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神探1546 第一百九十七章 蔣太后的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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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莫賊的探子失蹤了？”

朱厚熜聽著這個消息，嘴角不屑地撇了撇嘴：“故作姿態(tài)，由得他們?nèi)ィ　?p/> 聽聽稱呼就知道，自始至終，大明都不愿意稱對方為使節(jié)，而是探子，死活自不必說。

再加上廣西前線又傳來消息，安南境內(nèi)以武文淵、阮仁蓮、黎景瑂等人為首，皆擁兵數(shù)萬，分據(jù)一方，與莫氏相攻，如此也解釋了莫老賊姿態(tài)越來越低的原因。

內(nèi)憂外患，這位弒君篡位的亂臣賊子，由于過早地面對大明的壓力，有些撐不住了。

事實上，當(dāng)兩廣兵力糧草籌措得并不算順利之際，明軍也不敢貿(mào)然開戰(zhàn)。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朱厚熜確實想要借助軍事上的勝利，獲得巨大的威望，推行新政，強(qiáng)盛國力，加固皇權(quán)，由此形成良性循環(huán)。

但如果征安南失敗，貿(mào)然興兵的責(zé)任，勢必也是對威望的一次巨大打擊。

所以是否開戰(zhàn)，朱厚熜起初完全不表態(tài)，隨后借著賜字明威默默推動，最終合各方意見，陳兵邊境。

每一步都走得留有余地。

可以說是慎之又慎，也可以說是患得患失，生怕敗了要承擔(dān)最大的責(zé)任。

所幸之前赦免了李福達(dá)一案的罪臣，回歸六部后，有不少才干之士，如兵部郎中毛伯溫就提出了威逼為首，進(jìn)軍為次的策略。

大明虎視眈眈地陳兵于邊境，讓安南境內(nèi)攻伐，再于合適的時刻下場，一舉擊潰莫氏偽朝。

如此有一個好處，此番討伐本就不是為了助黎氏復(fù)國，而是要恢復(fù)永樂朝的疆域，將交趾重新拿回來。

這樣的目標(biāo)下，莫登庸固然是大明的敵人，但那些舉著黎氏旗號的地方豪強(qiáng)，同樣是收服交趾的阻礙。

如果能讓他們數(shù)敗俱傷，對于大明來說，正是最好的局面。

朱厚熜采取了這個策略。

對待莫光啟一行，自然徹底不在意了。

此番擺了擺手，新晉指揮僉事孫維賢默默退下，朱厚熜再批閱了幾分奏章，尤其在禮部新晉的會試士子名單上，停留的時間有些長。

放到天子御案上的，自然是打開糊名后的錄取名單，近三百人，朱厚熜不可能全看完，也就是關(guān)注名列前茅的那些人，這一瞧眉頭不禁揚(yáng)起：“一心會！一心會！此子的眼光了不得啊！”

如果僅僅是一個人名列前茅，甚至高中會元，都不算什么，朝堂中從來不缺乏狀元，翰林院里面到處都是各科的神童。

但現(xiàn)在前十里面，四個一心會的成員，就十分醒目了。

朱厚熜眼神微微一瞇。

以前海玥并不愿意大肆招收成員，他表面上催促，心里很是滿意，覺得對方知道分寸，也并無旁人那般野心勃勃，看到圣眷在身，就馬上迫不及待地發(fā)展壯大自己的勢力。

試一心的效果喜人，他看人的眼光果然好。

可如今發(fā)現(xiàn)，此子并不是不發(fā)展一心會，恰恰是手段更加高明。

翰林院那些才子倒也罷了，這些國子監(jiān)內(nèi)的同窗篩選之下，個個都是人才。

一心會才多少成員啊，這下子全員進(jìn)士了？

哦，似乎還有一個不是。

那個不重要，如此成就是可怕的，若再經(jīng)營個十年……

朱厚熜心中有了警惕。

看來也不能因為對方年輕，就過于放松。

記下了這件事，待得批閱完其他奏章，朱厚熜起身放松了一下，看了看時辰：“擺駕慈仁宮！”

這是要去向蔣太后請安了。

無論是初入紫禁城，還是后來壓倒一切不服，執(zhí)掌皇權(quán)，朱厚熜每天早晚，都要向這位娘親問安，風(fēng)雨無阻，從不間斷。

有時候更是一待就是一兩個時辰，陪在娘親身邊的時光，總最令他心安。

而這些日子，還有別的原因。

到了慈仁宮外，朱厚熜抬起手，制止了宮婢入內(nèi)稟告，在外面聽著女子的交談聲，眉宇間情不自禁地浮現(xiàn)出了喜色。

等到談話告一段落，朱厚熜這才走了進(jìn)去，果不其然，就見到蔣太后宮中還有兩個女子，一個珠圓玉潤，光彩照人，見到他入內(nèi)就露出笑容：“陛下！！”

另一位花容月貌，極為恭謹(jǐn)，拜倒行禮：“陛下！”

“愛妃免禮！”

朱厚熜趕忙扶住前一位。

這位是寵妃閻氏，如今已有了身孕，懷了龍種。

他在放棄道教修行之際，心里隱隱有些擔(dān)心，會不會由此礙了子嗣，直到后宮有喜，這才完全放下心來。

現(xiàn)在就盼著，閻氏能夠生個皇子，平安長大，繼承大明的萬里河山。

另一位也是宮中的常客了，對其之前救駕有功，朱厚熜也極為感念，嘴角含笑：“黎郡主免禮。”

黎玉英起身，退到一旁，低眉順眼，整個人如同水墨畫中淡去的筆觸，努力降低存在感。

能時不時地出現(xiàn)在蔣太后的宮里，就已經(jīng)達(dá)成了目的，做多了反倒過猶不及，因此這段時間，她都是這般多聽少言，謹(jǐn)言慎行的狀態(tài)。

由此贏得了蔣太后的歡喜，蔣太后一歡喜，其他貴婦自然也不會為難，再加上彼此間沒有任何沖突，反倒結(jié)下了不少交情。

此時同樣如此，眼見大明天子欣喜于后宮有孕，黎玉英適當(dāng)?shù)卣f了些討巧祝福的話語，然后絲毫不提安南等擾了興致的話題，就這般輕輕扶住閻氏，一并退下。

目送兩女離去的背影，朱厚熜都忍不住點了點頭：“黎氏傾頹之際，一介女流不畏艱險，跋涉萬里，膽魄擔(dān)當(dāng)，殊為不易，更兼剛?cè)岵?jì)，進(jìn)退得宜，好啊！”

蔣太后微笑：“進(jìn)退得宜，怕是海明威點撥的，她很聽海明威的話，在老身面前說的最多的，就是那位國子監(jiān)才子的事情了！”

朱厚熜眉頭揚(yáng)起：“哦？這也是海玥教的？他倒是會調(diào)教人！”

蔣太后對于這個兒子最是了解，聞言馬上柔聲道：“海明威惹我兒不高興了？”

“這倒是沒有……”

朱厚熜在母親面前從不掩飾自己的喜惡：“只是新科會試的名單出來，海玥選出的人手在前十中占了一半，兒子不得不承認(rèn)，此前是小覷了此子的能耐！”

蔣太后當(dāng)然不會覺得兒子敏感多疑，而是心疼于他在前朝承擔(dān)的萬鈞重?fù)?dān)，想了想道：“海明威有情有義，想來不會辜負(fù)我兒的賞識，正如他不愿意辜負(fù)黎娘子一般。”

“他們倆人……”

朱厚熜微怔，對于倆人有情倒不奇怪，畢竟黎玉英相貌出眾，但看法和陸炳出奇的一致，想來不過是露水情緣，下意識道：“黎氏愿意給海玥作妾？”

蔣太后不高興了，白了兒子一眼：“怎是妾室，我兒剛剛還夸贊黎娘子，如何能將她想得如此不堪？”

“嗯？”

朱厚熜頓時好奇起來：“海明威要娶她為妻？這……這不可能吧！”

安南郡主，婚嫁身不由己，大明的進(jìn)士不可能娶這樣的人，難不成去安南當(dāng)一個入贅女婿，簡直天方夜譚。

而現(xiàn)在安南亡國在即，至少黎氏是亡了，亡國的郡主，那就更無價值，母族半分助力都無，甚至不如民間商賈，那至少還有錢財與人脈。

以海玥如今的大好前程，簡在帝心，真要娶妻，別說六部尚書，就連幾位閣老都是愿意嫁女的，堪稱無可挑剔的女婿人選。

哪有娶一個外藩郡主為妻子的道理，再有感情也不行啊，這才是朱厚熜剛剛下意識認(rèn)為，黎玉英愿意為妾的想法。

“怎的？我兒瞧不上人家了？”

蔣太后這回是佯裝不悅：“別忘了，黎娘子還救過老身的命的！”

朱厚熜趕忙賠笑：“孩兒怎敢忘？孩兒怎敢忘？她自是天底下最好的年輕娘子，嫁給海玥是他的福分！”

蔣太后悠悠一嘆：“這孩子是個可憐人，家人遇害了，千里迢迢來到我大明，安南也回不去了，如今孤苦伶仃，老身其實早有了這個想法，今日就向陛下求個情面，將她收為義女如何？”

朱厚熜猛地愣住，但琢磨了一下，立刻問道：“不入宗室？”

蔣太后道：“不入宗室。”

朱厚熜眼睛再度一瞇：“然后指婚海玥？”

蔣太后道：“指婚就不必了，省得那群讀書人將他視作駙馬，處處限制，只是老身愿為黎娘子的家人，幫她做一回主！”

“好！好啊！”

朱厚熜撫掌一笑：“娘親每每都是這般幫助孩兒，此計甚妙！”

士大夫不僅自家的出身，婚配后母族的勢力，也會結(jié)成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網(wǎng)，朱厚熜恰恰最討厭這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關(guān)系。

現(xiàn)在的海玥已經(jīng)展現(xiàn)出非凡的才華，甚至遠(yuǎn)超尋常士族，如果真的愿意娶太后的義女，無形中反倒與皇族有了牽扯。

嗯，那朱厚熜就很喜歡這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關(guān)系了。

雖然名義上不是駙馬，但士林肯定也會頗有微詞，這更是天子要的污點，且是對方自己主動接受的，都不需要額外敲打。

眼見兒子這般欣然，蔣太后終于輕輕嘆了口氣：“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老身只盼著，這個好孩子能有個好姻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