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zāi)后第六年，我靠發(fā)豆芽攢下農(nóng)場 376.林雪風(fēng)蘇醒

白羽含蓄微笑：“您說笑了，咱們帝都去年十月才安頓下來，政府分配的房子也是臨時決定……”

去年十月，吳越還不是戍衛(wèi)官，他的級別跟白父略等，因此兩家才得以做成鄰居。

三月份林雪風(fēng)因傷退役，吳越出任戍衛(wèi)官，但因為資源緊缺，他自己新官上任想積極表現(xiàn)，于是主動要求房子不著急。

倘若不出意外的話，這次任務(wù)完成后無論如何，他的新住宅也會安排好的。

可現(xiàn)在么……

白羽看了看突然急切的老太太，眸色幽深：“不過，您要是著急的話，有什么事我也可以看看能不能搭把手?！?p/> 老太太腳步一頓，此刻瞬間躊躕起來。

而在荒原中。

樹繭扎根土壤使得他們離不開這片范圍，不過兩人也都沒閑著，趁此機會懷榆看了看所剩不多的肉食存儲，安排周潛打了個大的。

——確實挺大的，她也沒有想到周潛能扛回來一頭野豬。

“不過這野豬怎么是黑白花的？”懷榆好奇。

“這有什么稀奇的，災(zāi)變期間好多家禽家畜都跑了出來，有些被其他變異生物吃了，有一些自然就活了下來。這么幾年了，基因傳下去不是很正常？”

周潛倒是很淡定。

懷榆瞬間就高興起來：“哎呀！那太好了，我本來還覺得純野豬肉吃起來有股味兒，又難燉，不方便呢。要是這種野豬的話，肉質(zhì)應(yīng)該就細(xì)嫩許多吧。”

兄妹二人磨刀霍霍，因為叢林中不方便燙皮刮毛，干脆直接把皮都給扒下埋起來了。就這么從早收拾到晚，懷榆感覺腰都要抬不起來了，此刻大手一揮：

“好啦，先腌兩天，然后再掛起來晾?！?p/> “這一堆晚上蓋好，明天用來做香腸——還得是戍衛(wèi)軍的材料多！這個做起來也好吃的?！?p/> “周潛哥，晚上我們土豆?fàn)F紅燒肉吧？”

周潛想了想：“虎皮雞蛋燜紅燒肉吧，這段時間土豆吃的有點多了?！?p/> 行??！

這幾天的雞蛋沒吃完，待會兒煮熟了下鍋炸一炸，再跟紅燒肉一起收汁……

懷榆瞬間口水橫流。

而就在這時，周潛微微轉(zhuǎn)頭，看向了車子側(cè)方。

懷榆：“？”

卻見他瞬間放下擦手的毛巾，此刻大步走去：“樹繭好像有動靜了。”

懷榆愣了一瞬，而后一陣風(fēng)似的沖過去：

“我要第一個，我要第一個！萬一他醒來了之后像我一樣什么都記不住，只想找個媽媽呢？”

周潛原本加速的動作瞬間停了下來。

而在乳白色的樹繭中，林雪風(fēng)靜靜躺在那里，睜眼看著天空上冬日里光禿禿的枝杈，還有有別于蕭瑟冬日的、被異能催生過的叢叢綠葉，聽到風(fēng)中傳來的歡快話語，唇角微微向上翹了翹。

等懷榆接近那個終于打開的樹繭時，腳步卻又驟然放緩下來。

她有點緊張，忍不住又催促著慢慢跟在身后的周潛：“周潛哥，你快點?。　?p/> 但再怎么磨蹭，周潛都沒有跟上來的意思。

抱歉，他一個大老爺們兒，實在沒有給人當(dāng)媽媽的愛好，這種風(fēng)險還是交給懷榆吧。

而懷榆磨磨蹭蹭走過去，此刻微微下蹲，扒在樹繭的邊緣，朝里看去，頭剛探近，就對上了一雙明亮又溫柔的眼睛。

對方黑色的頭發(fā)略長，襯托得原本就雪白的臉頰更加沒有一絲血色。唯有眼瞳漆黑，唇色微淡。

見到她時微微彎了眉眼，輕聲細(xì)語，字正腔圓。

“媽媽？”

懷榆“騰”地一下紅了臉，下意識收回了腦袋。

她胸腔里小心臟跳的亂七八糟，腦子里各種念頭糾糾纏纏，有雨夜中他微笑，還有躍動火焰中他說話的樣子……

背后反反復(fù)復(fù)只有一句話，來回回蕩——

完了完了，林雪風(fēng)真的失憶了，還變傻了！

而等她抬起頭來，卻見林雪風(fēng)已經(jīng)自樹繭中坐了起來，正垂眸看著她。

逆著光，久未打理的頭發(fā)吹到眼前遮出了深深淺淺的陰影，而他眸色漆黑，仿佛深不見底的暗河，不知為何看得懷榆有點緊張。

但隨后他就抬起頭來，又看了一眼加快腳步走過來的周潛，溫聲說道：“謝謝你們救了我?！?p/> 周潛愣了愣：“你……一直都能感覺到嗎？”

林雪風(fēng)微微點頭：“嗯?！?p/> 周潛松了口氣：“被救下來就一直能感覺到嗎？”

林雪風(fēng)眸色幽深：“是的，一直?！?p/> 而懷榆已經(jīng)站了起來，此刻手扶著樹繭，又看了看溫和蒼白仿佛與之前差距不大的林雪風(fēng)，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但不等她多想，就見面前伸出來一只同樣蒼白的手掌，對方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懷榆茫然的也遞出手去，立刻就被對方溫柔且堅定的攥緊了。

他的掌心微涼，聲音卻是柔軟的：

“力氣不太夠，拉我一下好嗎？”

“……小榆?！?p/> 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呀？！

兩人身高有差距，懷榆立刻后退一步，手上微微用了力氣——好在林雪風(fēng)也不是全然只靠她來拉拽，因此順暢的就從樹繭中出來了。

他還穿著戍衛(wèi)軍的制服，雪白的制服自胸腔破爛出一個大洞，邊緣處還有著殘留許久的殷紅血跡，露出的那片胸膛卻是同樣蒼白，使得這軀體看起來像是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

周潛站得略遠(yuǎn)一些，此刻看著他，只覺得對方長腿跨出樹繭，而后腳掌落在地面時，又輕又穩(wěn)，下盤極其穩(wěn)固，分明能夠?qū)ψ约旱闹w進(jìn)行控制。

又為什么起來還需要懷榆幫忙拉拽？

他皺了皺眉頭，然而怎么看對方都不像是有惡意的模樣，因此只好把疑惑拋下，而后也跟著走上前來：

“林將軍，你的身體已經(jīng)全恢復(fù)了嗎？有沒有感覺還有哪里不舒服？”

林雪風(fēng)微微搖頭：“沒有，除了感覺還有些虛弱外，身上已經(jīng)沒有其他傷了。”

他看了看身邊乳白色的樹繭，又轉(zhuǎn)頭，目光專注又幽深地看著懷榆，眼睛眨也不眨，只再次輕聲感嘆：“小榆，謝謝你救我出來?！?p/> 懷榆點了點頭，鄭重說道：“那你一定要放在心上，我這次真的付出好多好多?！?p/> “我知道?！绷盅╋L(fēng)輕聲細(xì)語，唇角微翹。

“但是……”懷榆上下看了看他：“總覺得你跟我們一開始見面時不太一樣?！?p/> 怎么形容呢？

那個林雪風(fēng)有威嚴(yán)，也有活力和溫柔，對她很包容很憐惜，卻又能平等的尊重她和她的秘密。唯獨眉宇間帶著微微的惆悵，露出的信念也并不算很積極向上。

但眼前這個……他笑容溫和，目光專注，可仿佛所有專注的視線都凝聚在懷榆一個人身上，以至于懷榆記憶里他的那一絲絲活力都仿佛看不見了。

真奇怪。

林雪風(fēng)卻微微側(cè)頭，認(rèn)真詢問：“你不喜歡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嗎？”

“??？”懷榆有些茫然：“什么樣子不都是你嗎？上次你都抱著赴死的信念，狀態(tài)有所不同也是很正常的吧？只是現(xiàn)在你看起來好像還在冬天，沒有解凍一樣?！?p/> 她總結(jié)：“像是還是一座冰雕。”

周潛在旁邊皺了皺眉，心想這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比喻。不過他在此之前沒有跟林雪風(fēng)這樣近距離的接觸觀察過，也就無從得知懷榆所形容的這種差別了。

反倒是林雪風(fēng)微微笑出聲來。

“小榆，你形容的很精準(zhǔn)?！?p/> “我……大概是冰封太久了吧。”

他說他一直都記得，沒騙人。

只不過他的感知不是從懷榆救下自己開始的，而是在冰封的那一刻。

無邊無際的寒意將自己牢牢包裹，身體僵硬冰冷仿佛置身囚籠，運用自如的異能再調(diào)動不出分毫，強健有力的肢體被牢牢封鎖。

與他晝夜相伴的，除了腳下的苔蘚，身后的枯樹骸骨之外，就只剩那一片近乎真空的安靜環(huán)境，還有外圍漫天肆虐的暴風(fēng)雪了。

胸口的薔薇花顫巍巍的維持著他的一線生機，而在他這一線生機中，寒冷與孤獨仿佛附骨之蛆，一寸寸一分分侵蝕著他的肉體和靈魂。

他被封在那座冰雪豐碑中，意識在混沌與清醒之間瘋狂，無人可訴，無人可聞。

在日復(fù)一日的囚籠當(dāng)中，許多時候，他已經(jīng)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死了還是活著。

那漫長的日日夜夜啊……

他從未、從未經(jīng)受過這樣可怕的孤獨囚籠。

他能思考的時間越來越少，而后日復(fù)一日的麻木佇立在那里，那座雕像化作了英雄的豐碑，高昂的身軀象征著他不屈的靈魂……

但在英雄的皮囊下，他早就已經(jīng)成了思維混亂的傻子。

好冷……

好孤獨……

好想解脫……解脫……殺了他吧殺了他吧殺了他吧！??！

又或者，他早就死掉了，這些都是臨終時茍延殘喘的噩夢。

直到有一天，暴風(fēng)雪中走出來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女孩子。

她的頭發(fā)上都是白雪，像沾染了一層鵝毛。

睫毛上起了微微的霜凍，呼出的熱氣被圍巾遮擋，只能在面前形成極細(xì)微的白霧，很快就在冷冽的寒風(fēng)中散了。

但她飛奔而來，臉頰甚至帶著一抹怪異的酡紅。

她來了。

她又靜靜在面前佇立。

而后輕輕伸出細(xì)白的手掌，按在了他冰冷也不再跳動的胸腔。

在那一刻，這具封鎖在囚籠中的身體仿佛對外界有了感應(yīng)，他能感受到她手掌心不同尋常的高熱，體內(nèi)澎湃的異能，洶涌的力量，還有她的那一聲幾乎要散于空氣中的呢喃：

“林雪風(fēng)。”

“林雪風(fēng)！”

她的聲音漸漸堅定，像是在重復(fù)著自己的幻想：“你還活著嗎？”

在那一刻，囚籠中的軀體漸漸被注入靈魂，對方高熱掌心下的心臟似乎都在跳動了。

他默默回答：是的，我還活著。

但她帶不走他。

成年男人的軀體再加上厚厚冰層，連懷榆自己都是稀里糊涂闖入這片地域，又何談再帶上這樣一個累贅呢？這種絕望讓她終于在自己面前哭了出來，淚水墜入早已干枯死掉的苔蘚，卻仿佛燙進(jìn)了他的心臟。

“究竟……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把你帶出去??？”

她嗚咽著，自言自語卻又痛苦萬分。

而在那一刻，林雪風(fēng)卻仿佛釋然了。

他想告訴她——假如帶不走，就徹底殺掉他吧！

終結(jié)這一場噩夢。

可卻又看著她仿佛未經(jīng)風(fēng)霜的模樣——誰能忍心讓月光沾染上血色呢？

他的痛苦，他的掙扎，他的不堪與狼狽，還有他的放棄與渴求……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林雪風(fēng)的微笑中被隱藏：“像冰雕不像之前的話，你會失望嗎？”

懷榆認(rèn)真想了想：“不會啊?！?p/> “這有什么好失望的？”

周潛跟在一側(cè)，眉頭擰得死緊：短短幾句話的功夫，對方已經(jīng)強調(diào)過兩次懷榆對他的觀感了。

救命之恩也不至于如此吧？

他狐疑的打量著眼前的林雪風(fēng)，愕然發(fā)現(xiàn)對方竟比自己還要略高一些，雖是穿著制服也能看到對方肩背寬闊有力——

最重要的是，他的肢體至今未曾放松。

而后對方微微轉(zhuǎn)過頭來，對上了他的視線，無悲無喜，一片冷靜。

周潛卻瞬間放松下來了。

這種狀態(tài)他很熟悉啊！

經(jīng)歷過艱難的探索任務(wù)后，或者目睹身邊人犧牲在眼前，他們這些沖殺在第一線的人總會有種種不適應(yīng)的。

林雪風(fēng)表現(xiàn)的渴求對方認(rèn)同，再加上情感上的略淡漠，還有這不曾放松的肢體習(xí)慣，分明就也類似那種狀態(tài)嘛。

大家都經(jīng)歷過的。

因此他上前一步，引得懷榆下意識看過來，而后笑道：“小榆，林將軍剛醒，恐怕不能跟我們一起吃晚飯了……要不要我去給他煮一碗稀一點的粥？”

懷榆瞬間反應(yīng)過來：“??！我的紅燒肉！”

她催著周潛：“你快去看看啊！”

而后又看著林雪風(fēng)，眼中的焦急和掙扎顯而易見。

林雪風(fēng)的溫柔神色仿佛一張面具緊緊貼合著，連聲音中微帶親昵的語調(diào)都與剛才沒什么不同：

“是要放棄我，去看別的嗎？”

下一刻，懷榆卻抓住了他的手：“走走走，我拉著你我們走快點！不然肉要糊啦！”(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