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諜戰吃瓜,從潛伏洪秘書開始 第三百九十章 1979,回家,回家
翌日。
國防部,次長室。
吳志清正在批文件。
他戴著黑框眼鏡,襯衣永遠扣的整整齊齊,頭發梳的一絲不茍。
他是個很嚴謹的人。
細到簽名時的一筆一劃。
大到委座、建豐交代的任何一件事,他都能一絲不茍的完成。
“則成,這個月的軍需費用相差了八萬多美金,打回去,讓監察處好好查一下。”批完文件,他抬手遞給了一旁的余則成。
“是。”余則成接了過來。
“次長,洪智有求見。”警衛走了進來。
“嗯,請他進來。”吳志清點頭。
洪智有走了進來。
余則成頗是詫異的看著洪智有,不過出于身份,他只是微笑點頭,沒有發問。
“洪秘書長,好久不見,一向可好。”
吳志清走了過來,用力握著洪智有的手抖了抖。
他知道,這位是自己真正的“同志”。
“次長,我早就不是什么秘書長了。
“還是叫我智有吧。
“建豐主任讓我過來找你談點事。”
洪智有笑了笑道。
“則成,你先忙去。”吳志清抬手道。
余則成領命走了出去,順便把門給帶好了。
吳志清引著洪智有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倒上了茶水:
“主任有何指示?”
“次長,這里沒外人,我也就直說了。
“我需要你立即下令,配合我調余則成離開灣島。”洪智有道。
“人事權現在由建豐負責,他直接調就行了,用不著我配合。”吳志清公事公辦的笑道。
“次長,明人不說暗話,我說的是組織的配合。
“我是為數不多知道你身份的人。
“柴前是我殺的。
“他那個筆記本是我做的手腳。
“他本子的名字本是你,是我讓人改成了況富春。”
洪智有沉聲說道。
對此,吳志清早有預料,并沒有表現的很驚訝。
洪智有作為況富春案的偵辦人。
要穿他,用不著等今天。
“怎么說呢?
“我是隸屬于華東局派遣,余則成是一號線直領,單從級別上來說,他的保密級別可能還在我之上。
“組織上也沒明確我們的從屬關系。
“準確來說,我沒有權利對他發號施令。”
吳志清皺了皺眉,如實回答。
“你必須發令,他已經暴露了。
“我見過建豐了。
“他給我看了很多材料,已經證實余則成的身份。
“同時,去年你們策劃了方孟敖駕機歸國案件。
“余則成私下見過方孟敖,建豐一清二楚。
“之所以沒動他,不過是我在灣島幾千萬美元的資產替他續著命。
“我能保他這次,保不了他一世。
“建豐已經盯死他了,他留下來沒有任何意義。
“他很尊敬你,我也一樣,你說話比我好使。
“下令吧。”
洪智有語氣不容商量的說道。
吳志清臉色微變。
他沒想到余則成的處境已是如此兇險,略作沉思道:
“好。
“我這就做他的思想工作,我們今天見面……”吳志清有著高級特工本能的警惕。
“放心。
“我找你要人,這是必經的程序,建豐會理解。
“吳次長,您……萬萬保重。”
洪智有看著這位暗線英雄,正然告別。
兩人握手力氣都很大。
有一種難言的情緒。
“希望我們還有見面的那天。”吳志清微笑道。
“一定會的。”
洪智有松開手,躬身致敬后,快步開門而去。
“中午吃啥?”
走廊里,余則成問道。
“柴前最愛的波麗露餐廳牛排。”洪智有嘴角一撇,笑著走了。
“余副官,次長讓你過去一趟。”有衛士過來喚他。
到了辦公室。
帶上門,吳志清示意他坐,神色鄭然道:
“則成同志……”
這話一出,驚的余則成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這些年來的靜默,吳志清從沒這么叫過他。
余則成第一反應是出事了。
“你暴露了。
“建豐手上有一個王占金的人,他見過你太太,知道她是易縣二大隊游擊隊長,曾任過鄉黨團會會長。
“上次你與方孟敖策劃駕機歸國一事。
“建豐也知道了。
“要不是洪智有這么多企業在這頂著,你可能已經被抓了。
“所以,則成同志,你已經不再適合潛伏了。”
吳志清平靜說道。
余則成渾身瑟瑟發抖。
不是恐懼。
而是沒想到,自己的使命突然被終結了。
有點猝不及防。
“我知道,我沒有權利命令你。
“現在我以兄長、朋友、同志的身份勸你,你必須立即離臺。”
吳志清神色一正,帶著不容質疑的口吻。
“吳次長,我真的很想為你工作。
“我真的……”
余則成有些語無倫次。
“則成同志,走吧。
“柴前的叛變,我已經見過太多同志犧牲,我不希望再有你。”吳志清拍了拍他的肩道。
“別擔心我。
“我會留下來,終老埋骨此處,待到來日大軍收復灣島,我之魂必定第一時間飛向故土向你報喜。”吳志清笑道。
“次長,保重啊。”
余則成雙目通紅,聲音哽咽道。
“保重。
“則成同志!
“趁著建豐沒有改變主意,你立即打赴島就醫的申請報告,我馬上簽字。”
吳志清平息了情緒,干練吩咐道。
“是!”
余則成恭恭敬敬行了個軍禮。
回到辦公室,余則成顫抖著寫下了報告,回來交給了吳志清。
吳志清示意他坐。
然后,拿起電話撥通了建豐的專座:
“喂,主任,是我,志清。
“是這樣的,剛剛洪智有來我辦公室,找我要人。
“說要保我手下的余副官赴香島就醫。
“我不敢批啊。
“毛局長活著的時候,向周至柔部長打過報告,說余則成有身份有疑點。
“報告他已經遞了過來。
“請您指示,屬下該怎么處理?
“好,我知道了。
“主任再見。”
掛斷電話,吳志清看向余則成笑道:“建豐親口準了。”
說完,他微微松了口氣,簽下了名字,蓋了章。
“走吧。”
他把文件遞給了余則成。
“是!”
余則成緩緩向他鞠了一躬,輕咬了一下嘴唇,滿腔酸楚不舍的走了出去。
吳志清走到門口。
看著余則成漸漸遠去的背影,眼眶已然濕潤。
洪盛公司總部。
洪智有跟新來的公司負責人交接完賬本,很晚才回到小院。
“批了嗎?”一進門,他就看到余則成在喝紅酒。
“批了。
“終于要回家了。
“終究是要跟這片土地告別了。”
余則成四下看了一眼,略顯感傷道。
“舍不得嗎?”洪智有笑問。
“舍不得。
“每每想到馬場町犧牲的同志,我就有些不甘心。
“革命尚未成功,我卻要先行而退。”
余則成搖頭苦笑。
“會成功的。
“大概再有個六十年就差不多了。
“所以,余生你唯一的任務就是好好活著,撐到那個時候。”
洪智有朗聲一笑,倒了一杯走到他身旁道。
“六十年,這么久啊。
“咱們那會兒都快一百多歲,豈不成老妖怪了。”余則成跟他碰杯笑道。
“嗯。
“咱們估計是等不到了。
“但你要對大陸有信心,這盛世終將如你所愿。
“未來,這片大海將會有無數的堅船利艦,咱們的航母編隊會馳騁大海,而美軍的破銅爛鐵只有乖乖逃竄的份。
“咱們的戰機會刺破云霄。
“無人機會像海鷗一般,密密麻麻盤旋在他們的頭頂。
“咱們的洲際導彈能打到華盛頓!”
洪智有不裝了,描繪著未來波瀾壯闊的雄壯之景。
余則成都聽呆了。
他窮盡想象力,也無法想象那是何等的場景。
“這世上還有不要人開的飛機?”他瞪大眼,好奇問道。
“何止是飛機。
“還有無人艇。
“無人汽車,智能駕駛,都不需要人手動去開。
“還有衛星,就像天上長了一雙眼睛,能看到地球每一個角落。
“還有……”
洪智有耐心的給他講解著。
“嘖嘖,真不可思議。
“你這腦瓜,不去編故事可惜了。
“但你是半仙,希望你這次能中。
“你再給我說說……”
余則成又給他添了杯酒,拉著他說道。
兩人一直聊到了凌晨三點才各自回屋。
余則成坐在收音機旁,打開了熟悉的電臺。
依舊沒有音訊。
不會再有音訊了。
他微微深吸了一口氣,把電臺調成了本地流行音樂頻道。
然后,向著大海輕輕道:
“左藍,我要回家了。
“別怕。
“再過六十年,我的魂魄會來接你一塊回家。
“等我啊。”
翌日。
灣北機場。
萬安代表建豐來到機場送他。
簡單告別后,洪智有、余則成帶著謝若林的骨灰返回了香島。
香島。
洪家。
吳蕊蕊為余則成舉辦了盛大的接風儀式。
洪小慧、謝培東、榮斌等。
幾乎津海的老熟人全齊了。
余則成、洪智有喝了很多酒。
尤其是“養生洪”十幾年沒這么大喝過了,酒量稀碎,吐的一塌糊涂。
“老婆,我,我終于完成了師姐的囑托,把,把老余平安帶回來了。
“你說我厲不厲害?”
洪智有躺在床上迷迷瞪瞪的耍酒瘋。
“厲害,厲害。
“你是誰,你是洪秘書長,洪大爺嘛,這世上哪有你辦不到的事。”
吳蕊蕊一邊給他擦嘴,一邊不爽的說道。
洪智有倒是輕松。
她就肉疼了。
首先是向灣島基金會捐了三百多萬美金,用于補償方孟敖開走的戰機。
同時,答應在花蓮、臺南投資一些民生水電設施。
那玩意純粹就是賠錢,幫著搞建設去了。
但沒法,建豐這邊批準放人,下邊討錢的部門就來電話了。
真以為老洪有這么大面子。
那全是真金白銀“買”回來的人。
只是她不想跟洪智有說這么細。
一是,顧全男人和建豐最后這點情分。
二者,照顧洪智有的面子。
畢竟十幾年不出山,撈個人還被坑出了天際,傳出去面子上掛不住。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家男人重感情。
不把余則成救回來,這輩子怕是難以安心。
權當花錢,買他個開心了。
他高興就好!
“蕊蕊,明天給我搞兩個億,幫我把師姐和三民換回來,齊活!”洪智有滿嘴胡話的指手畫腳。
“行,行。
“你趕緊睡吧,還去大陸。
“也不看看現在啥光景。
“你砸錢去害人還差不多!”
吳蕊蕊簡直就無語了。
翌日。
洪智有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老余。
在海邊沙灘,見老余正推著吳敬中,心下才松了口氣:
“還好,不是做夢。”
說完,他懶散的回到了宅子,繼續補覺。
“老師,當初在津海站時,你老說退休后,要帶我和智有享福。
“現在學生算是沾光了。”
余則成推著吳敬中,邊走邊閑聊。
“嗯,你也是笨。
“待了這么多年,就搞了三架破飛機。
“你還不如早點說,我給你買十架捐給大陸不就得了。
“虧死。
“不會動腦筋,你巴著智有這會兒指不定搞多少東西去大陸了,還用得著偷偷摸摸費那勁。
“愚蠢,拙劣!”
吳敬中指了指他,精明笑道。
“是,學生愚鈍。”余則成連連點頭。
“這次回來就好好調養身體,家里錢多的是,不差你的。”吳敬中拍了拍他的手道。
“是。”余則成道。
“智有說了,香島97就該回家了。
“咱們得養好身體,活他個三十年,萬一又被他說中呢。”
吳敬中悄聲道。
“會的,他是半仙嘛。”余則成笑道。
“老師,您,您是什么時候知道我身份的。”
到了這份上,也沒必要隱瞞了,余則成問道。
“什么時候?
“就呂宗方那一屁股爛事,你干凈得了?
“劉文生的事。
“我多少也看出了些。
“哎。
“我也是被戴老板調東北那些年搞毛了。
“老子就想著,管你是紅是黑,能給我搞錢就行。
“為了你,把我的蒼鷹都搭進去了。
“劉雄啊!
“當年在哈爾濱,那是偽軍、鬼子眼中的鬼見愁。
“曾經有一次,他暴露了,高彬手下十幾個特務追著他打,愣被他打死一個,毫發無傷的跑了。
“哎,我這倒霉的老兄弟!”
吳敬中回憶往昔,笑了笑道。
“劉科長就是不懂玉座金佛和斯蒂龐克理論。”余則成笑道。
“哈哈!”吳敬中朗聲大笑起來。
晚上。
余則成來到了洪智有的別墅。
“余伯伯。”
守業和樂樂連忙起身問好。
“你們坐,我四處看看。”余則成道。
“那哪行。
“大哥,你們聊。
“守業,樂樂,吃飽了該去看姥姥了。”
吳蕊蕊取了碗筷給余則成備上,趕緊支開兩孩子走了。
“我都刻意往后錯了一個點,你咋才吃飯。”余則成笑問。
“補了一天覺,才起來。”
洪智有迷迷瞪瞪道。
“有……有翠平的消息了嗎?”余則成問道。
他并不愿一次次的麻煩洪智有。
只是,除了他,余則成實在不知道該找誰了。
“那邊現在情況不是很好。
“三民過去的身份,有點麻煩。
“原本羅兵去了依蘭,還有個聯系的人,但現在也……
“所以,嫂子和成余的消息,我也不是很清楚。
“老謝、小慧現在跟那邊也斷了聯系。
“等等吧。”
洪智有聳了聳肩,真心是愛莫能助。
“好吧。”余則成道。
1979年9月。
余則成63歲。
洪智有56歲。
清晨,早已禿頂的榮少……大爺,拿著一大疊《港澳同胞回鄉證》激動的走進了別墅:
“老余,智有,各位,批了,批了,咱們可以去京城了。”
“太好了。
“我要去津海,吃牛窩骨還有……煎餅果子、嘎巴菜。”
吳敬中紅光滿面,像老小孩一樣大叫道。
“太爺,嘎巴菜是啥?”邊上瓷娃娃般的重外孫女,眨巴著眼問道。
“回家。
“等回家,讓你太姥給你做。”吳敬中抱起小不點親了一口道。
“我可不會做,只會燉雞湯。”梅秋菊在一旁笑道。
“你是真沒意思。”
一提到燉湯,吳敬中臉一拉不爽了。
“各位,明天包機,先直飛津海。
“三民已經恢復工作,他和小慧會在那邊接應我們。”
榮斌宣布。
“太好了。
“回家,回家。”
屋內,老周、孫成等一群老頭子無不是熱淚盈眶,歡呼雀躍。
為了等這一天。
他們盼的眼都花了。
終是熬到了落葉歸根的一天。
“蕊蕊,你吩咐肖乾,帶上老謝、孫興,肖科長、方敏、季晴的骨灰,咱們帶他們一塊回家。”
洪智有吩咐道。
孫興根本沒有低血糖,老謝去世不久后,孫興就腦癌去世了。
老肖是陪方敏、季晴去泰國談買賣,在與當地劫匪沖突中去世的。
“早已準備了。”過了更年暴躁期的蕊蕊,頭上有了銀絲,但也更溫柔了。
滿頭白發的余則成拿著證件,卻是心事重重。
“怎么了?”洪智有問。
“沒有,我,我有點怕……”余則成嘴唇哆嗦。
“要是找不到翠平、成余,又或者她們已經……”
他原本孱弱的身體,手腳抖動的愈發厲害了。
“不會的,老余,羅兵、三民都恢復工作了,肯定能找到的。”洪智有道。
“嗯。”
余則成點頭道。
“另外,三民他們都在替你奔走入黨的事,三民說,羅安屏這些老人還有活著的,要愿意寫材料為你開證明,組織會同意。
“放心吧,組織不會忘記你這樣的功臣。”
洪智有道。
“嗯,還有吳次長、張文誠等同志。”余則成用力點了點頭。
“相信我,會的,都會的。”
洪智有握著他的手。
老余向來心思重,從津海起這么多年熬下來,身子早垮了,心病難醫,哪怕醫療條件再好也難挽。
所以,他的身體其實還不如老吳好。
而且,近兩年來精神老是恍惚。
洪智有很擔心老余。
這次回家,如果沒有好的結果,他怕老余扛不住會垮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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