平狂喜過后,冷靜了下來,“伯父,當(dāng)下就怕陛下余怒未消,怪責(zé)戶部。”
若是嘉靖帝覺得戶部,特別是呂嵩難辭其咎,那么降職,乃至于貶官都不是事。
“不打緊。”呂嵩眸色堅定,“哪怕是再從地方開始,老夫依舊要一步步走回來。為這個大明,盡一份力!”
這一次,他把大明放在了前面。
永壽宮,蔣慶之喝著茶水,嘉靖帝負(fù)手冷笑,“戶部干的好事,呂嵩此人……”
呂嵩乃儒家大將,在新政開啟之際,先拿下一個儒家大將,順勢掌控戶部,這對于斗爭經(jīng)驗豐富的嘉靖帝來說,是不容錯過的大好時機(jī)。
開局先斬殺對手大將一員,士氣如虹啊!
蔣慶之干咳一聲,“陛下。”
嘉靖帝看著他,蔣慶之說:“臣以為,呂嵩……不該動,也不可動。”
嘉靖帝蹙眉,“為何?”
“戶部乃是大部,執(zhí)掌戶部之人必須得有理財之能,有在螺螄殼里做道場的功夫和耐心,更要緊的是,他得有為這個天下守護(hù)大明糧倉和錢罐子的一片熱忱。”
蔣慶之撓撓頭,“拿下呂嵩,難道換個人能比他更好?呂嵩此人公私分明。他在戶部一日……”
嘉靖帝面色不好看,蔣慶之知曉道爺對士大夫的痛恨,就如同當(dāng)年的太祖高皇帝,開口剝皮,閉口實草。
把士大夫和官員們視為豬狗。
太祖高皇帝唯恐百姓被官吏和豪強(qiáng)欺凌,甚至出了些在后人看來頗為荒謬的決定。
比如說但凡發(fā)現(xiàn)地方官有問題,拿下解送京師。比如說有冤屈,你可頂著明大誥一路進(jìn)京告狀。
和對百姓的慈愛相比,對士大夫和文官,太祖高皇帝一直是喊打喊殺。
以至于在洪武朝為官的官員朝不保夕,早上出發(fā)去上衙,有人甚至?xí)崆昂图胰嗽E別。
嘉靖帝此刻的想法和太祖高皇帝大致相似,不過他并無太祖高皇帝那等威望,把官員士大夫當(dāng)做是豬狗的事兒,他做不到,也不能做。
但抓到機(jī)會不出手,對嘉靖帝來說就是姑息養(yǎng)奸。
道爺難道以為我想示好拉攏呂嵩?蔣慶之苦笑,“臣不是陸炳,也學(xué)不來他那等左右逢源的手段。”
陸炳騎墻手段其實不算高明,甚至是赤果果過頭了。
但這等事兒蔣慶之真是做不來,有違他的本性。
“呂嵩在戶部一日,戶部秉公辦事便是一日。新政首重錢糧,而戶部便是雙方爭奪的要地。咱們無需戶部偏幫啊!”
戶部,秉公辦事就是對新政最大的支持。
嘉靖帝眸色閃動,“朕,知曉了。”
戶部秉公辦事卻不是那些人愿意看到了,若戶部尚書是道爺?shù)娜耍切┤藭偪窆ビ摯巳耍瑢ふ宜陌驯酥劣谠熘{生事,不把此人弄下去不算數(shù)。
可戶部尚書是呂嵩。
是儒家大將,你們動手試試?
動手是內(nèi)訌,是自相殘殺。
不動手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戶部配合新政行事。
那種憋屈啊!
能讓人吐血。
“這是兵法?”道爺問。
“是。”蔣慶之說。
兵法是他的護(hù)身符,也是他的立足點。
沒事兒蔣慶之就拿著那些兵書研讀,配合自己的征戰(zhàn)經(jīng)驗,兩者慢慢融合……他甚至覺得兵法和為官之道,和做人都有相通之處。
他不知道的是,這便是兵法大成的標(biāo)志。
蔣慶之告退。
嘉靖帝目送他出去,說:“慶之有大將之風(fēng)。”
沒多久,送蔣慶之出去的內(nèi)侍回來了,跪下請罪。
“陛下!”
“又怎么了?”嘉靖帝心情正在大好,聞言不耐煩問道。
內(nèi)侍悲痛的道:“您最喜歡的兩棵樹……被……被長威伯挖走了。”
嘉靖帝:“……”
晚些,永壽宮傳來帝王的咆哮,“瓜娃子,黃錦,帶著人去新安巷。”
“奴婢領(lǐng)命!”黃錦殺氣騰騰的喊道:“都跟著咱去新安巷。”
“黃太監(jiān),去新安巷作甚?”
“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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