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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風物志 第321章 閑言碎語
武定侯府中諸事發生之時,阿莞卻什么都不知道,抬頭看著天空,喃喃道:“怎么一下就黑下來了?”
黑暗只持續了一會兒便散去,后院那邊倒也傳來了一些動靜。
阿莞是個好奇心重的,連忙跑過去看,卻見是姑娘帶著幾位供奉從薛舉舉的屋中出來,面若寒霜,很生氣的模樣。
“姑娘,這是怎么了?”
“沒事,讓我一個人靜靜。”
阿莞想要跟上,沈靈舒卻徑直往外走。
一直以來,沈靈舒還沒有什么事不告訴過阿莞,近來實在奇怪,阿莞回過頭看了一眼,只見薛舉舉的幾個侍婢都臉色蒼白,很害怕的樣子。
“你們怎么了?”
“看這樣子,薛娘子恐怕是……恐怕是被捉了個正著。”
阿莞原本不了解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之后兩日卻常聽人嘀嘀咕咕,漸漸知道發生了什么。
府中仆婢私下都說,薛舉舉趁著侯爺不在,與男子私通,被沈靈舒帶人捉奸了。
之所以沈靈舒沒發作出來,還留薛舉舉在府上,是因為那男子逃得快,最后關頭溜了,沒真的落網。
阿莞沒想到薛舉舉是那樣的人,聽得大吃一驚,可回想起當日情形,又好像確實是那樣。
如此想來,這段時間她家姑娘悶悶不樂,或許就是為此事。
當天夜里,阿莞伺候沈靈舒睡下,到了半夜,迷迷糊糊之中,忽聽沈靈舒說了句什么。
“姑娘?”阿莞連忙過去,問道:“怎么了?”
“顧經年!”
沈靈舒咬牙切齒地說了這三個字,恨恨道:“我殺了你!”
阿莞目光看去,只見姑娘眉頭緊鎖,頓時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
原來,與薛舉舉通奸之人是顧經年啊。
難怪姑娘近來如此表現,既生氣又無法言說。
可聽說顧經年分明是與裴念好上了,如何又招惹到薛氏?
阿莞心中奇怪,次日又找到那幾個侍婢詢問。
“顧經年?聽府中護衛說,當日捉奸時,好像真的聽到有供奉喊了這個名字。”
“就是他,旁人不說,但就是姑娘的未婚夫婿。”
聊到后來,大概是聊得興奮了,一個侍婢還告訴了阿莞另一件事。
說是,薛舉舉與男子通奸,不是近來才有,許久之前,侯爺就發現過一次。
那次是薛舉舉跑到后院某個屋中與人私會,被家中女管事鄭三娘發現,告知了侯爺,但侯爺教訓了薛舉舉一頓,卻也沒懲罰她。
“如今她再犯,還是落到姑娘手里,姑娘定不會饒她。阿莞,到時你可得幫幫我。”
還在竊竊私語,前院有粗使婢子跑來找阿莞,說是玉殊公主來了。
阿莞連忙過去侍候沈靈舒梳妝。
她到時,沈靈舒已經在閨房中見了魏嬋,只是正相對而坐,也不說話。
“你這丫鬟,跑哪去了?”
魏嬋坐得無聊,干脆教訓起阿莞來,道:“自己跑去玩,留你家姑娘一人在此生悶氣。”
“不關她的事。”沈靈舒道,“我就想自己待著。”
“你到底是怎么了?”魏嬋道,“與旁人不能說,與我還見外嗎?”
“沒什么。”
沈靈舒偏過頭,推開阿莞想要替她整理頭發的手。
“我自己能解決。”
“那你便自己解決吧。”
魏嬋也是個有脾氣的,見狀哼了一聲,起身便往外走,嘴里又道:“沈靈舒,你既不當我是朋友,往后便少來往罷。”
阿莞連忙跟上相送,道:“公主,你莫生氣,我家姑娘也是有難言之隱。”
“哦?”
魏嬋本就是好奇多過于生氣,問道:“看樣子,你知道?”
“我……我不知道該不該說。”阿莞低下頭,很是為難。
她雖然喜歡打聽,又是碎嘴,卻也知道這事關系到侯府的顏面,不好亂說的。
魏嬋擺出公主的架勢,道:“我與你家姑娘從小就交情深厚,你也看在眼里,若真有什么事,我還能不向著她嗎”
阿莞被說動了,糾結了一會兒,終是把侯府的丑聞說了。
“顧經年?”
當再聽到這個名字,魏嬋莫名激動了起來。
她又想到了在藏書閣里,自己故意朝他放的那個屁,頓覺渾身不自在。
“那家伙,他……他如何與薛舉舉攪到一塊了?”
“我也不知道。”阿莞道,“姑娘被他傷透了心,做夢都念他名字呢。”
“是該殺。”
魏嬋亦是咬牙切齒,道:“我知道了,我必殺了顧經年,給你家姑娘出氣。”
說話間,她們已出了沈府。
魏嬋的車駕便停在門外,車駕旁卻還站著一個衣著華貴的青年男子,正是仰慕沈靈舒已久的梁采星。
“公主!”
梁采星快步迎上前,隔得好遠,嘴里已關切地問道:“沈姑娘怎么樣了?她到底為何不開心。”
一見梁采星,阿莞便想往后退,卻被魏嬋一把拉住。
“避他做甚?”魏嬋低聲道,“你家姑娘不出意外便要嫁他,你這當通房丫頭的,早晚與他熟悉。”
“可……”
阿莞被這話嚇了一跳,連忙擺了兩下手。
她私心里覺得,自家姑娘并不喜歡梁公子,因為他實在是太煩人了。
“沈姑娘到底怎么了?”梁采星關切之色愈濃,問個不停。
魏嬋不是個能保密的,于是,侯府外很快響起梁采星義憤填膺的聲音。
“顧經年?!我一定殺了他!”
顧經年正從逢春巷走過,仔細觀察著。
他并不寄望于如此就能找到薛舉舉所說的那人……忽然,他停下腳步,看到了巷子中有一處醫館。
醫館沒有招牌,只是里面擺著藥架,散發出濃郁但讓人覺得很舒服的藥香,讓人知道這是醫館。
里面很小,除了桌椅之外,只擺了一條板凳。
一個白發白須的老者正坐在那兒為人把脈,而門外還站著五六人,都是穿著短襟粗褐的普通人。
顧經年側身進了醫館,道:“老先生。”
“門口排著。”
老者頭也不抬,用蒼老的聲音說了一句。
顧經年遂重新出門,站在那幾人后面等著,向他們打聽了幾句。
“敢問屋中的老先生是?”
“你不知道也來看病?這是旬神醫啊。”
不用顧經年多問,他們很快就議論起來。
“荀神醫的醫術可沒得說,只是脾氣古怪,每在一個地方住久了,來找他看病的人一多,他便要搬家。”
“為啥?”
“求清靜,可憑他的醫術,哪能清靜得了啊,每次要不了多久,這門前又擠滿了人。”
“那要這樣,他不給人看病不就好了。”
“懸壺濟世嘛,每天診治五六個有緣人,不為名氣所累……”
顧經年等了許久,一直到天色即黑,方才步入醫館。
“老先生。”
“伸手。”
“我不是來看病的。”
白發老者抬眼瞥了瞥他,淡淡道:“你有病,不看?”
“我有病?”顧經年疑惑道。
“手。”
顧經年于是伸出手,老者按了按他的手背。
那正是在薛舉舉處被刺了一下的地方,此時已成了一個紅點,皮下隱隱有些發黑,這一按便有些痛。
“這是黎毒,小老兒解不了,只能開兩服藥延緩它發作,要想解,你去找下毒之人。”
顧經年問道:“這毒若發作,會如何?”
“毒性入腦,任你有千般能耐,也要昏迷不醒。”
“我若將這條手臂砍下來呢?”
“晚了,中毒一日,毒性已順著你的血流遍周身。”
顧經年問道:“敢問老先生是何人?”
“荀言。”
“是異人?”
荀言不答,道:“我只為人看病,不論其他。”
顧經年道:“若是沈季螭讓我來找你的呢?”
荀言深深看了顧經年一眼,道:“那你得帶信物來。”
“古木令?我忘帶了。”
“信物不是為了證明你的身份,而是有了信物,小老夫才能帶你去那個地方。”
“哪里?”
“你想去的地方。”
荀言答過,抬頭往門外望了一眼,夜幕已降臨在汋京。
在京城最深處,有千盞萬盞的燈火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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