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年代從1977開始 第62章 菜市場新兵救駕

徐衛(wèi)東這身行頭很唬人。

藍制服熨得比人民廣場旗桿還直溜，跟警服似的。

大檐帽檐兒壓得能停麻雀，更是跟警帽相仿。

陽光打在那銅紐扣上，晃得人睜不開眼。

徐衛(wèi)東整個人好像是百貨大樓襯衣柜臺里的模特成精了，搖頭擺尾、活靈活現(xiàn)。

其他人圍著他轉(zhuǎn)，仔細看才認(rèn)出這是打投所正式工的禮服：

‘禮服’算是個私下里的戲稱。

因為他們不像治安員一年好幾套制服，一年就這么一套，所以打投所人員平時不舍得穿，都穿65式綠軍裝。

徐衛(wèi)東還要裝逼，扯著肩膀上縫歪了的裝飾線，要吹成軍銜。

錢進懶得聽，直接說出答案：“他進區(qū)里的打投所了。”

“昨天去入職的，不過他昨天去打投所后跟我再沒有聯(lián)系，我不知道是不是成功入職了，所以沒跟大家伙說。”

徐衛(wèi)東解釋：“我昨天直接上班了，還干了個夜班。”

“上午我在單位宿舍睡的覺，等單位托關(guān)系從倉庫給我找了一身合身的制服后我才回來。”

他是不能裝逼不露面。

其他人爆炸了。

幾十號人呼啦啦圍了上來。

王東顧不上被鏟倒在地的憤怒，頭一個伸手攥住了車把：

“你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又進打投所了？”

“咋了，你給打投所領(lǐng)導(dǎo)當(dāng)?shù)共彘T了？”

徐衛(wèi)東支下車子說：“不跟你們逗樂子，我說實打?qū)嵉摹！?p/> “這活是我們錢隊的，打投所想要錢隊去上班，錢隊不想去，把機會讓給我……”

不等他把話說完，眾人七嘴八舌的嚷嚷起來：

“還是開玩笑吧？打投所要錢隊、錢隊不要他們？”

“怎么跟做夢似的，錢隊，到底怎么回事？”

“錢隊你真把招工名額讓給他啦？”

錢進不想多事，說：“沒讓，人家要一個勞動模范、先進個人，于是我覺得老徐合適，他這身板、這形象就適合打投所那種單位……”

“錢隊你不用謙虛。”徐衛(wèi)東少有的實話實說。

“打投所就是想要錢隊，但是他們那邊有派系斗爭，有領(lǐng)導(dǎo)不想把名額給錢隊。”

“結(jié)果你們猜怎么著？他們主任有求于錢隊……”

眾人吃驚的看向錢進。

你寶藏隊長啊？

你摳一下有水再摳一下還有水嗎？

錢進則咬死了拿‘先進個人’來解釋，“我不想去，他們就招走了老徐。”

朱韜撫摸著徐衛(wèi)東的藍制服說：“哥、哥，你把這衣服脫了，你把這工作辭了，你不能干這個，你不能脫離群眾啊！”

徐衛(wèi)東拍他手：“拿開，你嘴是牛子啊？怎么禿嚕幾下子就往外噴白漿子？”

消息很快傳回了居委會。

主任辦公室里，搪瓷杯里的麥乳精冒著熱氣。

外面天氣冷，玻璃窗上出現(xiàn)了霧痕，把張紅波的臉扭曲到朦朧。

魏香米感嘆：“小徐這是鯉魚躍龍門了。”

張紅波不言語。

徐衛(wèi)東還要來街道辦理好些材料。

他的戶口要遷走了。

“從此以后我就不在咱街道上了，要掛在工商里頭了。”徐衛(wèi)東用遺憾的語氣說著裝逼的話。

“不過沒事，我永遠都是勞動突擊二隊的一員！”

“反正我家還在泰山路，我還是咱街道治安突擊隊的一員，以后街道里勞動工作繁忙、我又歇班，那你們喊我，我肯定來干活。”

錢進問道：“你今天歇班了？”

“歇白班，上夜班。”徐衛(wèi)東大笑。

錢進說道：“走，去通下水啊！”

徐衛(wèi)東：不笑。

傍晚下班后，錢進帶徐衛(wèi)東進街道菜市場，要買菜也要看看肉攤的情況。

他得研究研究那頭羊怎么處理。

總不能養(yǎng)著吧？

今天四小不去收購站撿破爛了，改成去放羊了！

還沒進菜市場碰到兩個戴紅袖箍的婦女在菜市場抓了個挑扁擔(dān)的農(nóng)民。

籮筐里地瓜撒了滿地，她們?nèi)氯轮娃r(nóng)民去打投所。

徐衛(wèi)東看到后上去把婦女給支使開了：

“上級單位有文件，當(dāng)下生產(chǎn)隊可以進城出售隊內(nèi)社員消化不了的蔬菜，換取錢票補貼集體資產(chǎn)！”

兩個婦女訕笑著離開。

錢進很看不上她們。

其實這種人根本不是真的負責(zé)任，要抓農(nóng)民去治罪，她們就是嚇唬農(nóng)民，想占便宜。

或者說想要敲詐勒索人家的農(nóng)副產(chǎn)品。

進入菜市場，里面滿是挎著菜籃子的婦女老人。

一進門，灰撲撲的水泥臺子上擺著蔫茄子，有裹著藍布頭巾的老嫗在挑挑揀揀，里面的售菜員滿臉不耐煩。

錢進愛吃海鮮。

螃蟹前天晚上吃完了，他今晚想弄點海蠣子吃。

菜市場有水產(chǎn)區(qū)但沒有肉食區(qū)，買肉得去副食品店。

公家單位，大家都不上心。

水產(chǎn)區(qū)的水泥臺邊積著深褐色的海腥水漬，十月的海風(fēng)穿進市場，裹著咸魚味往人鼻子里猛攻。

錢進第一次進菜市場。

挺生無可戀。

水產(chǎn)區(qū)的標(biāo)語比海產(chǎn)品類還多，‘割掉資本主義尾巴’的褪色標(biāo)語下，寥寥無幾的海蠣子上四處飛蒼蠅。

這給他錢他都不敢吃。

很快他找到了訣竅。

哪里有好貨，哪里排隊伍。

不排隊的地方肯定球都沒有。

國營菜攤前排的隊伍最長，戴白套袖的售菜員將茄子、豆角、菜花這些秋季常見蔬菜摞成金字塔。

價格不用問。

國營菜攤常年不變價。

蘿卜三分、青椒六分、辣椒八分，憑票每人限購一斤香菇……

菜市場角落里蹲有老農(nóng)，錢進看到后立馬嗅到了黑市的味道。

果然，他走近了老農(nóng)挪開身子拉起背后的粗布褂子，露出下面蒙著的秋黃瓜：

“我們生產(chǎn)隊種的，一毛一斤全拿走，不要票。”

錢進尋思黃瓜可以拍涼菜吃，這是經(jīng)典涼菜，便將老農(nóng)剩下的黃瓜全買下了。

一共兩塊錢。

他招呼張愛軍過來拎黃瓜，可是找不到人了。

轉(zhuǎn)了一圈看到張愛軍在一個攤位后頭，他招招手，張愛軍身前的婦女笑盈盈的轉(zhuǎn)身。

就在此時！

說時遲那時一點不遲。

張愛軍箭步上去抓手臂、反擒拿、腳下勾，一口氣將婦女給摁倒在地反剪了手臂。

婦女嗷嗷叫：“強暴婦女啦、有人耍流氓啦、救命哇，快報治安員啊……”

菜市場里一時混亂。

錢進趕忙過去問：“怎么回事？”

婦女還在嗷嗷叫。

負責(zé)維護治安的管理員趕緊過來吆喝：“干什么啊！”

張愛軍對錢進說：“這娘們在跟蹤你！”

錢進點頭，他也看出這婦女有問題了。

哪有好人家的媳婦被個陌生男人在菜市場放倒，第一反應(yīng)是扣‘強暴’的屎盆子？

要知道三人成虎，即使有婦女真被強了她們都不會承認(rèn)，因為當(dāng)下名聲一旦壞了人生也就完了。

徐衛(wèi)東去跟管理員打招呼：“黃大叔，是我們，治安突擊隊的。”

“抓賊嗎？”管理員問道。

錢進還不清楚這婦女身份。

張愛軍堅定的說：“不是賊，她跟蹤你的時候是專業(yè)的，我很熟悉她的動作，她肯定受過訓(xùn)練！”

“還有她總盯你腰子和褲襠，那眼神我熟悉，她要捅你而不是想偷東西！”

說著他伸手進婦女衣服里搜刮，不知道從哪里一拽，拽出來好幾把自制剃刀！

這種剃刀是小棍頭上劈開夾上了一片手術(shù)刀，鋒利異常，哪怕是擅于街頭廝混的盲流混子都不會裝備它。

因為這東西哪怕不小心碰到人也是個大傷口！

管理員見此倒吸一口涼氣。

錢進當(dāng)機立斷：“送去治安所！”

他本來以為碰到了個賊，可能是進入菜市場后露了財被人盯上了。

但是現(xiàn)在看婦女的裝備他意識到事情應(yīng)該不會這么簡單。

婦女被送去了治安所。

黃永濤正要下班，他問了問情況又看了那把鑲嵌了手術(shù)刀片的快刀，臉色頓時嚴(yán)肅起來。

老干警就是老干警。

他立馬猜到了婦女可能的身份，進了審訊室直接開啟大記憶術(shù)。

錢進聽后背上沁出冷汗。

這婦女是鐵手幫找來的殺手！

鐵手幫要報復(f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