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韶華 第一百四十四章 馬場(一)

隔日，姜韶華領(lǐng)著眾臣去了比陽馬場。

比陽縣城里的耕田只占了不到一半，大片土地被圈起做了馬場。這二十多年間，馬場陸陸續(xù)續(xù)地修整，進了馬場，一眼看去是無邊無際的草場，還有高矮不等品種不一的良馬。數(shù)十名馬奴在一旁照看小馬駒。

這樣的盛景，令人震撼。

一眾親衛(wèi)，眼都快放光了。

便連宋淵，也是精神一振，難得主動張口笑道：“打眼一看，還以為到了關(guān)外草原?！?p/> 孟大山也驚嘆不已：“末將上一次來，還是五年前隨王爺來巡馬場的時候。幾年沒來，馬場里的駿馬更多了?！?p/> 至于陳瑾瑜，早已目眩神迷，眼睛都快不夠用了。

姜韶華輕笑一聲：“馬場有這等規(guī)模氣候，馬縣令功不可沒?！?p/> 一句話，便令馬舍人挺直了腰桿。

馬家暗中攬財是事實。不過，馬家人開馬場養(yǎng)馬半點沒含糊過。一匹馬自出世到養(yǎng)成，約莫要耗費三到五年之功。比陽馬場每年能有五百匹左右長成的優(yōu)良戰(zhàn)馬送入軍營，這個數(shù)字足以令馬家自傲。

姜韶華笑著轉(zhuǎn)頭問道：“馬舍人，現(xiàn)在馬場里一共有多少馬？”

馬耀宗早有準(zhǔn)備，不慌不忙地答道：“馬場里每年都有八九百匹小馬駒出生，養(yǎng)個四五年，便能當(dāng)用了。個小力弱的馬，會被賣外別處，力壯的駿馬才會送去王府。具體數(shù)字無法算清，大概數(shù)字是有的，約莫在四千匹馬左右?！?p/> 真實的數(shù)字，當(dāng)然會再多一些。

不過，姜韶華深諳水清無魚的道理。馬家人每年能養(yǎng)出五百匹優(yōu)良戰(zhàn)馬，就是大功一件。其余都是細枝末節(jié)。

“本郡主準(zhǔn)備擴充親衛(wèi)營，”姜韶華笑道：“從今年起，養(yǎng)馬的規(guī)模得再大一些?！?p/> 馬耀宗略有些為難，低聲道：“不瞞郡主，養(yǎng)馬需要草場和草料，以馬場現(xiàn)在的規(guī)模，能養(yǎng)四千匹馬已經(jīng)是極限。想再多養(yǎng)馬，首先就要擴充馬場。比陽的百姓，耕田已經(jīng)比別的縣城少了一半，再占耕田，只怕百姓們會義憤鬧事?！?p/> 姜韶華早有思慮，不疾不徐地說道：“比陽縣的田賦是其余縣百姓的一半，以后要擴充馬場，便不收田稅了。還要根據(jù)每一家人口多少，貼補一些糧食。不論如何，要保證百姓們有衣可穿有糧裹腹。”

馬耀宗頭皮有些發(fā)麻。

不收田稅，貼補糧食?？ぶ髡f笑間提出的兩樁，都不是小事。到最后，十之八九又要馬家割肉放血……

只是，祖父有過交代，不管郡主說什么，一律先應(yīng)下。

馬耀宗不得不硬著頭皮應(yīng)了一聲是。

“你不必緊張。”姜韶華看著馬舍人有些僵硬的表情，不由得失笑：“這么一樁大事，本郡主不會一言而決，等回去之后召你祖父前來商議。得商定出具體的策略和辦法來。也不會都要馬家或牙行來割肉貼補，馬舍人且放寬心?！?p/> 馬耀宗尷尬極了，呵呵陪笑。

說到底，他也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年郎，平日跟在祖父身邊當(dāng)差跑腿辦事，人人敬著捧著，事事順當(dāng)。何曾有過眼下這般尷尬光景。

陳瑾瑜看在眼里，頗覺好笑，隨手遞了一個干凈的帕子過去：“馬舍人滿頭都是汗，擦一擦吧！”

馬耀宗紅著臉道謝，接了帕子舍不得用，用袖子抹了汗，將那一方繡著幾片翠綠竹葉的帕子收了起來。

陳瑾瑜沒有多想，轉(zhuǎn)頭對姜韶華笑道：“郡主，我們走近去瞧瞧?！?p/> 姜韶華欣然點頭，領(lǐng)著眾人上前，仔細地一匹一匹看過去。有一匹淘氣的白色小馬駒跑過來，這馬駒只到姜韶華腰腹處，一雙濕漉漉的大眼可愛極了。

姜韶華笑瞇瞇地摸了摸小馬駒。

一旁的馬奴，忙捧了一把新鮮的草料來。陳瑾瑜立刻上前，接了草料，送至郡主手中。姜韶華以草料逗弄小馬駒，不時輕笑。

陳卓將這一幕看在眼里，心想孫女總算是開竅了。也不枉他一番費心調(diào)教。

秦虎孟三寶等親衛(wèi)，看著駿馬早就眼饞了。他們兩個頭靠著頭嘀咕幾句，然后秦虎壯著膽子上前：“郡主，這里這么多好馬，不如郡主挑一匹，騎上轉(zhuǎn)一圈?！?p/> 姜韶華笑著瞥秦虎一眼：“是你們見了好馬心癢難耐了吧！”

秦虎咧嘴一笑，搓了搓手：“郡主英明！”

孟大山笑著瞪了過來：“是不是三寶慫恿你來的？混賬小子，在郡主面前焉能放肆！”

“孟叔別惱?！苯厝A笑道：“既是來了馬場，騎馬轉(zhuǎn)一圈也是應(yīng)有之義。我本來也是這么打算的?！?p/> 孟大山有些無奈：“郡主也別太慣著他們了。這些日子臣一直隨郡主左右，算是看出來了，別的親兵都還規(guī)矩本分，就秦虎和孟三寶兩個膽子大臉皮厚?！?p/> 姜韶華笑吟吟的接過話茬：“他們這樣就很好。”

孟大山臉上無奈，心里其實十分高興。

他們都是南陽王府嫡系親衛(wèi)，秦虎是秦戰(zhàn)的長子，孟三寶上面兩個哥哥都夭折了，說來也是他的長子?？ぶ鲗η鼗⒑兔先龑毟裢馇嗖A，一來是因為兩人忠心得用身手好，二來也是施恩他和秦戰(zhàn)。

他們沒陳長史馬縣令那么多彎彎繞繞的心思?？ぶ骺粗厍鼗⒚先龑毷呛檬?，他們求之不得。

在馬場跑了半日后，用過簡單的午飯，姜韶華見了馬場的幾位管事，詢問了馬奴們的衣食起居。然后，又親自去見了一回。

馬奴一共有六百多個，其中有兩百左右都是孩童，還有一百多少年少女，得用的成人在三百左右。

其中有庫莫奚族人，有契丹人，有柔然人，還有高車族人。

這些馬奴，一家住在一起，一日吃兩頓飯。

馬耀宗唯恐郡主不快，低聲解釋道：“他們就是一日兩頓的習(xí)俗。每頓飯都敞開了讓他們吃，便是孩童也一樣，吃飽為止?！?p/> 姜韶華略一點頭。

前方忽然有些異動。

秦虎快步來稟報：“啟稟郡主，有幾個外族女子，在給郡主磕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