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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出大唐 第一百三十章天魔妙舞星斗轉
隆興歷第二十日。
周奕交代好城內一應事務,一人一馬,徐出郭外。
騁目郊原,只見麥隴翻波,新翠接連。
春深好景處處,加之他心情甚好,馬蹄漸急,不多時便順阡陌靠近臥龍山。
“觀主!”
“易觀主回來了!”
周奕的身影才從橋溪水面上映過,有村民認出他來,熱情招呼。
他久未回山,這里的人非但沒忘,反倒記掛甚深。
周奕下了馬,他也叫不出人名,只能笑著揮手回應。
近白河村,村頭老翁看到他后,趕忙跑回,抱出兩壇酒。
“觀主,可算把您盼回來了!”
呂得貴皺巴巴的老臉上又驚又喜:“老頭子給您釀的桑椹酒,我幾次登山去送,您都不在家,今次總算叫我撞上了。手藝粗糙,觀主莫要嫌棄。”
周奕毫不客氣,笑著接過,哪有半分嫌棄的樣子。
呂得貴喜色更濃。
周奕看著他臉上溝壑般的皺紋,心下輕嘆。
歲月不饒人,與上次救下這老翁時相比,他更顯老了。
“是哪家人故去了嗎?”
周奕聽到白河村中傳來出黑之聲,隨口問了一句。
呂得貴嘆了口氣:“村里的老里正先走一步。”
周奕聞言,腦海中閃過一位顫巍巍的身影,五莊觀重新修葺時,正是這位老人出面聯絡眾多手藝人,幫了大忙。
當時見他還算硬朗,沒想到轉眼已歸冥途。
生老病死,世人終要走這一遭,但見到熟悉的人離去,難免心有戚戚。
將馬栓在呂得貴家門口,又放下酒壇。
伸手把院中兩個正玩鬧的孩童招了出來,叫他們看住酒。
兩個小孩像是得到了神圣任務,又在呂得貴的叮囑下,守在院落門口。
不用呂德貴引路,周奕尋著哭聲便來到一戶人家的院落前。
老里正的名聲很好,村中許多人為他送行。
他一至此處,立時引起轟動。
對村中人來說,五莊觀主不僅是臥龍山上的‘山神’,守護一方平安。
更是南陽郡中的大人物。
一些外來人不太認得,旁邊便有人小聲講述,聞者無不驚訝。
他們感受就像是,茶樓飯館說書人口中,那些充滿傳奇色彩的人物一下從傳說走入現實。
人群分開,七八名著縞素的親屬從屋中迎了出來。
周奕也沒做什么,只是默祭禱告,又在老里正棺木旁的瓦盆中燒了幾張黃紙。
完事他便走了,沒有打擾喪禮。
但是,那一家親屬卻追了出來,都朝著他離開的方向拜謝。
周圍人都說老里正有福。
觀主親至有多體面先不說,南陽郡城,誰不知觀主有溝通陰陽的本事。
想來城隍那邊,已經打點妥當。
連那些被請來出黑的人也口徑統一,都說老里正不用去地府,直接上天報道了。
這一樁事,很快便傳揚出去。
南陽的百姓既說老里正命好,又感覺心暖親切,易觀主本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卻離大家很近.
周奕雖久不在臥龍崗,但觀中一直有人打理。
郡城之中,雖然也能練功。
可論及靜心守神之處,還是不及這一山一崗。
每日雜事有人打理,周奕便能心無旁騖。
經歷了南陽郡大小爭斗,又接觸到一眾難纏高手,自覺不足。
大明尊教、邪王、伏難陀,這些人帶來的壓力可不小。
一旦楊廣南下,天下之爭便進入另外一番境地。
武林圣地將正式下場,三位大宗師都會被牽扯出來。
雖曉得練武之事急不得,卻也想銳意進取,多謀一些手段。
興許是想得太多,入五莊觀后接連五天。
除了煉化至陽大竅中的煞氣始終順利之外,任憑心中靈光閃爍,卻一直把握不得。
到了第七天。
黃昏時分,夕陽如血,周奕坐在黃老大殿,把呂得貴送給他的桑椹酒揭開。
他手捧《老子想爾注》,正要一邊喝酒一邊觀卷,拋開所有心事。
卻沒想到
不知打哪吹來一縷香風,自屋頂上傳來一陣輕微腳步聲。
周奕把碗放下,手不釋卷,輕喊一聲:“下來。”
少頃,一道苗條的白影從屋頂落在走廊處,瓦片晃響,就像是有一只野狐受到驚嚇踢蹬了一下。
那白影手上提著什么東西,在夕陽下劃過剪影。
踩著小碎步走上石板臺階,步入五莊觀大殿,周奕坐在靠上手的北側,她便坐在東側。
一陣馨香傳來,蓋過醉人的桑椹酒,非常好聞。
周奕微微抬眸,便見到一名膚白如雪,身著白裙,粉鞋白襪的純真少女,正用精靈般的眸子直直看他。
之后,又把手上提著的東西放了下來。
竟是幾碟小菜。
周奕望著那幾樣散發香氣的小菜,狐疑道:“你做的?”
“不是,從郡城買來的。”
婠婠又道:“還有這個。”
她又從籃中拿出一盤切好的肥鴨。
周奕把書一放,事已至此,先吃鴨吧。
他又拿出一副碗筷杯盞放在她面前,正準備動筷子,忽然朝她問道:
“你有沒有在里面下毒。”
婠婠煞有其事地點頭:“下了,是滅情道的勾情之毒。”
說話時,用筷子把一個大鴨腿夾入周奕碗中。
之后就坐在那里,也不說話,目光放在竹筷上,像是有什么心事。
“怎么了?”
她沉默幾許:
“前段時日在順陽隆興寺,我的一些舉動叫本宗元老瞧見了,引起他們不滿。就連師尊,也叮囑叫我不要再找你,這次我是趁著師尊閉關,才從襄陽偷跑出來。”
周奕微微皺眉:“陰后怎對我這樣大惡意。”
“還不是因為石之軒。”
婠婠用筷子撥動酒水:
“師尊說你又是一個石之軒,身邊還有一個碧秀心,叫我離你越遠越好。此前,她的態度還不是這般,都因為我當著本宗元老的面幫你,對善母出手,她覺得我已心亂,行止失去分寸。
現在本教元老說我幫助外敵,師尊的話又難以違背,我好生為難。”
小妖女與往日大不相同,把一身魅艷全收,顯得有些可憐無助。
她自己一口沒吃,不斷給周奕夾菜。
半天聽不到他的回應,又出聲問:
“倘若我以后無家可歸,能來尋你嗎?”
周奕隨口應道:“你尋便是。”
見他沒有猶豫,小妖女瞬間笑了出來,她一笑,立馬破功。
方才裝得可憐樣子半分不剩。
她挪動椅子,湊近幾分道:“奕哥,人家是不是比師妃暄要好?”
“在隆興寺,我出手比她快,而且我能為了你違背師尊意愿,也能不顧元老們的感受,她向來聽梵清惠的,只為慈航靜齋辦事。”
周奕的注意力反倒在另外一方面:
“你前面說的話竟是真的?”
“當然。”
婠婠輕哼一聲:“不過,他們不滿與我何干,師尊對你也只是誤解。”
周奕將另外一個鴨腿夾到她碗中。
小妖女沒吃,只是手肘斜枕桌子托著香腮,一直盯著他看。
周奕吃菜喝酒,也沒管她的眼神,心中有一股愜意。
婠婠今日很奇怪,竟化成了一座不屬于人間的精靈石塑,后面再不發一言,只有那雙靈動的雙眸,像是一直在訴說著什么。
她來此地,好像只是為了送酒菜,順便看看他。
天黑下來時,小妖女便離開了。
她竟也沒要周奕幫忙渡氣練功。
第二日傍晚,差不多同樣的時候,婠婠不期而至。
第三日、第四日,也是如此。
到了第五日傍晚,那陣香風沒了,酒菜也無,周奕再見不到這精靈少女。
第六日,一樣如此。
周奕料想這或許是小妖女的手段,但也不免有些惋惜.
第九日,夕陽照耀著臥龍山崗,雜樹新葉,深淺交輝,濃碧如潑,山花未歇。
等日頭低低西斜,沉入林莽。
萬般顏色,都在周奕眼前漸漸暗淡下去。
他望著遠空,回身掌燈。
就在黃老大殿中亮起燈火時,忽然屋瓦上傳來一陣極為輕微的聲響。
也許,這是輕功高明之人故意露出來的動靜。
因為那白影從高處落地,便沒有任何聲響。
為了減小動作,她將一雙繡鞋提在手中,穿著淺淺絲襪躡步臺階而來,像明艷的花朵開在迷蒙的月色里。
大殿中的青年正青燈覽卷,月下精靈忽然偎依上來,抱住青年執卷手臂。
她把鞋子一丟,微微搖晃起他的胳膊。
“奕哥,幾日不見,你有沒有想人家。”
“沒有。”
婠婠嫵媚一笑,眼眸在燈火下眨動,展露絕世魅態。
“沒有嘛那你轉臉看過來,人家瞧瞧你的眼中是否空空如也。”
周奕笑罵一聲:“你別玩過火,當心你的天魔大法練不圓滿。”
婠婠聽罷,微微一怔。
她臉上并無羞怯之色,嫵媚之色多有收斂,反而有著更深的柔情。
“師尊果然看走眼了,奕哥哪里是什么石之軒。
本宗天魔大法共分成十八重,從創派初祖以降,不曾有人臻達第十八重輪回篇,而修習天魔大法的女子,絕不可和自己心愛的男子有親密接觸。
師尊正是被石之軒所騙,發生關系,使天魔大法進境止于第十七重天。”
少女半依著他,輕聲道:
“奕哥若是石之軒,就該順勢騙我。這樣一來,未來陰癸派,也將失去最大的依仗。”
作為陰癸派最杰出的傳人,她說這話倒是有資格。
周奕卻淡淡道:“我只是不屑用這樣的手段,在我眼中,你是否練至十八層,都算不上威脅。”
“圣帝就是霸氣。”
婠婠不給他說話機會,緊接著道:
“這一次道佛兩家聯手,師妃暄能站在你身邊,但馬上就不一定了,以你在道門中的地位,關涉道統,佛門絕不會支持你。但是,我卻能站在你這一邊。”
周奕的思維轉得極快:“你得到了什么消息?”
“楊廣身邊有我們的人,自然知曉圣意,他即將前往江都。”
婠婠繼續道:“北方大亂近在眼前,佛門即將作出選擇,不管他們選誰,都將站在你的對立面上。”
楊廣果然要提前下江都。
周奕想到這個變數,又問:“難道陰癸派要支持我?”
“這不太可能,除非圣帝你自爆身份,用道心種魔大法一統圣門兩派六道,那時就算你有道門身份,他們也只能接受,并且讓天魔策十卷合一。”
周奕沒好氣道:“別給我封什么圣帝頭銜。”
小妖女狡黠一笑:“那奕哥只能做人家一個人的圣帝了,我可以一直守著這個秘密。”
“陰癸派不幫你,兩派六道的人不幫你,我卻可以幫你。”
“首先,我就能幫你擋住師尊。”
周奕朝她瞧了一眼,忽然反應過來:“陰后為何閉關,難道追擊石之軒時受傷了?”
婠婠露出一抹喜悅之色:“非是受傷,反而是困擾師尊數十年的瓶頸出現松動。”
“我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但師尊將有機會再進一步。”
周奕的眼睛微微睜大。
陰后這樣的高手功力強絕,被卡了境界,再進一步那還得了。
邪王若是知道,一定高興壞了。
“你速回襄陽,聽你師尊的話,離我遠一點,別讓她留意我。”
周奕把手臂抽走。
小妖女又抱了上來:“不要,人家已經做了一件大逆不道之事。”
“什么事?”
“拿著吧。”
她說話時,將一本很新的書冊塞到周奕手中,封面上一個字也沒有。
“這是.?”
“師尊一直在研究對付石之軒的方法,她早早傳給了我,倘若師尊死了,便由我為她報仇。這里邊有師尊對石之軒各路武學的解讀,雖然沒能破他邪功,卻有著諸多高深的武學見解。”
周奕眼前一亮,對他來說,這也許比天魔大法還有用。
當然,天魔大法他也想看看,但這等于讓婠婠徹底背叛陰后,此時哪好意思開口。
雖然有機會突破的陰后非常可怕,周奕還是沒推辭這份好意。
婠婠盯著身旁這人。
她有些明白,為何他年紀輕輕,就能參與到隆興寺的巔峰大戰之中。
周奕擺脫旖旎氣氛,把婠婠抄錄的書冊一頁一頁翻看,極為沉浸。
婠婠松開他的胳膊,起先她還有些抱怨。
慢慢地,便靜在一旁相陪。
對于她來說,還從未有過這般體會。
他不對自己說話,眼神也不朝自己看,好像一點也不解風情,無視她這樣的絕世妖女。
可在婠婠眼中,此時他卻能帶來一種從旁人身上感受不到的美好。
她撐著桌子,托起香腮,靈動的眼眸中閃爍一點笑意。
師尊,你不懂他。
他不是石之軒。
約摸過去兩盞茶時間,婠婠挪動身子,不想打擾他,準備輕輕的來,輕輕的走。
才一起身,就被一只手抓了回來。
“運功。”
近半個時辰后,周奕做了一個長長的呼吸。
婠婠媚眼如絲,直勾勾地瞧著他。
周奕將她給的書冊一揚。
“這東西對我很有用,但你這次嚴重資敵,千萬要保密,否則他們說你是叛徒都無法反駁。”
小妖女一點不怕:“就叛就叛,我喜歡。”
她笑了一下,又有幾分不舍。
“我要回襄陽了,接下來我會閉門修煉,之后要去江南。”
“可能好長時間都見不到你。”
周奕正想問她去江南做什么,沒想到白影一閃,香風撲鼻,小妖女竟大膽撲入他的懷中。
又趴在他耳旁,嫵媚無限:
“奕哥,不要把人家忘了,也不要去想師妃暄。”
婠婠用臉蹭了他一下,周奕感覺面頰一濕,小妖女身形一閃,帶著天魔道韻,人影已到大殿門口。
她像是妖異的月下精靈,檀口輕張。
帶著得逞的笑意說道:“大隋最冷漠的男人,原來也是有溫度的。”
周奕笑了笑:“你先別走,我有話要說。”
“什么話?”
“我后院有一只貍貓,它會后空翻,我帶你去看看。”
婠婠笑了一聲,露出雪白貝齒,在周奕起身時,她人影已縱上屋頂。
見周奕一步閃到廊檐下,沒有再追。
她蓮步輕盈,裙袖飄飄,竟背映蒼月,操縱空間之韻,跳起一段天魔妙舞。
魅影疊疊,絲帶伴隨婀娜身線,凌空飛舞。
那三千青絲上的玉簪忽然脫落,隨夜風揚起,比壁畫里的散花天女更多人間煙火嫵媚色。
青絲空隙,婠婠沖著周奕眨了眨眼睛。
跟著閃身躍入黑暗,再難見到.
周奕回味中,把婠婠留在大殿中的鞋收放起來。
接著走到表妹之前的畫室,挑燈夜畫,作了一幅《月下天女賦》。
大隋最難得的風光,又被他見到一幕。
之后一夜未眠,翻開小妖女給的書冊。
對于他來說,哪怕沒有這卷書冊影響也不大,無非多花一點時間。
但是,他一直琢磨心中靈感。
連日不得法,總有些憋悶。
魔門前輩的武學見解叫人沉浸,它就像一個引子,快速將周奕拉入狀態.
接下來一段時日。
上山送飯的門人自然察覺到觀主的異常。
他總是在打坐,非常安靜,安靜到不細看,都發現不了他人在大殿之中
隆興歷第八十九日。
又一件大事,震動天下。
“我夢江南好,征遼亦偶然,但存顏色在,離別只今年”
大業十二年五月。
楊廣帶著對北方亂局的厭惡,將最后的期待,放在他最愛的江南。
然而,僅在一個半月前,就發生了一件印證江南也不太平之事。
隋軍虎牙郎將公孫上哲先驍果軍一步南下。
他順通濟渠至淮水,與來整匯合。
因不聽來整勸告,從邗溝而下,與江淮軍在安宜白馬湖附近大戰。
公孫上哲本就是沖著杜伏威來的。
一見杜伏威領軍,他不慌不忙,擺陣迎敵。
戰到酣時,鹽郡大龍頭韋徹忽領萬人從后方山陽偷襲殺來,對虎牙大營前后夾擊。
隋將來整領軍援手,卻在淮水二遇李靖。
這一次李靖軍陣更強,也早料到來整會援助公孫上哲,江淮軍便圍點打援。
利用來整焦急趕赴白馬湖的心理,李靖先是固守阻敵。
待兩方僵持疲憊,埋伏許久的上募營大批精銳突然從側翼殺出!
軍旗獵獵,喊殺震天!
來整部曲瞬間喪失斗志,丟盔棄甲大有人在。
軍陣一亂,無力回天。
來整第二次大敗,無奈退守淮北,使得虎牙大營成為孤軍。
公孫上哲在亂陣中惡斗杜伏威,但雙方實力氣勢各有差距,不到一百回合,這位虎牙郎將,被杜伏威斬殺在白馬湖。
這樣的一場慘敗,足以叫人明白江南的局勢并不比北方安穩。
公孫上哲手下校尉馬善才僥幸逃得一命,報江都戰事于東都,言江淮軍之利害。
帝本動容,然內史侍郎虞世基進言:“若如所言,善才何緣而至?”
楊廣遂派馬善才復去江淮之間再探。
沒想到,馬善才出了東都不久,就在一場江湖亂局中慘死。
江淮之事,不了了之。
楊廣自然知道江淮有亂,只是不愿去聽。
虞世基揣摩上意,明白楊廣好大喜功,惡聞賊盜,深知其不可諫正。
又見高颎、張衡等直臣因直言被殺,遂懼禍及己,選擇唯諂取容。
楊廣就愛聽這個,所以對他“特見親愛”,朝臣無與為比,甚至獲賜金寶盈積。
裴蘊又言江都出現“長生訣”這一祥瑞。
帝甚喜,欣然往之。
這時,外邊已是烽火燎原,郡縣奏報“盜賊遍海內”卻被虞世基等人篡改粉飾。
面對“百姓苦役,天下思亂”的現實,楊廣選擇逃離。
于是,僅在五月,就率領龐大船隊從洛陽南下江都!
東都的消息爆發之后很快傳到南陽,陳老謀得知消息后,騎馬直奔臥龍山。
“天師呢!”
看守大門的太保立馬說道:“正在觀中。”
陳老謀大笑著來到黃老大殿,他瞧見殿中的白衣青年正在喝茶,于是湊上前,也討一杯茶水。
“天師,可知我來所謂何事?”
“可是楊廣下了江都。”
周奕猜到,陳老謀也不覺奇怪:
“關中門閥已對楊廣離心離德,江南作為他早年經營之地,既能依托運河獲取物資,又可借助南朝舊臣維系統治,他南下倒也沒什么錯。”
話罷振奮笑:
“可他這一走,便再沒有機會回來,大隋,也徹底完了!”
陳老謀把茶喝盡,又冷笑一聲:
“這楊廣還真是豪奢,此次南下數千艘船只,遠超過往巡游,龍舟挽船的殿腳女就有千人,皆穿錦彩袍,系青絲纜。
其后是數千艘彩船,載著蕭后、嬪妃、僧尼道士及文武百官,船隊綿延二百里,兩岸騎兵護送,旌旗蔽日。
每過州縣,地方官需貢獻珍饈,民食樹皮,而郡縣猶征賦不已,這不是逼人造反嗎?”
周奕問了一句:“江淮那邊有無消息傳來。”
“沒那么快,可能要過幾日。”
陳老謀望著他,情不自禁道:
“天師的話又得到應證,驍果軍十多萬人馬,兵強馬壯,但我們確實不用去打。直接放他們去江都,那時江都自己就亂了。”
“若不如此,江都高城,還真是難以攻殺進去。”
“只待拿下江都,南方可平,那時北方還處于混亂之中,天下間,還有誰是天師的對手?”
周奕微微一笑,比陳老謀要平靜許多,看他激動,又給他倒了一杯茶。
陳老謀忽然又問:“天師練功可還順利?”
“順利,再過幾日便下山,可是有什么事要交給我做?”
“有一件事旁人無法代勞。”
“何事?”
“飛馬牧場。”
陳老謀目色一變:
“竟陵城內出事了,按照天師之前的吩咐,我已派人聯系了獨霸山莊。因為飛馬牧場的關系,那莊主方澤滔,還有他的弟弟方澤流,與我們派去的人相處融洽。
可沒想到的是,半個月前方澤滔、方澤流,這兩人全都被人殺死。”
“可知是誰下手?”
“不清楚,”陳老謀搖頭,“獨霸山莊分有七軍,莊主親衛足有八千人,其余每軍四千。山莊周圍有重重保護,再加上這方家兄弟手段不俗,能將他們在莊內殺死的,絕對是頂尖高手。”
“竟陵城一亂,四大寇更加囂張,似乎有對飛馬牧場動手的打算。”
周奕稍有疑惑:“僅憑四大寇,他們人再多,也打不了牧場吧。”
“不錯,這牧場確實易守難攻。可賊寇那邊不知從哪冒出一幫難纏高手,他們已被騷擾數次,這事已經有一段時日,原本牧場沒打算找人幫忙,現在似乎又遇上了麻煩。”
陳老謀笑了笑:“本來我也不敢來打擾天師練功,當陽馬幫的陳瑞陽找我,我這才來問問。”
“好,你讓陳幫主五日后來找我。”
陳老謀點了點頭。
他得了個準信,便不久留,把茶一喝就告辭離開。
對于四大寇的事,周奕并不擔心。
飛馬牧場不缺兵,僅對付幾個高手,那就是去一趟的事。
歇息一會,他再次打坐。
不多時,隨著他運氣,周身便有一股淡淡的勁風盤旋。
這一道勁風與邪王不死印法的氣流看上去有點相似,其實大不相同。
周奕最早根據脈氣循環,搞出了“斗轉星移”這等卸力法門,后來隨著功力提高,將斗轉星移用在氣竅中。
若與人對掌拼斗內勁,確實能發揮作用。
可是在一點即收、快來快去的勁力中,作用便微乎其微。
經歷過隆興寺大戰,周奕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如同陰后“玉石俱焚”這一招法,將天魔力場收縮至一點,再將力場爆開。
那么,按照婠婠體內的空間隱竅的法門。
周奕也可以將周身勁氣收縮,通過這種收縮,以無形之力,盜取有實之質,一下咬住對手的勁力。
不懂邪王的印法,那也無所謂。
因為他體內斗轉星移自有氣發之巧,利用此招,便能推動周身勁氣周游。
于是,將方才收縮的勁力,周游挪移,便能化勁轉勁。
這個念頭一開,便豁然開朗。
不僅有天魔大法的吸納,還有不死印法的挪移轉換。
對這全新的斗轉星移,他心中甚是滿意,雖然耗費真氣,但總算有了應對群戰的法門。
大殿之中,隨著周奕雙手游推,周圍勁風越轉越快,竟也產生了空間波動。
若是快到極致,不是空間塌陷,而是陰后玉石俱焚那種空間收縮之感。
他把手一停,摸著下巴尋思。
心中有種不妙的感覺。
壞了,陰后不會誤會吧。
她老人家一看我這斗轉星移,豈不是要懷疑小妖女把天魔大法給我看了。
其實我和小妖女真沒什么,只是研究竅穴,沒看什么大法。
周奕眉頭一皺。
陰后若是因為隆興寺大戰而突破,十八重輪回篇加她一身強橫功力,那還真是恐怖。
悟空,這次靠你單防陰后了
接下來幾天,周奕全在調息理氣。
至陽大竅中的魔煞已完全轉換,在任督魔氣更為厚重的同時,將同為奇經八脈中的陰蹺脈、陽蹺脈盡數打通。
十二正經中,足太陰脾經從隱白一路練到天溪,二十一穴還剩最后三穴。
本是要一次功成,再練足少陽膽經。
但是創造斗轉星移花費了大量時間,如今飛馬牧場有事,就暫且穩穩。
隆興歷第九十四日。
周奕站在五莊觀前,不僅看到陳瑞陽,還有幫主婁若丹。
二人聯袂而來,看來牧場的麻煩不小。
婁若丹與陳瑞陽一見到他,不敢托大,連忙拱手拜會。
“觀主。”
“請進,里邊說話。”
周奕把兩人邀請進門,他已經備好茶水。
二人只是嘴巴碰一下,并沒有喝茶的心思。
看他倆像是有些為難,周奕直接問道:“有什么是我能幫上忙的?”
陳瑞陽沒開口,一旁的婁若丹再次拱手:
“觀主,我們想請你去飛馬山城。”
周奕有些疑惑:“我與商場主還算熟悉,此事何必扭扭捏捏?”
陳瑞陽道:
“因為場主不想麻煩你,我們這次來,算是違背了場主意愿,故而我遲疑好些時日不敢開口。”
婁若丹搖頭:“眼下竟陵情況十分復雜,牧場雖然不缺人手,但近來多有惡客,我擔心他們對場主不利,所以想耽誤觀主一些時日。”
她又補上一句:
“事后牧場定有厚謝。”
周奕笑了笑:“我倒是想去瞧瞧牧場風光,只是場主不愿我去,突然造訪,豈不冒昧。”
婁若丹還沒開口,一旁的老陳搶過話來:
“觀主放心,只要你去,我家場主定是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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