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大明 第626章 ?輸了

王以旂本意是請蔣慶之也去一趟兵仗局，有什么問題也好商榷。

可去新安巷的隨從回稟，“長威伯說早上要去布置產(chǎn)房，沒空。”

“這離生產(chǎn)還遠(yuǎn)著吧？”王以旂大致盤算了一下，頓時苦笑起來，“長威伯這是擔(dān)心丟人？罷了，還是老夫去一遭吧！只要大致不差，老夫拼著老臉也要把這事兒給圓了。”

王以旂隨即去了兵仗局，一進(jìn)去，就見陳實拿著一本小冊子好似在喃喃有詞，像是在背誦的味兒。

“王尚書。”王以旂和兵仗局不是一個系統(tǒng)，來之前必須通報，陳實專門在門外等候，誠意滿滿。

“陳太監(jiān)。”

王以旂下馬，“這兵仗局老夫多年未來，還記得當(dāng)初一進(jìn)來那股子熱火朝天的氣氛，人來人往，忙碌的不可開交。幾次老夫都差點被撞到……咦！”

說話間，二人走進(jìn)了工坊。

只見工坊中設(shè)備擺放整齊，工匠們在床子邊，案臺邊專注干活，周圍的物料堆碼整齊……現(xiàn)場呈現(xiàn)出一種恍若流水涌動的節(jié)奏感。

簡潔明快的令人不禁眼前一亮。

“這是……”

王以旂見到一個工匠的案臺上堆滿了槍管，而下面的工匠也是如此，不過卻是把槍管和護(hù)木組裝在一起。

這是什么安排？

王以旂畢竟算是半個專業(yè)人士，他只覺得腦海中有個念頭在涌動，但就是不出來。

陳實笑吟吟的道：“王尚書，敢問我兵仗局的工匠看著如何？”

“煥然一新，不，脫胎換骨！”王以旂詫異不已。

“王尚書請和咱來。”

陳實帶著王以旂走到了最前面一道工序。

“這是護(hù)木。”

王以旂看到這些工匠全在打造護(hù)木，不禁問道：“為何都在打造護(hù)木”

“王尚書請看這里。”陳實帶著他到了下一道工序。

王以旂注意到那些做好的護(hù)木都擺放整齊，有專人拉走。

他跟著往前，只見前方一排床子，“這是鉆孔！”

“是。”

接著往下，是拉膛線的。

再往下，是對槍管進(jìn)行精加工的。

打造藥室的，擊鐵的，扳機的……

最后一道工序就是總裝。

一桿桿燧發(fā)槍在這里被組裝完成。

這還沒完，有專人檢查完工的燧發(fā)槍，隨后試槍。

嘭嘭嘭！

槍聲中，一個試槍員記錄了成績，

王以旂呆立原地。

“這是……”

“這是暴秦之法！”陳實矜持的道，“當(dāng)年暴秦能以一隅橫掃六國，便是倚仗了這個法子。”

“墨家！”

“對，墨家。在前漢之前，墨家可是能碾壓儒家的存在。”陳實能獨掌一面，便是因為讀過書。

“長威伯……是長威伯，可是長威伯？”王以旂看著陳實，眼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燒。

“是。”陳實眼中都是欽佩之意，“伯爺弄出了這個法子，每道工序皆有章可循，工匠若是拖沓也尋不到理由。若是輔以獎懲……”

“瑕疵多少？”王以旂目光炯炯。

“半成多一些，不過若是獎懲到位，咱敢打賭，半成不到！”

“你說的！”

“是，咱說的！”陳實斬釘截鐵的道：“若是不成，咱就從京師城頭跳下去。”

“好！”

王以旂轉(zhuǎn)身看著這一道道工序，“僅此一項，每年就能節(jié)約至少數(shù)萬錢，不，不止。”

“是不止。”陳實說道：“大明官兵至少得換裝五萬到十萬吧？十萬燧發(fā)槍若是損耗降到半成以下，那是多少錢？”

那將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

“戶部若是不肯給這筆錢，必將遺臭萬年。”王以旂沉聲道：“他們不給，我兵部給！”

成了！

陳實回身看著工坊，突然大笑。

“哈哈哈哈！”

“陛下，兵部王以旂求見。”

嘉靖帝正在看奏疏，自從今年開始，他不但晚上辦公，白天也在理事，讓朝臣很不適應(yīng)。特別是嚴(yán)嵩父子，更是有一種權(quán)力被削弱的感覺。

“嗯！”嘉靖帝放下朱筆，拿起奏疏說道：“戶部叫窮，呂嵩這是要為彈劾慶之鋪路嗎？”

束手而立的嚴(yán)嵩心中一驚，他和嚴(yán)世蕃商議了許久才得出這個結(jié)論，可嘉靖帝只是看了看奏疏，頃刻間就知曉了呂嵩的用意。

這位陛下……真是令人膽寒吶！

歷史上終其一生，嚴(yán)嵩都只是臣子，從未敢忤逆嘉靖帝。不是他沒野心，而是不敢生出野心來。

“有趣！”嘉靖帝微笑道。

嚴(yán)嵩試探道：“陛下，要不……臣回頭把呂嵩叫來告誡一番？”

如此也算是為蔣慶之緩頰。

嘉靖帝搖搖頭，“不必。”

嚴(yán)嵩巴不得道爺拒絕，于是便笑道：“想來長威伯會有法子的吧！”

有個屁的法子……趙文華昨日說了，兵仗局那邊這幾日緊閉大門，不許外人進(jìn)去，可見是鬧出事兒來了。

王以旂來了，行禮后說道：“陛下，臣請由兵部調(diào)劑錢糧，以供兵仗局用于獎懲。”

嘉靖帝一怔，“兵部？”

王以旂干笑道：“臣這不是怕戶部有時卡脖子，故而每年都會多報些錢糧。陛下恕罪。”

“你啊你！”嘉靖帝指指王以旂，卻也知曉這是慣例，“給兵仗局作甚？”

“陛下，臣今日去了兵仗局，只見營造井井有條，簡潔明朗……陛下，兵仗局，它脫胎換骨了！”

嘉靖帝眸子一亮。“細(xì)細(xì)說來。”

王以旂說道：“兵仗局如今煥然一新，原先打造燧發(fā)槍乃是一人從頭到尾，如今卻是一人只管打造一處，比如所護(hù)木，擊鐵……旁的一概不管……臣問過陳實，如今兵仗局每日打造出來的燧發(fā)槍比之前多出一倍有余。”

一倍有余……嘉靖帝哪怕知曉表弟有法子解決此事，但聽到這個數(shù)據(jù)后，依然目露異彩，“確定？”

“臣見過了那些變革后，確定無疑！”

這是來自于專家的肯定。

“一倍有余……朕原先還在擔(dān)心此后火器打造跟不上衛(wèi)所官兵更換兵器……若是增加工坊與工匠，耗費頗多。”

蔣慶之竟然真的做到了……嚴(yán)嵩心中巨震，他不懂工事，但這陣子嚴(yán)世蕃叫來了工部的幾個小吏詢問此事，幾個小吏指天誓日，說就算是廢除匠戶制度，兵仗局要想在短時間內(nèi)脫胎換骨絕無可能，“那瑕疵如何？”

“是了。”嘉靖帝看著王以旂，“瑕疵可多？”

“半成多一些。”王以旂擔(dān)心道爺不懂。“原先三成多至五成。”

這個進(jìn)步之巨大，讓嚴(yán)嵩都為之倒吸一口涼氣。

他和嚴(yán)黨眾人就此事討論過幾次，覺得最好的結(jié)局就是道爺出手為蔣慶之兜底，強行讓兵仗局那邊做個改頭換面的模樣出來糊弄臣子們。

朕說兵仗局脫胎換骨了，誰敢質(zhì)疑？

一倍有余的增產(chǎn)。

半成多一點的瑕疵……

若這一切是真的，這豈止是脫胎換骨？

這是……嚴(yán)嵩一時間竟然想不到合適的詞兒來評價此事。

“且陳實說了，若是錢糧到位，他保證還能更好，更快！”王以旂說道。

“黃伴！”

“陛下！”

“罷了。”嘉靖帝瞇著眼，摩挲著手中的玉錐，“此事……確鑿？”

這是他第二次問，王以旂知曉自己但凡說錯，回頭流放都是輕的。

他認(rèn)真道：“臣用身家性命擔(dān)保！”

嘉靖帝松了一口氣，“讓六部尚書來，跟著朕去兵仗局！”

王以旂一怔，旋即明白了道爺?shù)囊馑肌?p/> 這是要當(dāng)眾打臉！

呂嵩接到通知后有些納悶，“去兵仗局作甚？”

正好來商議此事的廖晨笑道：“大概是做了些敷衍之事，糊弄大伙兒一番，隨后此事不了了之。呂尚書，這是機會。”

呂嵩默然片刻，“老夫雖不懂營造之事，不過卻也沒老糊涂。”

廖晨說道：“老夫這里準(zhǔn)備了幾個老工匠……”

果然是老鬼！

呂嵩點頭。“偏勞了。”

廖晨出了戶部，問隨從，“那幾個工匠確定不錯？”

隨從說道：“郎君放心，這幾個工匠和鐵打了一輩子交道，見多識廣，想騙過他們，大概要神靈才行。”

“那老夫就等著好消息了。”

晚些君臣到了兵仗局，陳實只身出迎。

“陛下，按照規(guī)矩，生產(chǎn)期間有職司之人不得擅離崗位，否則重罰。”陳實低眉順眼的道。

“哦！倒是有些細(xì)柳營的意思。”嘉靖帝笑了笑，不置可否。

隨即君臣進(jìn)了工坊。

一進(jìn)去，所有人都止步，靜靜的看著忙碌而有序的一幕。

一道道工序延伸過去，每個工匠都在忙著手中的事兒，但卻有條不紊，且動作看著幾乎是相同的。

邊上物料堆碼整齊，不時有小車拖著物料或是半成品往來于各道工序之間。

“陛下，這是打造護(hù)木的工序，這是……”

一道道工序走下來，最后是成品試槍。

嘭嘭嘭！

硝煙中，有人記錄成績。

嘉靖帝拿起一桿燧發(fā)槍，裝藥，裝彈，瞄準(zhǔn)……

“中了！中了！”陳實蹦了起來。

嘉靖帝回身，眸子里精光閃爍，“陳實。”

“奴婢在。”陳實低頭。

“你說差了什么？”

“若是有錢糧，奴婢便能施以獎懲手段，如此打造的更快，瑕疵更少……”

“錢糧……”

呂嵩此刻正在和一個隨行的工匠低語。

工匠面色潮紅，“呂尚書，這是神靈的手段啊！小人此刻只想見見弄出這一切的那人。”

呂嵩心中一個咯噔，此刻聽到嘉靖帝的話，他剛想開口……

“陛下，我兵部愿意出這筆錢糧。”王以旂滿面紅光。

那戶部呢？

這等利國利民的事兒，戶部竟然視若無睹？

可呂嵩才將叫窮，此刻開口支持，那便是打自己的臉。

輸了……呂嵩心中嘆息，行禮，“陛下，戶部愿出這筆錢。另外，虎賁左衛(wèi)擴軍之事，臣回去就想法子挪出這筆錢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