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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心灰意冷

作者:北城二千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北城二千 | 歸義非唐 | 更多標(biāo)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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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義非唐 第218章 心灰意冷

“調(diào)張河西前往西州?”

“西州不是被安西的回鶻人占據(jù)著嗎?”

“朝廷說了,張河西被授安西副都護,磧西節(jié)度使,四鎮(zhèn)留后的官職,看來是要把他支開,幫助索勛鞏固在涼州的地位。”

“娘的,我當(dāng)初就看著索勛不順眼,借著節(jié)帥的功勞擢升,整日目中無人,不知道的以為是他擊退了尚延心!”

“節(jié)帥,張使君把蘭州讓給我們了,我們是不是要出兵去接收廣武?”

五月下旬,隨著半個月的沉寂,涼州方向率先送來了情報。

張淮深派人前來告知劉繼隆河西所發(fā)生的事情,其次便是讓劉繼隆去接收蘭州。

除此之外,張淮深還提及了遷徙人口的事情,希望劉繼隆能遷徙人口給他,為此河西可以付出代價。

這幾條消息都是半個月前送出的消息,直到今日才送抵。

“送信的兄弟呢?”

主位上,劉繼隆沉聲詢問曹茂,曹茂則回應(yīng)道:“安排去寅賓館休息了。”

劉繼隆聞言滿意點頭,隨后目光停留在案上的張淮深手書上。

這份手書已經(jīng)是半個月前所寫的情況了,而今的情況具體如何,又是另一個問題了。

平白得了廣武縣,湊足蘭州全境,這固然可喜,但索勛和李儀中還有朝廷的事情,就讓人覺得有些惡心了。

“張昶!”

“末將在!”

劉繼隆忽的開口,張昶連忙作揖。

“傳消息給五泉縣的竇斌,讓他率五泉兵馬北上,接收廣武縣,擢升其為蘭州刺史。”

“末將領(lǐng)命!”

劉繼隆可不管朝廷任命誰當(dāng)蘭州刺史,陳靖崇放在渭州是最合適的,而竇斌也歷練的差不多了,理應(yīng)可以拔擢為蘭州刺史了。

“節(jié)帥,下官有議……”

在劉繼隆下令過后,高進達(dá)站出來作揖道:“節(jié)帥,竇斌實有功,但鳳林縣的鄭處功勞更大,您看……”

高進達(dá)提到了鄭處,這個曾與劉繼隆他們共同先登張掖城,隨劉繼隆從河西到隴西的男人,如今依舊是個縣令兼領(lǐng)折沖都尉。

論資排輩,他僅次于陳靖崇、張昶、馬成、李驥、耿明之后,比高進達(dá)和斛斯光、崔恕等人資歷還要高。

若是論功勞,鄭處的功勞雖然不亮眼,但也早就能擢升刺史了。

按理來說,高進達(dá)不該管這種事情,但他擔(dān)心劉繼隆冷落了鄭處,所以試探提醒。

對此,劉繼隆也心知肚明,因此他笑道:“我可一直都沒忘記他。”

“我遲遲未曾擢升他,不是他資歷功勞不足,而是太足了。”

他笑聲爽朗,目光掃視眾人后,便將目光落在張昶身上:“告訴馬成,讓鄭處隨軍,收復(fù)鄯州后,他就是鄯州刺史。”

“是!”張昶咧嘴笑著應(yīng)下,他早就知道節(jié)帥不會忘記有功的弟兄。

鄯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地位在隴右中僅次于秦州和河州,比渭州位置還重要。

把這樣的地方交給旁人,劉繼隆自然不放心,所以他很早就想好了鄯州刺史的人選……鄭處。

“節(jié)帥,您說張河西會接旨前往安西收復(fù)四鎮(zhèn)嗎?”

崔恕沉默許久,忽然開口岔開話題,詢問起劉繼隆問題。

見他詢問,眾人紛紛收斂笑容,目光投向劉繼隆,而劉繼隆卻不假思索道:“他會,但事情成不了。”

劉繼隆自然知道張議潮是什么性格,但他并不看好張議潮能收復(fù)四鎮(zhèn)。

老實說,以河西的軍事實力,如果真的整頓兵馬,揮師西進,那未必收復(fù)不了四鎮(zhèn)。

可問題在于,河西現(xiàn)在的民生基礎(chǔ)太薄弱了,即便唐代的西域氣候比后世朝代要好太多太多,河西也支撐不起西征的行動。

沙州之所以繁茂,是因為它是唐代絲綢之路南道上的城鎮(zhèn)。

后世的西域南疆,除了城市和公路附近,其它地方基本都是戈壁沙漠,而在唐代卻不是。

唐代可以從敦煌出發(fā)前往蒲昌海(羅布泊),然后沿著赤河和且末河分別前往南疆北部的焉耆、龜茲,以及南疆南部的且末、于闐,最后在南疆西陲的疏勒(喀什)匯合。

只要沿河走,基本一路都是綠洲和草原,因此環(huán)境并不算惡劣。

但即便如此,西域能養(yǎng)活的人口也是有限的,不過二三百萬人生活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人口十分稀少。

正因如此,進攻西域和治理西域的成本很高。

從沙州的敦煌前往南疆南部的于闐鎮(zhèn),直線距離兩千兩百余里,盡管路上有幾個小城能補充民夫,但軍隊所需的民夫依舊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

一伙兵卒,起碼要配備一百民夫和最少二十輛挽馬車,才能保障他們從沙州到于闐的所需物資。

哪怕于闐國對大唐極為友善,同意臣屬大唐并接受張議潮庇護,張議潮也拿不出最少三千甲兵鎮(zhèn)守此處。

于闐都如此,更別提疏勒、碎葉、龜茲等距離更為遙遠(yuǎn)的地方了。

哪怕就是朝廷示意張議潮收復(fù)的西州,其距離距離張議潮治下的伊州也超過了四百里。

西州人口近五萬,若是能拿下,自然能增強歸義軍實力。

可問題在于,西州盤踞著數(shù)萬西州回鶻,想要擊敗他們,張議潮必須集結(jié)河西之力,才有可能實現(xiàn)。

但若是他出兵收復(fù)西州,那涼州的索勛必然趁著涼州空虛,趁虛而入。

因此在劉繼隆看來,張議潮想要維持當(dāng)下局面,就沒有收復(fù)西州的可能。

“張河西……恐怕已經(jīng)心灰意冷了。”

劉繼隆唏噓開口,眾人聞言啞然,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那個狗腳朝廷,他們已經(jīng)懶得罵了,罵得再多,它也依舊存在,根本無濟于事。

“行了,與其關(guān)心河西的事情,還是關(guān)心我們的事情吧。”

“夏糧已經(jīng)收獲在造冊了,好好休整半個月,半個月后我們出發(fā)去河州。”

劉繼隆起身吩咐,眾人紛紛作揖行禮。

見狀,劉繼隆轉(zhuǎn)身向內(nèi)門走去,不多時便返回了內(nèi)院。

剛剛走入院子,便聽見了古箏的聲音。

聞聲走去,他繞過內(nèi)堂來到了后花園,而這里也從原本的菜園,變成了花圃。

各色鮮花爭奇斗艷,而花田中的亭子里,則是不斷傳出古箏曲聲。

封徽坐在涼亭里撥奏古箏,身后站著兩名婢女和張嫂。

“郎君來了……”

聽到粗重的腳步聲,封徽便停下?lián)茏啵耢o抬頭看向前方,果然見到了朝她走來的劉繼隆。

“郎君……”

張嫂等人行禮,劉繼隆擺手示意起身,同時走入亭內(nèi)說道:“張嫂你們出去吧,弄碗素面來。”

“是……”

張嫂帶著兩名婢女退下,封徽則是恬靜看著劉繼隆,嘴角含笑,露出梨渦來。

“郎君忙完了?”

封徽主動伸手拿起桌上的杏子與小刀,試圖為劉繼隆削皮。

不過劉繼隆沒那么精貴,抬手制止了她的行為,拿起杏子便吃了下去。

“都護府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河西鬧了不少的事情。”

劉繼隆沒有細(xì)說,但如果封徽愿意聽,他也愿意說。

只是封徽并沒有詢問,而是淺淺笑著從旁邊果盤下取出一封信。

“阿兄來信,說是在利州集合了六千多百姓,不日便能送往武州。”

“這么看來,郎君的那些錢財,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封徽給他帶來了一則好消息,他聽后也高興笑著接過信封,將其打開,簡單看了看其中內(nèi)容。

進入大中十年后,山南道先后遷徙了四次百姓進入隴西,前后加起來有一萬七千多人。

按照這種情況來看,劉繼隆留在封邦彥那的錢,確實不太夠了,頂多再撐兩個月。

因此,封邦彥也提出了在秋收后前來臨州的想法。

“阿兄來一趟也好,我雖要出征收復(fù)鄯州,但臨州還有高長史和崔參軍。”

“陳瑛那邊估計也能趕在秋收前回來,錢財不成問題。”

劉繼隆把信紙裝回信封中,遞回給了封徽,封徽則是接過后丟到茶爐中燒毀。

瞧著信紙燃燒,封徽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妾這肚子這么久也沒動靜,著實委屈郎君了。”

“哈哈……”劉繼隆沒心沒肺的笑道:“我并不著急,細(xì)君也別太過焦慮。”

“對了,上次我和你講的故事沒講完,今日再與你講講。”

“好!”見劉繼隆如此體貼她,封徽也沒有那么憂愁了。

劉繼隆開始說起了神話故事,而這故事無非就是后世中,將無數(shù)神話志怪拼接而成的“洪荒”罷了。

從盤古開天到三族大戰(zhàn)、巫妖之戰(zhàn)和封神演義,整個故事很長,長到日暮前,劉繼隆都沒有講完。

劉繼隆也不知道封徽是真的喜歡聽,還是只喜歡他陪她的感覺,總之封徽的眼睛沒離開過他的臉。

期間張嫂送來了一碗素面,劉繼隆狼吞虎咽吃完后,擦了擦嘴,飲了一口茶便繼續(xù)。

如此到日暮時,本以為該吃晚飯休息了,卻不想依舊被人打擾了。

“節(jié)帥,外院來人通傳,說是劍南道的楊監(jiān)軍來了。”

張嫂站在涼亭外行禮說著,劉繼隆聞言頷首:“我等會便去。”

說罷他回頭看向封徽,見她笑臉盈盈的點頭:“郎君快去快回。”

“好!”見狀他起身向外走去,不多時便前往了正堂,見到了風(fēng)塵仆仆趕來的楊復(fù)恭。

算起來,他與楊復(fù)恭也做了近一年的生意了,期間也從劍南道采買了三千多百姓,安置在松州。

期間楊復(fù)恭也買了好幾次馬,但劉繼隆都限制著販賣,每次多則七八百匹,少則四五百匹。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楊復(fù)恭每次都交易的很急,這讓劉繼隆起了疑心。

加之王燾從西川打探消息,得知白敏中準(zhǔn)備組建五千馬軍后,劉繼隆便猜到了白敏中想干嘛。

無非就是獲取便宜的挽馬,等挽馬足數(shù),便一腳把自己踢開。

若非自己精明,白敏中這老賊的詭計還真成了。

“節(jié)帥,此次前來,是為了采買挽馬,為此下官帶來了一千匹織錦,五千匹絹帛。”

“相信以這些東西,足夠采買八百匹軍馬。”

楊復(fù)恭精明算計著,他知道劉繼隆不會賣他足數(shù),所以才會往高處來說。

更何況他此前幾次交易都沒有買軍馬,今日提出買軍馬,想必劉繼隆即便再怎么不愿意,也會多少賣自己一些。

“軍馬有,但不賣。”

面對楊復(fù)恭開出的價碼,劉繼隆搖頭拒絕,畢竟軍馬這玩意,他手里也不多。

除了已經(jīng)裝備軍中的八千匹軍馬外,牧場內(nèi)的軍馬到現(xiàn)在也不過才選育了兩千四百余匹。

更何況這其中有絕大部分還年幼,最少要精心照顧四年,才能服役軍中。

他除非犯了瘋病,不然根本不會想著販賣。

“節(jié)帥,那吐蕃在維西猖狂,時常入寇劫掠。”

“下官深知軍馬培育不易,但勞請節(jié)帥您抬愛,賣一批給下官。”

楊復(fù)恭的目的就是軍馬,聽見劉繼隆不賣,他立馬急眼了。

對此,劉繼隆也有自己的心思。

軍馬現(xiàn)在是可不能賣的,但為了與劍南道的生意,他還是得畫個餅給白敏中和楊復(fù)恭。

“監(jiān)軍不知,隴西的軍馬,多為西域大宛馬所培育后代的后代。”

“雖說血脈不深,卻也比普通的突厥馬和韃靼馬、番馬要高出不少,身子強健。”

“以我隴西軍馬一匹,足可換吐蕃軍馬三匹。”

這倒不是劉繼隆自吹自擂,畢竟吐蕃在占領(lǐng)西域后,將西域的良馬遷徙到了河西培育。

雖說吐蕃幾次敗家戰(zhàn)役折損了許多軍馬,但河西與隴右的馬場卻依舊存有大宛馬的后代。

臨州的馬場中,甚至還有三十幾匹精貴的三代大宛馬。

雖然不如其祖輩血脈精純,卻也比普通良馬強上太多,被劉繼隆當(dāng)成種馬來驅(qū)使。

每每到了春季,這三十幾匹三代大宛馬,都需要對付最少二十匹母馬,直到精疲力竭才能得到休息。

“這……”

楊復(fù)恭也沒想到劉繼隆自己出身不高,養(yǎng)馬卻條件那么高。

換做西川,別說用吐蕃良馬來育種,就是突厥良馬也是極佳的選擇。

“這樣吧,我送兩匹軍馬給白司空與楊監(jiān)軍,至于買馬的事情,不如買買乘馬吧。”

“隴西的乘馬,不比番人和關(guān)內(nèi)道的軍馬差。”

劉繼隆極力推銷著自家的乘馬,而楊復(fù)恭見他態(tài)度不像作假,只能尷尬笑著應(yīng)下:“好……不知乘馬價格?”

“每匹十五貫。”劉繼隆的回復(fù)很快,但價格也更高。

楊復(fù)恭心中無奈,可還是得買。

“既然如此,便買一千匹吧。”

他隨口一說,并不覺得劉繼隆會賣給自己,但事實證明劉繼隆真敢賣。

“好!”劉繼隆應(yīng)下,不等楊復(fù)恭反應(yīng)過來,便做出承諾道:

“雖說軍馬培育不易,但若是楊監(jiān)軍三年后再來采買,我此處每年皆可供應(yīng)數(shù)百匹。”

“具體的數(shù)量,還得看看到時的情況才行。”

劉繼隆畫了個餅,至于楊復(fù)恭是否選擇吃,那就看他自己了。

“多謝節(jié)帥……”

楊復(fù)恭憑借劉繼隆幾次限制他采買挽馬,早就猜到了劉繼隆興許知道他與白敏中的心思。

原本想著這次采買些挽馬便中斷商道,可劉繼隆現(xiàn)在竟然愿意販賣乘馬,還許諾日后販賣軍馬。

乘馬與軍馬的價格差距沒有挽馬與乘馬的差距那么大,若是隴西的軍馬價格在三十貫以內(nèi),那還是值得考慮的。

想到這里,楊復(fù)恭決心回去與白敏中商量一下。

在他這么想的時候,劉繼隆也起身送他走出了正堂,同時派人送他前往寅賓館。

一筆生意就此達(dá)成,一萬五千貫的生意,足夠向山南西道采買兩千七八百名百姓了。

想到這里,劉繼隆哼著小曲朝內(nèi)院走去。

與此同時,本該在肅州等待消息的張議潮,卻輕裝簡行來到了涼州的番和縣,并召來了張淮深。

“叔父!”

張淮深急匆匆趕來,見到坐在番和縣衙堂內(nèi)的張議潮時,鼻子頓時酸楚。

張議潮兩鬢斑白,面部的肌肉也有些垮塌,老了許多。

“辛苦你了……”

張議潮帶著嘆氣說出這句話,張淮深聞言搖頭:“侄兒這點壓力,如何比得上叔父?”

“好了。”張議潮嘆氣道:“這些話不是我想聽的。”

“淮深,我問你,若是你執(zhí)掌河西,你想怎么做?”

“叔父,您這是何意?”張淮深猛然抬頭,同時想到了圣旨的事情。

“叔父,以河西民力,西進不可為啊!”

“我沒想過西進。”張議潮眼神復(fù)雜,繼續(xù)問道:“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我……”

雖然此前閑暇時,張淮深曾幾次想過自己執(zhí)掌河西后會如何大展拳腳,但當(dāng)張議潮真正詢問他的時候,他還是遲疑了。

“收拾索氏,約束李氏,與朝廷……”

他說到一半沉默下來,但即便他不說,張議潮也知道他想說什么。

“看來,我當(dāng)初不該放劉繼隆離去。”

張議潮患得患失的說著,張淮深也將頭埋得更深了。

望著他這般模樣,張議潮深吸一口氣,似乎做了什么重要的決定。

“我準(zhǔn)備向朝廷請表你為河西節(jié)度使,請命入京為官……”

感謝“且聽疾風(fēng)吟”大大的白銀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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