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玄怪錄 第四二五章 送盅

胡太后和鄭儼等人得到消息，都十分惶恐，趕緊也密詔蕭寶夤等親信回京，商量對策。

所以蕭寶夤離開渦陽便直奔洛陽，來到鄭儼的府邸拜會。

鄭儼立刻接見他，滿臉憂色的講明情況，又道：“陛下這是要造反啊？我們該如何是好？”

蕭寶夤心下鄙夷，面上卻一副休戚與共的神情道：“明公所慮者，爾朱榮實力強橫，一旦進京，皇上會反攻倒算？”

“正是。”鄭儼擔(dān)心道：“爾朱榮在秀榮，鐵騎幾天就能直逼洛陽。可是京里兵力空虛，我這個大將軍手下只有幾千號人，你看是不是先別管渦陽了，趕緊讓元昭帶兵回京，這樣我和太后心里還能踏實點。”

“還沒來得及稟報明公，元昭已經(jīng)全軍覆沒了。”蕭寶夤嘆息一聲。

“啊？”鄭儼如遭雷擊，呆坐好一會兒才巴望著蕭寶夤。“這可如何是好？王爺可有辦法？”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設(shè)法讓皇上改變主意，阻止?fàn)栔鞓s入京。”蕭寶夤便為他出謀劃策道：“爾朱榮就是當(dāng)世的董卓，一旦入京后患無窮，皇上引狼入室，純屬取亂之道啊！”

“誰說不是呢？”鄭儼俊美無雙的臉上，滿滿都是憤慨道：“陛下怎么就想不明白，他跟太后是親母子，鬧得再大也是家事。把爾朱榮找來干什么？”

“……”蕭寶夤心道，你說干啥？你們姘頭都快把皇上欺負(fù)死了，他能不找外援嗎？

“明公所言極是，請神容易送神難，所以還是跟太后商量商量，看看有沒有辦法，讓皇上回心轉(zhuǎn)意吧。”他的意思其實很明白，趕緊勸太后歸政于皇上，不就得了嗎？

但這么敏感的話題，他當(dāng)然不能明說，只能點到即止。

鄭儼不是傻子，能聽懂他的意思，卻斷然搖頭道：“難道讓太后去求皇上，那不是倒反天罡了嗎？”

要是讓皇帝掌權(quán)，估計第一個就得弄死他，所以想讓他勸太后歸政，門兒都沒有。

“……”蕭寶夤一聽就明白了，雙方已經(jīng)沒有緩和的余地，便不打算摻合他們的爛事了。

他故作沉思片刻，方道：“如果不能緩和，那就只有再設(shè)法從別處調(diào)兵了。”

“哪里還有兵？”鄭儼兩手一攤道：“天下到處叛亂，早就把朝廷的兵力抽調(diào)一空了，不然我也不至于依皇命，派禁軍去救渦陽。”

說著郁悶地嘆口氣道：“現(xiàn)在看來是中了皇上的調(diào)虎離山計。”

“那就把別處的兵往回調(diào)。”蕭寶夤沉聲道：“如今既有足夠兵力，又能盡快入京的，只有在關(guān)中平叛的大軍，如明公不棄，小王愿持符節(jié)前往長安，盡快調(diào)兵回京！”

“這倒是個辦法，那得多久？”鄭儼眼睛一亮。

“最快也得一個月。”蕭寶夤道：“就算我今天便趕到長安，收攏各部，回師洛陽。二月能趕回來，就已經(jīng)是極限了。”

“這么晚？”鄭儼皺眉道：“只怕黃花菜都涼了。”

“不會的。”蕭寶夤給他吃定心丸道：“皇上是要借爾朱榮的勢，不可能一入京就讓他殺人。肯定是要先談判的，那你們就好好談，談上一個月便是。”

“嗯，這是個法子。”鄭儼點點頭，雖然不是很滿意，但還是決定任命蕭寶夤為尚書令、長安大行臺，全權(quán)節(jié)制關(guān)中兵馬。

待蕭寶夤心滿意足離去，鄭儼卻依然難以心安，又找來男寵團員李神軌、徐紇商量。兩人也覺得一個月時間太久，萬一皇上提前把他們嘎了，那不就萬事皆休了？

“不如先下手為強！”三人苦思良久，李神軌忽然咬牙道。“如今我等大權(quán)在握，豈能被動等人來救？應(yīng)該始終掌握主動！”

“你什么意思？”鄭儼、徐紇悚然問道。

“就是那個意思！”李神軌一臉陰狠道：“既然沒法讓皇上回心轉(zhuǎn)意，那我們就換個人當(dāng)皇上！”

“你瘋了？！”兩人驚道。

“我是瘋了。”李神軌冷聲道：“我都要死了，能不發(fā)瘋嗎？”

“……”鄭儼二人震驚之后，思路打開，居然都覺得這確實是個法子，果然不愧是‘同道中人’，想法也出奇一致。

這年代沒幾個人覺得弒君是多大罪過，只是承擔(dān)不了弒君的后果罷了。

“現(xiàn)在宮掖宿衛(wèi)都在咱們手里，要弄死皇上，也不是辦不到。”鄭儼便開始尋思起可行性道：“當(dāng)然得做的隱蔽點，不能見血，不然不好善后。”

“那就在他的膳食里下毒，然后讓太醫(yī)診斷個急癥暴斃，最后把尚食局、太醫(yī)院的人統(tǒng)統(tǒng)殺掉，一了百了！”徐紇也惡狠狠道。

“好，就這么干！”鄭儼重重點頭。

接著三人又商量起，用什么毒藥，讓什么人動手，以及各自如何分工等等。

不過他們商量的再熱鬧，還得過太后這關(guān)，要是胡太后不同意，一切白吊搭。

三人本以為很難說服太后，但沒想到太后聽了，只沉默了一會兒，便微閉鳳目問道：“沒別的辦法了嗎？”

鄭儼一邊給太后按摩，一邊低聲道：“真沒了，那個兇殘的契胡一進京，我們肯定就沒命了，以后再也沒法侍奉太后了……”

說著便嗚嗚哭起來。

李神軌二人也在一邊跟著落淚，凄凄慘慘，好不可憐。

“別哭了。”太后一陣煩躁，坐起身子道：“誰也不許殺哀家的兒子！”

“是。”三人嚇得趕緊跪地，心說果然虎毒不食子，何況還是母老虎。鄭儼忙改口道：“臣是說著玩的……”

卻聽太后幽幽道：“哀家生的兒子，只有哀家能殺。”

“啊，是！”三人先是一愣，旋即大喜，沒想到太后如此果決，居然要親自動手！

胡太后雷厲風(fēng)行、說到做到，馬上行動起來。當(dāng)晚就親手給皇上燉了盅，他從小就愛吃的枸杞羊髓羹，命人端給皇上宵夜。

可憐大魏天子萬萬沒想到，自己親媽能下毒害自己。

還以為這是母后聽說爾朱榮來了，要跟自己緩和關(guān)系呢。

“替朕謝謝母后，明天朕便去給她請安。”元詡便一面舀著順滑醇香的羊髓羹，一面對來送盅的老內(nèi)侍感慨道：“小時候，朕不愛吃奶，就愛吃母后做的這羊髓羹……唉，已經(jīng)好些年沒吃過了。”

說著，他舀一勺送入口中，細(xì)細(xì)品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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