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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可以不活,但不能沒活 第44章 臨行夜的圓舞曲(上)
六月三十日,晚七點。
正值盛夏,這個點雖已渡過黃昏,卻也仍未天黑,天空泛著一片油彩般的淡藍。車水馬龍的愛士威爾城中心早亮起了路燈,瓦斯流經(jīng)細長的羅馬柱托起橙黃明灼的光,在燈火林列的道路盡頭,圓頂?shù)牟┪镳^大廈前人來人往。
執(zhí)法官與禮兵們抬頭挺胸侍立兩旁,高檔馬車在門庭來往停靠,下車的皆是東威爾有頭有臉的達官顯貴,或?qū)3虖母舯趪夷酥粮h的大陸趕來的貴客。
有市民路過想要張望,便會被騎著馬的執(zhí)法官驅(qū)到安全距離之外,奧術(shù)祭前夜城議會舉辦晚宴已是慣例,但往年卻沒這般安保森嚴,人們紛紛猜測是否為兩個月前的珠寶店恐怖案件所致,亦或是來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才需要戒嚴般的陣仗。
在謬蘭,十六歲即是法律規(guī)定的成人年齡,換言之,里面在舉行費爾南迪家大小姐的成人禮。
作為沃爾省的領(lǐng)主,整個帝國最富有的人之一,費爾南迪大公寵愛女兒的事人盡皆知,這排場一看恐怕來賓至少數(shù)百人,據(jù)說連遠在帝都的陛下都派了使臣前來祝賀。
在眾多裝潢絢麗的馬車中,一輛不起眼的陸行鳥車通過警戒,停在博物館門前。
駕車的車夫是一名格外帥氣的白發(fā)車夫,乘客下車前兩人有過一段簡短的交談。
“一起么?”
“不了,不方便。”車夫頓了頓,低聲叮囑道:“保持低調(diào),別做什么多余的事,明天就結(jié)束了。”
男人脫下禮帽,不算出挑的五官在發(fā)型襯托下也變得斯文起來,他將邀請函和一枚金鎊的小費遞給侍者,面色平靜的走入對開的實木大門。
迎賓們的笑容更加燦爛,連周圍的賓客都止住腳步,向他背影投去審視的目光。
來者能稱得上年輕,西裝革履的嚴肅風(fēng)打扮與這場晚宴相得益彰,但這不是眾人關(guān)注他的緣由。
他的領(lǐng)口上別著一枚金燦燦的領(lǐng)針,格林德沃的校徽如勛章般宣告著他的身份。
通常來說,在權(quán)貴舉辦的宴會里極少能見學(xué)院人員的身影。格林德沃并不參與政治,教師就算赴宴也不會表明身份,奧術(shù)祭前夜的晚宴算是學(xué)院極少數(shù)參與的社交,想要巴結(jié)上學(xué)院的大腿,便要趁現(xiàn)在了。
往年學(xué)院來的都是副院長赫墨,脖子上纏條蛇的老人就差沒把“滾遠點”寫臉上了,連議員們都跟他聊不上幾句,今年卻突然換了人,誰也不清楚這黑頭發(fā)青年是什么來頭。
教師?主任?
奎恩跟著侍者走入晚宴主舞臺,隨后被過于耀眼的燈光晃的眼前一花。
巨大的、目測至少七米高的水晶琉璃吊燈高懸大廳之上,這兒本是博物館的大廳,但為了舉辦這場宴會,礙事的展品都被搬空,只留下大廳中央那座梅林的雕塑。
頭戴尖頂巫師帽,左手持金懸戒,右手持老魔杖,拉風(fēng)的斗篷將他托起,一本通體水晶打造的魔典漂浮于空中大放光芒。
這是梅林將愛士威爾山從北大陸搬走的一幕,締造學(xué)院的勇者施展至高之術(shù),這座巍峨高山瞬息橫跨萬里,向世人展示了何謂奧術(shù)偉力。
這座雕塑是梅林的學(xué)生還原的,奎恩抬頭瞻仰著老鄉(xiāng),搬遷愛士威爾時的梅林看起來年齡與自己相仿,東方書生一般的溫和面孔,令奎恩感到莫名親近。
實木地板蠟面如鏡,淡藍的天色撒入玻璃穹頂,上百名樂手在周圍以相同的步調(diào)演奏弦樂,侍者端著酒水來回穿梭,這等奢靡著實令人驚嘆。
香檳滾著金黃的氣泡,連侍者盤子里端的餐前小面包,都涂滿了從南洋群島運來的魚子醬。
要知道,這可不是運力發(fā)達、生產(chǎn)力爆棚的地球。哪怕有飛空艇和蒸汽火車在,想吃到這些保鮮期極短的食珍也要付出高昂運費,而晚宴中卻能做到不限量供應(yīng),可想而知辦這么一場宴會的成本有多高。
一名拄著手杖的中年胖子率先走到奎恩身旁。
他伸出了戴滿鉆戒的手,極為富態(tài)的笑道:“法師大人您好,我是卡夫證券的戴爾,請允許我代表我和我的家族向您問好——”
正咀嚼著魚子醬面包的奎恩側(cè)眼一看,身旁這胖子穿著不列顛的花邊禮服,一頭中分波浪發(fā),他口中的家族應(yīng)該是愛士威爾豪族之一的卡夫家。
奎恩沒有握手,只是隨意點了點頭。
“您好。”
見他不理睬自己的樣子,戴爾也不惱,仍是孜孜不倦的說:“如果您想投資,請一定要給我一個機會——我保證,您完全不用操心,想要多高的投資回報率卡夫證券都有對應(yīng)項目!”
很直白,就差沒把行賄寫臉上了。
這便是格林德沃學(xué)院在愛士威爾的印象里,一百二金鎊一朵的星之花與之相比啥都不算,只要奎恩點點頭,他就能見識到投入一百金鎊一周回本月收入百分之三千的項目,行賄的臟錢會以投資收益的形式源源不斷打到賬上。
而亞歷山德家族僅憑“能和學(xué)院搭上線”的能耐,將能收獲成百上千倍于行賄的利益。
奎恩不太熟悉愛士威爾的政治生態(tài),大多都是聽安庫亞講的,亞歷山德家族似乎最近不太順利,他們的靠山不列顛政權(quán)動蕩,而亞歷山德家的議員席位被埃隆搶走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拢鹊侥甑鬃h員選舉結(jié)束,亞歷山德家族的衰弱幾乎是可以預(yù)見的。
“不用了,我有投資的股票。”
“喔?目前您手上有哪些股?我可以幫忙分析下——”
“屁股。”
奎恩丟下發(fā)楞的商人,往樓上走去。
一路上還有不少上前婀娜奉承的權(quán)貴,地廠商、零售巨頭、報業(yè)老板皆是愛士威爾能排得上號的有錢人,他們與神秘界幾乎毫無關(guān)聯(lián),迫切想要抓住能獲得學(xué)院庇護的機會,但奎恩的態(tài)度卻像個冷漠但不刻薄的傳統(tǒng)奧術(shù)師,最多打個招呼,談話就免了。
奎恩有些恍惚,上一次像這般被當(dāng)做全場焦點還是高考那年。閃耀著紅藍燈的警車,將道路堵得水泄不通的記者,救護車鳴著刺耳的笛.
他站在環(huán)繞大廳的二樓眺臺上,眼神從左往右掃過,西裝革履的賓客們與穿梭其間的侍者瞬間映入眼底,如同有一臺高速計算機在運轉(zhuǎn),他們每個人的臉在奎恩腦海中如群蜂過隙,長相、身材、特征、身上有什么財物.
這是被盜賊進一步強化的小偷之眼,他的分辨與挑選能力達到了一種恐怖的程度,奎恩沒有找到雨宮寧寧,但倒是見到了不少熟面孔。
埃隆,以及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報紙上的議員們,下方人群圍繞的中心便是他們。
一名坐在二樓陰影中的黑人,他同樣在打量著奎恩,黃金之風(fēng)的老大艾克·卡朋,他穿得像一名慈善家。
鏡湖餐廳的老板,掃把巷時鐘塔銀行的大堂經(jīng)理,圣樹神教的神父悉薩在與女人交談甚歡,許久未見的凱特琳像保鏢一樣跟在埃隆身后,以及
夏黛兒。
少女畫了全妝,在璀璨的燈光下委實顯得光彩照人,她的表情淡淡的,擺出一副應(yīng)付式的假笑,她身旁圍了不少人,這種家世外貌年齡都無可挑剔的女孩往往是這類宴會的焦點。
目光在她身上逗留片刻,便轉(zhuǎn)向四周。
一個,兩個,三個.盜賊的直覺在告訴他,周圍有至少不下于三名超凡者,都是序列八九之流的戰(zhàn)職,估計都是保鏢。
“晚上好。”一道清麗的女聲從身后傳來。
奎恩沒有轉(zhuǎn)頭,“晚上好不投資不炒股不喜歡女人也不喜歡男人再見。”
“呵”那女人捂嘴輕笑,“早就聽說學(xué)院來了個年輕的助教,沒想到是這么有趣的人您好,奎恩先生,久仰大名了。”
奎恩一愣,旋即才轉(zhuǎn)身認真打量起她。來者是一名端著香檳的女人,黑紗蒙住了半張面,只露出一雙極為好看的黑眸。
黑發(fā)黑眸東國人么?
女人沒戴任何首飾,穿得也僅僅是一身不顯身材的黑紗長裙,渾身上下幾乎沒有露出一寸肌膚,但奎恩心中卻閃過一絲驚訝。
超凡特性的直覺在告訴他在入場至今見到的賓客中,她是最值得偷的那一個。
并非超凡者或身上有什么值錢的物品,而是氣質(zhì)。這女人哪怕蒙著面,依舊讓奎恩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貴氣。
貴氣是欲望都被滿足后的倦怠感,很難想象這種氣質(zhì)會出現(xiàn)在一名年齡應(yīng)該不大的女人身上,奎恩敢打包票這女人是個有錢人,極有錢的人.或許還是個貴族什么的。
“.您是?”他收起了冷漠的態(tài)度,格林德沃有一些長期為學(xué)院捐款的校友,大多是畢業(yè)生或畢業(yè)生后代,他們跟樓下那幫除了有錢一無是處的富人不同,哪怕放在神秘界都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睦吓凇?p/>
“來看熱鬧的。”她向前一步與奎恩一起靠在圍欄邊,中間隔了半人的距離。
好聞的鳶尾花香味鉆入鼻尖,這種香味并不刺鼻,也不會讓人覺得突兀,仿佛是飄散在空間中的自然香,而散發(fā)香味的人如花般和諧。這種高級的香水雨宮寧寧也有,不過她那是橘子味的
奎恩下意識看了她的黑色長發(fā)一眼,如綢緞般光澤可人不對,應(yīng)該不是,她母親怎么可能這么年輕,就算遮住臉,奎恩感覺這女人最多也就二十歲左右的年紀(jì)。
“你拒絕的還挺干脆。”她饒有興致的問:“其實校長并不介意教師利用學(xué)院的影響力牟些私利,只要不觸碰到學(xué)院的道德準(zhǔn)繩.那些門生滿天下的老教授也就罷了,你還那么年輕,難道不想在愛士威爾發(fā)展些人脈么?”
奎恩挑眉,我明天一炮給愛士威爾轟個洞順路轟死勇者,什么人脈能擺平這事?
“.要是有人拜托我說未來多關(guān)照,我都會說好好好,但是真犯什么事我也不會幫他。其實這樣挺不好的,所以我就會直接說抱歉我不想幫,然后甩他臭臉。作為一個有討好傾向的人,這是我鍛煉真誠和勇氣的方式。”
女人微微一愣,隨后捂嘴輕笑,笑聲如清鈴般悅耳。
“.我丈夫也講過類似的話。”女人笑了一會,才望向大廳中央的梅林雕塑,幾名侍者正在雕塑前擺放演講臺,晚宴要開始了。
“所以,接下來你打算幫忙嗎?”
“.幫忙?”奎恩微微一愣。
“今晚啊,可不只是一場宴會那么簡單。”她單手撐著下巴,黑絲衣袖滑落,露出小半截白皙如凝脂的手臂,語氣很是悠閑:“不列顛的勞倫斯公爵向國王宣戰(zhàn)了,恐怕要不了幾天就會全面開火.”
“勞倫斯公爵是擁護不列顛先王的保王黨,這場晚宴的另一個目的是為保王黨募資現(xiàn)在就看愛士威爾的紳士們是選擇相信不列顛君王的江山永固,還是相信那名預(yù)言之子將奪回王冠了。”
奎恩的眸光微微一縮。
一名身穿金色禮裙的高挑少女跟在一名老人身后,拘謹?shù)淖呷肓舜髲d。
茜莉雅.她怎么來了?
“奎恩先生。”女人傾頭看向他,笑意盈盈的問:“你相信那名還未現(xiàn)身的不列顛預(yù)言之子是勇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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