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花劍 第767章 百花劍侍,飛花劍法

“這位花大俠的排場真不小，搞來這么多漂亮姑娘當(dāng)劍侍。”江嫣壓低聲音道。

薛大頭道：“花大俠身為「風(fēng)花雪月」四大劍圣之一，理應(yīng)有這樣的排場。”

“四大……劍圣？”江嫣瞪圓了雙眼，差點(diǎn)以為自己聽錯(cuò)了。

偌大一座云夢天下，都只有天劍、佛劍、黑劍、龍劍這四位劍圣。而小小一個(gè)長生鎮(zhèn)，居然也有四個(gè)？

她輕咳一聲，端正心態(tài)，不恥下問道：“除了花大俠，其他幾位劍圣都有誰？”

薛大頭掰著手指頭道：“另外三位劍圣，便是楚嵐風(fēng)、白吹雪、蘇懷月三位大俠，他們個(gè)個(gè)都是絕頂高手，與花大俠一起，合稱「風(fēng)花雪月」四大劍圣。”

“他們跟東海白殺比起來如何？”

“東海白殺是誰？沒聽說過啊……”

薛大頭倏然收聲，因?yàn)槟侨喊滓屡右呀?jīng)走到了近處，在兩人面前停下腳步。

為首的那名秀麗女子目光一轉(zhuǎn)，猶似兩道冷電，掠過薛大頭，停在江嫣臉上，冷冰冰地道：“抬起頭來。”

江嫣抬頭，帶著幾分好奇之色與她對視。

薛大頭臉色數(shù)度變化，表情好像十分復(fù)雜，帶著顫音輕輕喚道：“妙薇……”

女子沒有理他，仔細(xì)地把江嫣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點(diǎn)頭道：“不錯(cuò)，不錯(cuò)，老爺一定會(huì)滿意。姑娘，隨我走吧！”

薛大頭的身軀微微顫抖。這一幕何等似曾相識(shí)！

三年前也是在街道上，也是這樣一行白衣女子，也是說了這樣一番話，他深愛的女子便永遠(yuǎn)離他而去……

之后再度相逢，已形同陌路。

只是這一回，角色顛倒過來，說出這句話的，正是三年前被帶走的妙薇。

她成為眾劍侍之首，風(fēng)華絕代，萬人驚艷。而他卻只能避讓道旁，躬身低頭，卑微如嘍啰。

無數(shù)次午夜夢回，薛大頭也曾想過，如果那時(shí)候自己不那么懦弱，她是否也會(huì)偶爾想起自己，眼里是否含著淚光？

今天，她第一次離他如此之近，薛大頭終于看清了她的眼神，心臟卻如被一只大手攥緊，喘不過氣來，仿佛向幽暗的深淵墜落。

她的眼光寒似玄冰，淡漠無情，再也不會(huì)像以前那樣，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走？到哪兒去？”江嫣問道。

妙薇道：“到花老爺府上去，成為我們的姐妹。”

江嫣笑道：“花大俠有了你們這么多姐妹還不夠，要把天下的美女一網(wǎng)打盡？”

妙薇道：“百花劍侍，現(xiàn)在還只有三十六數(shù)，尚缺六十四，每一個(gè)姐妹都不容錯(cuò)過。”

“花大俠志存高遠(yuǎn)，目光遠(yuǎn)大，在下佩服。”

“那就隨我入列。”

江嫣牽了牽嘴角：“可惜，只能辜負(fù)姐姐一番美意了。我已有意中人，做不了你的姐妹。”

“意中人？是他？”妙薇目光轉(zhuǎn)冷，落在旁邊的薛大頭臉上。

這是她第一次正眼看薛大頭。

兩人視線相交，薛大頭心頭五味雜陳。

“不是，另有其人。”江嫣搖頭，“我與她定下了婚約，將來要與她拜堂成親。”

妙薇道：“你知不知道，能夠成為花老爺?shù)陌倩▌κ蹋呛蔚葮s耀？”

“我知道。”

“你知不知道，我親自來邀請你，是給了你多大臉面？”

“我知道。”

“花老爺宛如雄獅，任何男人在他面前，都是雞鴨貓狗，不值一提。你只需見過花老爺一面，就知道你所謂的意中人有多荒唐可笑。”

“這個(gè)嘛……花老爺再厲害，但畢竟精力有限，一百個(gè)劍侍，他也顧不過來吧？”

“放肆！”

隨著一聲怒喝，妙薇右手按在了劍柄上。

她身后的三十五支長劍幾乎同時(shí)出鞘。

“嗆啷啷——”

龍吟聲不絕，劍氣將彌漫街頭的濃霧都沖淡了幾分。

劍光如雪，三十五支長劍，猶如天降大雪，寒冷刺骨。

薛大頭打了個(gè)冷顫，情不自禁地叫道：“妙薇，不要！”

妙薇冷冷地道：“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薛大頭兩眼含淚，懇求道：“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請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們一馬，行行好吧？”

“我跟你沒什么情分。”妙薇不屑于正眼瞧他，“以前的薛妙薇已經(jīng)死了，我現(xiàn)在姓花，叫花妙薇。”

“難道一點(diǎn)交情都不念嗎？”

“交情？呵呵！被獅子保護(hù)過的女人，怎么會(huì)跟路邊的野狗有交情？”妙薇冷笑。

三十五聲冷笑跟著響起。

薛大頭臉色慘淡，羞愧地低下頭。

妙薇瞪視江嫣，寒聲道：“你侮辱了花老爺，必須用鮮血才能贖罪！”

江嫣臉色古怪地道：“我不喜歡流血。”

“遲了——”

妙薇話才說到一半，就卻被薛大頭拽住了衣袖，苦苦哀求：“妙薇，我求求你，別出手……會(huì)死的……”

妙薇臉色大變，用力將衣袖扯開，猛踢一腿將薛大頭踹倒在地，喝罵道：“臟手離我遠(yuǎn)些！蠢東西，你就這么著緊你的小情人？可是像你這樣沒用的窩囊廢，根本保護(hù)不了她！”

她看著薛大頭在地上翻滾著要爬起來，心里猶不解氣，又使勁踹了薛大頭幾腳，踢得薛大頭鼻血都流了出來，又往他身上吐了一口唾沫，才轉(zhuǎn)身面向江嫣。

“好了，現(xiàn)在沒人礙事了。”

“別……別……”薛大頭奄奄一息，嘴里含糊著，不知道念叨些什么。

“窩囊廢，還在嚎什么喪？”

江嫣開口道：“薛兄說，別拔劍，你會(huì)死的。”

“什么？”花妙薇一怔，怒極反笑，“你是被嚇糊涂了嗎？”

江嫣微喟：“他對你用情極深。如此一來，我倒也不好下重手了……”

“你找死！”花妙薇一聲怒喝，長劍出鞘，拖著寒芒刺出。

劍快，且狠，一出手就瞄著江嫣心口要害。

寒光忽然收斂。

劍尖離江嫣心口不過兩寸，便再也難以前進(jìn)。

因?yàn)閯ι硪驯唤虄筛[嫩如玉的手指夾住。

花妙薇眼瞳一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如此迅捷而狠辣的一劍，竟然被人用手指夾住了。

“這一劍，抵薛兄的飯錢。”江嫣說著，手指在劍身上輕輕一彈。

長劍嗡嗡作響，如同毒蛇被彈中了七寸。

花妙薇如遭電殛，手腕劇顫，險(xiǎn)些拿捏不住劍柄。

為了卸去這股反噬的力道，她一連往后退了七八步，才堪堪站穩(wěn)，虎口生疼。

后方三十五個(gè)白衣女子又驚又怒，三十五支利劍同時(shí)舉了起來。

地上的薛大頭卻松了口氣。

如此一來，不管百花劍侍能不能憑人數(shù)優(yōu)勢打贏，妙薇至少不用第一個(gè)死了。

江嫣看著劍拔弩張的三十五名劍侍，臉上露出淡淡笑容：“百花劍侍好不容易才湊出三十六個(gè)，如果要從頭來過，花大俠一定會(huì)很悲傷吧。”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問題！”一個(gè)冷冷的聲音，從百花劍侍后方的馬車中響起。

一只雪白的手掌揭開帷幕，伴著環(huán)佩叮咚，一個(gè)窈窕的倩影從精美的車廂中走出。

看到這只玉手的時(shí)候，江嫣的眼睛便為之一亮，心里生出些許期待。

等那女子露出真容，款款下了馬車的時(shí)候，遠(yuǎn)方看熱鬧的路人都發(fā)出一陣陣抽冷氣的聲音。

那名少女一身淡紫色的長裙，披著銀紗，約莫十七八歲，秀美的鵝蛋臉，烏發(fā)蟬鬢，唇若涂朱，眸若點(diǎn)漆，顧盼之際如寒星閃爍，唇角微微含笑，仿佛帶著玩世不恭的嘲弄之色，雙頰淺淺的梨渦，更為這張秀麗面龐帶來了生動(dòng)的神韻。

她優(yōu)雅地走下馬車，百花劍侍紛紛讓開道路。

她的步伐搖曳生姿，身上的飾物雖然不多，但隨著腳步“叮叮咚咚”，響成了一段音樂，一直響到江嫣面前。

兩人凝眸相望，如兩朵并蒂芙蓉，相映生輝。

三十六名白衣劍侍雖然姿色不俗，此時(shí)此刻卻都淪為兩人的陪襯。

南城居民何曾見過這樣的風(fēng)景，都忘了平時(shí)的禁忌，一個(gè)個(gè)抬起頭來伸長脖子，張大了嘴巴，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瞪出來。

地上的薛大頭咳了幾口血，喘著粗氣道：“姑娘，你快逃吧！紫涵仙子是花大俠的親傳徒弟，已得了花大俠六分真?zhèn)鳎悴皇撬膶κ郑　?p/> 江嫣仔細(xì)打量這位紫涵仙子。

紫涵的目光也正落在江嫣面上。

目光半空中交擊。

江嫣的眼神清冷如水。

紫涵的眼神卻如火焰熊熊燃燒。

燃燒著嫉妒，燃燒著忌憚，燃燒著另類的渴望。

“好皮囊，好身手，好膽色！”

紫涵的左手拉起了長裙下擺，反塞在腰帶之上，另一只手握住背后劍柄，渾身殺意懾人。

江嫣道：“你這身行頭，不適合戰(zhàn)斗。”

“別小看我。你以為勝了妙薇，就能勝我？”

江嫣搖頭：“我就算勝了你，也勝之不武。”

“這種話，未必太過狂妄。”紫涵面色一沉，眼中寒芒暴射，“希望你的刀法，也像你的大話一樣出色。”

“如果你一定要戰(zhàn)，我也不會(huì)讓你失望。”

“這種話至少已有二十個(gè)人對我說過。”

“他們都讓你失望了？”

“他們都成了死人。”

江嫣笑了笑：“想必在你眼里，我也已經(jīng)是個(gè)死人了。”

“像你這樣的好皮囊，如果變成一具尸體，未免可惜。可惜我得不到你，只能毀掉你！”紫涵幽幽嘆息，臉上浮現(xiàn)落寞之色，“莪只盼你能夠多接我?guī)讋Γ瑒e像有些人，嘴上說得好聽，卻連我一劍都接不下，實(shí)在讓人倒胃口。”

“你只管放心。”

紫涵翹起嘴角，帶著幾分揶揄：“那些死人也曾叫我放心。”

“我跟他們不一樣。”

隨著一聲嘆息，江嫣的手掌輕輕放在雁翎刀柄上。

她的氣質(zhì)陡然一變。

原本倦怠、慵懶、柔婉等諸多氣質(zhì)，皆一掃而空。

只剩下冰冷的劍氣。

雁翎刀尚未出鞘，無形劍氣卻已席卷街道，凜凜然逼懾四方。

連同花妙薇在內(nèi)，后方的三十六名白衣劍侍的呼吸皆變得粗重，感覺胸口被壓迫得極為郁悶。

好重的劍氣！

紫涵的眼神也隨之變化。變得沉重，凌厲，興奮。

她的雙眼瞇成了一條縫，盯住了江嫣的右手。

“果然不錯(cuò)！”

“何止不錯(cuò)？”江嫣道，“就算換成我自己站在你那個(gè)位置，我都想象不出怎樣才能贏我。”

“那你還在等什么？”

“等你的劍出鞘。”

紫涵這次沒有拒絕她的好意，她只說了一個(gè)字：“好。”

話出口，“嗆啷”一聲，劍已出鞘。

劍出鞘的瞬間，就與人連成一條直線，箭一樣飛射江嫣眉心。

江嫣身軀往后一仰，倒射開去。

紫涵一劍落空，閃電般變招，閃電般追擊。

如此凌厲的劍勢，卻又如飛花般飄逸，蘊(yùn)藏著五式變化，七式殺招。

江嫣退到長街上，紫涵劍勢不絕，飛虹般窮追不舍。

日近暮，霧漸濃。

紫涵的殺氣散入濃霧，無孔不入。

“拔刀！”紫涵叱喝。

江嫣一退再退，卻始終未曾拔刀。

紫涵的劍勢隨著她身形而變化，劍氣迫人眉睫。

“這是什么劍法？”江嫣居然還有空閑說話。

紫涵傲然道：“飛花劍法，飛花逐浪！”

說話間，她的劍勢更加凌厲，果真如漫天飛花，對江嫣圍追堵截。

江嫣身形倒飛，退得更急，完全沒入濃霧。

路旁人們看得目不暇接。

只看到那兩個(gè)窈窕人影一追一逃，如飛燕驚虹，穿梭在濃霧之中，如在演繹一場驚險(xiǎn)的皮影戲。

濃霧中傳出江嫣的聲音：“飛花劍法，一共七七四十九路？”

“你還手！”紫涵的語氣添了幾分焦躁。

江嫣終于還手。

雁翎刀出鞘，與紫涵的長劍在半空交擊，如珠走玉盤，轉(zhuǎn)眼便過了四十九招。

紫涵的劍勢一變再變，每一變都隱含致命殺招，卻都被江嫣恰到好處地化解。

她的臉色越來越凝重，出劍越來越快，斬開暮煙濃霧，擊碎枯枝落葉，卻始終無法擊穿江嫣的防御。

江嫣的刀法，仿佛比煙霧更迷蒙，比枯葉更縹緲，無跡可尋，無懈可擊。

紫涵忽然停手，微微喘息，問道：“這是什么刀法？”

“枯木劍法。”江嫣的語調(diào)一如平常。

紫涵咬著嘴唇，冷冷地道：“我輸給你，是我學(xué)藝不精，沒學(xué)到師父的本事，不是飛花劍法比不過你的枯木劍法。”

說著，她反手將長劍提起，朝自己脖頸揮去。

“當(dāng)！”

雁翎刀搶先一步，將她劍刃格開。

江嫣哼笑道：“劍法不高，脾氣倒是不小。打不贏就自刎，也是你師父的規(guī)矩？”

紫涵眼角滑落一滴淚水，冷聲道：“飛花之劍一旦出鞘，若不沾血，絕不會(huì)空手而歸。”

“不是敵人的血，就是自己的血？”

“不錯(cuò)。”

“恕我直言，區(qū)區(qū)四十九路飛花劍法，配不上這么大氣奢華的規(guī)矩。”江嫣不屑地哼道，“劍法一般般，講究倒是不少。那每次練劍之前是不是還得沐浴更衣，焚香凈手？”

“沒錯(cuò)……你怎么知道？”

“不中用，窮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