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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神探1546 第二百八十五章 潑天大案
“北鎮撫司拿人——!!”
暮色時分,錦衣衛的皂靴踏碎了霍府門前的青石板。
為首的譚經一揚手,鎏金腰牌在暮光中閃過光澤,驚得門房下仆癱軟在地。
“管事齊忠?管事高威?嬤嬤劉氏……”
“統統帶走!”
不過半盞茶功夫,府中一批管事便被鐵鏈鎖走。
待得霍韜的大轎轉過街角時,只余下滿地凌亂的腳印,和一群瑟瑟發抖的仆役。
“老爺!”
另一位府邸的忠仆撲跪在轎前,聲音嘶啞:“齊老、高老、劉媽……都被帶走了!”
“你說什么?”
霍韜的手猛地掀開簾布,怒不可遏的聲音傳出:“誰?誰敢來我府上放肆?”
忠仆直哆嗦:“是錦衣衛!是錦衣衛啊!”
“嚴嵩?”
霍韜怔住。
甚至有股不可置信的驚愕。
作為南海三老閣,方獻夫的同鄉,霍韜是大禮議集團的元老級人物了。
最初新政改革,提出清丈土地的官員,就是他霍韜上的書。
“自洪武迄弘治百四十年,天下額田已減強半,而湖廣、河南、廣東失額尤多。非撥給于王府,則欺隱于猾民。”
這所謂的“猾民”,毫無疑問是士紳權貴階層。
由此清丈土地的政策一出,立刻遭到從上至下的反對與抵觸,霍韜等人更是被千夫所指,瞬間淪為蠱惑圣上的奸佞。
正因為經歷過那些時刻,霍韜才看不起嚴嵩。
他們整頓天下的時候,嚴嵩還在國子監內當祭酒呢!
短短幾年時間,居然爬到自己頭頂上了,憑什么啊?
憑的就是現在。
錦衣衛出!
肆無忌憚的痛下殺手,連他都感到猝不及防!
“老夫得入宮面圣……”
“不!”
“陛下這個時候閉關祈福,或是有意為之,就是要看我等臣子爭斗……”
終究也是大禮議中,一路陪伴嘉靖走下來,對于那位的性情多少有些了解。
如霍韜在歷史上,就因為屢次與夏言硬懟,最后獲罪下獄。
但一入獄中,霍韜的態度瞬間端正了,瘋狂上書討好,承認錯誤,讓嘉靖又想起了昔日的功勞,將其釋放出來。
如今霍韜盯著自家府邸影壁上的痕跡,那是錦衣衛闖入時,刀柄磕碰留下的,忽然醒悟過來。
寒風格外刺骨。
內閣首輔外加錦衣衛的組合,實在太恐怖了!
誰能抗衡?
只有讓陛下收回成命!
偏偏陛下為了太后的尊體,大發孝心,又不見外臣!
這無形中便是助長了嚴嵩的囂張氣焰,讓其能夠放手施為!
怪不得費宏、李時先后倒下。
姜還是老的辣!
如果在內閣值房里面,自己和費宏李時一樣往地上一趟……
當然。
各人性情不同。
這種喪氣的想法,只在腦海中盤桓了一下,就瞬間被霍韜拋之腦后。
“去!將老夫府上的事情宣揚出去!”
“告訴他們,嚴嵩越過劉淑相,直接沖著老夫來了,這就是要大開殺戒!”
“不想入詔獄的,就去把嚴嵩那個殺人的兒子給拿了,其他一切有老夫扛著!”
霍韜也不是吃素的,轉瞬間找到翻盤的希望,咬牙吩咐完畢,眼見仆從還在原地,厲聲道:“還不快去!!”
一地的仆婢卻依舊愣著。
之前通報的那位忠仆哭喪著臉道:“老爺,小的沒去過別的府邸,不知該怎么做啊!”
“不好!”
霍韜渾身一顫,這才意識到,自己府上能夠出面的管事級人物,都被錦衣衛拿了去。
平日里與其他官員往來通信,都是由那些人出面,得了吩咐后,自然能最快將消息傳達開來。
可剩下的這些仆婢哪怕忠心,卻根本沒做過那等事,想要跑腿都不可靠。
“嚴嵩……”
“這也在你的算計之中么?”
霍韜只覺一股寒意自脊背竄上。
原以為嚴嵩此舉不過是要屈打成招,羅織罪名。
此刻方知,這一手遠比想象中狠辣。
沒了貼身管事,他與門生故舊的往來頓時斷絕;
失了心腹長隨,朝中動向再難及時掌握。
那些依附于他的官員,一旦收到消息,勢必如驚弓之鳥。
而錦衣衛的爪牙,接下來可以挨個登門“拜訪”!
霍韜突然想起《孫子兵法》那句話。
善戰者致人而不致于人!
嚴嵩分明是要將他困成聾瞽之人,再迅速肢解他的黨羽!
“備筆墨!”
他深吸一口氣,快步走向書房:“再將三位少爺喚來……”
不多時,長子霍與瑕、次子霍與櫻、幼子霍與瑺到了面前,滿臉蒼白地聆聽教誨。
仆人在錦衣衛面前嚇得半死,霍韜并不奇怪,但見到三個兒子也一副惶恐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朝堂上只有一個臣子可以呼風喚雨,那是曾經的張公,不是現在的嚴嵩!你們慌什么?”
長子霍與瑕聞言欲言又止,還是低聲道:“父親大人,嚴閣老上位后,未動舊臣,何苦要與之作對,到了這個地步呢?”
“未動舊臣?”
霍韜恨鐵不成鋼地道:“嚴嵩不對昔日主持大禮議的官員下手,是因為清楚陛下對我等圣眷尤在,骨子里不知多么忌憚呢!只要我們在,新政就不是他嚴嵩的功績與輝煌,而是延續張公舊日的成就,你們說他能心安?”
頓了頓,霍韜又沉聲道:“況且首輔之位只有一人,但凡有威脅的,他都不會放過打壓的機會,要么為父現在就辭官歸鄉,要么這番沖突遲早到來,你們清楚沒有?”
“是!”
霍與瑕低低地應道。
顯然他并不認同,但出于父子的尊卑,不太敢辯駁了。
大禮議集團的下一代,都不太爭氣。
這或許也是因為他們這一批人的出身原本就不高,都是出身偏遠的寒門子弟,得到嘉靖賞識后,又一心報國執政,便也沒有心思調教子嗣,以致于至今都沒有幾個成進士的。
想到嚴嵩的獨子,霍韜再度強調:“想方設法找到嚴世蕃,只要定下他殺人之責,老夫就能逼得嚴嵩辭官讓位,不然的話,我們父子來日就得在詔獄再見了……”
“去!”
霍韜袍袖一揮,聲如裂帛:“且看這京師內外——”
“究竟是誰先擒得那一枚殺子!”
“還未找到么?”
與此同時。
嚴嵩聽了稟告,臉色也凝重起來。
自從國子監中,被胡宗憲和趙貞吉目睹嚴世蕃衣衫沾血,匆匆離去,現場留下了洪昌的尸體后,這位就失蹤了。
錦衣衛早已四散尋人,可至今沒有線索。
好消息是,不似上次鹿鳴宴被綁走,賊人發來綁架信件;
壞消息是,嚴世蕃失蹤的時間越長,嫌疑越大。
當然,原先的情況是這樣。
如今有了錦衣衛的審問,什么嫌疑?嚴閣老的兒子豈會有嫌疑?
“啟稟嚴閣老,口供出來了!”
千戶譚經再度來到身后,笑容滿面地道:“賊人都交代了!”
“譚千戶辛勞!”
嚴嵩掩去眉宇間的擔憂,予以肯定,接過卷宗。
待目光掃過那些朱筆勾畫的證詞,他長嘆一聲:“竟有人將朝堂齟齬,染指掄才大典,實在觸目驚心啊!”
經過錦衣衛這兩日的加急審訊,案情的“真相”已然清晰。
流程概括起來很簡單。
國子監監生洪昌,受人指使,以泄題秘卷,進士功名,誘嚴世蕃舞弊。
然嚴世蕃一身正氣,斷然拒絕。
幕后之人未能成功后,便殺知情的洪昌滅口,且將罪名栽贓在這位鐵骨錚錚的首輔之子身上,欲借順天府衙之手,坐實殺人大罪!
無所不用其極!
至于這個幕后策劃者是誰。
一道道按壓在供詞上的猩紅手印,已經指向了同一個名字。
刑部尚書,太子少保兼武英殿大學士。
霍韜。
圍繞著這位閣老,又供述出來的一個個同伙,不少都是朝堂上位高權重之輩。
大案啊!
潑天大案!
看得錦衣衛心癢癢的。
這要是統統抓進來,得是多大的一批政績啊!
關鍵是還能抄家!
譚經清楚,弟兄們已經摩拳擦掌,活像嗅到血腥的豺狼,眼見證詞收集得差不多了,馬上請示:“我等請霍閣老來北鎮撫司一行?”
換成之前,他是萬萬不敢說的。
但這回天塌下來,也由內閣首輔頂著,被百官于殿上群毆打死的,可輪不到他們錦衣衛。
況且瞧著這位狠辣凌厲的手段,誰先弄死誰還不知道呢!
“不!”
然而即便如此,嚴嵩還是搖了搖頭,轉而盯住另一個目標:“將今科會試的主考官黃綰請來吧,會試出了這等大案,此人責無旁貸!”
“黃侍郎?”
黃綰是如今大禮議集團中,僅次于霍韜的二號人物,官至吏部左侍郎,聽說有接替吏部尚書的機會。
可再怎么說,他的地位也是不及霍韜的。
為何不先拿下霍韜,而是要請黃綰來品茶呢?
“是!”
譚經有些不明就已,卻也領命去了。
嚴嵩自然不會對這些執行者解釋,就連目前執掌錦衣衛大權的孫維賢,都是沒資格在他面前平等交談的。
而今的關鍵,不在這里。
他轉向國子監的方向,目光既有憂慮,又有安慰:
“明威,慶兒的安危,老夫的后顧之憂,就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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