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布林重度依賴 第161章 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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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大多都是從眾的。

作為社會性動物，與周圍人接觸不可避免，而來自群體的壓力與對認同感的追求，也迫使人們改變自身觀點，刻意迎合。

哪怕對于那些飽覽群書，學(xué)識淵博的教授學(xué)者，也不可避免。

更別提，羊鹿人像本身的雕刻技法與表現(xiàn)意象就有可稱道之處。

在紐姆城內(nèi)象征著權(quán)力與財富的貴族階層的瘋狂追捧下，一般人哪怕原本對其并不感冒，也將在輿論的反復(fù)沖擊后，逐漸改變自己的想法。

而對于那些擁有足夠思維能力與堅定觀念，并不被大眾裹挾的“聰明人”，也自然不可能為了表現(xiàn)自己的不同而當(dāng)眾唱反調(diào)，往往只是默默旁觀。

夏南從未見過杰米的導(dǎo)師，不清楚對方屬于哪一類人。

但在雕像本身并未表現(xiàn)出明顯異常，且已經(jīng)在城里流傳許久，包括很多高級職業(yè)者都與之有所接觸過的情況下。

對方不相信自己這么一個剛剛從河谷鎮(zhèn)來到大城市的“鄉(xiāng)下”冒險者，并沒有什么問題。

在某種程度上，杰夫一家如此劇烈的反應(yīng)，才是反常的。

如果不是“妖精之風(fēng)”雜貨店內(nèi)的遭遇，以及屬性面板上的詭異描述，讓夏南確認羊鹿人像確實存在有古怪之處。

他甚至可能會覺得是自己在小題大做，肆意消耗杰夫等人對他的信任。

眼下，木雕被送回了杰米導(dǎo)師那里，浮于表面的危機也隨之解除。

接下來，就輪到了月神教堂這邊。

并沒有讓大堂里的一行人等待太長時間。

杰夫剛趕到?jīng)]多久，伴隨著一陣從內(nèi)殿傳來的舒緩腳步聲。

在修女的帶領(lǐng)下，一位身著祭祀長袍的中年男人，映入了眾人的眼簾。

他相貌普通，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五官并沒有什么出奇的地方，隱約還能夠在眼尾看到些許皺紋。

看上去好似只是一個路上隨處可見的中年男性。

但與攀云行省絕大部分人類不同的是，這位人類牧師有著一頭格外亮眼的銀發(fā)。

絕非那種顯露著暮氣，隨年齡增長而自然出現(xiàn)的老年發(fā)色，更不是理發(fā)店內(nèi)用特殊顏料浸染后，與自身形象相悖的難看色彩。

而是一種更加自然，映襯著月光，無形貼合其“月神”塞倫涅牧師身份的色澤。

純白長袍邊緣嵌有銀邊，質(zhì)地細膩柔和，顯然造價不菲，但或許是深夜倉促的原因，身上并無其他明顯裝飾。

只脖頸間懸掛著一條墜有圣徽的項鏈：

那是一雙黑暗中被七顆銀色星辰環(huán)繞的人類女性眼眸。

項鏈隨身體移動而微微搖晃，夜色下與圣徽對視，竟給人一種被注視的錯覺。

夏南不由移開視線，沒敢再看。

“伊西多爾大人，就是這幾位先生。”

修女停下腳步，向名為“伊西多爾”的牧師介紹道。

“事情的經(jīng)過我都知道了?！币呀?jīng)通過修女知曉了眾人匯報的情況，銀發(fā)牧師臉上笑容溫和，同樣沒有在深夜被打擾后的不悅。

“請各位放心，月光之下，女神的圣輝照耀著紐姆?！?p/> “不會有什么事情的。”

他的話語沉緩而堅定，搭配著本身牧師的身份與打扮，再加上眼下所處的宏偉教堂。

讓人不自覺為之信服。

能明顯發(fā)現(xiàn)，話音剛落，包括杰夫在內(nèi)的幾個人，最后的一絲焦慮也隨之消散。

神明，與祂們在凡間的代行者，對于這個世界的人們，在涉及到超自然力量的時候，天然便帶有一種難以辯駁的權(quán)威，地位極高。

安慰完杰夫等人，牧師又轉(zhuǎn)過頭，看向夏南，笑著說道：

“至于這位先生提到的情況……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我前些天也從一些途徑，近距離接觸過幾尊雕像。”

“并沒有發(fā)現(xiàn)您所說的那種，心神受到不自然侵蝕的現(xiàn)象，女神也沒有給出警示?！?p/> “我當(dāng)然能夠理解您的心情，也非常鼓勵這種將可能涉及到‘邪教徒’、‘邪神’的情況，舉報給我們或者執(zhí)法官的行為?！?p/> “但……”

牧師臉上表現(xiàn)出一抹猶豫，語調(diào)明顯降了下來，刻意放低姿態(tài)，低聲道：

“聽說您是一位冒險者?！?p/> “沒有冒犯的意思，實際上我有很多朋友就曾經(jīng)或正在干這一行，但您應(yīng)該也有所體會。”

“長時間身處充斥危險的高壓環(huán)境，高頻率與兇殘的魔物廝殺，對于身體和精神，都是一種巨大的消耗?！?p/> “我以前尚未來到紐姆的時候，就接待過許多被冒險生涯耗盡心力的職業(yè)者?！?p/> “他們或許在隊伍中是可靠的隊友，在家庭里是合格的父母，但其他時候……”

“恕我直言，可能并不算普世意義上的‘正常人’?！?p/> 牧師又湊近兩步，話語聲也更加小了些。

“如果您在冒險之后感到過于疲憊，或者覺得自己心理層面出現(xiàn)了某種問題?！?p/> “比如說對某種事物過于迷戀，或者突然感覺周圍人對自己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不正常的變化?！?p/> “或許可以考慮來教堂進行幾次祈禱，女神會為迷途者指引方向?！?p/> “謝謝?！毕哪衔⑽㈩h首，禮貌婉拒道，“贊美白銀女士?！?p/> 他當(dāng)然聽明白了對方所表達的意思。

無非就是懷疑自己是不是心理層面出現(xiàn)了什么問題，從而對木雕本身產(chǎn)生了誤判。

對此，夏南覺得自己很正常。

哪怕來自現(xiàn)代和平社會，別說什么槍戰(zhàn)械斗，連赤手空拳打架都只是學(xué)生時代才有過兩次上不得臺面的意氣之爭。

但穿越之后，他應(yīng)該還算適應(yīng)的不錯。

一百多天的時間，不說是多么資深的專業(yè)冒險者，好歹也獲得了職業(yè)等級，也了解許多相關(guān)知識。

在薄霧森林中的表現(xiàn)，也從原本的青澀稚嫩，逐漸變得老練。

壓力當(dāng)然有，但在徹底熟悉之后，和前世在失業(yè)威脅下，整宿熬夜加班的那段時間相比，也沒有超出太多。

或許其中也有自己是重活一世的原因

至于精神方面……

夏南自覺心理非常健康。

屬性面板上模棱兩可的模糊信息，也提示著他羊鹿人像確有問題，不存在誤判。

但既然眼前的牧師都這么說了，他也不打算反駁。

沒事最好，有事……他也已經(jīng)提醒過了。

“嗯，雖然大概率只是虛驚一場，但也不排除確實有隱藏極深的邪物存在。”

牧師伊西多爾轉(zhuǎn)過身體，走向教堂后方中央的祭壇。

“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請各位沐浴一遍女神的光輝，圣光照耀下，邪祟無所遁形?！?p/> “想必這樣，你們也能夠更加安心一些。”

聽對方這么一說，本就沉默的場上不由變得安靜。

杰夫等人沒有竊竊私語，而是閉上嘴巴，虔誠地低下了腦袋。

牧師于祭壇后站定，眼簾微垂，雙手交疊著輕輕放在了胸前的圣徽之上。

嘴唇翕動，念誦禱文。

嗡——

肉眼可見的，原本在穹頂月光籠罩下，如薄紗般輕柔飄動的點點銀光，驟然波動了一下。

與月光交相輝映，散發(fā)出明亮璀璨的光芒。

像是被某種無形之物攪動著，化作由銀芒構(gòu)成的虛幻光流，涌向眾人。

腦中忽地閃過一抹靈光。

夏南凝視著前方空氣中的無數(shù)光點，眼眸深處忽地閃過一抹不顯眼的灰光。

——引心視界

剎那間，整個世界失去了其原本的顏色，只剩下一片最為本質(zhì)的黑白。

牧師擺蕩的衣袖、輕微搖曳的燭火，甚至是一旁修女無聲張合的雙唇……

細密的引力波紋仿若水中漣漪彼此碰撞交織。

而在夏南注意力所集中之處，那些在神術(shù)作用下匯聚奔涌的銀色光點，明明表面看上去是沒有實質(zhì)的虛幻之物，但在他視線中，竟然也散發(fā)出陣陣細小的波紋。

且不同于其他事物，銀光在時空中掀起的波蕩，竟在無形中彼此契合，表現(xiàn)出一種古怪的規(guī)律，將無數(shù)光點結(jié)合在一起，形成一種龐大而模糊的……

“嘶！”

夏南后腦突然一抽，眩暈夾雜著劇烈痛感隨之涌現(xiàn)。

引心視界被迫中斷。

色彩再一次將世界填滿。

而與此同時，他眼前也浮現(xiàn)出了熟悉的半透明文字。

“熟練度1”

“引力掌控lv1：（3/100）”

心中頓感突然。

也沒來得及多想，下一秒，薄霧般的銀光便拂過了他的臉頰。

莫名清涼細流滲入皮膚，包裹精神，滋潤著他體力充沛的身體，和略微損耗的心神。

眨眼間，原本因為使用引心視界而消耗的精神力，便得到了補充，再次充盈起來。

深呼吸。

夏南站在原地，目光看向前方。

那里，皎白無暇的祭壇之上，身披銀邊白袍的牧師靜靜地站著，映襯著背后的巨大玻璃花窗。

銀白發(fā)縷無風(fēng)自動，好似與灑落肩膀的月光融為了一體。

夜色深沉。

將夏南一行人送出教堂。

牧師伊西多爾獨自行走在內(nèi)殿空闊的走廊上。

靜謐清冷的月光照在臉上，看不出絲毫的疲憊。

一道簡單的凈化神術(shù)，對于職業(yè)等級已經(jīng)接近超凡的他，并不比背誦一遍主神的教義費力多少。

而其所信仰月之少女塞倫涅掌控的規(guī)則領(lǐng)域，也讓他們這些神職人員，在夜晚保持著充沛的活力。

在某種程度上，對伊西多爾而言，明亮的月夜比光線充足的白天，更讓他感到放松和興奮。

“篤，篤，篤?！?p/> 并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來到教堂內(nèi)部某處用于招待客人的屋子，輕輕敲響房門。

“請進?！?p/> 屋內(nèi)傳來一道語調(diào)平緩的男聲。

扭動把手，伊西多爾推開房門。

出現(xiàn)在視線當(dāng)中的，是一個面容儒雅，身著靛藍色苧麻長袍，看不清楚具體年紀的男人。

此刻的對方正翹著二郎腿，以一種無比愜意的姿態(tài)，靠坐在一張墊有鵝絨毛襯，本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個教堂當(dāng)中的豪華躺椅之上。

簡約的木制法杖斜著輕靠在身旁墻角，手中則捧著一冊比磚頭還厚的硬皮書本。

《銀葉與獨角獸鬃，木精靈古典雕刻技法詳解》

“回來了？”

康奈爾頭也不抬，神色悠閑地翻動著手中的書頁。

“嗯。”輕微頷首，伊西多爾為自己倒了一杯熱茶，坐到法師對面，“幾個被謠言嚇壞了的市民?！?p/> “謠言？關(guān)于那個失蹤了的孢子德魯伊？”

“怎么可能，有那位追在后頭，他應(yīng)該不會回來了。”牧師搖了搖腦袋，回答道。

“他們覺得木雕是邪神的造物?！?p/> “哦？”康奈爾眉頭輕挑，打了個響指。

指間戒指閃過銀光。

下一秒，一尊似羊似鹿的直立人身雕像，便出現(xiàn)在了他的手中。

凝眸仔細端詳幾秒，卻又根本看不出什么來。

“丑是丑了點，但‘邪物’……應(yīng)該不至于吧。”

“當(dāng)然不是！”牧師伊西多爾一把搶過木雕，沒好氣地回道，“我可不認為有哪位邪神，能夠在女神眼皮底下，把自己隱藏得這么好?！?p/> “這么小氣干嘛，多少年的交情了，借給我觀摩兩天，你又沒什么損失。”

一臉無奈地望著眼前將木雕搶回去的牧師，康奈爾攤了攤手。

只是隨口一提，心里本就沒當(dāng)回事。

就如同牧師所說的那樣。

紐姆的月神教堂，雖然遠不如深水城的“月之邸”，但好歹也是坐鎮(zhèn)一方的大型教堂，時常能受到女神注視。

這雕像也在紐姆流行這么多天了，如果真有什么問題，女神早就下神諭讓人處理，不可能不知道。

而自己也并沒有在雕像上察覺到魔法粒子的波動，連附魔物品都稱不上。

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

總不可能都像地精巢穴里的那枚“重力裝置”一樣，擁有著摒棄魔法粒子自主運轉(zhuǎn)作用的罕見特性。

一件普通雕刻物而已。

自己的運氣也從來沒那么好。

“復(fù)活儀式的材料都準(zhǔn)備好了嗎，月之盛宴可沒剩幾天了?！?p/> “當(dāng)然?！笨的螤栍米约捍髦F戒的手指輕輕拍了拍腰間的口袋，“活兩次都夠了?！?p/> “但說真的，開個價，這尊木雕我導(dǎo)師可能還真會喜歡，等回到了環(huán)彩城，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給你拿出來。”

“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