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我朝廷鷹犬？我乃大秦武圣！ 第531章 總得有人替那些回不去的人,看看萬家燈火。

“為生民立命者，當(dāng)以血肉鑄長城。”張橫渠的聲音之中透著感慨。

“山長放心。”策馬而行的百里奚抱拳開口，面色鄭重。

當(dāng)最后一支玄甲龍騎消失在雪幕時，無數(shù)百姓面上的神色緩緩化為凝重。

無數(shù)年來，大秦?zé)o數(shù)次大軍出征。

最終歸來，又有幾人？

皇城之外，外傳來轟鳴的雷霆之聲，竟將漫天飛雪轟成水霧，為大軍鋪就一條銀河般的霜甲之路。

城頭之上，張橫渠抬頭看向天穹飄雪，輕聲低語。

“原來大雪。”

“是怕秦人熱血燙化了山河啊……”

宗人府。

“丫頭，為何不去送他？”

低頭翻閱賬冊的趙瑜抬頭，看自家姑姑鳳鳴郡主不知何時來到一旁。

趙瑜搖搖頭，指指面前賬冊。

“瑜遠(yuǎn)商行的賬目多到看不過來，一旦大軍運轉(zhuǎn)，梁原域那邊——”

她話沒說完，鳳鳴郡主上前一步，伸手捋起趙瑜左手衣袖，見那紅艷艷的守宮砂還在，方才松一口氣。

趙瑜面上一紅，低聲道：“姑姑你想什么呢，我和他發(fā)乎情，止乎禮……”

“呸，三更天才回，要不是我讓人給你留門，你就得在宗人府外過夜了。”鳳鳴郡主盯著趙瑜，“別當(dāng)我不知道，你這丫頭書房里春宮圖可不少。”

趙瑜就算再臉皮厚，此時也是滿臉羞紅，捂住臉。

鳳鳴郡主看她，低嘆一聲，輕聲道：“悔教夫婿覓封侯，丫頭，你的苦，還有的吃呢……”

趙瑜身軀微微一僵，摟住鳳鳴郡主腰身，將頭埋在她身上。

感受到身前女孩的抽泣，鳳鳴郡主輕嘆，伸手撫撫趙瑜的發(fā)絲。

抬頭，趙瑜將臉上淚珠抹去。

“我要賺錢，賺更多錢。”

“等他回來，我養(yǎng)他。”

元康二十二年。

大大。

九江郡，臨水府。

景陽鎮(zhèn)。

客棧外的風(fēng)雪撞在窗欞上發(fā)出“啪啪“脆響，大堂里火爐卻烘得人脊背發(fā)燙。

張遠(yuǎn)用拇指抹去酒碗邊沿的油漬，聽著鄰桌的疤臉漢子把刀拍在桌上：“他奶奶的，前日過落雁峽遇上雪崩，鏢車全埋了！”

“這年，真的沒法過了。”

今年雪大，以往東境可少有這等大雪的。

張遠(yuǎn)明白，這大概是天地之力晉升之后，氣候異變的原因。

這等天地偉力，變化一絲，就是生靈無法承受之重。

“掌柜的再燙兩壺酒！”

坐在張遠(yuǎn)對面的中年武者一手壓著寬厚刀鞘，聲音有些嘶啞。

柜臺后算賬的老者剛抬頭，三粒碎銀便嵌進(jìn)他面前木紋里，驚得火盆邊打盹的黑貓竄上房梁。

中年武者的話，讓周圍人的目光都轉(zhuǎn)過去。

之前說話的鏢師眉頭一皺，低聲道：“看兄弟你這身板像軍伍出身，該不是犯了事……”

“北邊秦嶺的狼今年格外多。”張遠(yuǎn)對面中年抿著酒，看酒液在碗里晃出細(xì)碎金光，“上個月李家村被掏了七戶地窖，縣衙凍死的流民堆到南墻根了。”

縣衙？

官府的人？

幾位鏢師身形往后縮。

角落里有人嗤笑：“官爺們自然要守著炭盆吃酒。”

“官爺？”張遠(yuǎn)對面的中年屈指輕叩桌沿，震得酒壇封泥簌簌掉落，“去年這時候我在秦嶺山坳里啃冰坨子，懷里揣著半塊發(fā)霉的餅，那還是從凍硬的尸體上……”

鏢師們?nèi)监渎暎抗鈪R聚在他虎口的老繭上。

那分明是常年握刀才有的痕跡。

寒風(fēng)裹著雪粒撲進(jìn)來，柜臺上的油燈忽明忽暗。

眾人都是將脖頸微微縮回。

那等混飯的武官，與真正手上有功夫的武官可是不同。

張遠(yuǎn)摸出幾枚銅錢排在桌上：“掌柜的，給這位兄弟添個羊肉鍋子。”

掌柜收了銅錢，臉上堆著笑去端鍋子。

對面中年武者抬頭，面上透出幾分不解。

江湖人對他這等官府中人，可是一向敬而遠(yuǎn)之。

他剛才那些話，也是故意說的滲人，好鎮(zhèn)住周圍這些江湖客。

“就當(dāng)是請兄弟喝頓守歲酒。”張遠(yuǎn)搖搖頭，開口說道。

對面中年雖然穿的是武袍，可內(nèi)襯的黑衣，是武衛(wèi)衙門之中的衣衫。

武衛(wèi)，營首都尉。

張遠(yuǎn)與對面武者的對話，讓周圍的江湖客面色變幻。

幾位鏢師都轉(zhuǎn)過頭去，不再看張遠(yuǎn)。

江湖人，多看不起巴結(jié)衙門的行徑。

張遠(yuǎn)對面的中年猶豫一下，提起酒壇子，給張遠(yuǎn)倒一碗酒。

“我叫羅大山，武衛(wèi)衙門里當(dāng)差，用你們江湖人的話說，穿狗皮的朝廷鷹犬。”

朝廷鷹犬。

羅大山的話聲音不小，廳堂中其他桌的人都微微低頭。

“羅兄你既是衙門中人，為何大大不回家？”張遠(yuǎn)端起酒碗，開口問道。

對面，羅大山手掌握緊刀鞘，寬厚長刀發(fā)出低低輕吟，他轉(zhuǎn)頭看向漆黑如墨的夜空：“三年前我在青松堡外埋了十二個兄弟，去年除夕他們家人送來十二壇酒。今年……”

他指尖撫過酒碗裂口，喉結(jié)滾動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總得有人替那些回不去的人，看看萬家燈火。”

廳堂之中，陡然靜下來。

羅大山雖然是官府中人，可這話語卻讓周圍這些江湖人心中震動。

行走江湖，只要不是那等惡徒，大多心中有著道義與仁義。

懲奸除惡，行俠仗義，誰還沒有一個江湖夢？

角落陰影里傳來鐵器碰撞聲，醉醺醺的老者突然拍案：“說得好！老頭子我二十年前就該死在赤水河，如今每多活一年都是賺的！”

那幾位鏢師們面面相覷，突然有人舉起酒碗：“敬回不去的人！”

“敬他娘的世道！”

“敬這狗屁江湖！”

張遠(yuǎn)端起酒碗，與對面的羅大山碰一下，低低道：“敬大秦。”

羅大山微微一愣，低聲開口：“敬，大秦。”

一口喝干碗里酒，羅大山有些沉默。

直到掌柜端著熱氣騰騰的爐子和鍋子來，他方才動筷子，大口吃肉。

他吃的快，似乎不怕燙，更不怕羊肉的辛辣。

廳堂之中飄蕩的酒香與羊肉香氣，讓角落中幾個衣衫單薄的人不由吸鼻子。

“張大郎也回不得家？”先前說話的鏢師突然湊過來，羊皮襖子帶著馬糞味，目光不由瞟向桌面上熱氣翻騰的羊肉鍋。

張遠(yuǎn)和商隊這些鏢師困在這鎮(zhèn)上已經(jīng)兩日，說過幾次話，客棧中陸續(xù)來的商客，也都陸續(xù)走了。

畢竟是大大，能歸家，誰不歸家？

“本準(zhǔn)備去山岳宗參加入門試煉的，看這大雪封路，也不知能不能趕上。”張遠(yuǎn)搖搖頭，面色平靜回答。

他的話讓不遠(yuǎn)處桌邊坐著的兩人都是眼中一亮。

“張兄弟你也是去山岳宗？”那穿青色武袍的少年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唇角帶著絨毛胡須，眼中透著驚喜。

“那我們倒是可以結(jié)伴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