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回憶錄 第134章 我時常感覺活在大野爽的陰影之下

安邑。

“主公，你看看我新招募的部曲如何？”

高昂帶著新招募的部曲來到了李爽的府中，其中不少都是熟面孔。

李爽部曲的兵員主要是朔州等地的漢人軍戶、武川與懷朔兩鎮(zhèn)的鎮(zhèn)兵、河套地區(qū)的胡人部落勇壯以及他太平寨中老李家的親戚。

“一路順利么？”

高昂扛著長槊，背著那只偌大的酒葫蘆。

“還行，不過賀拔三兄弟去了晉陽之后，也在收攏舊日武川乃至其余軍鎮(zhèn)的鎮(zhèn)兵。”

“無妨！”

李爽并不擔(dān)心這件事情，甚至還有些欣慰。

某種程度上說，爾朱榮麾下的人越多，派系越龐雜越好。

“對了，我這次回去，還碰到了一個有趣的人。”

高昂眼高于頂，能夠讓他如此以為的人可不多。

“何人？”

“趙郡李氏李元忠！”

這個人李爽聽過，無他，業(yè)務(wù)范圍一度重疊，太行山以東的匪寇都聽從李魚川的招呼。

“你怎么碰到他的？”

“我兄長高乾曾在他府上做客，李元忠寫了一封信給我，約我相見。”

“后來呢？”

“我與他相見后，談?wù)撘环洳⒎浅Ｈ耍d盡而歸。”

“你們談了什么？”

“也就談了一番軍略，臨別之時，我還送他一車酒。他跟我說，如果信得過他的話，以后有什么事情要幫忙，可以去李魚川找他。”

李爽聽了，有些欣喜。

能夠結(jié)交李元忠這位殷州的大佬，還得到了他的承諾，可謂意外收獲。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整一番，明日起來，操練部曲。”

“諾！”

李魚川。

李元忠?guī)е卉嚲苹貋恚獾搅俗约合眿D一頓的埋怨。

庭院之中，一顆銀杏樹下，李元忠正聽著自己媳婦絮叨。

“你這李魚川幾十里地的事情不管，大老遠(yuǎn)跑去肆州，就為了這一車酒？”

李元忠斥責(zé)道：

“婦人之見，這是一車酒的事情么？”

李元忠這人仗義疏財，對于錢財與功名并不留戀，但唯獨(dú)好酒，可以說嗜酒如命。

他抱著酒壇，聞了聞。

“真是好酒啊，高敖曹這小子真是不錯。”

李元忠的妻子笑道：

“誰給你一車好酒，你都會說他好吧！”

李元忠抱起壇子就喝了一口，美滋滋的。

“夫人啊，這你就錯了，不是誰的酒為夫都拿，也不是誰的酒為夫都會喝的。”

說著，李元忠靠在樹下，便喝起了酒來。

李元忠的妻子收拾著周圍石桌上的物件，邊掃便問道：

“你那些兄弟子侄一個個來找你，是為了什么？”

“他們啊，乃是為了這天下大事。”

“天下大事？”

李元忠的妻子臉上明顯露出了疑惑之色，不明白李元忠口中的大事是什么，只是小心的叮囑著。

“這世道亂了，我看待在這李魚川挺好的，也別什么大不大事了，不小心折了進(jìn)去，可就不好了。”

李元忠喝著喝著，臉上起了紅暈，聽了這話，笑了。

“夫人，你知道我當(dāng)初為什么娶你么？”

李元忠的妻子看著李元忠，插著腰。

“也就我能受得了你這個酒鬼唄！”

“非也非也，乃是夫人你這顆玲瓏之心啊！”

“盡說好聽的話哄我！”

李元忠的妻子收拾完，也就離開了，留下了李元忠一人，抱著酒壇，坐在銀杏樹下。

“美酒，當(dāng)與豪杰共飲！這世間的大事，亦當(dāng)與豪杰共謀！能夠讓高昂這等豪杰效力之人，亦非凡人啊！”

安邑。

蘇綽每日里出入唐郡公府中的幕僚署，一開始，他還是抗拒的。

甚至，他還一度想要逃離。

要不是侯景看守的嚴(yán)密，他還真逃了。

逃不了，也只能接受。

蘇綽來了之后，從漸漸的開始適應(yīng)，發(fā)展到了現(xiàn)在，心中有著一股敬佩乃至壓抑的感覺。

唐郡公府中的幕僚署乃是蘇綽看到過的當(dāng)世最有效率的幕僚體系。

這里面的人多是李爽的近屬，尤其是那個賈思勰，讓蘇綽很是敬佩。

可除了人之外，這幕僚署的行政體系，才是讓蘇綽最詫異的。

李爽制文案程式，朱出墨入，及計賬、戶籍之法，皆是聞所未聞。

蘇綽心中對于如今朝廷繁雜的行政系統(tǒng)一直有著改革的想法，可也只有停留在想法而已。

這些想法好多都是模糊的。

可現(xiàn)在就有人，將這些想法變成了現(xiàn)實，明晃晃攤在了他的眼前，讓他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不過，在這里待得越久，蘇綽就可以肯定。

李爽一定是在干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統(tǒng)計人口，核查田地，建立戶籍系統(tǒng)，可不是為了給朝廷分憂。

如今的河?xùn)|在經(jīng)歷了幾次大亂之后，地方上的形勢早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朝廷了解的狀況了。

有著這套戶籍系統(tǒng)在手，李爽便可以輕易掌控河?xùn)|。

沒有這套戶籍系統(tǒng)，不管是誰來這河?xùn)|，恐怕都會面臨亂麻一般的場景。

或許，謀逆也不是不能成功！

這個想法一旦形成了，便一發(fā)不可收拾。

“令綽！”

賈思勰喊了一聲，蘇綽趕忙放下了手中的賬本，應(yīng)道：

“在這！”

“羊侃買糧歸來，要送糧入庫，你去清點一下，核對好數(shù)目，不要出差錯。”

“諾！”

蘇綽帶著兩人來到了新修的倉庫前，羊侃親自帶著甲士在看著這批買來的糧食入庫。

他的身邊，還站著李爽。

見蘇綽來，李爽道：

“先生在我府中多日，感覺如何？”

“挺好的！”

蘇綽勉強(qiáng)露出了笑容，心中一半是壓抑，一半是憂懼。

李爽見了，卻是輕聲一笑。

“看你的樣子可不算好啊！”

蘇綽聽了這話，略微沉吟，而后道：

“不瞞郡公，在下其實是想要逃的。”

蘇綽知道，說謊也沒有意義，索性實話實說。

李爽與羊侃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笑容。

“如何又不跑了？”

“自然是跑不了，另外，郡公這里也的確不錯。”

說完，蘇綽下定了決心，拱手道：

“不知郡公可否收我為家臣？”

“為何？”

蘇綽靠近李爽，輕聲道：

“謀逆這種事情，臣覺得與其被人逼著，還是親自上手，勝算要大些。”

看著如此模樣的蘇綽，李爽很是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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