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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 生擒二將

作者:北城二千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北城二千 | 歸義非唐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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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義非唐 第388章 生擒二將

“嗚嗚嗚——”

當悠揚號角在鹽州草原上響起,數(shù)千精騎如箭矢離弦而出。

劉繼隆駐馬原地,表情不變,目送無數(shù)精騎沖出,留下的僅數(shù)百精騎,且還在為馬匹穿戴馬甲。

安破胡率領六千精騎突擊而去,李思恭與周寶二人所率精騎則是感覺精神來到了崩潰的邊緣。

此刻的他們實在是太過疲憊了,疲憊到閉上眼睛就能沉沉睡去,疲憊到生出性命也不過如此的念想。

周寶在阻攔曹茂,李思恭在突擊安破胡,而劉繼隆卻像個局外人一樣的駐馬外圍,等待身后數(shù)百精騎做好準備。

“嗡隆隆”的馬蹄聲極有壓迫感,傳得悠揚。

白池縣內(nèi)的兵馬根本不敢離開城池,而李思恭則是在沖鋒的這數(shù)百步上百思千轉。

他好似下了什么決心,咬牙刺出馬槊,好似要把前方空氣都扎穿。

“殺——”

雙方聲勢浩隆,馬蹄好似要將這片草原都給踏平。

在雙方距離百余步的時候,他們各自取出硬弓,張弓搭箭,往對方拋射而去。

烏壓壓的箭矢驟然射出,如黑云升騰、碰撞,最后落下。

“嘶鳴!!”

“額啊——”

無數(shù)箭矢落下,沒有馬甲的黨項精騎無疑吃了大虧。

箭矢鮮少能射傷披甲兵卒,可馬匹沒有甲胄,因此一支箭矢就能讓馬匹遭受重創(chuàng)。

軍馬被射穿前胸,斜插在皮肉中,馬匹悲鳴,失前蹄而栽倒。

人仰馬翻者數(shù)不勝數(shù),后方的精騎若是不想被擠倒,唯有躍起躲避,亦或者踐踏而去。

那些跌落馬背的精騎,還未與敵軍碰面,便被本陣同袍踐踏而死。

雙方疾馳且射,百余步距離,對雙方來說,不過各五十步罷了。

饒是如此,雙方卻在躲避“障礙”的同時,一口氣射出了七八輪箭矢,隨后將硬弓塞入弓囊,取出得勝鉤上的長兵。

黨項精騎所使為長槍,而隴右精騎所使為軍槊。

軍槊雖不如馬槊,卻也是制式兵器中的頂尖存在,放在府兵時代,也是不可多得的好兵器。

二十余步的距離,黨項精騎試圖錯開,隴右精騎卻選擇緊咬不放,長兵交擊。

持長兵的精騎掩護著同袍騎射,雙方且馳且戰(zhàn),可黨項精騎的馬力與精力漸漸不足起來。

與此同時,周寶等部精騎也實在阻擋不住曹茂等數(shù)千馬步兵,只能被擠壓過來。

李思恭與曹茂再度會師,可局面卻十分難看。

左右兩側分別有曹茂所率馬步兵,安破胡所率精騎夾擊干擾,馬力已經(jīng)接近極限,不少馬匹嘴邊泛起白沫,繼續(xù)下去唯有累死。

“唏律律……”

關鍵時刻,李思恭看向了劉繼隆原本所處的位置,這才發(fā)現(xiàn)劉繼隆不知何時消失在了那個位置。

“人呢?!”

“叵耐的殺才,哪去了?!”

李思恭目光不斷搜索,但卻遲遲沒有看到劉繼隆所部及其大纛消失去了哪里。

“嗶嗶——”

忽的,刺耳的哨聲響起,吃吃不散,而李思恭等人左側聚集起來的馬步兵卻連忙勒馬,不再追擊。

當李思恭側目看去,只見數(shù)百馬甲穿戴完畢的精騎朝著他們側翼突擊而來,速度不減。

“護住大纛!!”

李思恭立即吩咐下去,可是已經(jīng)晚了。

數(shù)百半具裝精騎從官軍騎兵側翼鑿入,目標直指黨項、朔方兩部的大纛。

“額啊!!”

“嘶鳴——”

“嘭……”

呼吸間,持軍槊的半具裝騎兵鑿入,黨項及朔方精騎人仰馬翻,亦或者被直接挑翻。

整支精騎幾乎被腰斬,劉繼隆所率半具裝騎兵在幾個彈指間,便已經(jīng)殺到了大纛下方。

“狗鼠的家伙!!”

隊伍中,身穿華貴明光鎧的周寶、李思恭二人成為了他們僅次于大纛后的目標。

大纛被斬斷,隴右的半具裝精騎如猛虎下山般直奔周寶、李思恭而去。

二人也是以武藝著稱,尤其是周寶一桿馬槊勢大力沉,即便兩晝夜未合眼,他也依舊依仗馬槊長度,先行挑落兩名隴右半具裝精騎。

“護住我!!”

李思恭沒有冒險,而是喚來能喚到的精騎保護自己,率軍直奔白池縣而去。

他們距離白池縣不過三四里距離,甚至已經(jīng)能看到前方的無數(shù)農(nóng)田。

只是這三四里距離好似天塹,難以逾越。

李思恭咬牙,直接割下一面旌旗,裹在自己身上,以此來遮住自己那引人注目的明光鎧。

“護我沖出去!!”

隨著李思恭一聲令下,他四周的將領立馬明白了他的想法,盡管眼底閃過不舍,卻還是咬牙揮刀,在馬臀處割出傷口。

其他人有樣學樣,紛紛一刀劃下,激起了軍馬的潛能。

軍馬的速度以肉眼可見的變快,數(shù)十名將領與精騎護送李思恭向白池縣疾馳而去,而剩余將領則是決定留下,率領黨項精騎與隴右軍殊死搏殺。

“狗鼠的雜種,死了不過碗大個疤,殺!!”

“殺……”

喊殺聲寥寥無幾,黨項及朔方精騎已經(jīng)被隴右軍殺得麻木。

眼見大纛倒下,不少黨項精騎及朔方精騎紛紛降低馬速,丟下兵器與旌旗。

“直娘賊,你們干什么?!”

周寶在陣中挑落七八名精騎,回頭卻見本部精騎竟然舍棄了旌旗與兵器,漸漸放慢了馬速。

“節(jié)帥,我們回不去了,降了吧!”

“是啊節(jié)帥……”

“大纛倒下了,軍心已散……”

所有將領都悲觀看向他,隴右的精騎也退去,開始將他們這不足三千人給包圍起來。

安破胡率領數(shù)百精騎追擊李思恭而去,但他們并不知道那是李思恭,只覺得是試圖突圍的潰兵。

“降者免死!!”

“下馬棄兵者可降!!”

數(shù)千精騎持長兵將他們這三千人左右的敗軍包圍,無數(shù)兵卒都舍棄了兵器與旌旗,唯有周寶及其身旁百余名牙兵還想殊死一搏。

“直娘賊,某就不信殺不出去!”

“跟緊,隨某沖!”

他雙腿一夾,抖動馬韁沖殺而去,目標直指隴右精騎中的那面大纛。

“護住節(jié)帥,擒拿此賊!!”

曹茂振聲,哪怕無比疲憊,卻還是持軍槊朝大纛方向趕去。

百余朔方精騎在數(shù)千隴右精騎面前,無異于螳臂當車。

周寶還未殺進劉繼隆五十步內(nèi),隨他沖殺而來的精騎便紛紛飲恨當場。

唯他一人埋頭沖殺,使馬槊挑落五六名隴右精騎,但曹茂所率馬步兵到來,馬步兵皆下馬結六花直陣,以叢槍包圍而去。

任周寶武藝再強,也不敵叢槍戳來,叢槍戳去。

他被叢槍頂翻,落下馬背來。

曹茂眼疾手快,直接搶上前去,抓住馬韁便往外拽。

等周寶反應過來,坐騎已經(jīng)被曹茂拽走,而他也被叢槍所指,不敢動彈分毫。

“豬犬的家伙,你不是能打嗎?再挑個人給我看看!”

曹茂氣急,他可是親眼看著周寶挑落了十余名隴右精騎。

這些落馬的弟兄,大多都已經(jīng)陣沒,而這廝卻還在這里犬吠。

他直接把周寶的鐵胄挑飛,看著周寶狼狽模樣,卻還不解氣。

“你是劉繼隆?”

周寶看著身穿明光鎧的曹茂,忍不住質(zhì)疑起來。

曹茂不過五尺七寸的身長,且長得并不魁梧,言語略顯輕浮。

他不相信自己是被這樣的人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而曹茂聞言冷哼道:“憑你也想見我家節(jié)帥?!”

“曹茂……”

忽的,陣外傳來消息,隴右兵卒自覺讓開左右,曹茂也側過身去,對走來的那騎作揖。

“節(jié)帥,末將未能將此賊困于鳴沙,請節(jié)帥治罪!”

曹茂話音落下,周寶試圖看向那騎,但卻被叢槍壓住,難以行動分毫。

好在那騎緩緩渡步而來,不多時露出那高頭大馬,及馬背上的主人。

沒有華貴的甲胄,只是厚重的扎甲與普通的鐵胄,但其人雄壯,觀面容不過二十七八,龍章鳳姿、英朗外照,姿貌端華雄美、仿若神人姿貌。

瞧見這人,周寶便斷定此人必然是劉繼隆:“高千里那廝倒是沒有說錯,你果然有人杰之表,不臣之貌!”

正欲下馬的劉繼隆聞言古怪,眉頭微皺看向那被困的周寶。

“直娘賊,你叫喚個甚?!”

曹茂舉槊便要打,但劉繼隆叫停道:“敗軍之將罷了,何須與他多言?”

“且收押狄道,待朝廷服軟時,以其身換錢糧犒軍。”

“是!”曹茂有些不甘心,劉繼隆繼續(xù)問道:“平夏部的頭人呢?”

“沒找到,不是死了,就是跑了,不過末將見安別將率軍去追,理應能抓回來。”

曹茂話音落下,劉繼隆果然便見遠處安破胡率領精騎返回,精騎之中,另有一名被用旌旗包裹的年輕將領。

劉繼隆沒有停下等待,而是瞥了一眼周寶,心道這周寶雖勇而無謀,不成氣候。

歷史上他占據(jù)江東四州,實力放在江浙來看屬于最強,結果卻自己玩崩了。

但凡他有些謀略,恐怕江南就沒有錢镠、楊行密什么事了。

用這樣一個與北司關系頗深的節(jié)度使來作為談判籌碼,也算不錯。

這般想著,劉繼隆已經(jīng)離開了本陣,渡步向安破胡走去。

“節(jié)帥,幸不辱命,這就是平夏部的軍使李思恭!”

“李思恭?”

劉繼隆倒是沒想到,自己居然把李思恭給俘虜了。

他目光看去,但見被俘者以旌旗裹身,臉色有些難看,眼神躲閃,模樣不過二十左右。

“平夏部的頭人是阿爸對吧?”

劉繼隆詢問李思恭,李思恭聞言頷首:“是某阿爸。”

“你派個人去平夏部,告訴你阿爸,兩萬匹馬換你和你的這群部眾。”

劉繼隆語氣平靜,安破胡聞言道:“節(jié)帥,就這樣放走他?”

“節(jié)帥,這廝詭計多端,不能放過。”曹茂也追了上來,連忙勸阻。

“我自然不會這么輕易放他離去。”劉繼隆頷首回應,同時看向李思恭:“朝廷勢敗,關內(nèi)屬我。”

“黨項馳騁河南地,某日后必然要解決此禍患,平夏部可入我麾下。”

劉繼隆并不是以商量的語氣和李思恭對話,甚至可以說,李思恭根本沒有選擇。

平夏部也不過數(shù)萬眾,能作戰(zhàn)的男丁不足二萬,其中還有兩三千人被劉繼隆所俘,他自己都被俘虜了,拿什么和劉繼隆講條件?

再者,以劉繼隆兵鋒,若是此役真的要打好幾年,劉繼隆說不定真的會把關內(nèi)道占據(jù),自然不會容忍黨項在河南地的劫掠行為。

思想前后,李思恭決定假意先答應劉繼隆,等劉繼隆放自己離開再思考應該何去何從。

“某愿意給我家阿爸寫信……”

李思恭老老實實的回答,劉繼隆看向曹茂:“把他押回鳴沙,禁足院中。”

“是!”曹茂有些不甘,但還是按照劉繼隆所說去做了。

“節(jié)帥,白池縣就在眼前,我們要不要將其拿下?”

安破胡作揖詢問,可劉繼隆卻搖搖頭:“此地距離隴右太遠,距離官軍太近。”

“再者,我們并未攜帶破城之物前來,想要拿下此城也不容易,且容易為官軍所奪回,不必浪費精力。”

話音落下,劉繼隆看向曹茂:“大軍休整一夜,明日你率三千馬步兵押送俘虜往鳴沙,勸降靈武三縣的官軍。”

“末將領命!”曹茂不卑不亢的作揖應下,隨后便見劉繼隆抖動馬韁,返回了本陣之中。

不多時,三千俘虜被脫下甲胄,頂著疲憊開始干活。

饒是如此,他們心里卻格外平靜,只因為他們太累了,即便要被殺,他們也希望死在睡夢中。

兩刻鐘不到,幾千座小帳篷便搭建起來,劉繼隆先讓曹茂等馬步兵休息,隨后將精騎外放三十里,輪值來保護著沒有柵欄保護的營盤。

與此同時,當白池縣發(fā)現(xiàn)朔方軍被全殲俘虜后,白池縣的縣令也不再猶豫,當即放飛縣中數(shù)十只信鴿,將此消息傳往了鹽州治所五原縣。

兩縣距離并不遙遠,信鴿很快將消息帶到,而鹽州衙門的官員得知此事,連忙放飛十余只信鴿南下長安。

三個時辰后,僅有兩只信鴿抵達了長安南衙,而南衙的官員得知這件事情后,急忙找到了督管兵部的徐商。

“相公、朔方軍……”

“朔方軍怎么了?”

坐在衙門里,徐商的心情瞬間緊張起來,而那官員也將抄錄下來的軍情給遞了出來。

徐商急忙接過查看,看清內(nèi)容后眼前一黑。

“朔方一鎮(zhèn),便這么沒了?”

他仿佛蒼老了幾分,反應過來后,急忙道:“備車,某要入宮!”

“是!”官員連忙前去備車,隨后便護送徐商前往了大明宮。

此時天色已黑,但徐商聲稱軍情緊急,李漼便讓人放徐商走入外廷,直奔咸寧宮而去。

半個時辰后,當徐商終于來到咸寧宮,他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金臺上的李漼。

“陛下、朔方軍失陷賊手……”

徐商見面作揖,而后的言論讓李漼心情一沉。

田允不敢耽誤,連忙走下金臺,轉呈軍情給李漼查閱。

李漼簡單看過,不免氣郁:“近萬騎兵,便這樣折戟沉沙了?”

“陛下,依鹽州所言,靈州及威州恐怕……”

徐商嘴里苦澀,不知道該怎么告訴這位陛下。

可李漼又不是傻子,朔方精騎都在撤往鹽州途中被全殲,那靈州和威州的情況也就不言而喻了。

“眼下應該怎么辦?”

他知道慌亂沒用,故此沉聲詢問徐商,而徐商也道:

“眼下理應等待鹽州或宥州、夏州消息,若是兩日內(nèi)還未收到鹽州消息,則代表叛軍在圍攻鹽州。”

“若是叛軍撤走,那叛軍所能攻打的地方,也只有蕭關了……”

“蕭關?”李漼心里一緊。

自西漢開始,史書中就流傳有“東函谷,南崤武,西散關,北蕭關”等關中四大要隘。

若是丟失一處,輕則關中不穩(wěn),重則失陷關中。

哪怕昔年吐蕃奪下隴右后,大唐曾多次修建西北防務,可李漼還是不免有些擔心。

“蕭關有多少兵馬?能否守住關隘,擊退叛軍?”

面對李漼詢問,徐商略微思索后便道:“代北沙陀軍使朱邪赤心率精騎二千五百余撤入蕭關,而蕭關又有一千守卒,足以守住蕭關。”

“不過以臣之見,理應從涇原、鳳翔等鎮(zhèn)征調(diào)三千兵馬北上,協(xié)防蕭關。”

“若是賊軍來到,則官兵轉駐原州平高縣。”

蕭關并不大,它處于黃土高原山區(qū)的清水河谷,為河谷川臺地的西側,緊鄰西側山嶺。

他并不能阻止數(shù)量眾多的敵軍入寇清水川河谷,但若是敵軍無視它而深入,它則是可以立即出兵切斷敵軍后路。

拿下它并不容易,所以古往今來的外敵,往往需要花費重兵包圍它,而這便達到了它的作用。

換做巔峰時期吐蕃前來,李漼和徐商也不會覺得吐蕃能占據(jù)蕭關,但換成劉繼隆,那就難說了。

一個月不到,朔方鎮(zhèn)一萬七千步卒精騎便陣沒被俘,丟失三州。

如今朔方鎮(zhèn)僅剩一個鹽州,以及鹽州境內(nèi)不足兩千的州兵。

若是鹽州丟失還好,以夏綏和邠寧鎮(zhèn)的兵力,等劉繼隆率主力撤去,輕易可復。

但若是劉繼隆調(diào)轉兵鋒攻蕭關,那局勢就復雜了。

正因如此,哪怕徐商比較樂觀,卻還是建議派兵加駐蕭關。

“如此最好!”

李漼頷首認可了徐商的建議,緊接著他便壓制情緒道:

“傳信給楊公慶他們,某想要知道,王少保什么時候才能帶給朕捷報,難不成要等到叛軍打到關中腹地,朕才能看到捷報嗎?!”

“臣領旨……”徐商心里一沉,他知道皇帝對王式的信任已經(jīng)來到了極限。

如果王式再拿不出可觀的功勞,那皇帝興許就要換將了。

可臨陣換將是大忌,且眼下還有誰能更換王式?

想來想去,似乎也只有一個高駢了,但高駢在西川的表現(xiàn),似乎與王式并無區(qū)別。

念及此處,徐商不免在心中嘆氣。

“這仗,本不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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