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風(fēng)物志 第329章 逢春巷

“逢春巷？”

“走。”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魏嬋便扶起顧經(jīng)年下了床。

可一雙赤腳才踩在地毯上，沒來得及穿鞋，門外已有侍婢敲著門，道：“公主，開平司派人來了。”

“不見！”

“可他們一定要見……”

“讓他們滾。”魏嬋叱了一聲。

門外立即就沒了動靜，那跑來稟報的侍婢匆匆跑回前院去了。

魏嬋低頭一看三人的裝束，讓沈靈舒扶著顧經(jīng)年，她迅速從衣柜里拿出了三件披風(fēng)。

“快，罩在他身上，我們馬上走。”

沈靈舒道：“開平司就在外面。”

“別管他們，快。”

魏嬋做起事來頗有種不管不顧的蠻勁，推門而出，順手把顧經(jīng)年身上的披風(fēng)一拉，將帽子兜在他頭上。

三人穿過長廊，身影逐漸消失不見。

沈靈舒這才知道魏嬋拿出的是一件異寶，她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低頭一看，月光灑在腳邊，并未留下她的影子。

繼續(xù)往外走去，快出公主府側(cè)門之時，他們停下了腳步。

前方，幾個開平司鉤子正站在那兒，為首一人身量頎長、英姿颯爽，腰間懸著一柄長劍，正是裴念。

裴念身旁站著的則是王清河，手中持著一顆夜明珠，那珠子內(nèi)血氣充盈，已完全是一片赤紅。

方才被魏嬋叱退的侍婢正攔在這隊人面前，請他們離開。

“開平司辦案，哪怕公主也不能阻撓。”

“搜！”

裴念一聲清喝，撥開攔在面前的侍婢，往公主府中走來。

沈靈舒扶著顧經(jīng)年站在那，眼看裴念越來越近，很是緊張。

顧經(jīng)年渾身無力，已是站不住了，腦袋晃了晃，頭便抵在了沈靈舒肩上。

沈靈舒連忙把他的披風(fēng)拉緊，下意識地攬著他的頭。

裴念已到了離他們只有一步之遙的位置，嚇得沈靈舒呼吸都停了。

“很近了。”

王清河忽然開口，端詳著手里的夜明珠，見它紅得要滴出血來。

于是他加快腳步，向著內(nèi)院方向趕去。

裴念的衣角在沈靈舒身上拂過。

忽然，沈靈舒感到背上被推了一下，她嚇得差點要叫出來，轉(zhuǎn)頭一看，卻是魏嬋示意她快走。

兩人放輕腳步，扶著顧經(jīng)年出了側(cè)門，不敢稍作停留，立即走過小巷。

“嗯？”

那邊，王清河停下腳步，有些茫然地看著手里的珠子，轉(zhuǎn)動身子，往四個方向都探了探。

可不管往哪個方向，珠子里的血氣都緩緩地衰減下去。

“他走遠(yuǎn)了？”

“追。”

裴念回頭看了一眼，稍稍吸了吸鼻子，似嗅到了空氣中的什么味道，卻依舊往內(nèi)院的方向走去。

王清河也沒看路，目光盯著手里的珠子，轉(zhuǎn)了一圈之后，邁步跟上她。

那邊，無人的小巷中響起了輕微的低語。

“沒跟來吧？”

“沒有。”魏嬋道，“我們得快些，這披風(fēng)保護不了我們太久。”

“你知道逢春巷怎么走嗎？”

“不知道。”

兩人平素出門都是乘坐車馬、有仆從引路的，今日獨自出行，如何能認(rèn)得京中的阡陌小巷？

正不知所措之際，卻見有一人正在巷口探頭探腦，鬼鬼祟祟的模樣，正是阿莞。

這次沈靈舒到公主府沒帶阿莞，她跑來找沈靈舒又被開平司攔在公主府外，很是發(fā)愁該如何進去。

在外面糾結(jié)了好一會兒，阿莞終是撓著頭，轉(zhuǎn)身往武定侯府的方向走去。

她走過一條巷子，忽覺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身后卻什么都沒有。

阿莞瞬間就嚇得毛骨悚然，尖叫著就跑。

直到身后傳來了沈靈舒的聲音。

“阿莞，是我。”

“姑姑姑姑……姑娘？”

“是我。”

沈靈舒忽然出現(xiàn)，道：“你知不知道逢春巷怎么走？”

阿莞驚魂未定，用手指輕輕碰了一下她，問道：“真是姑娘。”

“當(dāng)然，知道怎么走嗎？”

“姑娘去過逢春巷呀。”阿莞道，“有一次，你非央著侯爺帶你出門，侯爺就曾順道在那兒辦了樁事呢。”

“帶路吧。”

“哦。”

“別回頭看，往前走。”

阿莞遂揣著雙手往前走，隱隱能聽到身后的腳步聲，讓她心里發(fā)毛。

可漸漸地，她吸了吸鼻子，問道：“姑娘，顧公子……顧經(jīng)年也在這兒嗎？”

“你怎么知道？”

“我上次見他，就聞到他身上有一縷奇怪的異香，還有點草藥味呢。”

沈靈舒知道她這個饞嘴丫鬟嗅覺可好，于是湊到顧經(jīng)年身上聞了聞。

最初，沒什么特別的氣味，直到她嗅到了顧經(jīng)年的手，在他手背的傷口處聞到了阿莞說的奇怪異香。

一時半會，她也管不了這些。

“先找到逢春巷再說。”

“是。”

阿莞加快腳步，又走了一會，抬手一指，道：“那就是逢春巷了，姑娘想去哪兒？”

“我也不知道。”

沈靈舒掃視著巷子里的各個院門，推了推顧經(jīng)年，試圖推醒他。

“醒醒，我們?nèi)ツ模俊?p/> 阿莞聽到了身后的聲音，但沒見到人影。

她又吸了吸鼻子，往逢春巷里走去，巷子并不長，她走了個來回之后，停在一間小院的門外。

“姑娘，這里面有藥味，與顧公子身上的藥味一樣呢。”

“你這也能聞到？”

沈靈舒立即上前敲門。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魏嬋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直接進去。”

說罷，魏嬋一把掀掉披風(fēng)，抬腳便踹在那院門上。

本就老舊晃蕩的院門很快被踹開，院中，可見到小屋的窗戶內(nèi)亮起了燭光，那是主人被吵醒了。

“太好了，是個藥鋪。”

沈靈舒也掀掉披風(fēng)，與阿莞一起扶著顧經(jīng)年入內(nèi)，在擺著藥架的大堂上坐下。

“大夫在嗎？有人受傷了。”

有拐杖點地的聲音傳來，等了好一會兒，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緩緩走來，正是顧經(jīng)年上次見過的荀言。

“老先生，你是大夫嗎？”沈靈舒問道。

荀言點了點頭，道：“小老兒認(rèn)得公主與沈姑娘。”

“你認(rèn)得我們？”魏嬋很詫異。

“是啊，小老兒在宮中當(dāng)御醫(yī)時，公主還只有三歲，一轉(zhuǎn)眼就這么大了。”

說著，荀言看向沈靈舒，道：“數(shù)年前，沈姑娘曾隨令尊見過老夫，看來是不記得了？”

沈靈舒連忙萬福表示失禮，再請荀言診治顧經(jīng)年。

“他果然還是來了。”

荀言撫著長須，端詳了顧經(jīng)年一眼，又拿起他的手把脈，喃喃道：“上次中的毒還未解，又中新毒。”

再翻了顧經(jīng)年的眼皮一看，他不由感慨。

“這新毒好厲害，恐是專門煉制來對付愈人……巧的是，他能拖到現(xiàn)在，卻是因體內(nèi)已有舊毒。”

“大夫，你能解毒嗎？”

“不能。”荀言道，“可小老兒知道，何處能尋得解藥。”

“何處？”

“有道是，解鈴還需系鈴人啊。”

魏嬋道：“開平司？”

荀言搖了搖頭，道：“施毒之人在開平司，煉毒之處卻不在。”

聞言，魏嬋的眼睛愈發(fā)亮了，問道：“老先生，你能帶我們?nèi)幔俊?p/> 荀言再次撫須，目光落在那綁在沈靈舒手腕上的古木令上。

他考慮了一會兒，方才拍膝道：“好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待小老兒為他熬一副藥服下，抑制他體內(nèi)之毒，再帶你們前去尋解藥。”

“好。”

魏嬋知道，自己就要摸到那個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