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球之黃金時代 第十一章 從死亡中重生

我在快船效力的第六個賽季，情況變得糟糕。球場上沒有任何改善，我受夠了，我對唐納德斯特林的一切都感到厭倦。

在洛杉磯，交通、灰塵、噪音、人群、污染、輸球和犯錯都讓我精疲力盡，這不是我想要的。

過去的五年時間，我的籃球生涯可以概括為休息、打球、骨折、休息、愈合、打球、骨折、手術(shù)、休息、愈合、打球……我還能寫至少兩排。

一遍又一遍，像西西弗斯推石頭一般永無止境，醫(yī)生們不計其數(shù)的告訴我，我必須停下來，不能再嘗試重返NBA，而是努力康復(fù)到能正常生活的水平。

醫(yī)生告訴我如果再這樣繼續(xù)下去，會有截肢的風險。

除了傷病讓我無法登場，這五年來場外的官司始終糾纏著我，快船幾乎起訴了所有人——包括我，NBA，勞埃德保險公司，開拓者隊等等。

我也起訴了開拓者的醫(yī)生，勞埃德公司起訴了保險經(jīng)紀人，NBA球員工會起訴了NBA聯(lián)盟，簡直像古希臘神話中的銜尾蛇，無限的自我吞噬。

我的時間、精力、資源和精神也被這些東西給吞噬，兒子盧克的降生是照亮我的一束光，緊跟著的第二道光是來自加利福尼亞惠爾蒂的比爾瓦格納博士。

在一次會診中，其它的醫(yī)生都在討論一件可怕的事：他們認為我應(yīng)該截肢。

“他將在他的余生中不斷遭遇麻煩。”

“他的腿瘸了，會繼續(xù)惡化。”

“痛苦不會消失，只會不斷加深。”

“他再也不能打球了。”

“我們得把他的腳切掉，截肢是一種很現(xiàn)實的可能。”

這些聲音像惡魔的低語在我耳畔回蕩，可他們不是惡魔，而是為了我健康生活著想的醫(yī)生。

瓦格納博士這時候出現(xiàn)了，他在長時間觀察和思考后，輕聲說：“我有一個想法。”

他提出了一種新的手術(shù)方式，在眾人的質(zhì)疑中他詳細介紹了這種極其復(fù)雜的手術(shù)過程。

手術(shù)需要在我腿上切開五個大口子，對腳部和踝關(guān)節(jié)的各部分進行手術(shù)，包括肌腱、筋膜和韌帶。

他認為自己找到了我問題的根源——腳部的舟骨和跟骨之間有一塊先天的軟骨，他阻礙了踝關(guān)節(jié)的正常運動和壓力釋放。

瓦格納醫(yī)生的目標是嘗試去處理這塊聯(lián)合骨，重新調(diào)整踝關(guān)節(jié)的力學(xué)結(jié)構(gòu)。

所有人都說這行不通，而瓦格納博士平靜堅毅的堅持自己的立場。

在被問到做過多少次這樣的手術(shù)時，瓦格納博士說：“十次。”

十個人中有多少恢復(fù)了健康？“一個都沒有。”

但我選擇相信他，相信我會成為幸運的第十一個，因為我想打籃球。

雖然瓦格納博士嚴正警告了我，“我這么做不是為了讓你再去打籃球，而是希望你能免于截肢，能正常生活。”

很幸運，手術(shù)成功了，但我沒辦法再為快船打球，這里的球迷在萬圣節(jié)戴上紅色的胡須拄著拐杖打著石膏走上球場，拿到了節(jié)日的最佳著裝獎。

我試圖和杰里韋斯特聯(lián)系，但湖人和杰里對我不感興趣。

他們剛剛擊敗凱爾特人拿到了總冠軍，杰里不想和我有任何關(guān)系。

我想給里德奧爾巴赫打電話，但這時杰克拉姆齊教練突然主動聯(lián)系了我。

這個賽季我們的關(guān)系在趨于緩和，在客場在波特蘭的比賽中，賽后他請我吃飯，我們重歸于好。

我可以這么說，在我們關(guān)系恢復(fù)之后的半個賽季中，我們甚至比我還在波特蘭打球時還要融洽。

他不用再對著我大吼，不用批評我場外的種種行為，我也不用再恨他，并且我發(fā)現(xiàn)他變得出奇的溫和。

我知道他是個勝負欲極強的人，熱愛挑戰(zhàn)，有著非常高的自尊心，這是我們這么久始終還有疙瘩的原因——我們早已原諒的對方，卻不愿意承認，不愿意跨出那一步。

他跨出了，而且來到洛杉磯，和我說了很多心里話，我感動極了。

但當他邀請我回波特蘭開拓者打球時，我非常驚訝，然后第一時間拒絕了他。

我說我熱愛那里，但我不能再為波特蘭打球了，那是不可能的事。

杰克竟然開始訴說球隊的改變，說他們更換了醫(yī)療團隊，改進了醫(yī)療流程，購入了更多的設(shè)備。

這些我都知道，我還知道開拓者在報紙上對我進行了道歉，那讓我非常感動，但不足以讓我回去打球。

聽著杰克的訴說，那種放下尊嚴的請求，我甚至為自己的絕情而感到羞恥，可我無法忘懷這些年我遭遇的苦痛，太痛苦了。

跟著我意識到，改變最大的人其實是杰克，他變了，變得很多。

當我和他這么說時，杰克笑了笑，沒有說話。

我問他為什么，杰克說：“我想和你再拿一個總冠軍。”

這句話幾乎徹底打動了我，我知道開拓者在西部決賽上的成績。

他們?nèi)鄙僖粋€內(nèi)線替補，阿甘是個無與倫比的天才，我是他的鐵桿粉絲。

但還差那么一點，我知道我不能完全答應(yīng)，我無法說服自己，那是對曾經(jīng)經(jīng)歷的傷痛的背叛。

我告訴杰克，我需要再考慮一下，我有一個夏天的時間做選擇。

之后我去見了伍登教練，伍登讓我遵從自己的內(nèi)心，讓我突破心中的桎梏，做最有利于人生的選擇。

我去見了唐納德斯特林，告訴他我要離開，坐在我對面的斯特林面無表情的看著我。

他說：“比爾，你真的想要這樣，是不是？”

我說是的，是時候了，我已經(jīng)盡了最大的努力，不能再為他和他的團隊做任何事。

斯特林坐在他辦公桌后奢華的大靠背寶座上，用爬行動物的風格咧嘴一笑，告訴我如果我要被交易，必須放棄多年來在快船積累的所有遞延補償。

遞延補償是當時NBA球隊為了財政健康做出了工資延期支付策略，當時很多簽下大合同的球員都會這樣，尤其是我經(jīng)歷了那么多傷病。

這是一大筆錢，幾乎是我所有的財產(chǎn)，但我還是用力點點頭，說自己想被交易。

之后，波特蘭和波士頓都試圖給出價碼得到我，而我在9月份見到了阿甘。

他被伍登邀請來參加一個教練交流論壇，這家伙總是會混跡在一些奇奇怪怪、他不該出現(xiàn)的場合。

然后他來到了我家，見到我第一面就說：“比爾，開拓者想交易我來快船，把你換回去。”

我知道他在放屁，在開玩笑，我哈哈大笑，說這不可能，他說開拓者有時候蠢的令人難以置信，沒什么不可能的。

如果他剛來就勸說我回波特蘭，雖然我很欣賞他，但我會打心眼里抗拒，我不喜歡說客。

但現(xiàn)在我知道他不是，他是我的朋友，我們一起吐槽了開拓者有多么的愚蠢，做了哪些令人無語的事。

我告訴他1978年在我腿部嚴重受傷的時候，管理層不相信我的身體出了問題，他們認為是我的靈魂出了問題。

所以他們帶我去找了一位信仰治療師，在一個清晨的黎明他帶著我來到戶外，我們涉水走進威拉米特河，站在齊膝深的河床上。

太陽升起后，景色無比壯麗，當太陽升得更高時，剛好位于胡德山的山頂，治療師抓住我的手腕，將我們的雙手伸向天空大喊：

“你被治愈了，你被治愈了，你的腳感覺很好，現(xiàn)在走出去為我們贏得一個總冠軍！”

去他媽的，我的腳快疼死了，我感覺這個人簡直瘋了，開拓者管理層也瘋了。

阿甘對此感到震驚，他說自己要好好考慮一下合同結(jié)束是不是要留在波特蘭，或許他應(yīng)該把天賦帶去溫暖的南方。

他沒有和我談任何回歸波特蘭的事，一句都沒有，他只是關(guān)心我，和我聊音樂、哲學(xué)、歷史，他對事物的洞見能力依舊令我心醉。

尤其他對歷史的看法，我們聊了非常多，尤其對美國戰(zhàn)爭罪行的控訴，他如此的犀利，從另一個角度剖析了美國戰(zhàn)爭販子的本質(zhì)。

這是一次愉快的交流，他在洛杉磯又停留了兩天，我們一起訓(xùn)練、打球，他比上個賽季更加輕盈快速，他的轉(zhuǎn)身跳投快的讓我吃驚。

我知道，下個賽季他將更大的震撼聯(lián)盟，比新秀賽季還要強烈。

之后他回了波特蘭，然后我得到消息，拉里溫伯格解雇了斯圖茵曼。

我知道，是時候回去了，我內(nèi)心所有的阻滯都沒有了，我要回到波特蘭，回到我曾經(jīng)為家的地方。

————2016年出版，比爾沃頓自傳《BackfromtheDead》，摘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