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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擬成真,我曾俯視萬古歲月? 421、意味深長、可擎風雨的喬木
鶴松堂后走出兩名老者,一儒一僧。
諸葛間神念微動,便知此二人皆是點燃元神神火的修士,周身清氣繚繞,顯是修為精深。
庭院四周隱有氣息浮動,數道不弱于在場眾人的威壓正悄然逼近。謝家雖因謝靈外調帶走不少族中高手,但留守本家的謝家本族之人或是門客,上三境武者和神火修士,明面上便有兩手之多。
李南天眸光微沉,心中暗忖:謝氏位列九大姓卻素來低調,實則底蘊之深厚,不遜諸葛、趙家這等顯赫門第。
千年世家傳承,果然不是虛名。
忽有家仆疾步而來,在階前躬身稟報:“老太君,府外又有客人到訪。”
袁夫人目光微凝。此刻正值宗族要事,若非來者身份貴重,下人斷不敢貿然通傳。她手中茶盞輕輕一頓:“何人?”
“來人是長公主和一位自稱東山的老先生。”
袁夫人手中杯盞驀地一頓,青瓷底托在檀木案幾上磕出清脆聲響。她眼底寒芒乍現,竟是壓不住心頭那股無名怒火。
“她來做什么!”
大齊長公主,這個沉寂近十年的名諱,乃是與謝家有著極深的聯系。
當年若非那場宮中驚變,此女本該是謝家婦,與謝靈共結連理。
咸和帝登基三年,聯合朱家以及在軍中勢力龐大的王家,在席案間策劃一場宮變,以圖扭轉乾坤,重興皇權,最后被蘇相鎮壓。
謝家也參與其中,因謝靈密奏,從中脫身,成了如今的九大姓之一。
自此之后皇帝陳演沉迷于玄修之道,國家之事漸趨荒廢。
而當年那位執掌大理寺、詔獄期間,以鐵腕手段肅清朝野,縱是男子亦不敢與之爭鋒的長公主,自此也逐漸銷聲匿跡,不再過問朝政之事。
今日,這位沉寂已久的長公主竟然再次現身謝家!
李南天卻捕捉到了一個少有人注意的名字,“東山先生”,在尋常人耳中可能陌生,不熟悉。
在九大姓之中卻如雷貫耳,這位便是月華軒幕后的真正東家。
關于他的傳聞紛紜:有說他與書院那位大先生是孿生兄弟,血脈相連;有傳他是隱居汴京的方外高人,餐霞飲露;有人說他和書院淵源頗深,乃是夫子的抄書童子;更有人信誓旦旦稱他汴京的九大姓之外的富商巨賈。
若不是此人不入朝堂,沒有子孫,此人又是一大家族。
九大姓也賣要他幾分面子,就連權傾朝野的蘇相都高看他一眼,在蘇府專門給他留了床榻。
此人怎么也來了謝家?
李南天眼神微動,余光掃過堂下靜立的謝觀,心中驀地閃過一個念頭:莫非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東山先生,今日也是為這少年而來?
老太君眉頭深鎖,目光在諸葛間等人身上掃過,沉吟片刻,終是緩緩道:“請進來吧。”
袁夫人急聲勸阻:“老太君!”
“謝家.終究是欠她的。”老太君閉目長嘆。
下人見狀,連忙躬身退出去傳話。
正堂內空氣凝滯,謝原與你并肩而立,四周暗流涌動。
你聽到長公主,倒是想到琦陌春坊的東家,便是這位長公主。
不過半盞茶功夫,門外環佩叮咚,一道身影走進。
但見來人一襲金線密織的霞帔流光溢彩,十二幅湘裙逶迤如云,雖非絕色之姿,卻自有一股高貴典雅的氣度。
袁夫人瞇起眼,待看清來人面容時,手指猛地攥緊衣袖。
陳芝容款款上前,朝老太君盈盈一禮:“芝容,見過老太君。”
她聲音不疾不徐,卻似帶著經年沉淀的霜雪之意。
老太君握著手杖的手微微一顫,神色復雜道:“老身腿腳不便,恕不能給殿下全禮了。”
老太君直視這位不速之客,“不知殿下今日駕臨寒舍,所為何事?”
陳芝容卻不急著應答。她環顧四周,目光掠過堂前古松、檐角銅鈴,最后落在遠處的大觀園的輪廓上,輕聲道:“十年了,鶴松堂一磚一瓦未改,大觀園景致如舊。”
有看向場中幾位夫人,忽而話鋒一轉,“可這府里的人,早已面目全非,物是人非。”
諸葛間等人行禮,“參見長公主殿下。”
在朝為官,畢竟是大齊臣子。
陳芝容唇邊浮起一抹淺笑,笑意卻未達眼底:“今日芝容登門,并非為了那些陳年舊賬。既然時過境遷,早就忘記了,也不會有人提及。”
老太君眼神收斂。
陳芝容目光落向場中的青衣少年,“我早就聽聞,謝家如今又出了寶玉,在西廂樓名聲如沸,今日斗膽來為這位觀公子討一個情。”
“還望老太君給芝容一個面子。”
趙夫人眼神不善。
袁夫人卻沒有說話,只是眼神比之對于謝觀還要冰冷。
老太君直視于她道,“這是為何?老身不解。”
陳芝容忽吟道:“可嘆停機德,堪憐詠絮才。”她背對眾人望向中堂懸畫,“老太君就當.本宮惜才之,不愿人才折在這里。”
你聽聞長公主之言,朝她一禮,青衫垂落間,姿態不卑不亢。
老太君聽后,沉默不語。
一旁李南天目光游移,忍不住插話:“殿下,不知東山先生來了嗎?”
“東山先生已先行離去。”
李南天有些可惜,多年便想見這位傳聞之中的東山先生,卻一直無緣,據說此人乃是真正的世外高人,視權勢、金錢、名聲于糞土。
陳芝容從袖中取出一物,,一方青田石印章現于掌心。那印章通體如墨,唯有“東山”二字朱文篆刻,在燭光下泛著溫潤光澤。
李南天等人已經認出,這乃是東山先生的私印。
“東山先生走時,卻留下此物,也留下了一句話。”
老太君回過神來,語氣之中多了幾分敬意,“東山先生有何指教?”
陳芝容緩緩道,“下次必會登門求觀公子一副墨寶。”
陳芝容今日在謝府門口能偶見東山先生,其實也頗有意外,而且對方似乎也是為謝觀而來,思及此,她唇角不由掠過一絲淺笑——今日此行,果然值得。
老太君眉頭皺得更深,東山先生于謝家有大恩,當年謝鴻在湖中落水,舊病不愈,也是得此人出手。
當年那次驚天巨變,也有其在背后指點。
東山先生看似什么都沒說,只留下一句話“登門求觀公子一副墨寶。”
其中之意,已經耐人尋味。
李南天目光灼灼地重新審視堂中少年。長公主鳳駕親臨,東山先生登門關注,這兩樁非同尋常之事,竟都系于這看似平凡的青衣少年一身。
他心中暗忖,莫非這少年真有非比尋常的本事?
謝原見此,眼中泛起喜色。
陳芝容對你笑盈盈道,“觀公子若有閑暇,不妨來琦陌春坊一敘。”
她沒有等老太君回答,便已經準備告辭離去,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長輕嘆:“這謝家其實不來也挺好的。”
陳芝容離去,來如驚鴻,去似流云。
老太君眼神一怔,久久無言。
謝軒看著這位長公主離去,眼神憤恨,區區一個庶子,今日竟能引得各方貴人輪番登場,生生將這謝家祠堂變成了他的揚名之地。
正堂內眾人若有所思。
諸葛間兩人也不再說話,只是等著謝老太君最后的決定。
老太君坐在高堂,手握鹿頭杖,堂中燭火在她臉上投下深淺不定的陰影。
趙夫人幾次欲言又止,終是抿緊了嘴唇。謝人鳳面色鐵青,額角青筋隱隱跳動。
這時——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沉寂。家仆慌張闖入,跪地稟報:“老太君,府外聚集了一群書院學子,還有圍觀的人,足有數百人,口口聲聲要見……老太君。”
諸葛間聞言,不由撫須輕笑。
“荒唐!”趙夫人拍案而起,“謝家豈容這些酸儒撒野?”
袁夫人冷聲問道:“都是些什么人?”
家仆伏低身子回稟:“多是書院貧苦學子,九大姓子弟……倒是不多。”
“其中還有不少西廂樓的花魁娘子……”
“那還等什么?”趙夫人廣袖一甩,“給我統統轟走!謝府門楣,豈是這些窮酸配踏的?花魁女子也敢來謝府,這里可不是柳巷青樓那等腌臜地。”
家仆額頭沁出冷汗,顫聲道:“可……可是其中有幾位德高望重之人,其中有書院的金子嘆老先生,許微先生……”
袁夫人問道,“那他們見老太君做什么?”
她冷笑道,“這些人也敢說有面子來謝府求情,就憑他們?也配來謝府討人情。”
眾人皆是沉默,對于這等變化也是始料未及。
堂中燭火猛地一顫,映得那下人面色慘白。他瑟縮著又偷瞥了一眼靜立堂中的青衣少年,喉頭滾動,卻遲遲不敢再言。
“混賬東西!”趙夫人霍然起身,“再敢支吾,就扒了你的皮!”
那下人撲通跪倒,額頭抵著青磚急聲道:“回、回夫人,學子們并非求情……而是……”
他聲音越來越低,“而是自愿替觀公子受刑罰,此刻都在府門外侯著。”
袁夫人再次一愣。
趙夫人再也無法忍耐,“好好好,真是反了天!”
李琴嵐怔怔望著堂中景象,指尖不自覺地摸上自己腿上綁著的壓裙刀。今日這鶴松堂內風云變幻,那看似搖搖欲墜的少年,竟如江心一葉扁舟——任它風狂雨驟傾軋,卻始終未傾覆。
那襲青衣自踏入正堂起便挺直如松,縱使千夫所指,亦不曾彎折半分脊梁,李琴嵐已再難移開視線。
老太君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你身上。那視線如刀,似要剖開皮相直見筋骨。
你坦然迎上,不避不讓。
老太君緩緩移開視線時,手中鹿頭杖握緊了幾分。
這個未及弱冠的庶子、謝家禍兒,已然在無聲處……長成了可擎風雨的喬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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