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怨師 第159章 情難自已

“你當(dāng)真要我與你同宿同寢？”

在滄月府的寢殿，宋微塵已然由珊瑚伺候著沐浴收整完畢，孤滄月不放心，又請了府中大夫來給她診脈，確認(rèn)方才在那玉山瑤臺摔下樹的傷情并無大礙才多少放下心來。

他正準(zhǔn)備照例回偏殿，讓她在他的寢宮好好休息，卻被拽住了。

“別走，陪我一起睡。”

孤滄月一怔又眼眸一亮，有些不可置信，“微微你希望我留下？”

宋微塵篤定點頭，她現(xiàn)在只想時刻黏在他身邊，別說同宿同寢，就是他現(xiàn)在想要了她，自己也不會有半分猶豫。

她總覺得愧對孤滄月，若做點什么能補(bǔ)償，她反而心里能好受一點。

兩人只著中衣躺下，合被而眠。

小人兒近在咫尺，她身上氣息縈繞在他身側(cè)，孤滄月耳根子紅得像要滴血。

“抱我。”

相較而言，宋微塵倒坦然得多，甚至對他發(fā)號施令。

孤滄月喉結(jié)明顯滾動了一下，傾身斜斜地抱住了宋微塵，下半身有意與她保持著距離。

“小東西，你真高估了男人的克制力。”

孤滄月聲音暗啞，他覺得自己簡直要瘋了，用僅存的理智拼命克制著自己。

“親我。”

又是一聲發(fā)號施令，孤滄月渾身肉緊，她是真的不知死活。

見他僵著不動，她主動湊了過來，小嘴在他臉上輕輕啄了一下，又把頭埋在他頸窩間蹭了蹭，將胳膊輕搭在他胸口。

她因那前世印記影響，即便傷病恢復(fù)身子骨也比常人羸弱得多，今夜奔波許久確實累了，加之身邊是他，滿心都是安全感，瞬間沉沉睡去。

這可苦了孤滄月，他快爆炸了。

尤其是宋微塵睡著后十分不老實，估計是把他下意識當(dāng)成一個大型人偶抱枕，不僅把腿擱在他身上，甚至一度還把他的胳膊撈過去抱在懷里，孤滄月差點沒當(dāng)場噴著鼻血去世。

他一動不敢動，因為極力克制而渾身肌肉繃得發(fā)疼，心里不知念了多少遍靜心咒都無法靜下來，內(nèi)耗折磨程度堪比受刑。

這一夜宋微塵睡得極好，也沒有做噩夢，倒是孤滄月整夜不曾合眼，還得趁她偶爾放開自己時偷溜出殿去浴池里泡個冷水浴，他已經(jīng)血脈僨張到幾乎要經(jīng)脈逆行了……

她足足睡到巳時才醒，心滿意足伸了個懶腰，腳一踹碰到了身旁的孤滄月——直到這時宋微塵才想起她身邊還睡著個人。

黏過去摟住他的脖子，孤滄月喉結(jié)明顯又動了一下，渾身僵了一僵。

“你睡得好嗎？”

小人兒還有些迷糊，軟糯糯的聲音撩撥著孤滄月的耳膜。

“小妖精，你怕是想折磨死我……”

這一夜他泡了四回冷水浴，但此刻孤滄月還是像個一點就炸的核反應(yīng)堆。

他身邊向來不缺女人，也從來就不是禁欲系，不過是在認(rèn)識宋微塵之后才為了她恪守“清戒”。

能讓她安然睡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極限，她還沒心沒肺靠過來招惹——這甚至都不是初生牛犢，完全是初生奶貓不畏虎。

宋微塵哪里知道孤滄月這一夜天人交戰(zhàn)，只當(dāng)是自己睡相太差給他造成了困擾。

“對不起啊，我是不是搶你被子，還是踢到你了？”

她嘟囔著微微睜開眼，正好看見他耳廓，“你耳朵怎么這么紅？”

她下意識伸手去摸，覺得燙，又轉(zhuǎn)而去摸他的額頭，以為他被搶了被子著了涼。按說不應(yīng)該啊，沒聽說過上神還會感冒發(fā)燒……

孤滄月一把捏住她手腕把人往懷里拽，還未等宋微塵反應(yīng)過來，他已欺身吻了上去。

一時糾纏，忘乎所以。

正是情濃，孤滄月貼身侍女珊瑚的聲音在門口響起，略有些局促，似乎也知道自己打擾了主上的好事，但她此刻必須來請示宋微塵。

“小，小主子，司空大人特來府中探望，已在正殿候您多時，您看……可，可見？”

珊瑚的話讓孤滄月瞬間回神。

“見。”他替她應(yīng)了。

再看小人兒，眼神迷離，嘴唇又紅又腫，脖頸上還有個自己剛種的“小草莓”，孤滄月頓時懊惱不已，他堅守克制一夜，怎么臨了險些功虧一簣。

“微微，對不起，我……”

孤滄月趕緊起來，背過身不敢看她，恨自己逾矩。

“沒關(guān)系滄月……我愿意的。”

宋微塵也很不好意思，把被子拉到臉上擋著，用細(xì)如蚊吟的聲音表明心意。

與其在墨汀風(fēng)與他之間左右為難，還不如干脆把自己交給孤滄月，也算是一種變相的選擇——何況她本來就答應(yīng)了要嫁給他。

“不行，我不能不清不楚奪你清白，我們盡快大婚，盡快！”

孤滄月喚珊瑚進(jìn)來給宋微塵梳整，自己則閃形去了浴池，水還是不夠涼，他琢磨著命人去弄些冰塊回來……

“玉衡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宋微塵興沖沖向著正殿里正在喝茶的莊玉衡快步走了過去，絲毫不知他早就來了，珊瑚去“掃興”時，他已等了一個時辰，不過是聽說她未醒，便一直沒有讓珊瑚通稟。

“要知道你在這里很難嗎？你們望月樓的房間不是退了？”莊玉衡揶揄她，分明看出她嘴唇紅腫。

宋微塵臉一紅，很是不好意思。

“滄月給我傳訊，說你昨夜墜樹，雖然府中大夫看過他還是不放心，所以我特意來看看你。你也是真長本事了，居然能從樹上摔下來。”

莊玉衡說著話，很自然地拉過她的手把脈，神色卻從閑適轉(zhuǎn)為擔(dān)憂。

“你墜樹后可有咳血？”

宋微塵搖搖頭，不明就理。

莊玉衡略沉吟，神色頗為嚴(yán)肅地看著宋微塵，“解除前世印記之事迫在眉睫，你不能再拖，若這兩日出現(xiàn)咳血的情況，定要告訴我。”

雖然他說得極隱晦，宋微塵還是覺出了事情的嚴(yán)重性，更加惋惜在時間之井忘了跟桑濮對對答案。

她小心翼翼地試探了一句，“若是出現(xiàn)咳血的情況，我還能活多久？”

“微微你怎么回事，比起問這種無效問題，不是應(yīng)該想解決問題的方式？”

莊玉衡有些不悅，顯然他自己也抗拒著“關(guān)于她還能活多久”的答案。

“玉衡哥哥你別生氣，我這不是沒事兒嘛～”宋微塵討好地拽了拽莊玉衡的袖子，有意安撫他。

見他還是板著臉，她只好坐到他對面陪著，覺得渴，便順手將茶席上他給自己斟的茶搶過來喝。莊玉衡臉上沒有變化，手上卻忍不住給她杯子里斟茶。

“實話說了吧，我不是抗拒解印，尤其到了今時今日，我已經(jīng)沒有那么在意桑濮的記憶對我的影響。”

宋微塵難得正經(jīng)。

“我現(xiàn)在害怕的是，解印的代價我承受不起。”

“舉個極端不恰當(dāng)?shù)睦樱羯ｅУ慕庥≈甘且缱铀滥兀恳幻鼉斠幻铮埠侠怼Ｄ俏乙灰猓俊?p/> “你這是胡亂猜測，毫無根據(jù)，一切去見了畫扇便知。”莊玉衡不上套。

“你說解印之后完婚，又遲遲不愿去解印，我現(xiàn)在懷疑你想故意拖延與我的婚事。”

正巧孤滄月也來了，向著莊玉衡禮節(jié)性頷首，他剛巧聽見個尾巴，遂緊著幫腔。

“是啊微微，生死攸關(guān)的事情，你到底在逃避什么？”莊玉衡跟他一唱一和。

宋微塵卻沉默了。

她沒法告訴莊玉衡，直覺告訴她解印之事沒那么容易，如果要別人付出極大的代價才能幫她解印，她……寧可不解。

就比如，萬一真的需要冰坨子付出生命才能幫她解印——他定是不會有絲毫猶豫，但她不能承受那樣的結(jié)果，更不能在如此情況下還坦然嫁給孤滄月。

孤滄月攥住宋微塵的手，“微微，我今天就帶你去找悲畫扇。”

“怎么說風(fēng)就是雨……”宋微塵起身將孤滄月讓到椅子上坐下，“你陪玉衡哥哥喝茶。”

“微微！”

兩個男人異口同聲，明顯不滿她對自己之事如此不上心。

“滄月，不解印了好不好？我們直接成婚。”

宋微塵突然的提議倒讓孤滄月一愣，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

“這下你總沒有理由說我是為了故意不嫁你而不去解印了吧？”

“不行，你想讓我當(dāng)鰥夫？解印之事沒得商量。”

孤滄月斷然拒絕，他回過味來，若是不解印，她根本活不了多久。

他不懂宋微塵到底在怕什么，莫不是她知道些解印的隱情所以才刻意逃避？

眼看話題逐漸逼入死角，宋微塵又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真給她說急了可能要起反效果，莊玉衡只好出來打圓場。

“解印也不急于這一兩天。對了，青云也來了，她剛病愈回府，知道我要來看你，定要跟著一起。”

隨著莊玉衡話落，青云自門口疊步垂首進(jìn)了殿，看著整個人瘦了一圈。

宋微塵這才意識到自己恢復(fù)記憶后確實沒有見過她。

失憶那陣她可沒少受青云照顧，是個非常善良貼心的姑娘，跟她的谷雨一般好。

“貴人，青云害您險些遭了大難，萬死難辭其咎！”青云向著她猛地跪拜下去。

宋微塵連忙將她扶起，“青云姐姐你這是做什么，你怎么病得瘦成這個樣子？”

旋即又看向莊玉衡，“你不是藥王嗎？自己人病了都不給治，小氣鬼。”

“貴人您可千萬別這么說，是青云做事不利，心緒難平，所以藥石無醫(yī)。若非玉衡君有心體恤，現(xiàn)在奴婢已是抔黃土。”

宋微塵聽得蹙了眉，青云生病莫非因她而起？這傻姑娘的心怎么那么重？又不是她有心相害，何須將罪責(zé)攬在自己身上。

“青云姐姐，別人借你的我，你不去收拾那個借你手傷我之人，卻要剁自己的手，這是何道理？”

“快些振作起來，誰欺負(fù)我，你幫我欺負(fù)回去就是了！”

聞言莊玉衡首先沒忍住笑出聲。

孤滄月更是一臉理所當(dāng)然，自家媳婦兒，說什么都對。

青云一愣，這位貴人的腦回路果然名不虛傳，但是……好有道理！.

親眼看見宋微塵安然無恙，莊玉衡心里踏實下來，便準(zhǔn)備打道回府——終歸還是想見她，墜樹探病不過是最合理的借口而已。

臨走青云拿出一個小錦囊呈給宋微塵，說是她從鬼市救回來后身上的所有物。

而她當(dāng)時所著衣裙多處破損，已經(jīng)洗干凈縫好替她收起，若還需要再送來。

不愧是司空府的行事規(guī)儀，真真面面俱到，細(xì)致入微。

待孤滄月出門去送莊玉衡，宋微塵窩在正殿打開了那錦囊，里面有兩樣物什。

其中一樣是初十臨終前寫給她的那塊衣料，血字雖因時日變得暗沉了些，但再見“感念相識，惜識太晚”還是讓她瞬間紅了眼，若初十別那么早放棄，能再撐一撐，也許今時今日，她們可以坐在一起談笑風(fēng)生。

另一樣是一塊繡花手絹。

宋微塵拿著手絹有些疑惑，這是哪兒來的？

湊到鼻尖聞了聞，一股淡淡的卻有些熟悉的香味，不自覺拿著仔細(xì)翻看，上面繡著許多黃色的花。

她忽然想起了一個畫面，不過當(dāng)時頭暈?zāi)垦Ｓ洃洸⒉环置鳌S阿婆掏出手絹替她擦拭十三詭主打傷的嘴角，因為一直滲血不止，她就把手絹別在了自己衣襟里看需而用。

對！就是這樣！

所以這是黃阿婆的手絹……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到底有沒有因為自己而牽累她……

宋微塵一面唏噓一面捻著手絹，無意間瞥到邊角，發(fā)現(xiàn)那里繡著一個小小的“蕓”字。

想來黃阿婆應(yīng)該是叫黃蕓之類的名字，還怪好聽的。

蕓……

突然宋微塵頓住了，腦中電光火石，滿眼的不可置信。

那幻境亂魄不正是一聲聲叫著“蕓兒”？

腦中有些什么線索正在急劇收縮合并！

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那些繡在手絹上的黃色米粒大小的花朵，不正是合歡花嗎？！

而那手絹上若有若無的淡香，不正是新鮮帶著水氣的合歡花的味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