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國舅 第五百四十章 給為父爭口氣

張巒聽到周太后提及重孫的問題，心里就活動開了。

看來事情不簡單哪！

這是在我面前暗示，要給我那女婿納妃，以便早生、多生孩子嗎？

話說我女兒的確是皇后，但要是不能早日誕下皇長子，以后是否能順利坐在皇后的位子上，將來繼續(xù)給我們張家?guī)順s光，那就兩說了。

就好像現(xiàn)在，誰還記得錢太后家？

作為英宗的正妻，憲宗的嫡母，如今人們提到前朝的太后，誰會想起與英宗患難與共、同甘共苦的賢明皇后？

誰不把周太后當(dāng)成嫡后？

但實際上，她真的配嗎？

隨后朱祐樘夫婦二人，果然過來跟周太后、張巒一道吃午飯，但餐桌上的氣氛卻顯得很沉悶。

顯然朱祐樘是個謹(jǐn)慎的人。

面對長輩時他可沒那么多話可講，連之前想跟岳父說的事，現(xiàn)在也不得不三緘其口，生怕打擾到周太后的清修。

不過周太后也頗為識趣，午飯剛結(jié)束就讓張巒離開，意思是讓他去跟朱祐樘夫妻二人說點(diǎn)兒私密的話題。

“父親，你也是，從不注意避嫌，怎么沒事就往清寧宮跑？”

從周太后那兒出來后，張玗蹙眉打量老父親，嘴上開始埋怨起來。

張巒不悅道：“你以為我樂意呢？你說太皇太后專程派人到家里相邀，我能不來嗎？我也想當(dāng)個閑人……我是啥性格，別人不清楚，難道作為女兒，你也不知嗎？”

張玗回頭看了清寧宮巍峨的殿宇一眼，也是心有不解：“卻不知皇祖母到底是什么意思，總請你進(jìn)宮來……莫非她想過問朝事？”

“不知道。”

張巒搖頭，“或許她是為了我這個人呢？”

“父親你說什么？”

張玗一時有些疑惑，不由再次打量張巒。

張巒老臉一紅，連忙道：“哦，沒什么，你就當(dāng)我沒說過吧……對了，陛下今日傳喚是怎么個意思？你們有什么要緊事，要與我說嗎？”

“沒有。”

張玗斷然否定，然后解釋，“只不過是我聽說你入宮，還得知你來了清寧宮，覺得你這個做父親的入宮，應(yīng)該是想看望下女兒，便跟陛下說，讓他請你過去。”

“哎呀，你這樣不對。人家太皇太后怎么說也是長輩，請我來做客，你非要橫插一杠子，這讓老人家心中會有意見的。”張巒道。

張玗黑著臉質(zhì)問：“你是在教訓(xùn)我嗎？”

張巒道：“豈敢豈敢？你是皇后，我就算是你父親，現(xiàn)在也得把你當(dāng)祖宗一樣供著。”

張玗輕哼：“我還以為你不想來這兒呢，感情是我想多了？本琢磨著如何才能替你解圍……看來你還挺想來拜會皇祖母的？”

“咳咳……吾兒，就當(dāng)為父說錯了話，行不行？其實為父也不想來……真的，很不想，卻又不得不來！”

張巒馬上認(rèn)慫，感慨地說道，“為父實在是沒辦法，你說陛下剛登基，需要有人支持，而來自太皇太后的支持格外重要，再便是我想替你拉拉關(guān)系……最重要的是，你到現(xiàn)在肚子都還沒動靜。你要是能生下外孫，我還用得著求誰？我不得把頭揚(yáng)到天上去？”

張玗生氣地道：“父親，這是你該關(guān)心的事嗎？”

張巒漲紅著臉道：“靠，我想抱外孫，還不讓說了？感情你生下來的不是我張家的血脈，是嗎？再不行的話，回頭我讓延齡來……讓他給你診斷診斷。

“咱們張家眼前的確是靠你，但要說將來，那就得靠你的肚子了！你也給為父爭口氣，早日誕下麟兒，以后為父就不用天天求爺爺告奶奶一般到處跑了。”

由于朱佑樘吃過午飯就直接返回乾清宮處理政務(wù)，張巒在坤寧宮短暫地喝了會兒茶，就向女兒告辭，張玗也沒挽留他。

出宮路上，張巒突然想起，自己自打出任戶部侍郎后，去衙門口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便決定走承天門、長安左門出宮，先去戶部逛一圈。

這也是他受傷后，第一次到戶部衙門來。

張巒當(dāng)然不想坐班，今天去只不過是一時興起，走個過場，順便見見同僚，算是混個臉熟，然后就想繼續(xù)回家去當(dāng)他的閑人。

不料他在戶部衙門屬于自己的公廡坐下，屁股還沒坐熱呢，便接到通知，說是吏部右侍郎徐瓊前來拜訪。

雖然張巒并不太想應(yīng)酬和交際，但他畢竟跟徐瓊之間算是沾親帶故，在朝中能直接幫到他的人不多，徐瓊姑且算一個，所以還是耐著性子叫人進(jìn)來。

“來瞻，你的傷，這是好了么？”

徐瓊一進(jìn)房間便打量起了張巒的傷腿。

張巒略微有些尷尬，解釋道：“能走路了，但并沒有痊愈，還在養(yǎng)……話說最近腳脖子那兒痛得厲害，我正琢磨傷處是不是延伸到了骨髓里面……外層的骨頭愈合了，結(jié)果里面卻流膿了？”

“什么？”

徐瓊聞言皺眉。

他算是聽出來了，張巒分明就是在推諉，大概是不想坐班或是上朝，甚至來衙門點(diǎn)卯他都不樂意。

在這種心境下，張巒就把自己本來不太嚴(yán)重的傷情盡可能夸大，好像一輩子都要當(dāng)個瘸子或是跛子，大明朝廷讓他受了很重的工傷，就得養(yǎng)他一輩子。

張巒似乎自己都知道剛才說的那套傷病理論站不住腳，趕忙轉(zhuǎn)變話題：“有事你就直說吧，我就是來衙門口看看，回頭就回府繼續(xù)養(yǎng)傷。”

徐瓊點(diǎn)點(diǎn)頭，在辦公桌對面坐下來后，便一臉認(rèn)真地問道：“聽說你要主持黃河河工之事？”

張巒大感訝異，問道：“消息傳播得這么快么？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再者，不是說計劃通過要走很多流程嗎？怎么連你都知道了？”

“你別管我從何得知，就想問你是否有這么回事？”徐瓊到底為官多年，性格還是比較沉穩(wěn)的。

見到張巒這種口無遮攔，甚至帶著隨心所性的賴皮性格，其實是看不慣的。

奈何張巒就是靠這一套在官場立足，而且以兩人的親密關(guān)系又沒法去糾正對方，只能先忍住。

張巒嘆道：“是有這么回事……陛下想修黃河，令黃河改道，短時間內(nèi)消除水患影響，讓中原之地再次成為大明的糧倉。這不我就拿出了一份計劃書，報上去后陛下讓司禮監(jiān)送去給內(nèi)閣的人看過，他們說這件事要先驗證是否可行，事情到這兒就先停下了。”

“這樣啊……來瞻，為什么你非要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徐瓊皺眉問道。

“給自己找……不……痛快？”

張巒詫異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我不該牽扯進(jìn)這件事里，應(yīng)置身事外，當(dāng)不知曉是嗎？”

“唉！我知道來瞻你的性子……你是個熱心腸，尤其對陛下、對皇后，那是但有所求便一門心思要相助到底，但凡事都要量力而為。”

徐瓊認(rèn)真指點(diǎn)。

張巒聳聳肩道：“我當(dāng)然知道遇事要量力而為，這不是我覺得自己……還行嗎？”

“莫非你懂河工之事？”

徐瓊驚訝中帶著不解。

張巒心說，我是不懂，但架不住我兒子懂啊，我聽他的不就完了？

“略知一二。”

張巒厚著臉皮道。

“乃銀臺司那位李尚書幫你操持這件事？”

徐瓊又問。

“這個……呃……算是吧。”

張巒遲疑后回道。

“原來如此。”

徐瓊好似釋然一般，說道，“李尚書先前幫你很多，你也承了他很多情，你這么做完全可以理解。但……現(xiàn)在情況極其復(fù)雜，朝中彈劾他的奏疏不知凡幾，倒臺是遲早的事。你最好不要跟他牽扯太多，尤其是河工這種事，他自己都不甚明了，談何指點(diǎn)你呢？”

張巒問道：“你是想說，李孜省其實也不懂河工事，他故意跟我說能幫上我的忙，其實就是……”

徐瓊一聽張巒直呼李孜省其名，大概猜想張巒現(xiàn)在也不太瞧得上李孜省了，于是點(diǎn)頭應(yīng)和：“是的，李孜省其人極為狡詐，或許是想利用你對這件事的態(tài)度，為他自己牟取私利，你不得不防上一手。”

“嗯！？”

張巒一臉懵逼。

他在想，你徐時雍不是承蒙李孜省的眷顧，才從南京調(diào)到京師來，出任吏部右侍郎的么？

之前你還挺感激他的，怎么現(xiàn)在……

好像翻臉無情啊！

我叫李孜省大名，是因為我倆關(guān)系好到幾乎要穿同一條褲子了，可你這里是怎么回事？

真要忘恩負(fù)義么？