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花劍 第503章 天下驚聞,風(fēng)起圣城

天剛蒙蒙亮，星院里已是一派熱鬧的氣氛。

好似春風(fēng)提前到來，才過了一夜，幾大主干路上已全然不復(fù)昨日的蕭瑟跡象，一夜之間就開滿了鮮艷的花朵。

各色奇花異卉遍布道旁，枯樹也抽出新芽，枝條上纏了大片的紅色剪紙，代表喜慶的圖畫和大字張貼得到處都是，綢帶編織的錦簇繽紛艷麗。

無論走到哪里，林家小姐的訂婚儀式都是人們議論的主題。

藏書閣前的廣場上紅燈高掛枝頭檐角，彩帶飄揚(yáng)在擂臺上空。今日再不見有人在臺上用拳頭說話，取而代之的是紅地毯、花籃、糖果包。已有不少仆人在忙碌地布置會場，路過此地的學(xué)生們大多會駐足觀望。

盡管林小姐最終的歸宿讓許多人夢碎，但也不乏真摯祝福者。聚集在廣場上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竊竊私語著，等待著這場盛大儀式的開幕。

日上柳梢，新人卻遲遲不至。

有人開始等得不耐煩，交談聲也大了起來。

不少人私底下猜測那對新人是否昨夜太過操勞導(dǎo)致傷了身子，又或者到現(xiàn)在仍在鏖戰(zhàn)，食髓知味，渾然忘我……說出這種話的人也往往會被旁邊某個傷心少年怒目而視，乃至惡語相向、劍拔弩張。

真實(shí)情況其實(shí)并不像他們想象的那樣。既不是睡過了時辰，也沒有鏖戰(zhàn)不休，亦非某些人口中的馬上風(fēng)正在搶救……只是因?yàn)榱株厥釆y打扮的時間，實(shí)在太久了些。

江晨已經(jīng)起床穿衣洗臉并靠著墻又瞇了一會兒，再睜眼發(fā)現(xiàn)她們?nèi)栽卩止静恍荨?p/> 八名侍女服侍林曦穿衣，蘇蕓清則是總指揮，這里挑一下那邊撥一手，林曦也皺著眉頭說腮紅是不是太艷了些，額角的紋飾好像有點(diǎn)俗氣……一來二去，日頭越升越高，門外等候的劍士們也不敢催促，只苦了廣場上那波翹首以盼的觀眾。

江晨斜靠在椅子上，還想再睡一覺，這時候聽到外面?zhèn)鱽硪魂囼}動。

他豎耳聽了一下，是劍士們與外來者發(fā)生了爭執(zhí)。

外來者似乎身份頗高，劍士隊(duì)長也不敢過于強(qiáng)硬，攔也攔不住，只一個勁地大喊：“小姐正在梳妝，誰也不能打擾！你們不能進(jìn)去……”

喧鬧聲越來越近，林曦也聽到了，就問：“外面是什么情況？”

門外傳來一把蒼老的嗓音，一邊喘息一邊說：“小姐，大事不妙，我們必須馬上離開圣城！”

“福伯？”林曦聽出了那人的聲音，問，“出什么事了？訂婚儀式……”

“辦不成了，必須馬上就啟程！”

林曦皺起眉頭，問道：“到底是什么急事？不能等儀式辦完之后再走嗎？”

“來不及了！”門外老者語氣短促地說道，“戍衛(wèi)司、明鏡司的人馬正往這邊趕來，他們氣勢洶洶，認(rèn)定了你就是兇手，我們的人擋不了多久，再不走就出不去了！”

“兇手？”林曦怔了一下，“有誰死了？”

不會是沈凌峰的夫人夢瑤公主吧？可兇手明擺著是桃花刺客啊！難道還有人嫁禍給林家大小姐？

蘇蕓清也停下了手中動作，與林曦面面相覷。

“快！快！”門外之人連連催促，見里面半天沒動靜，終于按捺不住，“咚”的一聲破門而入。

幾個風(fēng)塵仆仆的武者闖了進(jìn)來。為首的是個須發(fā)皆白的長眉老者，頗有大將風(fēng)范，闖了小姐閨房也不慌張，一進(jìn)門就大聲命令道：“快幫小姐把這身行頭卸掉！秋玲，你跟小姐對換衣服！惠心，惜露，你們幾個趕緊穿上小姐平日的衣服，跟張志龍張志虎他們走！柔君，你快找鄧茺帶你往西街去！珠雨，你去玉蘭園……”

這老者不愧是久經(jīng)殺陣的老將，一來就把場面鎮(zhèn)住了，接到命令的人無不遵從。原本還在外面阻攔他的劍士隊(duì)長也領(lǐng)命而去，帶人朝前開路。

屋中亂了一陣，眾人匆忙準(zhǔn)備完，各自分頭行動。

江晨脫下了華麗的禮服，打算跟在林曦后面，卻被福伯勸止了：“年輕人，你目標(biāo)太明顯，容易暴露小姐的身份，還是留在這里吧！”

江晨當(dāng)然不肯，還欲辯駁，卻見那長眉老者湊過頭沉聲道了一句：“皇帝被刺殺了，得有人留在這里拖住御前騎士，這個重?fù)?dān)只有你當(dāng)?shù)闷穑　?p/> 這老頭疾言厲色的語氣尚在其次，話里的內(nèi)容卻委實(shí)石破天驚，聞?wù)邿o不悚然動容。

皇帝死了？

被人刺殺？

云夢天下的主宰，人間至高的皇者，世上權(quán)勢的巔峰，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男人，就這么死了？

難怪這老頭一副火燒眉毛外加死了爹娘一般的表情！

不過，皇帝死了就死了，跟林家又有什么關(guān)系？又怎么會懷疑到林曦一個弱女子頭上來？

江晨滿肚子疑惑，但看一屋人火急火燎的模樣，知道此刻不是追根究底的時機(jī)，默默地退到了外面。

林曦回頭望了他一眼，未及開口說一句話，就被長眉老者拽住衣袖，匆匆忙忙地跟著幾名親信走入密道。

沒有道別，也從未想過盛大的喜事會演變?yōu)檫@么一場狼藉的鬧劇。

或許兩人也預(yù)料到緣分不會從此風(fēng)流云散，加上心情尚在震動之中，所以也沒有醞釀太多惜別惆悵，轉(zhuǎn)過身后，心里還在回味這個驚天消息的影響。

蘇蕓清也留了下來。她倒是很快鎮(zhèn)定了心思，繼續(xù)為小姐的扮演者梳妝。

只是這一回大家都沒有多少心情，隨便打扮幾下就算完事了。

“儀式照常舉行！”蘇蕓清瞄了江晨一眼，大聲說道。

剩下的幾個女子圍過來，為江晨更換行頭。江晨平伸雙臂，任由擺弄，心思早已不在此處。

他雖不關(guān)心時局，但對于天下大勢還是有些了解的。

誰會刺殺皇帝？誰能獲得好處？

七大世家雖然各自封疆裂土，但名義上還是以圣城皇族為尊，至少維持著表面上的恭敬。

即使當(dāng)年尹赤城叛亂，十八路反王揭竿而起，背地里少不了七大世家的推波助瀾，甚至連林家算圣都卷入其中，但明面上還是以個人身份，直到身死都維持著世家的體面。

進(jìn)宮刺殺皇帝，這種瘋狂舉動從兩百年前開始數(shù)也是頭一遭！

即便當(dāng)初尹赤城過城如過廊，曾在摘星樓頂數(shù)落皇帝十大罪狀，也沒打過刺殺的主意。

一來皇宮戒備森嚴(yán)，九龍大陣一旦發(fā)動有進(jìn)無出，更有楊貂和諸多強(qiáng)者守衛(wèi)。

二來皇儲已立，殺了皇帝還有太子，文武百官絕非虛設(shè)，很快就會另立新君。

三來此事違逆天意，折損氣運(yùn)，林家算圣也持反對意見……

說了這么多，江晨印象最深刻的只有一點(diǎn)，貌似是當(dāng)年林家算圣說過的流傳很廣的一句話：“但凡對那個位置有點(diǎn)野心的人，都不會冒此風(fēng)險(xiǎn)，去為他人火中取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