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風(fēng)物志 第323章 障眼法

夜明珠內(nèi)血氣流轉(zhuǎn)，漸漸泛紅，直到整顆珠子都變得赤紅。

“他又來了！”

侯府供奉驚呼了一句，抬頭看去，屋檐處懸掛的銅鏡卻并沒有任何變化，可見這次顧經(jīng)年并非是傳影而來。

“在門外，去捉住他。”

眾人遂向侯府各門趕去，然而，目光望去，并未見到那風(fēng)姿鶴立的身影。

小巷外，長街熙熙攘攘。

許久，有一年輕公子策馬而來。

“是他嗎？”

“拿下！”

顧經(jīng)年雖會易容術(shù)，可以他的身材氣質(zhì)，能夠扮演的類型卻不多。

很快，那年輕公子已被團團圍住。

“吁！”

他勒緊韁繩，目光環(huán)視包圍他的眾人，顯出不解的表情來，高聲道：“我來探望沈姑娘，你等為何攔我？”

駿馬被突然拉住，不滿地抬起了前蹄，原地兜了一圈才站定，眾人這才看清馬背上的年輕公子，竟是梁采星。

但他們開口卻是喝道：“顧經(jīng)年！”

梁采星回頭看了一眼，長街上車水馬龍，并未見到顧經(jīng)年，他這才意識到這些人喚的是他。

“你們看清楚，我豈會是那厚顏無恥、卑鄙下流之徒！”

“越這么罵，越證明你是顧經(jīng)年！”

“說甚胡話，休將我與那貨色相提并論……”

梁采星話音未了，一張大網(wǎng)已從他頭上兜了下來。

與此同時，為了防止“顧經(jīng)年”展開火翼或施展傳影之術(shù)，一片黑霧已迅速凝聚在他身邊。

霧氣很濕，帶著些奇怪的氣味，打濕了他的衣服。

“天黑了！”

“怎么回事？”

“天狗吞日啦！”

嘈雜的長街上響起了路人驚慌失措的呼喝，周圍數(shù)十步的范圍內(nèi)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武定侯府，大堂。

韋壯正盤膝而坐，雙手高高伸展在空中不停揮舞，嘴里念念有詞。

他女裝打扮，本就顯得妖嬈，加上這動作，像一朵在風(fēng)中搖晃的食人花一般。

而那顆夜明珠，此時正擺在他面前。

沈靈舒快步趕入大堂，問道：“他還在嗎？！”

不必韋壯回答，她自己便能看到，那顆夜明珠依舊赤紅，可見顧經(jīng)年依舊還在附近。

須臾，有人大喊道：“捉到了！”

韋壯手上動作不停，嘴里問道：“以我的擒仙索綁住他了嗎？”

“是！”

“太好了！”

韋壯嬌喝一聲，站起身來，因太過興奮，那故作纖細的聲音帶出了一點屬于男人的粗嗓。

“快將他押過來。”

很快，被黑色擒仙索捆縛住的梁采星就被押到了大堂上。

梁采星突然被捉起來，本是驚憤交加，但到了堂上一見沈靈舒，氣惱之情頓消，反而仰著脖子，關(guān)切地問道：“沈姑娘，你終于肯見我了，心情好些了嗎？”

沈靈舒不由微微蹙眉，凝視著梁采星的眼睛，心想這樣的卑微討好的癡情姿態(tài)，顧經(jīng)年便是想演，恐怕也演不出來。

憑著女子的直覺，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判斷出來，這次該是捉錯人了。

當然，這直覺只是一閃而過，她不可能因這點感受就放了梁采星。

又看了一眼那愈發(fā)赤紅的夜明珠，沈靈舒握緊了匕首，叱道：“顧經(jīng)年！是你吧？！”

“沈姑娘，是我，梁采星。”

梁采星的脖子伸得愈長，這種他都已在沈靈舒面前了而沈靈舒卻還只在意顧經(jīng)年的感覺，其實讓他有些心痛。

下一刻，一張大手蓋在了他臉上。

“露真容吧你！”

“噢！好痛！”

有沒有易容，很容易看出來。

韋壯愣愣看著梁采星那被揉得發(fā)紅的臉，皺緊了眉，喃喃道：“不是？”

再轉(zhuǎn)頭一看，那顆夜明珠依舊赤紅，可其中的血氣正在一點點地消退下去。

“不好，中了調(diào)虎離山之計！”

天黑下來之前，阿莞正捧著幾件洗好的衣物準備放回柜子里。

到了沈靈舒的閨閣外，忽聽到里面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推開門一看，屋中卻有個婢女正在翻箱倒柜地找東西，見她進來，那婢女也不驚慌，雙手放在腰間行了一禮，低下頭。

阿莞目光看去，見這婢女身材高挑，雖然故意披著頭發(fā)，卻難掩寬闊的肩膀。

而那一低頭之前，她已看到這婢女的眼睛，明亮且?guī)е鴮こＥ铀鶝]有的堅定與凌厲。

“你是誰？”阿莞問道，“你在找什么？”

那婢女沒有回答，而是向她走了幾步。

阿莞雖然所知不多，卻也知道府里正在捉奸薛舉舉與顧經(jīng)年，當即明白過來。

“是你！”

她不由大叫起來，馬上就要去喊人。

轉(zhuǎn)過身，卻見外面的天色已然迅速地黑了下來。

像是那些開平司高手已發(fā)現(xiàn)了顧經(jīng)年的行蹤，正在以黑霧包圍他。

“在這里！顧……”

阿莞話音未落，嘴巴已被一只手捂住，接著，整個人被重新拖回屋內(nèi)。

那幾件剛洗好的衣服也掉在了地上。

天色黑了下來，可這里并不是黑霧籠罩的中心，隱隱還能看到些許光亮。

“別喊。”顧經(jīng)年開口道，“聽明白了點點頭。”

阿莞嚇得不輕，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點了點頭。

放在她嘴上的手這才緩緩拿下來。

“別殺我……嗚嗚……我還不想死。”

“閉嘴。”顧經(jīng)年問道：“我問你，沈靈舒從薛舉舉處拿的東西放在哪里？”

“東西？”阿莞膽小怕死，很是聽話，忙問道：“什么東西？”

“一個木牌。”

“啊，那個。”

阿莞顯然是見過，很快有了反應(yīng)。

顧經(jīng)年道：“在哪？”

“我想想啊，昨天還見姑娘拿著端詳呢，后來放在哪呢？我想一想。”

阿莞倒是很配合，自言自語著，認真思索的模樣。

過了一會，她才道：“那木牌是姑娘自己收的，沒讓我知道放哪里呢。”

顧經(jīng)年道：“會在哪，你來找。”

“哦。”

阿莞很乖巧地應(yīng)了一聲，道：“不會在這外面，姑娘要藏東西，都是藏在衣閣后面。”

她帶著顧經(jīng)年去找，拿出鑰匙打開了衣閣的門，一邊小聲問道：“顧公子，你與薛氏……是怎么攪到一起的呀？”

顧經(jīng)年此時才知，這小丫鬟原來是這樣看待這些事的。

他本是懶得理會這等無聊問題，可他混進來一趟不容易，今日若找不到木牌，往后若有阿莞相助便要輕松得多。

“誰說我與薛舉舉攪到一起了？”

“不是嗎？”阿莞道，“姑娘都帶人去捉你們了。”

“你難道沒發(fā)現(xiàn)，你家姑娘被人挾持了嗎？”

“什么？！”

阿莞正蹲著打開一口箱子，聞言嚇了一跳，喊了出來。

“噓。”

顧經(jīng)年雖想拉攏她，卻沒有趁熱打鐵繼續(xù)蠱惑，而是催促阿莞速給他找木牌。

他不說，阿莞反而十分好奇，幾次回頭看向他。

“我家姑娘怎么被挾持了？”

“你自己問她。”

顧經(jīng)年淡淡答了一句，之后自己反應(yīng)過來，又道：“哦，想必你問她，她也不會說。”

阿莞道：“姑娘當然不會說，你快告訴我……”

“先找，找到了我再與你說。”

顧經(jīng)年雖然不擅長扮演婢女，卻很懂得如何利用自身的冷傲調(diào)動阿莞的好奇心。

比起編一個可能漏洞百出的故事，這種“你們家有麻煩但我隔岸觀火”的高姿態(tài)，更讓阿莞信服。

阿莞找起木牌來也更加仔細。

偏偏找了一會，卻什么也沒能找到。

“咦，不在這兒。”阿莞疑惑自語，“還能放在哪兒？姑娘帶身上了嗎？”

此時，外面遠遠傳來了呼喊聲。

顧經(jīng)年今日是故意利用梁采星吸引開平司的目光，知道梁采星的作用已發(fā)揮完畢了，遂準備離開。

“你若不想遭殃，今日之事不可告訴旁人。”

阿莞忙道：“可你還沒告訴我，姑娘被誰挾持了。”

顧經(jīng)年大步往外，頭也不回，道：“你若想知道，帶著木牌到霜楓山腳來找我。”

他語氣傲然，不像被侯府通緝的賊子，倒像是要救侯府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