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大明 第132章 辟谷,不是壞事兒

“糊涂啊！”

盧氏，盧偉把手中的書卷合上，嘆道：“雖說長威伯接過戒尺對(duì)盧氏是好事，可此刻局勢(shì)明朗，太子地位穩(wěn)固，他此刻接過戒尺，便是明晃晃的站隊(duì)。太子和東宮那些人豈會(huì)善罷甘休？”

幕僚苦笑，“原先只是暗流涌動(dòng)，如今卻要明槍暗箭了。長威伯此舉把兩邊矛盾揭開，再無轉(zhuǎn)圜的余地?！?p/> 盧偉捂額，“此后東宮打壓景王也師出有名，娘娘怕是要頭疼了。速去通稟，問娘娘何時(shí)有空，我有事進(jìn)宮請(qǐng)見?！?p/> “一群瓜皮，都在等著看朕和慶之的笑話！”

齋醮在繼續(xù)。

但卻不耽誤嘉靖帝獲取各方消息。

“慶之如何？”嘉靖帝問道。

“長威伯往外放話……”

黃錦面色糾結(jié)。

“嗯！”帝王睜開眼睛，眼中冷電閃過。

黃錦哆嗦了一下，“長威伯說，老子收了，怎樣？”

這話臟。

咱這不是怕污了您的耳嗎？

嘉靖帝冷冷看著黃錦，就在他一顆心七上八下時(shí)，嘉靖帝突然大笑。

“哈哈哈哈！”

正在踩著禹步做法事的道士們目不斜視。

嘉靖帝笑的很是暢快，良久說道：“痛快！痛快！”

帝王也會(huì)想罵人，甚至是暗自罵人。可如蔣慶之這等公開的猖狂，卻沒法嘗試。

“陛下，有人彈劾景王。”

嚴(yán)嵩送來了奏疏。

“說了什么？”

嘉靖帝問道。

嚴(yán)嵩偷瞥了皇帝一眼，“說是景王不敬先生?！?p/> “嗯？”

嘉靖帝睜開眼睛，“老四？”

“你是故意的。”

盧靖妃咬牙切齒的伸出玉指戳了兒子的額頭一下，“裕王那邊才將趕走一個(gè)先生，引得那些大儒對(duì)裕王頗為不滿，這本是你的機(jī)會(huì)，可你倒好，回過頭竟然和先生爭執(zhí)，氣得先生拔腿就走。如今宮中都傳遍了，說你跋扈不尊先生。你，你是想氣死我嗎？”

景王平靜的站在那里，仿佛說的不是自己。

“娘娘，盧偉求見。”

“大兄？”盧靖妃指指景王，“趕緊去道歉，否則有你好果子吃！”

景王出去，盧偉正好準(zhǔn)備進(jìn)來。

“見過殿下！”盧偉行禮。

“舅父來了?！本巴躅h首。

“是。”盧偉慈祥的看了外甥一眼，這才進(jìn)去。

“兄長是為了戒尺之事而來？”盧靖妃一開口就道破了盧偉的來意。

“娘娘，長威伯接過戒尺，把咱們和太子之間的默契打掉了。我擔(dān)心此后東宮會(huì)對(duì)景王使手段?！?p/> 盧偉苦笑。

“此事木已成舟?！北R靖妃說道：“再有，這是陛下所賜，長威伯豈能拒絕？”

盧偉一怔，“可景王……”

“老四要想走這條路，就得有得力臂助。長威伯深得陛下信重，且學(xué)識(shí)過人。東宮早就對(duì)奪嫡之事心知肚明。那么，得罪心知肚明的東宮和正式成為長威伯弟子，你覺著我該如何選？”

盧靖妃深深的看了兄長一眼。

盧偉一怔，“是了，奪嫡之事瞞不過東宮。而成為長威伯的弟子，長威伯便是明晃晃的站隊(duì)。我怎地覺著，似乎是賺了？”

盧靖妃微笑，“長威伯大才，我一直苦惱如何拉攏此人，可他看似云淡風(fēng)輕，卻連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換個(gè)人我能弄死他?？善@位我卻無可奈何。不是沒辦法，而是擔(dān)心反噬會(huì)斷了老四的路。”

盧偉嘆道，“陛下對(duì)他信重有假，且此刻他身為皇子師，便能影響奪嫡之事?！?p/> “早知如此，當(dāng)時(shí)就該直接拉攏他。”盧靖妃說道：“不過也不遲，再有，裕王缺乏機(jī)變，遠(yuǎn)不如老四?！?p/> “娘娘這么說，臣豁然開朗?！北R偉心中的擔(dān)心被拂去，心中愉悅，見盧靖妃有惱火之意，就問道：“娘娘可是有煩心事？”

盧靖妃苦笑，指著外面，“你道老四是個(gè)好相與的？也不知他表叔給他灌輸了什么。裕王的先生剛被驅(qū)逐，這是他的好機(jī)會(huì)，可他倒好，回過頭就把自己的先生氣個(gè)半死。你說他這是想作甚？”

盧偉：“……”

景王在宮中晃蕩著。

晃蕩到了當(dāng)初那個(gè)地方。

那時(shí)裕王就在這里用彈弓給了崔元一下，而景王就在后面看戲。

景王坐下。

雙手抱膝，不知在想什么。

“方越其實(shí)人不錯(cuò)，只是……他想針對(duì)表叔，我這才忍無可忍?！?p/> 身后傳來了裕王的聲音，“方越一直說我是個(gè)讀書種子，若非是皇子，定然能科舉出仕?！?p/> “你不要臉起來，比我強(qiáng)多了。”景王冷笑。

裕王走到他的身邊，并肩坐下。

“表叔滿腹才華，我一直覺著可惜了。”

“你覺著表叔若非贅婿之子，或不是皇親國戚，定然能科舉出仕？”

“難道不是？”裕王真的惋惜，“何至于被士大夫們?nèi)⌒Γf他乃是賤人之子，更是走終南捷徑的幸臣?！?p/> 贅婿地位低下，連帶著他們的子女也跟著被人歧視。

而科舉出仕的官員，永遠(yuǎn)都能居高臨下鄙夷走捷徑的人。

“你覺著以表叔的性子，可愿意從官場下面一步步爬上來？”景王嘆道：“每日對(duì)著那些愚鈍貪婪的上官恭謹(jǐn)行禮……表叔多半寧可做個(gè)豪商逍遙自在?！?p/> 裕王默然。

“你知道這些卻故意裝傻。”景王鄙夷的道：“人人都把你當(dāng)傻子，父皇也是。可我卻知曉你不傻?！?p/> “你有得寵的母妃。我呢？當(dāng)初宮變時(shí)，我的母妃被處死，罪名是弒君的主謀之一。后來查明和母妃無關(guān)，可她死了還是死了。處死他的方皇后卻依舊得寵。我能怎么辦？”

裕王木然看著前方宮殿，“從此我在宮中就如同一條野狗，連宮人都看不起我，覺著我遲早是個(gè)倒霉蛋。直至方皇后去了，我的境遇才好了些?！?p/> “你可以展露才華！”景王說道。

“我若是展露才華，太子要收拾我易如反掌。”裕王幽幽的道：“他要收拾我，誰能幫我呢？”

景王有受寵的母妃，而裕王卻只是一人。

“所以，表叔出現(xiàn)后，你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也不是。”裕王搖頭，“表叔很怪，別人都唯恐和我親近，他卻壓根不在乎，處處都對(duì)我關(guān)懷備至?！?p/> “我知道了。”景王突然指著他笑道：“你把表叔當(dāng)做是……”

“長輩罷了?！痹Ｍ豕首髌届o的道。

“哼哼！”景王冷笑，卻也不揭穿。

“對(duì)了，聽說你把先生氣得半死？”裕王換了個(gè)話題，“沒必要。”

“這是我的事，和你無關(guān)?！本巴醢寥?。

“你母妃會(huì)抽死你！”

“放屁！我母妃說了，此事我做的極好?！?p/> 兄弟二人就在秋日下默然許久，不知誰先起來，拍拍屁股說：“走了?！?p/> “走了?！?p/> 景王去了盧靖妃那里，盧偉已經(jīng)走了。

“道歉了嗎？”盧靖妃看著心情不錯(cuò)。

景王搖頭。

“嗯？”盧靖妃怒了，“為何？”

“我看著他就覺著蠢笨如豕，若是和一頭豕道歉，我辦不到?！?p/> “小畜生！”

景王被禁足了。

盧靖妃說了，餓他兩日。

消息傳到嘉靖帝那里，道爺?shù)牡溃?p/> “辟谷，不是壞事兒。”

第一天，景王餓的虛火直冒。

當(dāng)日夜里，他先是試圖賄賂看守自己的內(nèi)侍，被堅(jiān)定拒絕。

“殿下別害奴婢。”

這是盧靖妃的心腹。

半夜，內(nèi)侍正在打盹。

不知何時(shí)，一個(gè)黑影悄然摸了過來，躡手躡腳的模樣，讓餓的翻白眼的景王嘀咕，“笨手笨腳的笨賊，希望不是來殺我的?！?p/> 他經(jīng)常出宮，在蔣慶之那里上課之余，也看了不少閑書，聽了不少故事。

黑影一步一高抬腿的走過來，左右看看，見沒人，這才沖著里面低聲說：“四哥！”

“壽媖？”

景王沒想到來的竟然是妹妹。

“四哥！”

借著月色，朱壽媖看到了窗欞里的景王，趕緊把油紙包遞過去，“給，慢些吃?！?p/> 景王嗅了一下，“是表叔家的點(diǎn)心，這是肉松卷，這是……椰蓉月餅……”，景王抬頭，“好妹子，四哥沒白疼你?！?p/> 朱壽媖扭捏了一下，“其實(shí)……”

“什么？”景王何等敏銳，見狀就知曉不對(duì)，馬上不吃了，“是誰讓你來的？”

朱壽媖沒發(fā)現(xiàn)景王的異樣，“三哥讓我別說。”

景王一怔，“知道了，你趕緊回去。”

“哦！四哥你慢些吃，明天我還來。”

“小心些，別摔了?！本巴醵诘馈?p/> “哦！”

月色下，那個(gè)瘦小的身影一腳高，一腳低，看著笨手笨腳的遠(yuǎn)去。

景王緩緩靠著墻壁坐下，打開油紙包，一嘴咬了半邊月餅。

仰頭看著窗外的半輪明月，突然笑了。

“這月亮，真美?！?p/> 朱壽媖小心翼翼的繞過這座偏殿，前方一個(gè)黑影從欄桿下面冒頭，壓著嗓門招手，“壽媖，這里，這里?！?p/> 朱壽媖走過去，“三哥。”

“老四如何？”裕王穿著黑色的衣裳，臉上蒙著黑布。

“還好啦！”朱壽媖說道：“就是餓。”

“那就好，對(duì)了，你沒說是我讓你送的點(diǎn)心吧？”

“沒……沒?！?p/> “那就好?！痹Ｍ踵洁斓溃骸叭羰潜焕纤闹獣允俏宜偷?，定然會(huì)嘲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