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山校尉 第五零一章尋找陳淵

“哎哎哎哈嘿”

“羊了肚子，手拉巾喲三道道藍(lán)“

“咱們見了面面容易，哎呀拉子話話難。”

四日后，天空碧洗，陽光燦爛，背后高嶺，北邊橫原，一處平原上空，高亢蒼涼的聲音嘹喨。

秋色一片寂寥，遠(yuǎn)方的橫原透著一股黃沙之色。

唯有平原之上，野樹叢生，溪流流淌，點綴著綠意。

循著蒼茫的歌聲，視線拉近，一處黃土官道上，兩邊綠樹掩映，透過斑駁的樹葉，一輛黑色馬車行駛其間。陽光透過枝葉，光斑打在行駛的馬車上，猶如走馬觀花，而車頭處，一位頭戴斗笠的馬夫一手持著馬鞭，一邊抬頭引吭。

車夫胡須花白，聲音洪亮，帶著濃郁厚重的秦腔，歌聲透著蒼涼，傳蕩在這廣闊荒蕪的天地。

馬車兩側(cè)，兩匹高頭大馬上，一人微微閉眼，搖頭晃腦，一人跟著手拍馬側(cè)，嘴鼻哼了哼，看起來頗為愜意。

等到歌聲結(jié)束，一人似乎有些意猶未盡，提韁上前來問，語氣顯得幾分隨意，

“閣下唱的信天游，雄渾蒼涼，還帶著一聲凄楚不甘，就是沒在這路上聽過。”

“不知叫什么名字？”

問話的人是徐良徐少卿，而被問的車夫是公孫羊。

徐少卿不知道這位“老仆”的姓名，但能被陳龍虎帶在身邊伺候的人，自然不是什么簡單貨色，所以沒有什么架子。

“想不到少卿大人還對這個感興趣。”

“這不過是小老頭當(dāng)年闖關(guān)中，偶爾聽到的調(diào)子，就記住了，現(xiàn)在想起來忍不住哼唱兩句。”

公孫羊回答道，臉上帶著笑，隨后很快側(cè)過頭去，馬鞭一抽，駕了一聲，馬車提速，斗笠的陰影將其側(cè)臉遮了起來。

徐少卿沒再多問，只是抬頭看著遠(yuǎn)方，秋高氣爽，一條官道隱延伸向遠(yuǎn)方

而看的出來，幾人相比剛出蜀時的狀態(tài)要好上不少。

沒有那么急著回神都了！

或許是知道說不動馬車?yán)锩娴年慅埢ⅲ?dāng)然還有其他原因。

此時他們已經(jīng)離開了來鳳府，跟著“陳公子”在那里停留了兩日，聽了秦腔，喝了本地的西鳳酒，還在客棧那里聽了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翠云山墜龍”事件，還在那里分了“贓”！

分的是從白龍河蛟龍水府里“抄家”得到的物事！

別說，勾越還真從這畜生老巢里搜出了不少好東西。

加上還是老蛟龍的六百歲壽宴，周圍群魔光敬奉不少。

異金，靈丹，地寶，蛟龍鱗制成的盔甲，能增長道行的蛟龍涎，甚至是香火珠！

這是用大手段淬煉香火之力凝聚的一種修行寶珠，對修煉神道有大用。

這種東西凝練太費時間，而且門檻極高，所以流出的很少，江湖上并不多見。

一頭快要化龍的老蛟龍，里面很多寶物，就連勾越都為之心動不已。

但是，勾越很自覺地把收繳來的寶藏交給陳淵分配。

他不是沒動過一些小心思，也為此升起了貪念，不過在經(jīng)歷一番斟酌后，就打消了。

他相信陳淵能看穿一些東西，不愿為這些身外之物去得罪，再說自己承了恩情，出力的也是人家。

而讓他們驚訝的是，這位陳龍虎十分大方，不僅將東西分出力比例分為三份，徐少卿屬于“見者有份”，也分得了一些，還將自己那一份中對他們倆修行有益的重寶分與二人。

他們二人猜測是這位用來收買人心，但對方行事說話，令二人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人家愿意給面，自己就得兜著。

吃人嘴短，不管如何，兩人的心態(tài)在這幾日相處中不知不覺發(fā)生了細(xì)微的改變。

兩人沒有之前的那種戒備與緊繃，顯然放松了不少，安安靜靜地當(dāng)起了“護(hù)衛(wèi)”！

這時，馬車的簾布掀開，陳淵的聲音率先傳來，

“老羊，離前面的寶慶府還有多少路程？”

“回公子，不遠(yuǎn)了，還有兩百里路。”

“聽你的信天游，字正腔圓，一口秦腔味濃，之前在這里生活過？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家鄉(xiāng)。”

陳淵如同閑聊一般拉話常，他的感知何等敏銳。

公孫羊跟了他也有小兩年了，之前從未問過他從哪里來，也沒必要問，只知道是個說書先生，四海為家，但從剛才那一曲信天游來看，那話里的秦腔味，不是光模仿就能行的，所以才有此一問。

公孫羊被問的趕車的背影微微往下一駝，“回公子的話，老奴的確在這生活過。”

說著，公孫羊抬頭往側(cè)邊遠(yuǎn)方的高原看了一眼，“我的家鄉(xiāng)就在那邊高原之上，那里荒涼貧瘠，我年輕時就從里面走了出來，立志闖蕩四方，闖出個名堂，只是后來您也知道了，蹉跎了半生，就再也沒回去過了。”

公孫羊眼神看著北邊的黃土高原，渾濁里的眸子里似乎閃爍著過往的追憶，帶著些許滄桑。

“不回去看看？家里可還有牽掛？你可早與本將說，本將可由你改道。”

陳淵有些驚訝，還真被他說中了，公孫羊的家鄉(xiāng)在關(guān)北那片高原。

一位家的傳承從那片滿是信天游的蒼涼中漂泊出來，卻再也沒回去，有些奇怪。

于是他問。

背對著的公孫羊搖了搖頭，“謝公子了，我本就是孤身一人，四處漂泊，這么久了，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許多人估計都不在了，回去也是徒增奈何。”

說著，抽起馬鞭，繼續(xù)趕路。

馬車內(nèi)，陳淵見公孫羊如此說，也沒有多說什么，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他能察覺到公孫羊不想多說，就隨個人去吧。

而馬車兩邊，徐少卿和勾越二人聽了這對“主仆”二人的對話，有些異樣。

堂堂一位龍虎竟對自己身邊的老仆如此溫和，甚至帶著客氣，看來他們兩個對這位老仆的分量還要重新評估一下。

起碼，自己二人要客氣一些了。

就這樣，空氣沉默了一會兒，馬車快速在官道上駛出煙塵。

隨后，又有高亢嘹亮的聲音繼續(xù)在這條官道上響起，似乎在抒發(fā)自己的鄉(xiāng)音之情。

而沒過多久，官道側(cè)邊，突有幾聲轟隆聲由遠(yuǎn)及近而來，似乎朝他們而來。

蒼茫嘹亮的聲音并未停止。

徐少卿和勾越二人眉頭微挑，隨后變得若無其事，自顧駕馬。

不一會兒，官道側(cè)后方，有一輛馬車從一條小道飛馳而近，邊上還有諸多騎馬護(hù)衛(wèi)，看起來衣著富貴，是個富貴人家。

這時，其中兩個護(hù)衛(wèi)駕馬朝這邊來，并呼喊，

“請留步！”

公孫羊并沒有停下，而是神色不變地自顧自駕馬抽鞭，四匹銀色大馬立馬嘶鳴一聲，馬蹄踢踏，速度立即飆升一大截。

很快將后面的馬車甩的無影無蹤，卷起一路煙塵，看的后面的護(hù)衛(wèi)拍馬不及。

“那是什么馬？”

“跑那么快？”

兩位護(hù)衛(wèi)傻眼，隨后跳轉(zhuǎn)馬頭回到后面一輛停下的漆紅色馬車前，下馬抱拳，

“回小姐，屬下沒追上！”

“那些人好像沒聽見一般。”

馬車?yán)铮粋€如小珠落玉盤的嬌俏聲音響起，“你們行事魯莽，沖太快，肯定嚇到了人家。”

“小姐，說不定人家以為我們劫道的，肯定嚇得直溜了。”

很快，里面?zhèn)鞒隽硪粋€女子聲音，帶著一股平和溫婉，一聽就是大家閨秀的氣質(zhì)，

“好了，你們剛才聽清那首信天游沒？”

“聽清了，是小姐您經(jīng)常哼的那一首，這調(diào)子其他地方可沒有，奇怪，這回是第一次聽其他人唱。”像是丫鬟的聲音繼續(xù)響起，帶著疑惑。

“我也不知道，這是姑奶奶小時候唱給我聽的，這一次在別人口中聽到，我也驚訝到了，所以趕緊叫你們?nèi)r下。”

“算了，此事就暫時作罷了，希望還能碰上，問上一問，繼續(xù)趕路。”

這位小姐的話語也帶著一些不解疑惑，隨后繼續(xù)趕路。

就在陳淵他們深入關(guān)中地界，準(zhǔn)備下一段旅程時，此時，有幾路人馬正在圍繞著陳淵而暗流洶涌。

龍嶺山脈上空，兩道身穿藍(lán)色道袍的身影劃破虛空出現(xiàn)。

“太白的乾云子前輩傳信說他們派出去參加羅天大醮的弟子全部被人所殺。”

“圭簡標(biāo)記的方向朝著關(guān)中方向去了！”

“這里離太白洞天不遠(yuǎn)，要不要去查證一下？”

“先定位兇人在哪，再通知太白洞天！”

“可！”

而在同一日，通往關(guān)南的馭龍關(guān)府衙，馭龍府君和馭龍府臺，此時正如小雞一般，低頭躬身，站在堂下。

堂上，一位濃眉虎身，面如重棗的威嚴(yán)男子坐在其上，堂外跪倒一大片甲士。

“你們說，劍南道的那位第九山中郎將出了蜀，入了關(guān)，還斬殺了那白龍河的蛟龍。”

“是，總兵大人！”馭龍府君如實道。

“呵，這位泥菩薩現(xiàn)在自身難保，還把手伸的挺長，三道監(jiān)察使也陪著他胡鬧。”堂上，是三秦?fù)崴究偙I(lǐng)鎮(zhèn)魔大將，慕云天!

這位慕總兵虎目微揚(yáng)，帶著一絲陰沉以及冷笑。

而馭龍府君聽了這話，低下的頭微微抬起，面露一絲鄭重之色，

“回總兵大人，這白龍河的蛟龍一直是我府外的心腹大患，興風(fēng)作浪已久，況且這些蛟龍跟太白洞天.”

“閉嘴，你以為本將不知道？”慕云天眉眼一斜，直把馭龍府君呵斥地頭低了下來。

只見這位慕總兵冷笑一聲，起身來，背著雙手，目光帶著強(qiáng)大威勢，“怎么，覺得那位中郎將厲害，本總兵卻一直放任不管，你們心里不服？”

“不敢！”

“有什么不敢？”

“你們可知那位在朝廷惹了多大的麻煩，殺了三道巡天使，在蜀地有叛變跡象，甚至敢擅改口諭，朝廷的旨意都下到我這里來了，讓本將趕緊找到人。”

“還有許多本將平時都聯(lián)不上的人物，暗中傳信，讓本將給這位使絆子，甚至不能讓這位活著去神都，去他娘的，這些人真是什么都敢說，把本將當(dāng)成什么了。”

馭龍關(guān)的府君和府臺二人聽到這話，臉色一滯，大氣都不敢喘。

他們相比于這些龐然大物，只是一個小小的府臺，同時聽到總兵講里面的內(nèi)幕，不由心里感覺有些心寒，那位九中郎本領(lǐng)通天，敢殺老蛟和太白洞天的人，替他們馭龍關(guān)百姓解決了心腹大患，他們自然生出同理心。

“總之，現(xiàn)在你們的總兵，我，現(xiàn)在被兩邊弄得很惱火，這位九中郎是個燙手山芋，本將需要找到他，然后把他請走，不然我三秦之地不知道要鬧出什么幺蛾子。”

“本將來就是想問，你們可知道他們的行蹤？”

馭龍府君和府臺抬起頭來，一齊搖了搖頭。

“沒有，就把畫像臨摹出來，立馬下發(fā)三秦各府衙，讓他們留個心眼，一旦找到這幾位，不能驚擾冒犯，好好招待，隨后通知撫臺，由本將出面。”

這位總兵現(xiàn)在只想將這陳淵找到，隨后熱熱鬧鬧地將人送出三秦，不想這位活菩薩在自己統(tǒng)轄的地界出什么事。

“是！”

而就在幾方人馬在尋找這伙西行的人馬時，大雪紛飛，白雪茫茫的蜀地錦官城外，來了幾位“不速之客”！

四匹烈馬，滿是風(fēng)霜，連同上面騎著的二男二女也是。

四人以一位身穿黑衣勁裝的女子為首，其領(lǐng)著馬來到錦官城城門下，對著看守城門的守卒抱了抱拳。

“玄天宗楚香玉，奉他人之托，要見你們守城將軍，勞煩通稟！”

守門的黑甲士兵也沒端著，打量了楚香玉幾眼，見其氣質(zhì)不凡，

“在旁稍侯，不要擋著入城道，我去通稟！”

說著，就扶刀上了城門樓。

不一會兒，楚香玉四人被帶上城門樓。

北城守備在城樓中見了他們，問他們有何事。

楚香玉鄭重地從背后的包裹中雙手托出了一個玉盒，將其交給了北城守備。

北城守備原本疑惑，當(dāng)接過玉盒后，立馬眉眼跳動。

“來人！”

“備馬！”

“本將要親自送這幾位少俠入第九山！”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