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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靈宏光 第十一章 三災(zāi)六劫
對于器靈認主的說法,在《仙元通鑒》和《玉衡·制器篇》幾本寶書里沒有多少詳細記載,至于歷代武靈真君如何祭煉法寶賦予器靈——應(yīng)該是宗門秘法,不能外傳的。
黑風(fēng)小貓抱著青劍的殘鐵仔細打量,輕輕嘆了口氣。
“我也沒想到閭丘真君的真武劍就藏在玄奇坊。”
“算了吧,宗主,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
“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
百年以前,閭丘氏與銅河王氏兩個大姓撐起了武靈山,再到恒祿年之前靈脈斷絕,最終只留下這些遺跡。
閭丘真君就是阿青的主人,除了青劍以外,應(yīng)該還有一柄紫劍。
這兩位劍靈也是武靈道藏慧劍法衣的器靈,是閭丘真君的智能ai小助手——
——如果羅平安能開啟武靈山道藏,依照《武靈經(jīng)要·無根之寶》這本讀書目錄查過去,也能一步一個腳印,鍛造出屬于他自己的太極真武劍。
羅平安聽到黑風(fēng)講起舊事,突然心生好奇。
他不懂器靈的脾氣,但是法器終究是法器,逃不過人的掌控。
楊山可以操控五柳大圣的雕像金身,這青劍雖然有劍靈,如果主人已經(jīng)死了,也可以強行認主,不至于斷成三截。
黑風(fēng)大圣如此多愁善感,提到閭丘真君的事情就開始唉聲嘆氣。
小黑貓當(dāng)初困死鎖妖塔也沒有這么沮喪過,羅平安只覺得奇怪,立刻追問。
“閭丘上師還沒有死?”
黑風(fēng)面露驚惶之色,連忙把青劍的碎片攏在一起,可是它要做靈獸,要行正道,怎么能騙自己呢?
面對新一任宗主的質(zhì)詢,小黑貓緩緩點了點頭,
“閭丘氏或許沒有死,王總管也沒有死,只是丟下武靈山,回不來了。”
羅平安把真武劍的殘片收回須彌芥子,給黑風(fēng)大圣遞去吃食,都是一些魚干零嘴。
“要不你慢慢說?把事情講清楚?”
黑風(fēng)一對金燦燦的貓眼不由自主的發(fā)癡,陷入了回憶的漩渦。
“既然宗主和熒惑天魔交過手,那么我問宗主——共有三大災(zāi),六小劫,宗主了解這些劫難么?”
“我看過不少書。”羅平安立刻應(yīng)道:“璇璣星降下靈寶仙葩,盤古修士為了寶物爭斗廝殺,這是第一劫。”
“熒惑星送來異魔血肉,它們貪吃好殺越戰(zhàn)越強,這是第二劫。”
“璇璣與熒惑齊發(fā)威,黑潮邪氣催生異鬼,凡人變行尸,仙人得瘟病,這是第三劫。”
“天地靈氣逐漸消散,難以運轉(zhuǎn)真元法力,靈荒要持續(xù)好幾年,這是第四劫。”
“乾坤陰陽不能調(diào)和,山川水脈地裂天崩,極熱極冷罡風(fēng)作亂,這是第五劫。”
“最后一個小劫,看似是否極泰來的征兆,卻是跟著第一劫循環(huán)往復(fù),越來越強烈的鬼魅魔音——凡人聽了要癡傻發(fā)狂,仙人聽見就走火入魔。”
“這三個大災(zāi)難,是貪狼、七殺、破軍。”
“三顆兇星現(xiàn)世,不光有熒惑孽種飛火流星,還伴隨著各種各樣的邪異神念。”
“貪狼星好色且貪吃,使萬物生靈追求美色美味,按照大乘佛法來說,本來是光音天眾生,食地肥而得肉身,遇見貪狼星邪念,魂魄向肉身投降——再也不能超脫,從此執(zhí)著外物沉迷地肥,變成守財傀儡吃人邪魔。”
“七殺星好權(quán)且奸詐,邪念使得人族心智失常,無法秉持正道,本來已經(jīng)蛻下一身猿猴皮毛,成了人族以后依然執(zhí)著權(quán)術(shù)詭計,本來道途是往內(nèi)求,以陰神改造陽身,鍛煉血肉神舟渡過苦海,得到長生變化——這條道途上的艱難險阻都叫七殺星的邪念占據(jù),揮同胞骨棒當(dāng)法旨令牌,披血肉袈裟作仙衣皇袍,最后人不人鬼不鬼,要號令群猴,變回猴王畜牲。”
“破軍星好殺且暴怒,邪念使得人族變成鬼怪妖魔,徹底墮入修羅道...”
羅平安講到此處,明顯感覺到黑風(fēng)大圣的情緒越來越激動。
“聽不得半點逆耳忠言,講不出絲毫道德禮法,凡事只求殺個干干凈凈。”
“受邪念影響之人,起初迫切要找到一個目標去殺,路見不平也好,拔刀相助也罷——師出有名可以殺,入魔者歡天喜地,只怕殺得不夠快,殺得不夠多。”
“所殺對象若是罪大惡極,要用連坐法,殺他親友鄰居,誅滅九族,滿門抄斬。”
“找不到該死之人,入魔者就有邪火燒心,皮膚潰爛頭發(fā)脫落。”
“后來不論好壞,一定要找個理由殺,或者不找理由隨手殺了。”
“見到街市眼神飄忽的鼠輩,說他好色偷看鄰家小妹,一刀宰了。”
“去仙市碰見同門,修為或許比入魔者強上那么一點,立刻污蔑他偷吃丹房靈藥,找準機會一刀宰了。”
“破軍兇星是最后一災(zāi),也是最兇險,最可怕的難關(guān)...”
黑風(fēng)大圣:“閭丘真君就倒在這一關(guān),武靈山的天工院長老,火工坊長老——還有醫(yī)字門的慕容仙姑,最后都死在閭丘真君手上。”
“他殺了那么多的同門同胞?!”羅平安震驚了。
“是的...”黑風(fēng)大圣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就和你說的一樣,羅平安。”
“熬過貪狼、七殺兩顆妖星邪念的拷打,外門小刀會的幾個堂主受到七殺星邪念的侵害,與地方妖獸勾連,在地方稱王稱霸,造妖城建妖國。”
“閭丘真君蕩魔掃寇,回來以后就瘋了,他聽到有人在耳邊說話,長老們協(xié)力為閭丘無忌掃除心魔,探查元神和化身的三元三昧,依然找不到邪念根源。”
“這邪念就藏在閭丘無忌的靈根里,與他融為一體。后來破軍妖星再生變化,太乙玄門十四位長老帶領(lǐng)門生抗擊黑潮,打殺隨著黑潮一起來的妖獸,協(xié)力結(jié)陣滅除熒惑天魔。”
“神行稍慢一些的弟子,閭丘真君用真武劍去砍殺,突如其來的混亂逼得一些小輩無法維持心境,禮樂官來幫忙除心魔,卻叫閭丘真君一拳打死了。”
“他完完全全瘋了,他說...”
“武靈山有叛徒,武靈山有天魔。”
“你們都是天魔,該死的天魔呀。”
“兩儀仙盟也有天魔,都該死呀...”
黑風(fēng)仰頭看向真武山河圖,神情復(fù)雜。
“與小刀會一戰(zhàn),閭丘無忌親手宰了他的兒子,還有一個小侄,這兩個外門的香主堂主,受到七殺星影響,已經(jīng)無藥可醫(yī)——我以為剛正不阿鐵面無私的武靈真君不會被心魔擊倒,可是沒想到這僅僅只是開始。”
“在鐵獄冥河五雷山一戰(zhàn)之后,太乙玄門死傷慘重,發(fā)瘋?cè)肽У拈偳馃o忌把戰(zhàn)友們當(dāng)成敵人——看誰都像天魔了。”
“他一臂殘廢,逃到十法禁地去,從此人間蒸發(fā),青劍也下落不明。”
“重傷瀕死的慕容仙姑早一步逃回武靈山,把我和乾龍關(guān)進鎖妖塔。似乎這個醫(yī)字門長老早就預(yù)料到大事不妙,要我們死守鎖妖塔,再不能離開武靈山半步。”
“沒有禮樂官,內(nèi)門弟子也漸漸發(fā)邪,受到妖星殘害。長老走的走逃的逃,還有些本事的,能堅守本心的上師們聚在一團,互相演奏仙樂來凝神靜心。”
“守滿了一百天,第五小劫來了,武靈山的靈脈快碎了...”
“乾坤陰陽不能調(diào)和,水深火熱的極端氣候讓王母江枯竭,丹陽關(guān)的寒池徹底干涸。”
“屏山大圣帶著孩兒們?nèi)バ蘅橃`脈,結(jié)果死在黑潮異鬼手里,這些異鬼大多都是小刀會弟子,都是擁有法力,開了五竅的筑基之身。”
“靈石用完了,再沒有聚靈陣來幫忙恢復(fù)靈力,自爆都做不到,于是武靈山的舊人們?nèi)纪ń厝ァM约核赖酶筛蓛魞簦灰兂尚惺呷狻!?p/>
“我和乾龍一直被關(guān)在鎖妖塔里,直到魔災(zāi)結(jié)束,靈脈徹底枯死,鎖妖塔的困陣失靈,殺陣還有一點用,我們就借來殺陣的靈脈靈氣,茍延殘喘的活著。”
黑風(fēng)掂起武靈真君的手,把《武靈經(jīng)要》這本入門典籍合上。
“至于為什么三百六十五里之外的佩縣安然無恙?”
“你倒要去問問陸遠,問問王寶。找這兩個合道仙尊問清楚,為什么仙盟的三十六地煞,水兵天兵雜號將軍都在候著?為什么呢?”
羅平安心情沉重,終于明白這兩位風(fēng)神雨神的心意。
兩兄弟初來乍到時,它們情愿老死也不想下山,本來以它們的修為,去仙盟謀個靈獸的活計也不算什么難事。
或許七殺兇星還在作祟,為了人族魁首這個名號,為了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陸遠已經(jīng)變成妖星的傀儡,變成一具行尸走肉,只不過這位合道仙尊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根本就察覺不到這種微妙的變化。
根據(jù)黑風(fēng)大圣所說,破軍妖星操縱閭丘無忌的心智,那也是有前提條件的——武靈山有內(nèi)憂外患,要腹背受敵。
閭丘無忌的小侄和兒子丟下小刀會的事業(yè),去凡俗人間做妖王當(dāng)皇帝。
這種事情玄燁聽了都要氣到冒煙,天外照來一顆妖星,閭丘無忌如何去化解這恐怖心魔?
這位武靈真君只會覺得山門有鬼——處處都是兩儀仙盟安插的聰明鬼,處處都是域外天魔派來的伶俐怪。
再到后來,閭丘無忌看誰都像天魔,成了破軍妖星的傀儡。
阿青逃回玄奇坊,造劍師父和器靈們把她藏進閭丘無忌的雕像里,幸運的是兩儀仙盟沒有來拆臺,百年以后羅平安還能見到青劍。
至于閭丘無忌身處何處?現(xiàn)狀如何?
他肯定沒有死,與本命法器真武劍有微弱的神念牽連,否則滴血認主的儀式不會失靈,青劍也不會斷。
這位武靈真君或許依然在十法禁地深處游蕩,或許改名換姓易容偽裝,克服了心魔重新開始一段人生了。
又或許閭丘無忌還是那個殘忍好殺的瘋子,只不過他稍稍清醒了一陣,把自己丟到十法禁地里關(guān)起來,不想接著為禍人間。
“宗主,閭丘真君在佩縣百姓心里,依然是斬妖除魔阻擊天災(zāi)的英雄...”黑風(fēng)大圣抓住羅平安的手,語氣急切說道:“我懇請你不要把這些事往外說,兩儀仙盟也沒有侮辱閭丘無忌,沒去地方志里翻舊賬——他被破軍妖星害了,他本來不是這樣的。”
羅平安點了點頭:“我知道...”
“小半年過去了...”黑風(fēng)話鋒一轉(zhuǎn):“不知道當(dāng)初的約定,修繕靈脈之事...”
“放心吧!”羅平安拍胸脯承諾道:“說三年就是三年,只會早不會晚的!”
“也不曉得你兄弟二人,能撐到第幾災(zāi)?第幾劫?”黑風(fēng)嘆了口氣;“如今這個武靈山什么都沒有了——我和乾龍是一點信心都沒有,照宗主的說法,我們活著也沒有勁兒。”
“魔災(zāi)來了,只想找個合適的理由,給自己選一個合適的死法。”
“可是宗主和總管來到七政殿,再去佩縣走一遭,乾龍也精神起來,好像又有了一點盼頭...”
黑風(fēng)小貓咪忍了許久,終于從眼瞼落下淚水。
“我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把閭丘無忌帶回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羅平安笑道:“放心吧!一切有我!”
黑風(fēng)小貓先是呆滯了一下——
——因為武靈真君沒有談條件,沒有提要求,順其自然的答應(yīng)下來。
就和最早聽到黃皮子在縣城害人,武靈真君也是不假思索立刻就答應(yīng),然后馬上去做,好像腳板有兩塊烙鐵,一分一秒都不能停。
這半個月里,從武靈山北麓往橫斷山看,乾龍望見王母江出海口的木蘭湖分出一條小河,那是武淵大圣在開墾河道。
或許三年以后,靈脈真的能復(fù)活。
璇璣星天仙沒有騙人,要說到做到。
想到這里,黑風(fēng)小貓的眼淚越來越多,它掂著爪子去擦拭眼角,逮住武靈真君的內(nèi)襯袖口,狠狠的擤鼻涕。
羅平安:“哎!過分了!”
“不好意思。”黑風(fēng)隨口應(yīng)道:“我多愁善感嘛,宗主你理解一下。”
“事就是這么個事!”天色不早,羅平安還要趕回佩縣找慧德交流學(xué)術(shù),把金剛功練好:“我先走了?”
“好。”黑風(fēng)大圣點了點頭。
從它嘴巴里鉆出來甘家小弟——
“——掌門大人再見!”
等到羅平安飛走,乾龍慢悠悠爬到七政殿里。
它比黑風(fēng)吃得多,依然維持著龍身,只是腦袋上的一根龍角留有舊傷——被日月造化爐的九陽靈珠打歪。
“幫個忙嘞!老黑!”
黑風(fēng)幻化為猛虎,踩住乾龍的脖子,逮住龍角使勁掰,過了半炷香的功夫,白龍?zhí)鄣谬b牙咧嘴眼淚都掉下來,龍角終于回正。
“嗨呀!起初你還和我說,不要信那個天魔后裔說的話...”乾龍沒有趾爪,倚著七政殿門前的梅花樹歇息,談起舊事:“我也是腦子發(fā)昏!人家說什么我就信什么,聽到那個銅包金的神像,還有過年過節(jié)的頭香——我恨不得立刻往山根地火里跳喔!”
黑風(fēng)大圣變回了小貓,開春以后,甘家小弟也不用時時刻刻住在它嘴里,天氣沒有那么寒了。
乾龍湊到黑風(fēng)身邊小聲說:“不像你那么悲觀,我倒覺得這個武靈真君有真本事!”
“宗主說,他在玉衡派學(xué)武藝,才練了幾年功...”黑風(fēng)大圣跟著附和:“在十法禁地不能動用真元,卻可以護著總管把楊山打死——既有天賦又愿意苦練,他是我們的救星。”
“那你說...那你說...”乾龍連連追問:“那個陳總管靠譜么?”
“廣權(quán)仙尊在《仙元通鑒》里講...”黑風(fēng)說起人族圣經(jīng):“寫這本寶書,最早的用意,是讓泥胎凡人知道成仙的辦法,讓修行人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從此人皇聽令于仙盟,各個等級境界的修士搞清楚了自己的位置,再也不敢貪多好殺,有了新的秩序——殘害百姓生靈的事越來越少,各個國家之間的戰(zhàn)事也越來越少。”
“廣權(quán)仙尊還在書里說,凡俗世界,有兩種力量最可怕。”
“一個是堅持信仰的抄詩秀才,一個是走投無路的窮苦農(nóng)民。”
“他們加在一起,有翻天覆地的力量。”
“這話里還有點玄機呀...”乾龍聽不懂,讀了書有什么用?又窮又苦的農(nóng)戶能翻什么天呢?值得廣權(quán)仙尊去仙元通鑒里講這么一句話么?
黑風(fēng)沒有把話說完,神神秘秘的解釋道——
“——聽不懂就對了,所以他是仙尊嘛。”
“我們兩頭畜牲真的投進靈脈里,再來轉(zhuǎn)世重修,還是要把頭香讓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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