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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神探1546 第二百九十章 小閣老這下穩了
朝天宮。
嚴世蕃背負雙手,左右踱步。
眉宇間蘊含著期待與焦慮。
天子閉關祈福。
由于事關太后安危,沒有人敢冒大不韙闖宮覲見。
群臣原先也覺得,根本用不著。
畢竟才短短齋戒七日。
就算是錦衣衛斷案,都沒有這么快的。
然而事實證明。
別說七天,短短三個日夜。
嚴嵩就將那群平日里上躥下跳的政敵,塞滿了詔獄。
嚴世蕃在得知這個消息后,一方面震驚于老爹真下起手來,居然如此兇狠,另一方面也大為喜悅。
興大獄總要有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此次的理由,就是霍韜及其黨羽,為了爭權奪利,不惜以科舉作為武器,踐踏了規則底線。
這是嚴世蕃親自上秤,自己巧妙地污蔑自己換來的。
既然付出了如此代價,那么接下來的撥亂反正,自然該把他應得的貢士之位還回來。
而且原先擔心這樣會遭到非議。
現在嚴嵩高舉屠刀,大興刑獄,殺得群臣膽寒。
倒要看看,誰敢在這個節骨眼上說三道四!
在這份對功名前程的期待下。
《花營錦陣》都不香了。
嚴世蕃不斷在屋內轉著圈,嘴里念念有詞。
陶典真通過窗戶,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相比起嚴閣老,嚴世蕃這碗水,還淺得很吶!’
他暗暗搖了搖頭。
上師邵元節已然致仕還鄉,沒了靠山,想要出人頭地,必須巴結權貴。
真要直接投入嚴嵩麾下,對方不見得看得上自己。
反倒是這位首輔之子,更容易結交。
有鑒于此,他往后退了退,故意弄出些聲響來。
稍候片刻,再走進屋子。
果不其然,之前熱鍋螞蟻般的嚴世蕃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端坐案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首輔之子。
嚴世蕃慢條斯理地放下畫卷:“如何了?”
陶典真弓了弓腰,做出匯報工作的姿態,將錦衣衛緝拿的各府官員名單,詳細稟告一遍,末了感嘆道:“嚴閣老雷霆手段,當真令人嘆服!”
“不過些魍魎之輩,也配與家父斗法?”
嚴世蕃傲然道:“我父深受圣眷,連錦衣衛都派了,這群螻蟻竟還妄想蚍蜉撼樹!可笑!”
豪言壯語說完,他稍作停頓,馬上又問道:“會試官吏如何了?”
嚴世蕃最為關心的,還是今科會試的情況。
即以主考官黃綰為首的官吏,有沒有收到嚴懲。
唯有定下這群考官的過錯,才能撥亂反正,將自己的功名還回來。
陶典真確實打聽清楚了:“吏部黃侍郎與霍閣老在北鎮撫司大打出手,連太醫院都驚動了,黃侍郎是被抬出去的……”
“什么?”
嚴世蕃不禁啼笑皆非:“當真是顏面盡失,就這還尚書和侍郎呢……”
如此水準,他上他也行!
嘲笑之后,嚴世蕃又興奮起來:“黃綰既然有了背信棄義的罵名,那會試舞弊,篡改排名的罪名,自然該由此人擔著!”
陶典真也點了點頭:“在此恭賀東樓兄金榜題名,青云直上了!”
“哈哈!好!好!”
嚴世蕃發出爽朗的笑聲。
雖然過程有些曲折,但結果終究是好的。
他的努力沒有白費,會試高中,以堂堂正正的進士身份入仕途。
父親也震懾朝堂,接下來父子合力,還不得威風八面,從者如云?
稱一句小閣老不過分吧?
如今距離這個稱呼,還有最后一步。
嚴世蕃振袖而起,玉帶在晨光中劃過一道流虹:
“是時候讓這出好戲,收官了!”
國子監。
晨鐘還未散盡,槐蔭下已聚起三五成群的監生。
“聽說了么?”
一名監生壓低聲音:“六部朝官被緹騎鎖走的,已經多達七十三位……”
“慎言!”
旁邊的監生慌忙環顧四周:“你當北鎮撫司的人不會進來?好不容易我國子監安生些,偏要招惹大禍不成?”
先前的監生趕忙閉嘴,卻有人面孔漲紅,滿是憤慨地道:“諸君讀圣賢書,就學得這般畏首畏尾?難不成從今往后,天下言路就要斷了?嚴閣老本是士林清流之首,然今日所作所為,吾深惡之!”
“唉!”
對于這種不管不顧的,其余監生有的欽佩,有的敬而遠之,有的則下意識地望向不遠處的兩個人。
胡宗憲與趙貞吉。
今科會試,趙貞吉高中會元,本是眾人仰慕的大才子,卻很快傳出流言蜚語。
因為他們在國子監內,與那位首輔之子同進同出,一起學習。
了解情況的,清楚這是一心會的互助,上一屆就有了。
不了解的則頗有微詞,認為他們巴結權貴,為仕途鋪路,高中會元更有舞弊嫌疑。
胡宗憲不在乎質疑,你們想鋪路還沒地方鋪呢!
趙貞吉則大為憤慨,他的名次可是真才實學考出來的!
況且真有舞弊行徑,嚴世蕃豈會落榜?
這再簡單不過的道理,卻被那些亂嚼舌根之人有意識的忽略……
眼見趙貞吉忿忿不平,大有要去理論之勢,胡宗憲拉住他,低聲道:“莫與他們一般見識,安心備考殿試便是!”
“備考?”
趙貞吉皺眉:“如今朝堂掀起大獄,殿試都推遲了,嚴東樓更是渺無音訊,生死未卜,我如何安心?”
胡宗憲也嘆了口氣。
但他們確實做不了更多的事情了。
唯有等待。
“嚴東樓……”
恰恰就在這時,集賢門的方向傳來一陣騷動,有人狂奔進來,高聲驚叫:“嚴東樓回來了!”
待得眾人涌出。
只見一個蓬頭垢面的身影踉蹌撲倒在牌坊下,衣袍滿是臟污,露出的手腕上赫然有捆綁的血痕。
“東樓兄!”
胡宗憲率先撲了過去。
趙貞吉慢了幾步,但也趕忙上前,左右將他扶起。
“唔!”
嚴世蕃虛弱地抬起蒼白的臉。
那是朝天宮道士調制的鉛粉效果,嘴唇干裂出血,眼底還特意抹了姜汁逼出紅絲。
“賊人……害我……”
他氣若游絲地吐出幾個字,突然頭一歪,昏死過去。
趙貞吉見狀大急:“快!快去太醫院!”
嚴世蕃的扮相可以騙過不通醫術的普通人,卻不能讓太醫診斷,等到人群聚集,適時地悠悠轉醒。
胡宗憲離得最近,隱隱察覺到他的狀態并不是表面上那般差,開口問道:“東樓兄這些日子失蹤,果然是為賊人所囚么?”
趙貞吉還記掛著兇殺案,見他蘇醒也問道:“洪昌是何人所害?是不是那伙兇手對你下手了?”
“唉!”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大家了——”
“賊人欲將殺人罪名栽贓在我身上,為的正是對付家父……這群人的幕后指使,就是霍韜??!”
嚴世蕃暗道兩人配合的不錯,斷斷續續地說出了有關會試的“真相”。
人群頓時炸開了鍋。
“霍閣老……霍老賊竟做出這等事情來!”
“掄才大典,豈能為朝堂之爭,受這般玷污?”
國子監的學子,終究保持著一份純真。
對于公理正義有著追究。
況且科舉的公正,本就關乎到他們每一位的前程,聞言愈發義憤填膺。
趙貞吉厲聲道:“此事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絕不容許這等舞弊作假的行徑!”
身為會元,能說出這等話來,相當不易。
畢竟這從某種意義上,是否定了此次會試的成績。
首當其沖的就是榜上有名的諸多貢生。
不少學子肅然起敬。
也有人認為他是嘴上承諾,以直邀名。
“諸位明鑒……多謝……”
嚴世蕃話已說完,又是一陣劇烈咳嗽,恰到好處地咳出含在舌底的朱砂丸,在地上綻開觸目驚心的血花。
“想不到堂堂首輔之子,竟遭這般折磨!”
“霍韜這老匹夫,為構陷首輔,連讀書人的體面都不要了!”
“嚴閣老也是愛子心切……若我遭此冤屈,家父怕是更要……”
世人多憐眼前苦,難辨幕后真。
就連之前對于嚴嵩作為不滿的監生,都改觀了。
兒子遭受這等不白之冤,甚至連生命都受到威脅,難怪一向溫和的嚴閣老下這般狠手!
情有可原吶!
而通報之人很快折返,一輛馬車也飛馳而至。
車上正是嚴府的老仆,激動得熱淚盈眶:“少爺總算回來了,老爺和夫人這些日子急得茶飯不思??!”
“我得快些回去……讓爹娘……安心!”
在胡宗憲與趙貞吉的攙扶下,嚴世蕃上了馬車,勉強向同窗告別。
眾人紛紛目送其離去,再度轉回國子監內,風向已是大為不同。
“桀桀桀!”
而死里逃生的嚴世蕃,呈大字躺在馬車里,發出一連串盡在掌握的笑聲。
老仆的神色也淡了下來,低聲道:“少爺,老爺這次可是真的生氣了!”
嚴世蕃撇了撇嘴,心里默默地道:‘爹來日還要感激我呢!若無此番逼迫,世人怎知我嚴氏的威風?’
當然嘴上還是不敢直接講的,便換了個說法:“這下子內閣里面,再也沒有人敢跟爹爹抗衡了吧?”
老仆輕嘆一聲:“夏學士入乾清宮了……”
嚴世蕃聞言怔了怔,猛地直起腰來,雙目圓瞪:
“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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