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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秘密

作者:怪誕的表哥  分類: 玄幻 | 王朝爭霸 | 怪誕的表哥 | 江山風物志 | 更多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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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風物志 第9章 秘密

“呼——”

劍風呼嘯,當顧經(jīng)年意識到裴念這一劍是朝他的脖頸處劈下時,那始終淡定的眼神中才泛起波瀾。

劍鋒砍進皮膚,濺起血光。

顧經(jīng)年沒躲,反而迎了上去,聳肩,以左肩胛骨接住劈砍之勢,在骨頭碎裂之際,右手捉住了劍刃。

裴念必然算是武道高手,輕功靈巧,出劍迅捷。若說有短處,只在于年輕、經(jīng)驗少,身為女子、力道弱。

她往日過招,從未見過任何人是像顧經(jīng)年這般應敵的,一愣,有了個下意識的抽劍動作。

電光石火間,顧經(jīng)年已欺身而上,左手竟還握著一支釵子,狠狠扎向裴念的喉嚨。

大概是被砍的經(jīng)驗非常豐富,他熟練得可怕,與裴念查到的“不會武藝”的情報全然不同。

方才裴念出劍前還喊了一聲“受死”作為提醒,且留了力,并非真下死手。相比之下,顧經(jīng)年要狠厲得多,毫無留情,一出手就只為了致命。

也就是裴念迅捷,錯愕之下還能一躲,釵子徑直插進她的上臂。

她頓感后怕,感覺與死亡擦肩而過。

顧經(jīng)年兇狠如野獸,釵子連刺數(shù)下,裴念險之又險地避過要害,半邊身子血流一片。

她右手握劍,想要收回,可顧經(jīng)年右手死死把劍按進他的肩胛,劍刃竟是紋絲不動。

裴念忙鎮(zhèn)定心神,左手擒龍決出手如電,捉住他的左手,“嗒”地折斷,接著一掌猛擊在顧經(jīng)年的胸膛,震裂他的肺腑。

然而,下一刻,她整個人被撲倒在地。

劍鋒順勢劈進顧經(jīng)年的半邊身體,顧經(jīng)年胳膊勾住她的手壓死,用頭重重砸在她頭上。

“咚。”

裴念有點懵。

換成別人,她早把對方打死了,沒想到還會被砸一個頭錘,若說對方不是人而是怪物,可眼前的臉龐又是如此俊朗。

顧經(jīng)年再砸。

裴念一把捉住他的發(fā)髻,用力一扯,幾乎要把頭皮都扯下來。

“呃……”

痛叫的反而是裴念自己,因為顧經(jīng)年干脆一口咬住了她的脖子。

她喘不上氣,推不開他,從靴子里拔出防身的匕首,猛刺顧經(jīng)年。

“噗噗噗噗噗噗……”

不知刺了多少下,溫熱的鮮血裹得裴念滿手都是,鮮血染進她的錦袍,浸在她身上,又熱又黏。

她終于感到了恐懼。

不是怕死,而是恐懼于無論如何她都殺不死顧經(jīng)年。

就顧經(jīng)年這種粗陋的武藝,平時她能殺幾十人。若重新來一次,她也能一劍斬下他的頭,但現(xiàn)在她絕望了。

“停……”

裴念不再刺,艱難地從喉嚨里吐出這一個字。

她努力側(cè)過頭,不讓顧經(jīng)年咬得更深。

“停下……我?guī)湍恪?p/> 終于,顧經(jīng)年也失血過多,沒有力氣,松了口。

裴念松了劍柄,也丟掉匕首,道:“我沒……想……殺你,沒想殺……”

她的右手一直被他壓著,過了一會,左手也被摁在了地上。

顧經(jīng)年被折斷的左手開始恢復了。

“我若想殺你……就不會屏退旁人了。”裴念終于得以喘著氣,道:“而你若殺了我,你也活不了,他們會圍殺你,砍掉你的頭,燒掉你的身體。”

她其實不知這樣能否殺掉顧經(jīng)年,只知對虺蛭是有用的。

顧經(jīng)年簡單直白地應道:“我殺光你們。”

“你殺不光的……你會死,還會牽連顧家。”

“我不在乎。”

“不,你在乎。”裴念盡可能以輕柔的語氣道:“至少,你阿姐對你是好的……不是嗎?你在乎的,她懷胎九月,馬上就要生產(chǎn)了……顧家謀逆大案若坐實,她亦難幸免,而我相信顧家清白……”

她像是在安慰一頭野獸,目光誠懇地看著顧經(jīng)年。

因為她已經(jīng)感覺到了,一旦放任顧經(jīng)年失控,不知他要殺多少人。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什么……是什么人,我并非是來殺你……我們先關上門,若讓旁人見到,你的秘密就守不住了。”

顧經(jīng)年往門外看了一眼,院子里依然安靜,可見裴念確非想殺他,目的還是試探。

他這才拾起地上的劍與匕首站起身,關上屋門。

裴念從懷里掏出傷藥,艱難地灑在脖頸上,扯下衣襟給自己包扎。

做完這一切,她仰面躺著,緩了好一會,才再次開口。

“你是虺蛭嗎?”

“不是。”

“那是你飼養(yǎng)的虺蛭?是你做的局?”

“不是。”

“但你和虺蛭一樣能死而復生。”

“不一樣。”

裴念知道不一樣,至少顧經(jīng)年是有理智、能溝通的存在。正是因此,她才屏退旁人,獨自確認。

接著,她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所以你們都是異類,顧將軍培養(yǎng)了你,也培養(yǎng)了虺蛭?”

“他沒有培養(yǎng)我。”顧經(jīng)年道,“我生來如此。”

“你是異人?”裴念訝然,“何族?”

“我也一直在查。”顧經(jīng)年依然是想問就問,“昭文館有十卷風物志,你能否拿給我?”

裴念一愣,道:“那是宮中書閣,唯大學士可借閱,我想想辦法吧。”

她竟還是答應他了。

顧經(jīng)年點點頭,坐回榻上,道:“虺蛭與我無關,與家父也無關。”

“若有旁人知曉,必不信,但我信你。”

裴念很清楚,旁人若發(fā)現(xiàn)顧經(jīng)年的秘密,絕不會管顧經(jīng)年與虺蛭的不同,只會將他當成治罪顧北溟的證據(jù)。

她此前并不了解虺蛭,直到今日又死了七個屬下,才意識到事情不對,遂簡單說了今日的遭遇。

“它像尸蛭,吐涎產(chǎn)卵,寄尸而生,兩日即尸變。顧將軍所獻俘虜從揚沙川至京兩千七百余里,至西郊之變歷時一月,若有異樣,這么多的人、這么長的路、這么久的時間,不可能不露端倪。那便只有一個可能,如你所言,俘虜是回京之后才被種了虺蛭。”

顧經(jīng)年譏道:“如此顯而易見之事,你們現(xiàn)在才知道?”

“所以,信任很重要,我們已費了太多時間在猜忌懷疑上。”

裴念勉力起身,走到顧經(jīng)年面前,注視他的眼睛。

“我既信你,你也務必信我。”

“憑什么?”

“今日所見,虺蛭繁衍之盛、生長之快,倘若數(shù)量一多,絕難鏟除,到時生靈涂炭,血流成河。”裴念道:“我絕不容有人飼養(yǎng)如此妖物!”

顧經(jīng)年沒有回答,轉(zhuǎn)過頭去。

他并不愿為了與他無關的旁人,而把自己的秘密掏給裴念看。

“要證明顧家清白,我們目的一致。”裴念繼續(xù)勸說,“我之所以信你,因你在藥鋪本可以抽身而去,但你還是殺了虺蛭,否則,方才那一劍我不會留情。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吧,我會替你守住秘密。”

顧經(jīng)年沉默了半晌方開口,道:“可知我姐夫在何處?”

“不知,我派人跟蹤他,但跟丟了。

顧經(jīng)年有些疑惑,道:“你可知汋京有情報販子?”

“知,北市瓦舍便有。”

“她沒告訴你有一人被稱為麻師,與此事有關?”

裴念眉頭一蹙,道:“我未聽說過,此事我會查。”

“我只知這些。”

“陸晏寧去了何處?”

顧經(jīng)年不說,只道:“我安知你打探此事有何目的,萬一是為阻止我姐夫證明顧家清白。”

“明日便要查抄顧家,我何必多此一舉?”裴念從懷中拿出那份帶血的調(diào)令,故意施壓。

“既如此,告訴你也來不及了。”

“若我阻止開平司對顧家動手呢?”

顧經(jīng)年略作沉吟,道:“我可以帶你去,我也得去,確保你不是為了毀滅證據(jù)。”

“好。”

“我得先回去一趟,問我姐夫的行蹤。”

“有必要嗎?”

“必須。”

顧經(jīng)年態(tài)度很堅決,他還有一樁要事交代顧采薇。

“好。”裴念道,“一言為定。”

說罷,她伸出手,擦掉顧經(jīng)年脖頸上的血跡,目光看去,傷口的邊緣皮膚完好。

手指正要掀開那被割破的衣袍,被他擋了一下。

“我得查看你的秘密。”裴念道。

顧經(jīng)年淡淡掃了她一眼,移開了目光。

裴念蹲下身,解下他的腰帶,褪下了他的衣袍。

只見少年的身軀上鮮血淋漓,血肉模糊,她又撕下一塊衣襟,擦拭著他小腹上的血污。

她就那么看著,看到傷口已經(jīng)不再流血了,看到里面的內(nèi)臟正以肉眼能隱約看到的速度在一點點地愈合,然后,腹部被刺爛的肌肉漸漸組成一塊、一塊……

————————

開平司,西側(cè)門,隨著幾個傷者被抬進來,場面略有些混亂。

“快叫大夫來。”

“出了何事?”

“羅全詐尸了。”

“南城民宅也出事了,死了五人,還有七個受傷的……”

幾個大夫提著藥箱趕來,蘇長福亦在其中,身后還跟著來找他說事的侄子蘇小乙。

掃視一圈,看有人抬著尸體進來,蘇長福連忙上前,伸手便去翻眼皮。

“做什么?”捕尉黃虎叱道:“還不去救活人!”

“捕尉,這是新調(diào)來的蘇神醫(yī),醫(yī)術了得,以前當仵作的,習慣了先看死人。”

黃虎也聽說過他,道:“失禮了,救人吧。”

蘇長福不敢站直,半蹲著移步到一個傷者旁,哆哆嗦嗦打開藥箱,揉了揉眼,尋找著止血藥。

跟在后面的蘇小乙看著都替他緊張,心知伯父當了一輩子仵作,救人的本事生疏得緊。

過了會兒,蘇長福正要敷藥,卻是一愣,片刻功夫,眼前的傷者竟已一命嗚呼了,他頓時便覺天塌地陷,心道自己分明不是神醫(yī),偏是又怕又貪,迷迷糊糊被帶來,這么快就治死人了!

黃虎看了過來,蘇長福感到那犀利的目光,身子一顫,暗道:“完了!”

“救活人不比看死人,動作得快些。”黃虎一指在擔架上昏迷著的亭橋丙,“你是神醫(yī),這斷臂能縫不?”

“是,是。”

蘇長福確實縫過很多斷臂,愣愣地應了,移步過去,習慣性地伸手,翻開眼皮……竟是活的?!

他不知所措,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伯父,可要幫忙?”蘇小乙小聲問道。

“活的你也能接?”

“那不能,我還以為死的……”

蘇長福剛捧起斷臂,忽有人清喝道:“放下!”

是一身是傷的裴念來了,一指蘇長福、蘇小乙,淡淡道:“你們?nèi)ノ业拟莘康任摇!?p/> “是,是。”

裴念不再看他們,環(huán)顧一看,吩咐道:“傷者都送到牢中治理,死者全數(shù)焚燒,立即去做!”

說話間,另一個緝事謝鼎領著一隊人過來。

“奉提司之命,今日之事,全都閉上嘴,不可泄露!”

裴念上前,道:“提司可知虺蛭之事,須分派人手防止……”

“噤聲。”謝鼎徑直持令牌打斷了她的話,低聲道:“別耽誤了明日捉拿顧家。”

————————

蘇長福被帶到廨房,身體顫抖。

“伯父,你抖什么?”蘇小乙問道。

“裴緝事受了傷,定是要我為她醫(yī)治,可我如何敢醫(yī)啊。”

“可他們?yōu)楹味颊f伯父是神醫(yī)啊?”

“前夜我本想查看一具尸體,沒想到是個活人,我想著替他敷點藥吧,竟是真將人救活了,為此,他家人還送了我五兩黃金,這剛收了錢,遇到開平司來請,差點拔了刀,真是騎虎難下啊。”

“伯父,我來也是因為遇到一樁怪事,前夜送來那死人,傷口慢慢好了。”

蘇長福頓時一驚,想到方才聽到的“羅全詐尸了”,忙道:“那怕不是妖怪,快去報官!”

二人連忙往外走去,迎面正見裴念過來。

“裴緝事,我們要報官。”

“我就是官,說。”

蘇長福、蘇小乙不敢再隱瞞,一五一十將所知之事說了,末了,忐忑不安道:“小人不是神醫(yī),萬不敢治緝事的傷,恐留了疤,求緝事開恩。”

“我有良藥,不會留疤,但我會說是你治好的。”

“不敢,不敢。”

“你繼續(xù)當神醫(yī),證明顧經(jīng)年是你治好的,此事但凡敢吐露一句,我殺你全家……還有你,也留在開平司。”

若說裴念做出選擇之前還有些許猶豫,而在見到劉紀坤對虺蛭的態(tài)度之后,她已下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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