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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出大唐 第一百二十章瑯琊柔情、風(fēng)云變幻
劍光收歇,風(fēng)雪不停。
鵝毛大雪不斷灑下,逐漸掩蓋清流冰河上的大戰(zhàn)痕跡。
上募大營出來八名大漢,將四位棺宮高手抬上門板,那四人一動不動,想來是死透了。
江北武人舉目望去,只見一個巨大冰窟窿在河上張開,冰渣子散亂在裂縫四周。
滁水滾起水泡,河底淤泥翻了上來。
昏死過去的魚有大有小,翻著白肚皮陸續(xù)浮出水面。
這全是方才對掌的掌勁造成的,棺宮高手名不虛傳,周大都督的手段更是了得。
魔門道祖真?zhèn)鞯谝蝗耍讓m四大魔煞高手,短短時間,便入了鬼門關(guān)。
前來觀戰(zhàn)的武人來此之前各有遐想猜測,卻無人料到是這般場景。
一時間,也不知說什么好。
道祖真?zhèn)鞯拈T人早嚇得朝外逃遁,有一些觀戰(zhàn)之人神色凝重,急忙返回江都。
他們是揚(yáng)州總管尉遲勝派來的人手,還有一些來自宇文閥。
魔門宗師殺掉江淮大都督,這是他們最想看到的,當(dāng)下這結(jié)果,屬實叫他們難以接受。
江淮軍多了一個比杜伏威還要兇悍的角色,必然聲勢大壯。
眾人矚目,大都督一身白衣,融于雪色世界。
他先斷劍罡,又拼魔煞,兇險不言而喻。
此時駐足滁水之畔,調(diào)息平復(fù)氣血,眾人看罷,以為常態(tài),暫舒顏色。
俄頃收劍入鞘,放眼滁河冰川,回轉(zhuǎn)清流,不過幾息之間。
風(fēng)雪漫,白袍拂,一人一劍,孑立天地
這樣的一幕畫面,注定叫眾多武人一輩子都難忘記。
一些江北武人心覺振奮:
“大都督年紀(jì)輕輕就有此功力,已然是年輕一代第一人,沒想到江淮之間,出現(xiàn)了這樣有才情的人物?!?p/>
一位操著關(guān)中口音的人說:
“我見過關(guān)中劍派高手與人斗劍,卻遠(yuǎn)遜色于大都督。”
也有人說:
“據(jù)說武尊的炎陽奇功有烈火真陽之氣,周大都督一拔劍,天雪融水,似乎也成炎陽奇觀啊。”
“不妥!”
有抱劍武人聲音嚴(yán)肅:
“大都督用的是劍法,當(dāng)與奕劍大師傅采林比較,我期待未來有一日,大都督出劍,擊潰奕劍大師,將天下第一用劍高手的名號奪到中土!”
一名江湖老人望著白衣人影消失在城門處,露出黯然神傷之色,嘆口氣道:
“歲月留不住,長江后浪推前浪,看到這樣的年輕人,我感覺自己又老了許多”
當(dāng)清流一城上下狂歡時,周老方正背棺西行。
他一路不歇,直入定遠(yuǎn)。
察覺到棺中異動,這才找到一處亂葬崗,坐在墳塋上休息。
左游仙不愧是魔門宗師。
在被周老方續(xù)了一口氣后,竟然穩(wěn)住傷勢,不過他胸口帶著猙獰劍傷,臉上嬰兒般的皮膚出現(xiàn)褶皺,一下老了幾十歲。
“左道兄,你沒死就好。”
周老方把腦門上的汗擦了擦,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樣。
“那姓周的還真是不好惹,我兄長最是不喜歡這種會道家玄功的高手,左老兄你也是真不聽勸,若非我蟄伏許久,稍晚一點,你就要被抓入清流城。
那時候我再想救你,也不可能了?!?p/>
左游仙回了氣機(jī),其實可以張口說話。
但他躺在棺中,只是望了周老方一眼,沒有理會他,臉上的表情,實在難以形容。
周老方道:
“左道兄這一戰(zhàn)可謂是名聲掃地,成了踏腳石,這姓周的借了你的光,要不了多久就會名動天下?!?p/>
“不過,也怪左老兄你太”
他肥胖的臉上掛著憋不住的笑容:
“你一招就敗給人家,可把我也看傻了?!?p/>
“你——!”
左游仙終于說話了,山羊眼瞪得眼眶都快裂開。
周老方也不怕把他氣死,繼續(xù)道:“我兄長常言,要和班固說的一樣,實事求是,你一招落敗,是我親眼所見,有什么好生氣的?!?p/>
“就是寧道奇在此,也不可能一招敗我!”
左游仙怒極,胸口冒出更多血來:
“這小子他也會劍罡,懂樓觀派秘要,老祖我雖有察覺,卻沒想到他.他竟然看透我子午罡的秘密,也會掐算時辰?!?p/>
“定然是從我那劣徒手中拿到了秘籍,這才洞悉。”
“可,可這又怎么可能,短短時日,如何能做到判斷周游之罡,難道他娘懷他的時候,他爹就貼在肚子給他念樓觀祖籍嗎?或者他是道祖轉(zhuǎn)世?”
“就是創(chuàng)道祖真?zhèn)鞯拈L眉老祖在此,也不可能做到.”
左游仙怎么也想不通。
周老方趴在棺材旁邊,聽完后連連嘲笑:
“你一口一個不可能,這等心氣怎么可能練成絕世神功,怎么問求武道之極?”
“倘若我兄長和你一樣,哪有現(xiàn)在名動天下的棺宮,又怎么練成天魔至高道心種魔?但凡練武之人,沒有精猛求索之心,只會故步自封,一代不如一代?!?p/>
“你家長眉老祖又不是天下無敵,江淮那個姓周的才情超過他,又有什么稀罕的。”
周老方一副你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惹得左游仙大怒。
可是,他在怒極之后,又很快冷靜下來,反復(fù)想周老方的話。
亂葬崗上,安靜許久。
沉默之后,左游仙的聲音忽然從棺中傳來:
“想我八歲展露天賦,碾壓同派千人,這才得師長傳授罡法秘要,后來每日研究日晷星數(shù),誦背樓觀典籍,遍覽道祖法門,手不釋卷,日日負(fù)劍.
如今練得劍罡,已過六十九個寒暑,這一身功力,臻至十八重境界,只在長眉老祖之下。
每逢清明祭祀師長,我都得意已極,訴說進(jìn)度。只盼再登一重,劍罡合流,完成師長心愿.”
話到此節(jié),唉一聲長嘆。
“一個后輩,寸月光陰就斷了我這一輩子的努力?!?p/>
左老怪很平靜的說出這句話,卻讓周老方收起了嘲諷之色。
左游仙的氣質(zhì),像是忽然發(fā)生改變。
周老方重新趴在棺材上:“左道友,你還想說些什么?”
“我唯有一念,要與他再戰(zhàn),這將是我最后的信念?!?p/>
左游仙如同一具老尸,躺在棺材中一動不動,只有兩個眼珠移動到周老方身上:
“周道友說的不錯,他的才情還在長眉老祖之上,想要敗他,只能超過創(chuàng)派祖師?!?p/>
“你帶我去見周宗主吧,我要參悟最高之秘。”
這本該是一件令人高興之事,可周老方忽然想把左游仙朝亂葬崗一丟。
他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裘千博。
而且,左老怪更為不同。
他本就修煉道功,此際死過一次,卻給人一種煥然一新,生機(jī)勃發(fā)的詭異感覺。
算了,總之是兄長他們交代的。
“好,隨我去棺宮?!?p/>
左游仙眼前一暗,棺材蓋再度合上。
他閉上眼睛,棺材晃動,讓他有種很是舒適的感覺。
外界的一切,在這棺中都沒法聽見,不必理會。
像是一方小天地,讓他破碎的道心,慢慢修復(fù)。
腦海中,還有一道白影,揮之不去。
那白影扭過頭來,張口無聲,左游仙卻像是聽清了他的話:
“我給你一個出劍先機(jī),否則我一出手,你連出招的機(jī)會都沒有了”
這時,棺外周老方的聲音將腦海中的聲音壓了下去。
“嘿嘿嘿”
他陰惻惻一笑:“左道友,我將是你通往武學(xué)至極的引路人?!?p/>
“起棺,上路”
左游仙入棺后第四日,清流城的火熱氣氛還在持續(xù)。
尤其是近年關(guān),叫這氣氛更加熱烈。
哪怕是晚間,也有許多人在街道走動。
靠近城中內(nèi)河,長街燈火處處,有了往日絕難見到的繁華與安寧。
對于清流一地的百姓來說,感觸實在太深。
當(dāng)江湖人討論城西之戰(zhàn)時,他們則是在祈禱太平持久。
而周大都督的名號,已在江北瘋傳。
九州四海的武人難以數(shù)盡,幾日之間,江淮軍最精銳的上募營便多出兩千人手,來者不絕,恐怕還會持續(xù)。
這等招攬強(qiáng)兵的速度,叫李靖和虛行之都愣住了。
此番大戰(zhàn)的影響,不止在江湖。
感受到清流軍威,以及城內(nèi)的安定,豈能發(fā)現(xiàn)不了這支義軍的不同之處?
加之大都督威服江北,一時間從者云集。
江淮水軍大營,樊文褚正伏案寫信,李靖與虛行之站在一旁給意見,同時不斷拆開火漆,看廬江郡一些家族送來的誠意。
兩人各露喜色:“樊郡丞,沒想到你在廬江的根基竟這樣深。”
樊文褚連忙擺手:“不敢當(dāng)?!?p/>
“全仗大都督之威,否則樊某的話,現(xiàn)在哪里有人愿意聽?!?p/>
周奕湊了過來:
“廬江郡的事很順利?”
“正是?!?p/>
虛行之笑道:“我軍勢大,但與廬江郡的一眾勢力并未接觸,他們心有畏懼,擔(dān)心家私被抄沒,不敢投誠,若強(qiáng)攻過去,雖能拿下,但廬州乃是重城,傷亡在所難免。”
“如今文褚兄聯(lián)絡(luò)舊部,安撫一眾家族,他在廬州臉熟,又有根基,自然能安撫人心?!?p/>
“只待年關(guān)過后,藥師率軍西征,廬州便可拿下,我們把控淮水,又有杜將軍鎮(zhèn)守六合,江北根基無人可撼?!?p/>
李靖點頭道:
“唯有一點,廬州還有幾伙勢力,屬于張善安舊部,我怕他們會在這段空隙時間趁亂滋擾一方?!?p/>
周奕攥著一封來自廬江的書信:“不能叫這些人把廬州亂了。”
他說話時,看向樊文褚。
樊文褚豈能不懂?
忙投筆入硯,躬身稽首:“樊某懇請返回廬州,只需五百從眾,定能替大都督解憂!”
“好?!?p/>
周奕把手上的書信如令箭一般塞到樊文褚手中:
“我給你一千精銳,你速回廬州過年,也叫城內(nèi)百姓過個安穩(wěn)年?!?p/>
“是!”樊文褚神色激動。
“西門君儀、王闌芳。”
“在!”
夫妻二人應(yīng)和一聲,一齊上前。
“你們陪樊太守走一趟吧。”
“末將領(lǐng)命!”
二人跟杜伏威征戰(zhàn)許久,辦事利索,先一步離開大帳,去整備一千兵馬,呼喚高手隨行。
左游仙與張善安皆倒,廬州城對他們來說,沒什么兇險。
廬江郡雖有大批江湖勢力,可周奕才斬左游仙,緊靠著清流,沒人敢在這個時候觸霉頭。
沒過多久。
樊文褚離開大帳,回到臨時居所,又見妻兒。
隨即把要回廬州的事說了一遍,想留他們二人在清流,他妻子不答應(yīng),要與他同去。
但是,樊文褚硬氣了一回。
“此地很安全,你們在這,我沒有后顧之憂,好為大都督做事?!?p/>
一聽到大都督名號,婦人也安靜了。
樊文褚坐下來一邊倒茶一邊說道:
“廬州的勢力心不齊,與周圍幾伙勢力多有關(guān)聯(lián),并非所有人都向著大都督,爭斗廝殺是必然的,但是我這次不能分心,一定要把事情辦成?!?p/>
“之前是我眼瞎,大都督怎可能是魔門爪牙?!?p/>
他自嘲一笑,又換作把兒子都嚇得不敢說話的嚴(yán)肅臉:
“我要效仿先父之武,替大都督把守廬州,這是絕無僅有的機(jī)會,萬不可錯過?!?p/>
“你在清流這段時間,應(yīng)該感受的到?!?p/>
妻子聞言點了點頭:“這不是尋常義軍能做到的。”
她說話時,外邊街道傳來了孩童打鬧,長輩呵斥的聲音。
“幾個月前,清流還是一座賊患之城,如今大變摸樣,大都督有仁德,他對城中百姓很好,清流人都很感激他?!?p/>
婦人很有見識,又說道:
“眼下天下大亂,難得有這樣的仁主,夫君確實該珍惜。”
“正是這個道理啊”
樊文褚連喝幾碗水,最后抱著茶壺,對著壺嘴把水全部喝盡,也澆不滅心中的激動。
婦人能感受到,他很久很久沒這么興奮過。
“馬上過年了,我要朝江都寫一封信。兄長在宇文化及手下能混個什么名堂?不如早點棄暗投明?!?p/>
“明早我便動身,這次定要在江北根基上留下一點功勞?!?p/>
婦人抱著兒子,默默點頭。
翌日,由樊文褚率眾前行,名號是廬江郡太守府人馬。
他們直入廬州,雖有阻攔,但還是順利來到樊府大宅門前。
望著已經(jīng)被搬空的宅院,樊文褚顧不得心疼。
他來此并非入住,而是找出之前藏好的郡官印信,換回了一郡長官身份。
這時帶著西門君儀等人,以最正當(dāng)?shù)拿x,直朝官署而去
年關(guān)之前,周奕又尋老杜喝了一頓酒。
同時,和他商議了一件對江淮軍很是重要的事。
本不想讓他為難。
可老杜卻拍著胸口,表示自己可以搞定。
輔公祏畢竟是杜伏威的朋友,若非考慮老杜的感受,周奕已經(jīng)動手了。
這家伙與左游仙同出魔門,乃是舊識。
攻清流之前的消息,正是他泄露的。
一來,他不想看周奕勢力壯大,二來可以給左游仙賣個好。
這一次左游仙敢下戰(zhàn)書,也是輔公祏把消息從永福送到廬州,讓左游仙知道他不是什么老怪,只是一個后生小輩。
周奕心知肚明,收到消息后一直把事壓著。
杜伏威對輔公祏夠好了,他還能忘恩負(fù)義,毫不留情的背刺。
周奕懶得與這種人打交道。
年關(guān)前的第四日,他又和王雄誕、闞棱等人一道用飯。
傍晚時分,卜天志過來拜年。
周奕拉著他,與虛行之、李靖一道夜話。
他們聊到很晚,周奕回到自己的小院時,小鳳凰已經(jīng)在隔壁廂房中睡著了。
她定然能聽到腳步聲。
但不愿醒,周奕也不去打擾。
自打左老怪入棺后,獨(dú)孤鳳就一直留在清流陪著他。
這幾日俗務(wù)極多,虛行之李靖等人已經(jīng)分擔(dān)了一大部分,卻還有不少江北名宿慕名前來拜訪。
晚上回來時,兩人便閑聊瑣事,談天論武,又圍著燈火,各觀經(jīng)典。
這份陪伴,叫周奕很享受。
計劃中,打算在年關(guān)前返回南陽一趟。
現(xiàn)在看來,只能拖到年后了。
而且,這個年,他也沒打算在城內(nèi)過。
與左游仙一戰(zhàn)后,心中多有感觸,凝思幾日,他便在一日清晨,出城練劍去了
臘盡冬深,雪霽初晴。
瑯琊峰巒含黛,殘冰綴松枝,薄靄游山澗。
不少路人打清流之西過,便與兩人相逢道左。
那白衣青年,俊逸非凡,廣袖拂風(fēng)。
一旁的少女膚若凝脂,唇似櫻紅。她一身玄裙,羅帶輕揚(yáng),配著玄紋長劍。
他們一路走過,招惹不少視線。
靠近瑯琊山道,才得安寧。
二人拾級而上,忽有松枝不堪雪重,簌簌落玉。
少女纖手揮劍,碧落紅塵,劍氣一過,雪霰紛飛如蝶舞。
青年衣袂翻卷,打出劈空掌力,蝶舞霰雪化作濛濛水霧,經(jīng)陽光一照,架虹為橋,垂拱山澗。
“今時不同往日,你的功力,早已超過我?!?p/>
獨(dú)孤鳳笑著收起劍,她說這話,倒是一點也不沮喪。
“其實,還有一個今時不同往日之處,只是我暫未顯露。”
“是驚喜?”
“當(dāng)然?!?p/>
聽他這樣一說,少女露出期待之色。
周奕朝江都方向示意了一下:“你不回去,你叔叔會不會派人找你?”
“肯定會,不過沒關(guān)系”
獨(dú)孤鳳拽著他的衣袖往山上走,“馬上就年關(guān)了,不在乎這兩日,到了明年,楊廣估計會南下,家中事情更多,我便走不開了。”
“你要練劍,我正好陪你?!?p/>
“雖然我劍法不及你,但絕不會像左游仙一樣,一劍便敗?!?p/>
“好。”周奕笑應(yīng)一聲。
他們沒走多久,便見一方木亭。
此亭新修,就在瑯琊大賊的關(guān)口上方。
下面是棧橋鎖鏈,橫跨山澗,還有沒凍上的溪水正在流淌。
周圍本有諸多寨樓,拆掉大半,只留地基,便成了一片空地。
不必登頂,在這山腰便可欣賞雪國山色,瑯琊盛景。
因為周奕早做交代,此間留了日用。
還有人在山腳守候,隨時可以傳喚。
周奕打造了一處臨時閉關(guān)之所,雖然簡樸,但勝在安靜。
頭兩日,瑯琊山上劍氣橫飛。
兩人斗過數(shù)場,周奕將獨(dú)孤家的碧落紅塵劍法也摸了個七七八八。
獨(dú)孤鳳與他斗過后,把剩余的三三兩兩也盡數(shù)相告。
碧落紅塵劍法,在周奕面前再無秘密。
雖不及獨(dú)孤老奶奶的筆記有用,但也給他添了一份劍術(shù)底蘊(yùn)。
少女的天賦果然高,天師隨想,竟被她入門。
可能因為是殘本,意猶未盡,故而進(jìn)度不算快。
但這已是難能可貴
大業(yè)十一年,年關(guān)。
周奕沒再論劍,而是在山中搜羅,打了兩只野山雞。
那時天色漸暗,獨(dú)孤鳳去生篝火。
周奕則是把山澗溪潭中的冰破開,拔毛清洗。
用竹扦一穿,便準(zhǔn)備妥當(dāng)。
等太陽全然落山時,山雞已被烤得油光發(fā)亮。
周奕將雞拿起檢查一遍,非常滿意。
“當(dāng)初在蒼巖山你沒有口福,這次算不算驚喜?”
“算,只是沒想到你記得那么清楚?!鄙倥洋艋饻惲藴?,一臉笑意。
“如何能不清楚?”
周奕追思道:“當(dāng)時不是把雞烤糊,將你嚇走了嗎?”
“不是。”
獨(dú)孤鳳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回火堆:
“在蒼巖山時,你受了傷,想著讓你多吃一些。還有,我們當(dāng)時又不熟,天快黑了,我怎能留下來與你相對呢。”
“哦,原來如此.”
周奕笑了起來:“我那時還在想,你雖然人挺不錯,但好挑剔,一定是嬌生慣養(yǎng)的?!?p/>
“哪有.”
她鼓著俏臉,用不滿的眼神斜瞄他一下,拖著一點尾音:“你不要誤會我?!?p/>
周奕把竹凳朝她挪了挪,少女繞著篝火挪遠(yuǎn)一些。
周奕又挪過去,她便不動了。
但是,又扭頭給他一個噤聲動作。
她伸手把篝火旁的酒壺拿了過來,周奕又得到一杯溫酒。
想到斬左老怪的前夜,便帶著一絲豪氣問:
“要我斬誰?”
“不斬誰,只是想與你喝一杯?!?p/>
少女自添一杯,轉(zhuǎn)過頭,目光雖有躲閃,但含情脈脈。
用溫柔的語氣,很認(rèn)真地說:
“這是我認(rèn)識周小天師的第三年。”
她想到什么,俏臉露出笑容:“第一次見你時,還在鷹揚(yáng)府軍大營,是一幅不會說話的畫像。”
周奕的眼中也泛著柔情:“我要感謝那位畫師,盡管他的技法并不高明?!?p/>
兩人酒杯輕碰。
一飲而盡后,周奕拿過酒壺,復(fù)添再飲。
很快,一壺酒全部喝完。
酒水的溫度,都到了心中。
少女的臉上已帶著醉人紅暈,眸中柔波搖曳,叫瑯琊雪夜失色,美的驚心動魄。
周奕放下手中杯盞,順手將小鳳凰手中的白玉杯也拿到一旁。
她正微微出神,感覺手被握住,而后又有一股巧勁。
這時俏臉飛紅,卻未掙脫。
火光下,影子一晃。
周奕聞到一股淡淡少女芬芳,懷中已多一人。
“周小天師.你.”
獨(dú)孤鳳雙手朝他胸口一撐,面頰飛紅,眼中含著羞意,卻又帶著一絲嗔怪。
這時后背被手環(huán)住,稍稍受力,她感受到了,卻又不舍得反抗,便順服著將臉貼在他胸口上。
“小鳳,夜涼如水,山風(fēng)好大,我怕你著涼。”
少女舉眸看到他在笑,不由笑著輕呸一聲。
舉手想敲他一下,卻又改作抱住。
她將發(fā)燙的面頰,貼得更緊了一些,又蹭出個小窩,無限安心。
“等江都的事告一段落,我?guī)闳ヒ娮婺?。?p/>
“不用等,我們明早就啟程吧?!?p/>
“不要.”
獨(dú)孤鳳雖然高興,卻還是拒絕了。
她本就沒時間離開江都,只是心有擔(dān)憂過來瞧瞧,這次更是拖到年關(guān),叔叔們正與宇文家相斗,估計這會兒已經(jīng)在到處找人。
想到他們就很煩心,便微微仰頭。
哪里想到,上方就有一道目光瞧下來。
她心兒一顫,把頭埋低:“你再這樣看我,我就要被你嚇跑了?!?p/>
“跑什么,陪我守歲?!?p/>
周奕柔聲道:“我們還是第一次在大隋一起過年。”
少女一聽這話,依然在他懷中,卻往上挪了挪,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她第一次與人這樣親近,心跳得厲害。
緩下來后,便靠在懷中與他說話。
慢慢的,覺得這樣好安心。
篝火越燒越暗,山雞越來越焦,傳來一陣糊味。
不過,這時心里甜。
便覺雞味美.
大業(yè)十一年年關(guān),周奕與小鳳凰夜話往昔,在瑯琊山上,互訴柔情。
同樣是年關(guān)夜
話分兩頭,木道人這邊可就慘咯。
“噹!噹!噹!”
琉球島上,東溟派最大的兵器鑄造廠內(nèi),正不斷響起打鐵之聲。
東溟派最拿手的就是打造優(yōu)質(zhì)兵器,在江湖上極為有名,天下間最出名的十多件神兵利器,其中三件便是他們的手筆。
揚(yáng)州三龍與木道人隨著大船一齊出海。
本要被載去高句麗。
沒想到,那大船在海上碰到南海派、海沙幫、東溟派三方人馬。
大戰(zhàn)忽然爆發(fā),他們掉入海中。
又登上了東溟派大船,被帶回琉球。
大海茫茫,船只被東溟派掌控,他們想走也走不了,又忌憚派主單美仙,故而不敢硬搶。
寇仲靈機(jī)一動,發(fā)現(xiàn)了一批被東溟派選中的鑄造廠學(xué)徒,有老有少。
于是在他的建議下,四人混了進(jìn)去,被老師傅教著,學(xué)會了打鐵。
四人天賦很高,一學(xué)就會。
飛快從新手,變成老師傅。
寇仲與徐子陵,更是在東溟派的鍋爐房中,領(lǐng)悟到了“爐中火”。
只有不斷靜心燒煉,才能打出精良武器。
這一點,被他們運(yùn)用到了武學(xué)上。
他們一邊打鐵,一邊練功。
木道人懂得天霜凝寒法,以寒氣淬鐵,竟時不時打造出寒冰寶刃。
根據(jù)鑄造廠上頭的吩咐,木道長正根據(jù)模板,打造一柄奇門兵刃,九齒釘耙。
他和石龍一樣,在打鐵中,打磨心境。
于是,一待就是數(shù)月。
終于,四個人都待不住了。
近來東溟派的單婉晶總是用各種理由來使喚他們,四人已察覺到不對勁。
大隋戰(zhàn)火處處,故而鑄造廠生意極好。
買家催促,木道人年關(guān)夜還在打鐵。
“木老大,是否可以滿足我一個心愿。”
“講。”
寇仲笑嘻嘻道:“年關(guān)后我們就要坐順風(fēng)大船離開,木老大能否借此時機(jī),給我打造一柄寒冰寶刃?”
“可以?!?p/>
木道人一口答應(yīng):“但上岸之后,我們立馬斷交,道爺我要去找周奕,再不要和你們?nèi)齻€瘟神待在一起?!?p/>
石龍沉默不說話。
徐子陵在一旁偷笑。
“是你木老大的道號有問題,如果你改名龍道人,我們成為揚(yáng)州四龍,足以扭轉(zhuǎn)霉運(yùn)?!?p/>
“我呸!”
木道人懶得理他,哐哐哐繼續(xù)打鐵.
同樣是年關(guān)夜,通濟(jì)渠下游。
徐城。
“孟讓師徒三人正在做最后的抵抗,這個年一過,我們必要將他們攻破!”
尤宏達(dá)吃了一塊鴨屁股,大喝一口酒。
“絕不讓將軍失望!”
程咬金與秦叔寶一齊說道。
二人看向尤宏達(dá),眼神充滿感激。
原本從張須陀直屬調(diào)派到鎮(zhèn)寇將軍麾下,他們還曾擔(dān)心被埋沒,沒想到,竟得到尤將軍的重用!
當(dāng)下,竟分兵三路,讓他倆各領(lǐng)一軍。
這等信任,叫人感動。
尤宏達(dá)喝一碗酒,二人連喝三碗,敬謝這份恩情。
“好!”
尤宏達(dá)站起身來,走下去摟住兩位大將的肩膀,如好兄弟一般,說道:
“接下來,我們兄弟三人對孟讓師徒三人。”
“三軍齊下,我要讓孟讓大??!”
“不錯!”
“大敗孟讓!”
“干!”
大業(yè)十二年,正月十三。
當(dāng)來整與尉遲勝還在商量怎么攻擊江淮軍時,鎮(zhèn)寇將軍尤宏達(dá)發(fā)兵盱眙。
由他率軍從徐城猛攻孟讓主力。
程咬金與秦叔寶分領(lǐng)一軍,一順淮水東下,一繞盱眙之東,對孟讓三面包夾。
孟讓剩余五萬大軍,雖戰(zhàn)力不強(qiáng),卻有據(jù)守淮水之能。
然而.
三方旌旗招展,不知來敵幾何。
有人在陣中大喊,說來整、尉遲勝不顧江淮軍威脅,全軍來襲。
孟讓多疑,中計將主力移至通濟(jì)渠附近,想要北上逃跑。
他們失了淮水,立馬被三路大軍追擊。
軍陣一亂,回天乏術(shù),孟讓因此大敗!
兩名弟子被秦叔寶、程咬金斬殺,自己帶領(lǐng)部眾沿通濟(jì)渠北上逃跑,投奔瓦崗寨。
孟讓大軍潰散,除了被殺者,
一部分逃亡海陵投奔李子通,一部分至鹽城投奔韋徹,大部直下江淮。
尤宏達(dá)一戰(zhàn)滅孟讓,鎮(zhèn)寇將軍威名更盛。
戰(zhàn)后,程咬金、秦叔寶提議,該與來整配合,攻輔公祏之永福,再攻江淮軍。
尤宏達(dá)言:“輔公祏,冢中枯骨,不必計較?!?p/>
宏達(dá)又言:“當(dāng)北上窮追孟讓。”
程秦二人不解求教。
尤宏達(dá)道:
“楊義臣滅高士達(dá),卻沒有剿滅竇建德,竇建德領(lǐng)千余殘部茍延殘喘,可旬月間增賊十萬之眾。故孟讓不可放過,當(dāng)追擊,與張大將軍匯合,聯(lián)手戰(zhàn)瓦崗反賊?!?p/>
程咬金,秦叔寶起初不信。
僅僅五日后,便有消息快馬加鞭送入軍中。
輔公祏放棄永福,忽然遁逃,受聞采婷之邀前往襄陽。
來整得此機(jī)會,猛攻永福。
哪里想到,杜伏威早有準(zhǔn)備。
李靖出兵威脅尉遲勝,叫他在揚(yáng)子縣不敢挪動,杜伏威在虛軍師策動下,以輔公祏為誘餌,繞來整后路,大破隋軍!
來整退守盱眙,入淮河之北。
尉遲勝淪為孤軍,為求穩(wěn)妥,放棄揚(yáng)子縣,返回江都。
他在城中,等待著楊子縣被攻破的消息。
然而,這消息遲來了七天。
揚(yáng)州總管看到最新情報,駭然變色。
李靖率軍西征,廬江郡城門大開,廬州失守,江淮軍往西打到開化,西南直通同安,巢湖之東的襄安城,也僅在三日后獻(xiàn)城而降。
揚(yáng)州總管尉遲勝大急,連夜對話宇文化及。
二人秘議一夜,宇文化及一番交代,便與一名神秘黑衣人一道,北上東都
“大都督!”
瑯琊山下,七八名上募營高手一齊喊道。
周奕點了點頭。
他無視大勢風(fēng)云,一直在瑯琊閉關(guān),今日才生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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